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
小鎮當然不會大,卻很繁榮。
因為它是自關外進入中原的必經之路。由長白關東那里的人參商、馬販子、甚至是塞外的胡商,都要經過此地。
而由于這些人的豪奢,才造成了小鎮畸形而奇特的繁榮。
這地方有兩樣最吸引人的東西。
一樣是女人,世上很少有男人不喜歡女人,這里有各式各樣的女人,可以適應各種男人的要求。
一樣是吃,世上很少有男人不好吃的,這里就有各式各樣的美食,來滿足各種男人的口味。
其中有家叫“恩德元”的清真館就尤為出名,老板馬回回不但可以將一條牛做出一百零八種菜,而且是關外數一數二的摔跤高手。
“恩德元”并不大,裝潢也不考究。
但腰上扎著寬皮帶,禿著腦袋、挺著胸站在門口的馬回回,就是一塊活招牌。
經過這里的江湖豪杰若沒有到“恩德元”來跟馬回回喝兩杯,就好像總覺得不太夠意思。
這一天,馬回回不時走出門外,滿面紅光,瞪著眼睛向路口觀望,像是等待著貴客光臨。
戌時前后,路盡頭出現了一輛黑色馬車,四馬并馳,來勢極快。趕車的身手了得,四匹馬也是久經訓練的良駒,是以這條路行人雖多,卻并沒有出意外。
馬車停在“恩德元”門口,馬回回已搶步向前,陪著笑開了車門。
從馬車上第一個走下來的是白面微須的中年人,圓圓的臉上帶著笑容,發福的身上穿著青緞長袍,仿佛微服出游的王孫公子。
馬回回雙手抱拳道:“趙大俠遠來辛苦了,里面請坐。”
那中年人也含笑抱拳道:“馬掌柜太客氣了,請,請。”
一旁已有人認出,這中年人就是“先天無極”的掌門人,以一手“先天無極”真功、八十一路“無極劍”名震天下的趙無極。
第二個下車的人是個白發老人,穿著樸素,手中拿著旱煙袋。看來仿佛四個土頭土腦的鄉下老頭,但雙目神光閃動,顧盼之間,自有威嚴。
馬回回稱這老頭是屠老爺子。
莫非此人就是坐鎮關東四十年,手中旱煙袋專打人身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1穴,人稱“天下第一打穴名家”的關東大俠屠嘯天?
第三人是個枯瘦欣長,鷹鼻高額的道人。
雖是道人,衣著卻十分華麗,背后背著黃金吞口還鑲著貓兒眼的奇形長劍,一雙三角眼微微上翻,仿佛未將任何人放在眼里。
馬回回叫這人“海道長”,再加上這人的穿著打扮,以及傲慢的姿態,但凡是有見識的人,都能猜到這人身份。
海靈子,海南派如今唯一高手。
昔年銅椰島與海南派進行死戰,銅椰島無一生還,海南九大高手也死的只剩下海靈子一人。此戰之后,此人名頭更響,人也更傲。
至于第四人,相貌奇特,身高不足五尺,一顆腦袋卻奇大無比,頭發亂蓬蓬的,眉毛幾乎連成一條線。
他右臂已齊肩而斷,剩下來的一條左臂長得更是可怕,幾乎可以摸著自己的腳趾。
他手里還提著個長方形的黃布包裹。
這人就是名震天下的“獨臂鷹王”司空曙了,一手鷹爪功獨步天下,難逢敵手。
下車的四人無不是江湖中的風云人物,武功高絕,難怪馬回回要親自出來迎接。
尤其是司空曙下來時,馬回回連頭也不敢抬,陪著笑道:“聽說前輩要來,弟子特地選了一條公牛,就在后院,隨時可給前輩嘗鮮。”
司空曙大笑道:“很好,你這孫子總算還懂得孝敬我。”
他竟將馬回回當孫子,而馬回回也居然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當獨臂鷹王司空曙的孫子。
恩德元后院有個小院子,是專門招待貴客的。
院子里有座假山,假山旁有幾棵大樹,樹上還拴著一頭壯碩的公牛。
而就在公牛的不遠處,坐著坐著一男一女。
男子漆黑的長發披散,只束著根布帶,身上穿著件裁剪極合身的黑綢長袍。他的相貌英俊,如王孫公子,隱帶一股飄逸的感覺。
女子未施粉黛,一身青色衣裙,但容貌極美,一顰一笑更是風情萬種。她正依偎在男子懷里,模樣甜蜜動人。
無論在誰看來,他們都是郎情妾意,天生一對。
“壞了,這兩位客人我不是讓他們不要到后院來嗎?免得叨擾了鷹王的興致。”馬回回看見那一男一女,不由面色一變,趕忙就朝那一男一女走去。
“等等!”司空曙手里的黃布包袱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的左臂一伸,就已搭在馬回回的肩頭。
馬回回的身形并不算瘦弱,但在這一刻,卻感覺自己仿佛是一只小雞崽子一般。
“凡事講究個先來后到,既然別人先來,沒有趕走我們已算不錯,我們怎么能趕走別人。”‘獨臂鷹王’司空曙笑了笑,竟然很講禮貌。
但這里的人卻都是人精,沒有一個會相信這種鬼話。他們已能看出,司空曙看那女人時,眼睛里在冒著光。
這位‘獨臂鷹王’可謂是人老心不老,只怕是已看上了那女人。
但也不得不承認,那的確是個很漂亮,很有誘惑力的女人。簡直就仿佛水蜜桃一般,已熟透了,一把就能掐出水來。
只可惜那黑衣青年,只怕非但保不住他的嬌妻美人,就連自己的性命也未見的能夠保住。
獨臂鷹王已走到那頭公牛面前,不停圍著它轉圈,嘴里嘖嘖有聲。
他獨臂忽然在公牛面前一揮,公牛受驚,兩只尖刀般的長角就像獨臂鷹王肚子撞了過來。
獨臂鷹王大喝道:“來得好。”
喝聲中,他身子一閃,陡然朝著公牛肚子下面鉆去,獨臂向上一探,竟活活插入公牛肚子中。
公牛負疼,掙開繩子,向前沖出,“砰”的撞上墻壁,頂出一個大洞,瘋狂掙扎半晌,終于不動了。
再看一顆活生生的牛心,已到了獨臂鷹王的手中。
獨臂鷹王手中牛血還在滴落,他走到那青年和女子面前,獰笑一聲:“這樣吃牛才是最新鮮的。”他大笑著張開嘴,竟一口就將一顆碗大的牛心吞了下去,咀嚼有聲。
那聲音實在聽得讓人汗毛直立。
吃完之后,看著久久不能回神的青年男女,獨臂鷹王獰笑道:“小子,這個女人讓給我,否則待會老子吃的就是你的心。”又轉向那風情萬種的女子:“美人,跟著我,保證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什么叫做老而彌堅。”
“嘶——”黑衣青年終于回過神來,他倒吸一口涼氣:“夫人,你說這人如果吃牛肉,他會怎么吃?”
