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死靈藥與仙人之軀
“我來了我來了，寶石呢寶石呢寶石呢…”
聽到這個吵鬧起來的聲音，顧墨就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山谷入口處的水波蕩漾，遠遠的就能夠看到伊什塔爾趾高氣揚的走進來，身后也是帶著幾個神態茫然不知所措的平民。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輕輕呼出一口氣，顧墨開口說道：“好了好了，伊什塔爾大人請別嚷嚷了，把人帶過來吧…”
“什么叫嚷嚷…喂！你們別愣在那里，快過來。”
伊什塔爾很是開心的催促著，而那幾個神色茫然的人們面面相覷,打量著這個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小山谷，仍然是猶豫踟躕著，不過終究也不敢耽擱太久，硬著頭皮慢慢的小心走了過來。
一來是依舊相信著伊什塔爾這位女神大人…
二來也是對面的顧墨一身青色道袍，氣息清新氤氳如山嵐，讓他們下意識的心生親近放松之意，覺得應該不會是什么邪魔。
就這樣慢慢的走近到盆景箱庭的前方，他們仍舊多少有些戰戰兢兢，下意識的低著腦袋，盯著自己的腳尖，同時豎起耳朵想要看看自己等人會得到怎么樣的安置，或者得到怎么樣的處置。
雖然給人的觀感很好…
但是能夠和女神大人談笑風生的，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凡人，他們對此還是有點數的。
反正就是能夠決定自己等人命運的大人物,而面對這樣的大人物，他們自然是有些瑟縮的,畢竟說到底都是一群普通人,而且不久之前才死里逃生過一遭,現在也仍然是有些魂不守舍的。
“你們上前一些，看看這里…”
有著淡淡的聲音傳來,卻是那個穿著奇怪衣服的青年開口了。
盡管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不過他們都下意識的轉頭，順著對方指向的方向望去，看向了前方的那個盆景箱庭，只是還沒有看清楚，就又聽得淡淡的聲音響起，讓他們上前一些，仔細看清楚。
心中一凜，他們都不敢怠慢，趕緊下意識的上前幾步。
雖然對方的語氣并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們非常清楚，讓大人物重復已經說過的事情有多么危險，最好不要去賭能夠掌控自己命運的大人物們的耐心，這是他們刻在身體的本能…
靠到箱庭前方，瞪大眼睛看著里面的山水風景，而在看清楚箱庭之中的景象后，他們都是紛紛呆了一下，禁不住的產生某些遐想，再也移不開視線…
緊接著，也許只是思維的一個恍惚,他們就聽到了耳邊的呼嘯風聲響徹，云霧在眼前迅速的分開…
失重墜落的可怕感覺瞬間帶來異常巨大的沖擊，讓他們的瞳孔收縮到極限，嘴里也發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唔，不管看了幾次也好，還是覺得很有趣…這就是你的寶具嗎？真是有意思的仙術呢。”
伊什塔爾背著雙手，彎下腰來，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盆景之中的景象，她看到螞蟻大小的居民們在其中忙忙碌碌的來回，有人在田間勞作，也有人在道路上走動，剛剛掉下去的幾人也被其他人圍上，似乎正在解釋著什么。
雖然已經看過不少次了，不過女神大人仍然是覺得這一幕非常有意思。
“可以這么認為吧，喏，這是你的報酬…”顧墨不置可否的說道，同時伸手從另一邊的寬大袖子里掏出一把寶石，那璀璨生輝、閃閃發光的小可愛們才從他的指縫里流露出些許的純凈光輝，下一刻就被女神大人搶了過去。
幾乎是殘影一般的手速，好似要直接掰開他的手指，在不到一秒的工夫之中，迅速拿走了所有的寶石。
真是可怕的執念…
這個女人就沒有一點點屬于神靈的自覺與矜持嗎？
顧墨扯了扯嘴角，不過這種情況也算是見識到太多次了，所以他也多少有些司空見慣的感覺了。
“嘿嘿…”
伊什塔爾眼睛一下子放出光芒，發出完全不像是女神的傻笑，她雙手捧著心愛的寶石，就差放在臉上磨蹭了。那種洋溢在臉上的笑容，充分證明她是發自內心的喜愛寶石，因此在得到珍貴寶石時候，那種滿足感與幸福感都是無法形容的。
嘛，畢竟是有著把閃閃發光的東西帶回巢里的習性的女神大人…
