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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主公,寫感想了

  船只劃過湖水,遠處晚霞燦爛如火。

  余家父子站在甲板上,感慨萬千,余堯臣想起老爹的舉動,還是心潮澎湃,情不自禁。

  “爹,您就不怕惹惱了張士誠,往后就徹底翻臉,再也沒有挽回余地了?”

  余老爹呵呵笑了兩聲,“怎么?咱們家就你一個,還指望你爹兩頭下注,腳踩兩只船?那可是會掉湖里的!”

  余堯臣一怔,確實,他們家這一輩就一個兒子,他當初跟著施伯仁渡過太湖,投靠朱家軍,在路上太久下了決心,一定要給朱家軍效力。

  可到了長興之后,他又想到,萬一老父因為自己,受到牽連,那又該怎么辦?

  他還擔心事情泄露,又怕老爹想不通,這才沒敢說破,直接坐船回來了,當了一次“逃兵”。

  不過令余堯臣意外的是,他跟老爹一說,立刻就答應了。

  你說朱家軍好,那就投靠朱家軍!

  要知道當初老爹帶著余堯臣背井離鄉,到蘇州寓居,就是覺得這里文脈鼎盛,文人云集,兒子過來,能結交名士,有所發展。

  盡管情況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但是兒子選了朱家軍,也認同朱家軍的主張,作為父親的,沒有理由不支持。

  一住s://qItx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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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們是寓居,除了一些隨身的財物,沒有別的東西,拍拍屁股就能走,非常方便。

  不過既然要走,那就不能悄無聲息。

  給張士誠一封信,落他的面子,讓這個東西從自鳴得意中,清醒過來!

  當然了,如此表態,也是展現他們父子的選擇,一心追隨朱家軍,絕不改變!

  “爹,咱們過去,只怕沒有好位置,要從下面做起。。”

  余老爹哈哈一笑,“你爹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別忘了,你爹還精通醫術,到時候背個藥匣,走街串巷,給人看病,我也能活得很好。倒是你,可別覺得自己會寫詩,有點文采,就自鳴得意。朱家軍臥虎藏龍,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施展拳腳的。”

  余堯臣用力點頭,“這個孩兒清楚,原本我還只覺得張相文章寫得好,道理講得明白…卻不料張相心胸更是開闊,對待書生來去不限,當真是心胸開闊,氣度無雙。這般人物,就算是端茶倒水,我也是甘之如飴!”

  這一對父子興沖沖聊著,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只是他們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禍。

  張士誠被人罵得徹底破防了。

  反復無常,跳梁丑類!

  他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幾個字,老子不就是投降了元廷嗎?至于被抓著不放嗎?

  那朱元璋就是好東西?

  他的岳父郭子興怎么死的?

  我就不信了,他一直光明磊落?

  還有,你們不是說天下歸心,最起碼士人都支持咱嗎?

  為什么還冒出了余家父子?

  莫非說有人欺騙咱?

  張士誠一下子就把目光落在了高啟身上,“高先生,俺聽說,這個余堯臣,和你是朋友?”

  高啟心中一動,該來的總是會來。

  他也沒有料到,余家父子的一封信,幾句臭罵,把自己推到了險境。但是高啟也沒有過多的埋怨,既然自己做出了選擇,就該一往無前。

  求仁得仁,有什么好怨恨的!

  “是!余堯臣和我詩詞唱和,的確是好朋友!”

  高啟答應坦然,這下子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場的蘇州名流,吳地士紳,悉數盯著這位大才子。

  你的朋友投靠了朱元璋,你是不是也跟朱元璋有往來?要真是這樣,你就該死!

  一雙雙頗為不善的目光,直刺高啟。

  高啟脊背筆直,毫不畏懼,他在醞釀著,既然躲不過,就要說個痛快,誰是誰非,天下人自有公斷!

  高啟準備著,張士誠也是雷霆震怒,覺得自己的錢都白花了,喂了狗…天雷地火,即將爆發,可這時候,在文人的前排,頭幾個座位上,有個年過半百的老儒生,突然哈哈大笑,打破了沉默!

  眾人又齊齊看去,原來發笑的人也姓高,叫高明!

  一聽這個名字,就應該知道,這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字則誠,號菜根道人!

  聽聽吧,就這個字,這個號,要是給余堯臣,保證天翻地覆。

  可即便只是高則誠,這位也是十分不尋常,他是個寫雜劇的。不但寫,名氣還很大,尤其是在江南地區,完全是曲壇盟主級別的存在。

  他在十多年前,考中了進士,仕途不算順利,返回家鄉創作雜劇。本來方國珍要請他出山,高明堅決不出。

  后來他聽聞朱家軍那邊有不少戲曲高手,創造了不少流行很廣的作品,高明這才離開了老家,過來找張士誠。

  沒錯!

  他可不愿意替朱家軍效力,而是要跟著朱家軍唱對臺戲。

  到了蘇州之后,高明發現事情好像更復雜了,朱家軍那邊不光有戲曲,還弄出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說辭,尤其是連讓女人讀書都弄出來了,簡直是敗壞綱常,倒行逆施啊!

