言峰綺禮依舊不做聲,只是默默的注視著明顯來者不善的對面。
同時,他的內心之中迅速的思考著對方的來頭,以及自己應該怎么才能夠解決掉對方,并且壓下這件事情。
但是這沒有什么用處,顧墨似乎已經從他的沉默之中得到想要的答案,輕輕點頭,同時又繼續問道:“那么具體的數量是多少?”
“這十年來,真的沒有人查到你們的頭上?”
“那你們是怎么處理這些人的?”
教堂里的情形有些詭異。
一者在不斷地拋出問題,另一者一臉嚴肅,默不作聲拒絕回答的樣子。
然而也就只能夠這樣了,作為一個人類,言峰綺禮沒有辦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思想,在聽到對方的問題的瞬間,大腦就已經浮現出這樣的信息,即使下意識的不想回答對方,可是也控制不住思維的聯想…
就像是對方讓他不要去想大象,然而得到提醒的他,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大象。
就是這么一回事,在對方問出問題的時候,言峰綺禮的心中就已經不可避免的浮現出了問題的答案,對方一邊拋出問題,一邊輔以讀心,無比精準的將他腦子里的訊息層層剝開,定位提取到了自己需要的情報。
即使他很努力的讓自己在這一刻,去思考更為現實的問題,模擬著解決對面的方案,也沒有能夠給對方的信息提取造成一丁點兒的麻煩。
不再有問題拋出,教堂里也是陷入寂靜。
“居然不在,有些可惜…”
顧墨輕輕的嘆了口氣,自己可是行動力十足的直接過來,準備幫那位英雄王體面一下的,結果卻撲了個空。不過想想也是,第五次圣杯戰爭還沒有開始,那家伙怎么可能會一直呆在冬木市。
肯定是去其他地方找樂子去了,就連隔一段時間就回來一趟,還是出于補充魔力這么一個原因。
——那么要暫時留下言峰綺禮嗎?
——先不要打草驚蛇,等到金閃閃回來之后,直接來一波雙殺?
他手抵下巴,很是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而就在這一刻,對面的神父眼睛之中精光一閃,猛地從左右法衣之中抽出黑鍵,左三把,右三把,在這個剎那之間,乘風逼近疾馳過來!他覺得這就是最好的機會,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難!
昏暗的教堂之中,劍鋒在躍動。
反射的寒光無比刺眼!
“算了…”
耳中突地傳來這么一個聲音,剛剛逼近到目標身前的神父還來不及反應,就看見對面的青年抬起頭來,眸光平靜的看向了自己。
下一刻,一個拳頭從神父的天靈蓋砸落下來。
轟!!
巨大的聲響傳開,整個教堂甚至是附近的地面都是明顯的震動了一下,莫說是言峰綺禮的身體了,就連下方的地層都被直接砸穿,像是風中的蒲公英一般吹散,砸爛一層又一層,將地基整個擊穿!
最終,完全分辨不出人類形體的、剩下的言峰綺禮的部分——
被巨大的力量整個擠壓著,狠狠砸落最下方的地下暗室之中。
猛烈的煙塵彌漫而起,緊接著又被劇烈爆炸般的氣浪沖擊波吹散開來,只見顧墨站在教堂中央的一個大坑邊緣,那洞口深不見底,無比幽邃的通往最深處的地底之下,好似是地面塌陷的天坑。
不多時,有著一股濃烈的尸臭伴隨著藥物的味道,從其中彌漫而出。
因為下面是一個活地獄,不知道多少具的棺槨堆疊在那里,從十年前大火之前幸存的孩童,就被關在特殊處理過的棺槨之中,榨取著生命力。
他們已經成為了發臭的尸體,卻又因為魔術而活著,因為被過量地吸取魔力,身體的其他部分都已經枯死了,肉都已經開始腐爛發臭,畸形得像是一團團發臭的爛肉,但是作為“生理意義上活著”的機能卻還被勉強維持著。
蹲在坑邊的青年再次嘆了口氣,伸手輕輕彈指,射出一團光芒沒入幽深的大洞深處。
做完這個動作,他站起身來,轉身走出了教會的大門。
還是不留著了,先殺掉這個,等另一個回來之后再殺掉就是了。
按照拜訪名單上的第二順位,自然就是間桐硯臟了。
雖然這么晚了還過去打擾,實在是有些唐突,不過老人家活到這么一把年紀,也應該知足了,不差這么一天半天的。顧墨離開教會坐落的山丘,直接就近在附近找了個地方買了個花圈,這才趕往舊都的那邊…
可不能失了禮節,他是個講究人,登門拜訪自是需要表示一下誠意的。
沒有過去多久。
“有人嗎有人嗎!快出來快出來…這里有個間桐硯臟老先生的快遞,出來簽收一下!”