顧墨眨了眨眼睛，這么思忖著。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才能夠這么輕易的拿下她…畢竟作為特別鐘愛寶石，卻又偏偏與黃金律無緣的無用女神，這就是破綻。深愛著寶石卻跟寶石無緣，迄今為止一直靠著人類或諸神們供奉給她。
但是現在這個瀕臨崩滅的世界——
諸神早就已經離去，而人類又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還能夠有誰繼續向這位女神大人進貢呢？
在原本的命運軌跡之中，迦勒底一行人就是通過吉爾伽美什的寶庫，從其中取出了相當龐大數量的寶石，用于直接賄賂收買，漂亮的將這位女神大人競標下來，拉到自己那邊的陣營里面去…
而記得這一個重要信息的顧墨，自然不會放棄這么好用的方法。
畢竟已然經歷過多個副本的歷練，也可以稱作是資深者玩家了，而不是當初的萌新菜鳥，不過某些優良傳統仍然是很好的繼承了下來，那就是憑借自己的情報優勢開局抱大腿或者找工具人…咳咳，他是說互惠互利，合作共贏。
因為真的很好用，屢試不爽，自然逐漸就演變成為他的習慣性的起手式了。
這一次也不例外。
所以他在弄清楚這個副本到底是什么世界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伊什塔爾的神殿，非常直接的登門拜訪，告知自己的誠意，憑借擺事實講道理的說服策略，成功的將雇傭女神的價格壓到最低。
大概是知道自己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方法得到寶石進貢了，伊什塔爾也不愿意讓自己眼中的寶石溜走，只能夠氣惱不已的答應下來…大概也是因為在某種意義上，對方要求的事情，本來就正合她的心意。
女神的原型慈悲而又殘忍，但那是原型。
現在的她由于附體對象的人類人格偏向于善，所以殘忍被遏制在深處，只有善的部分表現在外。
現在的她是伊什塔爾，但又不完全是伊什塔爾，所以無法舍棄這個時代的人類，看到人們有困難還是放不下心…難得有人愿意用寶石來換取她對人類的救援，正是一舉兩得的事情，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而這一忙，就是接近三個月的時間…
搖了搖頭，收斂腦海之中的思緒，顧墨斟酌著開口問道：“伊什塔爾大人，這應該是最后一批了吧？”
“什么最后一批…”
立刻就從對寶石的陶醉之中回過神來，黑發的少女警惕的看著他，語氣也變得有些不滿起來——
“根據我們的約定，是我帶來多少幸存者，你就要給我相應的多少寶石…這個交易可沒有限定多長時間，你這是準備反悔了嗎？”
她可是下定決心要掏空這人的所有寶石來著的。
明明知道對方身上還有自己心愛的寶石，但就是只能看不能吃，甚至眼睜睜的看著它們錯過，就算是女神大人也會有罪惡感的好不好！
“我知道，我是說外面已經沒有多少流落在外的幸存者了吧？你這次就花了好些天的時間，才帶回這么幾個人，估計是找不到其他人了吧…”顧墨解釋說道，雖然盆景洞天的可容納生命容量已經開始接近上限，但是貌似外面散落的幸存者也應該就這些了。
“唔，你別管，總之我會有辦法的…”
伊什塔爾也有些糾結的皺起眉頭，不過很快就重新舒展開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方法，她自信滿滿的露出笑容，信心十足的這么說道。
“好了，我現在就去解決這個問題，你就準備好寶石等著吧…哼哼，這么好的方法，怎么之前就沒想到呢？”
“等一等，為了保險起見，我先姑且這么問一句，你想到了什么好方法？”顧墨眼角抽搐了一下。
不過女神大人明顯是為自己的靈光一閃而感到高興不已，并且因為發現了巨大的市場而躍躍欲試，整個人都顯得激動亢奮了起來，根本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總之我來勁了！我要提升檔次了哦！”
說走就走，雷厲風行，拋下這么一句話的工夫，這位女神大人在光芒一閃之中，直接就上了那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巨大的弓，也就是她的神之舟上，同樣在光芒一閃之中，瞬間起步并且加速到極限。
“喂，你等等！別去綁票啊…”
顧墨覺得自己有些擔心的事情可能要發生了，但是出聲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宛若飛弓的神之舟如同火箭加速一般，剎那間就已經遠去。
