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發展的過程

　　混混沌沌，幽幽深深。

　　昏昏暗暗，光線曖昧。

　　正是不知位于何處的幽明境界，重重虛冥之中似乎無有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方向概念。

　　只在虛虛實實之間，就連真真假假都是迷蒙不定。

　　如同一處大混洞，而在這片陷入虛無的曖昧境界之中，卻是有一座古老房屋在其中漂流不定，又似是穩穩的巍然屹立，一動也不動。房屋本身所散發出的歷史氣息，仿佛拒絕所有來訪者一般。

　　悄然間，一道裂隙打開，其中露出其中大量凝視外界的詭異眼睛。

　　一道美麗的身影從裂隙之中出現，直接進入了屋子里面，回到一個有著方格型的天花板和圓形窗戶的房間中，她便毫無淑女風范的直接一頭趴在矮桌上，毫不客氣的開口喊道：

　　“藍，咱餓了…”

　　“紫大人，你回來了…？”

　　房間外立刻就傳來另一個女聲，同樣溫婉動聽，語氣稍顯慌忙的樣子：“還請稍等一下，我馬上就為你準備膳食。”

　　“嗯嗯，快點快點…”

　　美麗身影打著哈欠，連連點頭，就這么懶洋洋趴在身前的桌案上。

　　她側頭看向了房間一側墻壁，那里開著一個圓形的窗戶，不過外面卻并不是混洞虛無，混混沌沌，幽幽深深的景色。而是顯示著一片湛藍的無垠，還有仿佛清風徐徐自窗外吹拂進來。

　　澄澈的天穹中萬里無云。

　　柔和的陽光灑滿著整個大地。

　　田野間阡陌交錯，被壕溝和木樁木板圍著，原始簡陋的水渠縱貫，作物正是顯得郁郁蔥蔥一片，更遠處的山林萬木崢嶸，伴隨著清新氤氳的山嵐吹拂而來，可謂是處處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如果只是從這個房間里，透著窗戶這么看出去的話，那么或許會令人誤以為，這座房屋是坐落在什么原野上，能夠正好看到不遠處的部落村子…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只能夠說這里的空間顯得錯亂而又古怪。

　　既妖又怪的身影慵懶的趴在矮桌上，金色的極具質感的長發流水般綻開，仿佛綢緞般鋪在桌面上，還有部分從桌面上垂落下來，蕩漾地隨風搖擺著。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門被輕輕拉開。

　　頂著一對狐貍耳朵，身后的九條狐貍尾巴輕輕搖晃著，耀眼的毛色給人以一種神圣感，少女托著熱氣騰騰的膳食走進房間里，瞥了一眼自家總是一到晚上才出去轉悠，也總是到了白天才回來的主人。

　　“紫大人…你又去找那個花妖打架了？”

　　狐妖少女嘆了口氣，走到矮桌前，將自己準備的飯菜輕輕放下。

　　“嗯哼？什么叫又去打架了，我只是一覺睡醒就發現過去這么久了，難得去找熟人打打招呼而已…”金發的少女抬起頭來，懶洋洋的這般說道，同時她舉高雙手用力的伸了個懶腰，將那傲人的身材曲線展露得淋漓盡致，無限美好。

　　與此同時——

　　在她移開視線之后，圓形窗戶外面的景色也悄然變化。

　　從白雪皚皚的渺渺雪峰，到碧波萬頃的蔚藍汪洋，再到嚴寒的極地空氣中，絢爛如夢幻般的極光…似乎只要她不再注視著，窗外的空間就會開始隨機變化，顯示出其他地方的瑰奇景色來的樣子。

　　“那個花妖不太好惹…紫大人還是輕易不要去冒險吧。”狐妖少女也有些無奈，只能夠盡量勸誡著。

　　“我知道，我知道…真是奇怪，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個花妖，為什么能夠這么強？”

　　金發少女撇了撇嘴，同時也有些郁悶：“我還以為我睡了這么久的一覺，實力增長了不少，沒想到她…”

　　說話間，她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對于自家主人所要表達的意思，狐妖少女卻是異常清楚，同樣也是在心里暗暗嘀咕著，那個花之暴君的確有些強得不合理，尤其是以那普通的出身走到這一步，自然更顯耀眼，令人詫異。

　　與其說是尋常的花之妖怪，倒不如說更像是自然的化身。

　　就在這個時候，圓形窗戶外面的景色顯示，也正好切換到一片金燦燦——

　　那是一片金黃，在陽光之下仿佛流動著光輝，讓人目眩的大平原上的太陽花田，廣闊的原野，開滿了向日葵…狐妖少女頓時就是心中一凜，不過窗外的景色似乎真的就是正好隨機顯示到這片景色，轉眼間又切換過去了。

　　坐在矮桌前的金發少女對此卻是渾然不覺，或者說不以為然。

　　她只是眼眸流轉，似乎在認真思考著什么問題，表情顯得有些奇異：“說起來，這一覺睡醒過來，感覺變化好大的樣子…我剛剛出去的時候，都有些認不出外面的世界了…”