  這要是不把他們弄垮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高明一直在等待機會,如今他見張士誠發怒,就忍不住大笑。

  張士誠繃著臉道:“高公有什么指點的?”

  高明深深一躬,隨后抓著胡須,淡然微笑,“大王不必發怒,據老朽揣度,朱元璋貫會蠱惑人心,有人一時不察,被哄騙了過去,也沒有什么奇怪的,只要大局尚在,人心尚在,大王必定能滅了朱家軍,一展胸中之志!”

  這老頭站出來一說話,總算把高啟救了,他也急忙把嘴邊的話都咽回去,默默觀察,看看這位老先生有什么高論…

  “高公,這個朱元璋的確可惡,他數次欺辱俺老張,偏偏,偏偏俺又無可奈何,真是氣死個人!”張士誠唉聲嘆氣。

  高明呵呵一笑,“大王莫憂,實不相瞞,老朽這幾年暫居鄉間,倒是寫了一個曲目,叫做《琵琶記》,我聽聞朱家軍貫會以戲曲收買人心,什么單騎奪城,什么白毛女…據老夫看,他們這些東西,也只能哄騙下里巴人,看個熱鬧而已。”

  老頭自信滿滿,神態之中,帶著充足的把握。

  大家伙也都嚇了一跳,乖乖,這老頭要出手了?

  那可是老神仙放屁,不同凡響啊!

  從戲曲下手,跟朱家軍打宣傳戰,破掉朱元璋咄咄逼人的態勢…妙,簡直太妙了!

  幾乎一瞬間,所有人都來了精神頭兒,爭相詢問,各種馬屁滿天飛。

  只要菜根道人愿意出手,小小朱家軍,根本不在話下,對了,他們那邊演戲最好的,叫,叫什么來的?

  吳大頭!

  一聽就不是什么正經文人,怎么可能是老神仙的對手。

  這一次宴會,很快變成了對高明的吹捧,連帶著張士誠都跟著打起精神,看樣子余堯臣父子就是個異類,用不著太過擔心。

  在場眾人,唯獨高啟,暗暗松口氣,他這算是死里逃生。

  不過提起琵琶記,高啟卻有些想法了。

  注意啊,琵琶記不是琵琶行,正如陳情表不是陳情令一樣…

  相比起琵琶行的纏綿繾綣,琵琶記就剛猛多了。

  這出戲最早出自宋代,說的是一個書生進京趕考,中了狀元,然后被相府看中,成了相府贅婿。

  書生拋棄爹媽,不顧發妻死活,家中遭了災,父母都死了,發妻安葬了爹娘,背著琵琶,彈曲要飯,進京尋找丈夫。

  身為相府贅婿的書生不愿意相認,還放馬沖撞,要踩死妻子。

  他的舉動惹惱了上天,降下天雷,把這個負心人給劈碎了,連點渣都不剩。

  坦白講,這么一出戲,貌似怎么改,都未必能改好,高啟雖然不是戲曲行家,但好歹算個頂級才子,他也不知道,高老頭哪來的自信,還要跟朱家軍打擂臺。

  雖然你救了我,但還是祝愿你,丟光老臉吧!

  “主公,你現在還讀書嗎?”

  “讀!每天都讀!”

  張希孟又道:“那主公可覺得有進步嗎?”

  朱元璋怔住了,莫名有些尷尬…竟然有種回到了幾年前的錯覺,彼時張希孟整天弄一堆書單,逼著他又是背書,又是練字,從早到晚,沒有一刻清閑。

  說句不客氣的,要不是張希孟摻和,朱標都能早點出生。

  好容易挨過了那段時間,張希孟又來問自己,老朱的心情能好才怪?

  “先生可有要指點的?”

  張希孟呵呵一笑,“主公,我這里剛好拿到了一出戲,你仔細瞧瞧,寫一篇作者心思的分析,到時候咱們大家伙討論,看看主公是不是睿智如神。”

  朱元璋眉頭緊皺,這不就是留作業,寫感想嗎?

  都是咱給將領留,怎么又輪到自己頭上了?

  老朱當然一萬個不愿意,可誰都知道,他當初可是拜了老師,先生教導你學問,哪能拒絕?

  尊師重教,那可是孔老夫子拿醋缽大拳頭定下來的規矩,不服就掄死你!

  朱元璋也無可奈何,只能懷著上墳的心,接過了這篇戲曲劇本,展開觀看…

  張士誠還要收買人,我空心思,偷張希孟的文稿。

  但是到了張希孟這里,情況就簡單多了,有人直接送了過來。

  朱元璋展開,默默看著,漸漸的他皺起了眉頭,怎么說呢,這部戲曲讓他看得很別扭,很矯情,很無病呻吟…

  “先生,這是誰寫的?通篇看下來,咱怎么覺得這個書生這么下賤無能呢?”

  張希孟忍不住點頭,“果然是一語中的,這可是大家高明的力作,要跟咱們唱對臺戲!”

  朱元璋干脆搖頭,“就這水平?咱看他是想自取其辱吧!”

夢想島中文    大明第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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