只留下天邊的一個小黑點，即使聽到他的話語，女神大人也沒有回頭的打算。
“算了，反正也鬧不出太大的問題來…”
顧墨略顯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不過也很快就沒有在意這件事情了，伊什塔爾終究是烏魯克的守護神，而且現在的這個從者形態，既沒有擁有真正的神靈力量，也沒有原型的殘忍與冷酷。
現在看似是憤怒的鬧著別扭，處處和烏魯克的人們作對，有事沒事都要過去轟炸一番，看見什么就用弓射什么…
實際上卻是雷聲大雨點小，還是關心烏魯克的人們。
想必也鬧不出什么太大的動靜，估計就和原本那樣，就是沖進去鬧一番，然后就被灰頭土臉的趕出來。
拉開寬大的袖子，顧墨清點了一下自己目前剩下的財寶，青色道袍其實是古藤杖變化而來的，他目前的人設是仙人，自然要好好裝點行頭，從身上的青色道袍到身后的瀟灑長發，目前都不是單純用來蒙騙欺詐普通人的幻術。
伴隨著精神境界的一再突破與蛻變，超凡之力的多次改造洗禮，還有幾乎一直都處于憑依狀態的九尾附身…
氣質氣場都有種超脫而失真的感覺，冒充仙人也似乎并無不可。
作為老仙人的法寶之一的古藤杖變化的青色道袍，其實并沒有儲物的功能，但是擁有變化與幻術之道的奇異力量，正如二狗子被變小，被桃果人一把抓在手中的那種場景，所以自然也可以變相達成儲物的效果。
原理就是把物品縮小，要用上的時候再取出來…
并且解除術法變化，回復原本的大小…
估摸了一下剩下的寶石儲備，心里稍微有了點兒底氣，顧墨又看了一眼盆景，這才邁步向著那邊的屋子走去。
寥寥的兩件木屋在那邊的一角，木屋前是栽種著藥植的小小藥鋪，有著溪流的灌溉，除此之外，這個小山谷里面就只剩下一個涼亭，勉強不讓景色顯得太過荒涼，然后就沒有什么了。
不過山清水秀，涼亭木屋，卻別有一番風景滋味，尤其是某位貪錢女神的神殿就在隔壁，而且還顯得這么俗氣，這么一對比的話，格調立意就顯得更加高遠起來了…抱著這樣的想法，顧墨也就沒有再做些什么。
屋內自然是桔梗和希里兩人，兩人就像是在授課一般，巫女端莊的正坐著，而下方的獵魔人少女也是有樣學樣的席地而坐，臀部放于腳踝，上身挺直，雙手規矩的放于膝上，身體端正，目不斜視。
對于現在的她來說，這也算是有模有樣了。
看見顧墨進來，巫女的秋水雙眸轉去，輕聲的這么問道：“那位伊什塔爾女神…離開了？”
“嗯，風風火火就走了…”顧墨點了點頭，打量了一下另外的那位獵魔人少女。
希里現在正在認真的跟隨巫女學習，而且非常的專心致志，這段時間全身心就撲在這方面，也許童年時期在凱爾莫罕訓練的時候，都沒有這么的積極。
——大約是真的受到了沖擊吧。
從狂獵被一眨眼的工夫團滅開始，再到這個時候的初次接觸戰，她覺得自己用盡手段，配合強大的瞬間傳送賦予的高機動性，也就能夠勉強同時對付兩三只的強大魔獸，在這兩人面前純粹就是不需要刻意去了解的雜魚。
最后就是三個月前，顧墨劈出的那一刀…
純粹為了破壞而生的魔劍，存在的意義就是殺戮生者，化萬物為灰，其奧義自然是難以想象的可怕，再加上作為象征冥界的魔劍，在這個神代的世界里，地下甚至直接就是冥界的環境，無形之間也就得到了強化。
但是給希里帶來的震撼，自然是又上了幾個臺階…
最終獵魔人少女也是痛定思痛，深刻領會到了拳頭大才是硬道理的真諦，對比自己這些年來被狂獵攆的雞飛狗跳的慘痛經歷，少女支支吾吾而又不好意思的提出了想要跟隨學習的想法…
這個自然沒有什么不可以的，況且本來就有著想要騙希里給自己打工的想法，顧墨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只不過即使他不藏私，巫女也會盡心教授，但是終究體系不同，而且希里只有天賦沒有系統，所以進展只能夠說是比較理想…至少短時間內是沒有辦法達到可以在魔獸群之中大殺四方，一騎當千的程度了。
說到底，希里也就是一個獵魔人的標準底子…
而獵魔人說到底也沒有那么玄幻，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倒是的確能夠單槍匹馬的討伐一些麻煩的魔物，但是也屬于會被村民用草叉子一叉捅死的人類…
“我剛剛留心了一下，那位伊什塔爾女神…應該不會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吧？”