那女子搖了搖頭:“人家不知道。”
黑衣青年道:“他只怕會一大清早就追在牛屁股后面啃,這樣才是最新鮮的。”
“噗!”那女人噗嗤一聲笑了,當真是嬌媚萬狀,不可方物。
就連身后海靈子等人也不禁笑出來聲。
這獨臂鷹王倚老賣老,這一路上他們受的氣可實在不小,如今有機會能笑話笑話他,自然是不會放過。
但同時,海靈子等人也不由警覺起來。
獨臂鷹王先前那手力穿牛腹、巧取牛心的鷹爪力,那份狠、那份準、那份快,就算是他們這些武林高手,也絲毫提不起與他交手的勇氣,更何況是普通人。
這一男一女只怕是來者不善啊。
但無論如何,有他們四大高手在此,卻還是萬無一失。
“找死!”獨臂鷹王勃然大怒,正要動手抓住這青年的心臟。
“等等。”那青年已忽然開口。
獨臂鷹王卻不知怎么當真停了手,冷笑道:“小子,現在想要求饒卻晚了。”
“錯了,我只是在想問你一句。你這人雖長得丑了一些,但好歹也算是條昂藏漢子,怎么能偷人東西。”黑衣男子道。
“偷東西?哈哈哈,我‘獨臂鷹王’只會搶,不會偷。”司空曙大笑一聲。
那青年冷哼一聲:“你若是承認了,我還當你是條好漢,卻不想原也是個賴皮。”
瞧黑衣青年這模樣,非但司空曙,就連一旁的眾人都是好奇得很。他們都看得出,司空曙到現在都還沒碰他們一下,怎么就偷了東西。
“不但你是小偷,你們這些人也都是。”黑衣青年又指了指海靈子、屠嘯天等人:“只是你這獨臂老頭偷的最多罷了。”
“那少年,你倒是說說,我們偷了你什么東西?”趙無極道。
“還不承認!”黑衣青年一拍桌子,指著懷里的綠衫美人道:“她是我傾家蕩產買來的,價值連城,你們卻一文錢不出,也同我一起欣賞她的美貌,尤其是你這獨臂老頭,一雙眼睛色瞇瞇的。這不是偷,還是什么?”
包括獨臂鷹王在內,眾人都是一怔,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們行走江湖多年,卻還沒聽過原來看別人一眼,也算是偷,那當小偷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
“好,你說說我們怎么賠償你。”獨臂鷹王忽然獰笑一聲,他干枯的手臂上勁氣暴起,殺氣洋溢。顯然,他已打算動手殺人。
實際上,就連獨臂鷹王自己也不知道先前怎么壓下憤怒的情緒,沒有第一是將這青年的心臟掏出來吃掉。
黑衣青年卻仿佛沒有察覺,笑道:“我這人也大方得很,只要你將身后的黃布包袱給我,我就當做是你的賠償了。”
“果然是為它而來,找死!”
獨臂鷹王再也安奈不住,冷喝一聲,左臂探出,五指如鉤,已向黑衣青年抓了過來。
這一抓之勢,當真如蒼鷹探爪,又快有疾。那長長的指甲更是閃爍著攝人的光芒,嗤嗤抓破長空,層層爪影,鋪天蓋地般籠向玉連城周身要穴。
獨臂鷹王以鷹爪力馳名天下,江湖少有敵手,他不但速度奇快,而且鷹爪中蘊含的撕裂之力,也足以令無數武林人士駭然失色。
更何況,他的鷹爪多變,絕不是能夠輕易躲避抵擋的。
這青年瞧著不像是武林高手,身邊連個兵器都沒有,究竟是有什么依仗,才敢來搶割鹿刀。
哪知就在此時,黑衣青年雙指一并,向前探出。
他的手指尚未與鷹王交擊,只是凝滯在半空,但鷹王的鷹爪手卻已忽然停在了半空,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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