間桐家的大門就被敲響,敲門的人似乎很沒有禮貌,直接嘭嘭嘭的在捶門。
“快來開門啊,間桐硯臟!耳朵聾了,沒聽到嗎?是死了嗎!”
真的是非常惡劣,甚至能夠聽得出那種語氣上的飛揚跋扈的感覺,完美的營造出一種惡客上門的氛圍,配合那粗暴的嘭嘭嘭的擂門聲,微妙的讓整座魔窟陷入了一種怪異的反襯出來的寂靜中。
就在那捶門的力道越發龐大,似乎門外的人越發不耐煩的時候,終于在門后響起了腳步聲:“來、來了…”
下一刻,大門被打開。
露出門后的身影,那是一個紫發紫瞳的少女,穿著私立穗群原學園的制服裙子,紫色的長發左側系著一個發結。她整個人陷在門后的陰影之中,很好地掩飾住了臉上的麻木神色,眼神空洞。
這個時候,少女也在門后看向外面,發現和剛剛的粗暴行為與不耐煩的惡劣語氣,給人形成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門外的人是一個看上去感覺就很平和的青年。
那一身白衣如同月光一般,直直照入她那黯淡無光的雙眼之中。
“咳咳,抱歉抱歉,我還以為會是間桐硯臟老先生過來開門呢…”青年打量了她一眼,卻是迅速的流露出一副和剛剛的兇神惡煞完全不同的表情,笑呵呵的說了起來,“所以剛才說話大聲了一些,沒有嚇到你吧。”
紫發少女頓時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沒、沒有…”
“那就好,我這次主要是來給間桐硯臟老先生送個快遞的…”
顧墨拿起就放在旁邊的花圈示意了一下,一臉溫和從容的說道:“是個加急件,所以就連夜送了過來,剛剛也是有些急躁,不過你也能夠理解的吧,我這也是為了老人家好,想讓它早點簽收。”
“這…這…”
紫發少女更有些不知所措,這不是個花圈嗎?
“不要?這可由不得你!!”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的青年突然呵了一聲,似乎是在冷笑一樣,猛地探手向著她胸前的方向閃電般的襲來。下一刻,根本反應不過來的少女感覺心臟處猛地一陣劇痛,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啊啊啊啊啊——!!”
與此同時,一聲沙啞而且極其尖利的蒼老慘嚎,從后方的宅子里傳出!
在夜色之中,慘嚎直接響徹整個間桐家大宅,久久不絕。
剛剛面露痛苦之色,本能般的后退一步,低頭看向自己心口的少女,才發現自己身上沒有任何的異樣,緊接著又聽到了后方傳來的這聲凄厲慘嚎,她無比震驚的下意識回頭望向了身后的濃郁黑暗。
“你不想體面,我就幫你體面!”
這個時候,門外的白衣道人也是一手推開半掩的大門,直接越過震驚發愣的紫發少女身旁,大踏步地就向著玄關之后的宅邸方向走過去。
沿路所有的術式都毫無反應,簡直像是在悄無聲息之間,間桐家大宅的這座魔術陣地就已然易主了一般。
在門廳到宅邸之間的院子里,一個四肢如木乃伊般干瘦,深陷的眼窩中閃爍著憤怒與驚疑不定的禿頭駝背老人,正掙扎著顫顫巍巍的從地上試圖爬起來,同時咬牙切齒的瞪著前方,看著那個大踏步接近過來的身影。
他的臉色極度慘白,身體都在因為劇烈的痛楚而顫抖著,似乎就連動作都很艱難的樣子。
毫無征兆的剎那之間,他就遭到了難以想象的重創,這人絕對是有備而來。
“閣下…閣下是誰,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這——”他顫抖著的哆嗦嘴唇開口急急辯解起來,同時心中也是憤恨交織殺意大增,只不過話都還沒有說完,就直接戛然而止,被一聲悶響打斷!