桔梗輕輕蹙眉，她剛剛也聽到外面的對話，自然是有些上心的，畢竟這三個月來打了很多次交道，也多少算得上是熟悉起來了，那位女神大人有多么不靠譜這種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應該不會，最多就是會去要塞都市那邊綁架吧，不過問題不大，估計會被趕出來…”
顧墨很淡定的搖搖頭，對此不以為然。
“無論怎么說，那也終歸是神靈…”希里插了一句話，她覺得還是要慎重一些比較好。
“準確的說，是神的分靈，以從者的形式被召喚出來，靈基只能算英靈規模，也沒有神的權能…”顧墨并不在意，神靈的存在規模太大了，常規情況下根本不可能被召喚出來，只有降格的以從者形式出現。
就像是降下一道化身在世間行走，而且還是降格很多的化身，才能夠被從者這種形式的容器所容納其力量。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冒充仙人也才更有底氣——
守護靈的附身讓他的存在性質類似于擬似從者，伊什塔爾也是這么認為的…
而本身具備的力量遠遠沒有達到仙人的標準，也不會被懷疑，畢竟以從者的形式現界，沒有本體的龐大存在規模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半斤八兩…
“好了，不說這個了，話說回來，桔梗…”隨意的岔開話題，顧墨想要說些什么，不過又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希里。
“那個…現在也應該做飯了，今天就我來準備一下吧。”迅速明白過來，希里連忙站起身來，找了個借口便走出門去，這兩人似乎要說一些比較重要的話題，貌似自己不太適合留下來，自然要找個理由把空間留給他們。
不過她也稍稍有些好奇，平時兩人有什么說什么，也從來不會避開自己，今天看來要談論的事情比較重要？
巫女輕輕挑了挑眉毛，不過也沒有說些什么。
等到獵魔人少女離開屋子，腳步聲漸遠之后，屋子里就陷入了安靜之中。
顧墨耐心的等待了一下，這才遞出一只手來，攤開的掌心之中躺著一個小瓶子，他對著巫女眨了眨眼睛：“桔梗，現在應該考慮完了吧…我們這就開始？”
“…我就不能是決定不接受嗎？”巫女輕蹙眉頭。“這東西實在太過珍貴，我…我真的不能要。”
“這就是為你準備的啊…有了這個，你就可以換掉現在的身體。”顧墨有些苦惱的說道，他一直都試圖說服巫女接受這瓶不死靈藥，但是直到現在，巫女也仍然是覺得它太過珍貴，不怎么能夠說服。
“你很嫌棄？”桔梗語氣平靜的問道。
“絕對沒有，但是我們有更好的選擇啊。”顧墨果斷搖頭，語氣非常堅定，“而且你現在的身體太過脆弱，還需要死魂填充才能夠行動，如果得不到死魂的補充，你又不愿意使用四魂之玉的力量，那么就只有這瓶不死靈藥可以選擇了吧？”
輕輕的咬了咬下唇，巫女移開視線不與他對視：“那也可以考慮奏姬小姐，我可以換回那具身體…”
“奏姬她怎么用，沒有那具身軀，她就是一個地縛靈…”顧墨嘆了口氣，遲疑了一下，決定下點猛藥，“不過你堅持的話，那也可以考慮，但是那具身體我也已經看光了，桔梗伱應該不介…”
殺氣！
巫女滿目冰寒的眼神制止了他后面的話語。
“咳咳，總之，我還是希望你盡快做出決定，這個世界真的很危險，崩滅這個特異點的源頭是創世的神明，祂都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只是單純的存在就能夠讓這個世界死去，如果桔梗你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話，就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吧…”
顧墨輕咳一聲，裝作剛剛無事發生的樣子，非常認真的說道。
“而且那樣的話，對我成為仙人或許也會有所幫助，我就知道有這么一個例子…”
他說的自然是這個副本之后會出現的那位異聞帶之王，獨一無二的絕對真人之皇帝，秦始皇嬴政。
將解析扶桑樹所獲得的羽化升天之法，通過收集自芥雛子這位「仙女」的數據進行驗證，最終通過進化到極限的電子仙術結晶培養出來了仙人之軀，那身姿乃是所謂人之存在的極致，克服死亡，超越陰陽，到達不滅真理的唯一存在的真人。
有這么一個例子可以參考，顧墨覺得自己或許也可以模仿一下，雖然找不到芥雛子，不過桔梗成為天女之后，在當前的世界也可以看作是類似精靈真身的例子。
至少…
自己很快就要成就的仙人之軀，不能夠像是老仙人那么脆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