　　“我看到大和眾神現在正在這片土地上四處征戰，打壓那些土著神們，她們好像要統一這片土地的信仰，藍你有注意到這件事情嗎？”

　　被稱作的「藍」的少女聞言，然后很是認真的思索起來，伸出一根修長白皙的食指輕輕點在唇上，沉吟著說道：“這個是有注意到，這種情況在數年之前就已經開始了，聽說她們要建立一個統一的國家…”

　　“是啊，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金發的妖怪少女輕輕一笑，語氣有些莫名：“而且不只是神靈，就連妖怪都一樣…我發現很多普通的妖獸，它們的數量在與日俱增。”

　　“是因為畏懼吧…”藍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

　　“是啊，利用信仰和利用畏懼，就這方面來看，這些后來的神靈和妖怪們其實沒有太本質的差別。”金發的妖怪少女輕輕頷首，然后又是嘆了口氣，似乎略微有些煩惱的樣子。

　　“紫大人，你是覺得…這件事很糟糕嗎？”

　　藍有些疑惑，想了想之后，還是直接開口問道。

　　“談不上什么好壞，只不過是自然而然到來的衍生結果，神靈也好，妖怪也好，人類也好，這個過程都是順其自然發生的，就像是種子在成長的過程之中，要經歷生根發芽一樣，這只是其中的一個自然階段…”

　　金發少女只是輕輕搖頭，略微嘆了口氣：“然而很多人都只看到了表象，沒有注意到這個本質。”

　　這些后來的怪力亂神，現在正迎來一個類似于寒武紀生命大爆發般的時期。

　　一切都在欣欣向榮，數量在短短的時期內發生了飛躍性的變化，種類方面也出現了數目巨大的不同物種。

　　這究其原因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第二個知性文明，正在迅速的發展，人類的信仰與畏懼的日益膨脹，提供了足夠廣闊的生存空間…

　　但是這些后來者的大多數，都只看得到信仰與畏懼的膨脹，卻忘記了這件事情的最本質是什么——繼續這么下去，因為這個「發展」的過程而生的一切，也終將會消逝在「發展」的過程之中。

　　信濃地區。

　　——當然是顧墨才這么稱呼。

　　最近的這片土地上的原始王國，悄然間又滋生了一種新的信仰，不同于人們熟悉的祟神，掌握著恐怖的災禍之力，新的神靈大人是比較正面的那種類型，帶來了更為先進的器具與冶煉技術。

　　而又因為這本來就是金發蘿莉所允許的事情，因此人們對此并不排斥，很快就欣喜的接納了新的信仰。

　　——否則的話，這個過程大概并不會太順利。

　　——因為金發蘿莉所擁有的信仰心非常恐怖，在作為神的同時也作為王而建立起了這么一個原始的王國。

　　所謂洩矢之國。

　　順帶一提，金發蘿莉的名字是洩矢諏訪子，身為山神，也是住在山里的各種各樣的神明的領導者。同樣也是在暫且與之結盟之后，顧墨才發現，其實這只蘿莉也不全然是單打獨斗，她管束著許多的其他作祟神。

　　這讓顧墨感覺新公司的山頭派系眾多，人際關系復雜的同時，也在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出了錯誤決定，不應該選擇持股這家公司的。

　　不過來都來了，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況且他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就是為了研究信仰之力的奧秘，卻并不打算真的走這條道路，香火分得多寡其實不是問題，重點是解決有無的問題。

　　大神社建立在山上。

　　這個時期應該是彌生時代，原始的神社已經有了些許后世的畫風，譬如說鳥居就已經出現了。

　　顧墨也是順其自然的住在了山上，建了座宅邸，一邊琢磨著怎么對洩矢之國發揮影響，一邊做著自己的事情。隔三岔五的也會和神琦小姐出去到處轉轉，看看這個處于公元前后時期的世界。

　　已經決意要成為創造魔界之神的銀發少女也不嫌無聊。

　　尤其是被他指出——

　　觀察人類的社會制度，觀察他們的社會結構，運轉邏輯等等的關系，這份經驗也將會對她要創造的「魔界」有所幫助之后，她在這方面也是變得興致勃來，一下子動力十足。

　　每天都會拖著他下山去，在山下的各處部落村子里到處轉悠。

　　“還有多久啊…都就要晚上了。”

　　今天的少女，也在圍繞著顧墨打轉，連連催促著他盡快忙完手上的事情，和自己下山去慣例巡視。

　　“在做了在做了…”

　　顧墨站在試驗臺前，頭也不抬的隨口說道。

　　在他的手中，試驗臺上的人偶正在逐漸成型，輪廓面容變得清晰。神琦小姐踮起腳尖，好奇的從他身后探出腦袋，一小撮呆毛垂到顧墨的眼前，讓他不自覺的偏了偏腦袋，感覺鼻子有些癢。

　　“怎么又在做人偶…是對現在的這個身體不滿意了嗎？”

　　直接撅起嘴巴，這個銀發銀瞳的少女抬臉，不滿的看著他。17540/10549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