已經走到他的身前的顧墨,直接抬腳,一腳踩了下去。
好似是踩碎一只西瓜那樣,將他的腦袋整個踩爆,無形的氣場還擋下了四處飛散的碎片、組織,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來那種明顯而不加掩飾的嫌棄。
剛剛從玄關處快步追上來的紫發少女,正好看到這一幕,瞳孔瞬間收縮到針尖的大小,滿臉都是震撼與不敢置信的表情。
間桐硯臟…就這么死了?
“別說那么多,老先生簽收一下快遞吧!”那個青年站在那具無首尸體的旁邊,將手中的花圈扔到尸體的上方,語氣冷淡的這么說道,正如愛因茲貝倫家對抗不了他的暴行,間桐硯臟同樣不行。
互相之間的差別太大太大了,完全就是兩個不同次元的神秘。
若是能夠翻起一點風浪,那才是值得驚人的事情,只可惜顧墨不是提媽,雖然不至于說有多么的全力以赴,但是也沒有放海的打算。
間桐硯臟也是沒想到死神來得如此突然,底牌一下被破,緊接著自己也被直接碾碎了。
通過對生命氣機的敏銳把握,顧墨確認沒有了老蟲子的任何生命反應跡象,稍稍發散開來,掃過整個間桐家甚至是整個冬木市舊城區,也是沒有,確認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咦,等等?
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樣,他挑了挑眉毛,抬頭看向了大門處的方向。
紫發少女仍然是滿臉震驚之色,呆呆的看著院子里發生的兇殘一幕,緊緊的盯著兇案現場,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不過顧墨察覺到的動靜也不是因為她,而是——
“雜種!!找到你了!”
一個像是無比暴怒的聲音響徹,在門廳的上方,出現了一個黃金的身影,頭發是好像燃燒的烈焰一樣直立的金發,那像血一樣鮮紅明亮的雙眼之中,散發出一種驚人的殺氣。
“就是你趁本王不備,擅闖本王的地盤殺人?!”
“咦?你居然這么快回來了…”
顧墨打量著似乎追蹤過來的吉爾伽美什,語氣有些驚奇,還有些驚喜的成分。難道說是正好對方也是臨時改變計劃,提前回來了,并且發現了教會里的情況,勃然大怒的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直接連夜沖過來了?
“放肆!誰允許你抬起頭來的?”黃金的Servant語氣森然,那紅色的雙眼這一刻更是怒意滿滿,好似因為怒火而燃燒起來的樣子,“你沒有看到我的資格,趴在地上領死即可!”
“廢話少說,上來領死吧,本來還準備多讓你活兩天的…”
院子里的青年也是不耐煩的揮揮手,與此同時四周的空間迅速的扭曲起來,發生了替換,未知的空間侵蝕著現實的風景,隨之,顛覆。
“固有結界?呵,又是一個以為憑借這種東西就能夠挑戰本王的小丑…”黃金的Servant怒極而笑,“作為一個小丑,好好表演一番你的戲劇吧,看看能否讓本王笑上一下,或許能夠留你一個全尸也說不準…”
“那就好好見識一下吧,吉爾伽美什,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固有結界·國王游戲」!!”
顧墨并不生氣,平淡的開口道。
“國王游戲?哈哈哈,我喜歡,那就為本王獻上你那自作聰明的游戲吧…”黃金的Servant發出狂妄傲慢的笑聲,下一刻,就突兀的戛然而止,緊接著就是無法掩蓋的瘋狂暴怒,“混賬東西!你這是什么國王游戲!!”
四周的空間已然徹底變化。
站在高大的處刑臺上,顧墨看了一眼身旁的斷頭臺,聳了聳肩:“這是法國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