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平,男,三十二歲,關中十三幫總瓢把子。
他人很矮。
但絕不會有人認為他是個矮子,因為他看起來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一股勁,一股攝人的勁。
他穿著件很長的黑披風,卻露出刀柄上的紅刀衣。
花平能成為關中群盜之首,就因為這把刀。
江湖中用刀的人實在很多,或許僅次于劍。
但很少有比關平的刀更快。
他五歲煉刀,如今已習刀二十七年。他刀法有兩個特點。
——快、兇悍。
不快,不足以殺人。
不兇悍,不足以殺出威名。
在十年前,他就已是十三幫的總瓢把子。
而在坐上總瓢把子那一年,他還多了另外兩個稱呼。
左手神刀。
天下第一快刀。
“太原一劍”商飛,號稱殺人從不第二劍,武林中一流高手,因生意上問題,和十三幫起了沖突,被花平一刀分為兩半。
“太行雙刀”丁家兄弟是江湖中有名的刀法名家,自忖刀法已臻至大成,三個月前,上了亂石山,挑戰花平。
花平還是一刀。
一刀就斬斷了兩只手。
兩只拿刀的右手。
實際上,花平不但是左手神刀,而且能夠左右開弓,只是他右手刀不及左手快。
但饒是如此。
他也自信只憑借不夠快的右手刀,也能穩穩坐上總瓢把子的位置。
但現在,他忽然沒了信心。
所有的信心,都在面前這青年面前冰消雪融。
一個很英俊的青年。
“總瓢把子的位置向來是能者居之,你非我對手,這位置還是讓我來坐吧。”
黑衣青年右手持劍,俊美飄逸,整個人不沾半點塵埃,仿佛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直到現在,花平都還不知道青年的名字。
他只知道,青年的武功很高、很高。
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前,花平本還是在后院練刀。他習刀二十七年,這二十七年里無論風雨寒暑,早晚兩課從未間斷。
若非如此,又如何做的上總瓢把子的位置。
他才剛剛歇下,就有一心腹火急火燎的告訴他,山下客棧有人要見總瓢把子,還要坐總瓢把子的位置。
花平住的地方叫石頭山,又名強盜山,只因這山上住的全都是強盜。
江湖上的大俠豪杰個個浩氣凜然,武功蓋世,卻沒有人敢山石頭上來找麻煩。
而在強盜山的山腳下,還開了一間客棧,專宰過路客。
字面意義的宰。
但今天要宰的過路客,卻非同一般。
山賊們非但沒有宰成過路客,反而被過路客把腦袋宰下來了。
當花平趕過去時,地面上已躺著數十人,殘肢斷臂,鮮血橫流一地,酷烈異常。
而先他一步趕來的三位幫主一起出手,長刀劈空,向一黑衣青年殺去。
這三位幫主武功雖不及他,但也是江湖一流好手。
那人只是云淡風輕的揮了揮衣袖,三位幫主掌中的百煉鋼刀頓時崩散為碎片,并向他們迸射而去,眨眼將就將這三位幫主扎成了篩子。
這一刻,花平掌中已捏了把冷汗。
不是對手!
絕不是對手!
像這樣的高手,簡直是生平僅見,花平半點把握也沒有。
“你非我對手,總瓢把子還是讓我來坐吧。”黑衣青年已將目光投向花平。
現在不過是初秋。
但在這一刻,花平卻覺得格外寒冷。一陣秋風吹過,簡直冷風如刀,刮的刺骨生疼。
但再冷,也比不過花平的心冷。
他只覺對方的氣勢如山呼海嘯般洶涌過來,自己整個人都不過是浪花上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但他的左手已緩緩捏住了刀柄。
“咦。”黑衣青年似乎有些吃驚,隨即拊掌輕嘆道:“很好,是我小看你了。能坐上總瓢把子的位置,心性果然非同一般,我準你出一刀。”
花平沒有說話。
他渾身肌肉緊繃,勁氣充溢,衣袍鼓蕩起來,整個人就仿佛一張拉滿的弓弦,蓄勢待發。
在黑衣青年強大的壓迫之下,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已臻至前所未有的巔峰。
而黑衣青年卻只是負手而立,面帶微笑 忽然間,花平發出一聲爆喝。雙腳之間的真力爆發,泥土向旁邊飛濺炸開。而他卻朝玉連城一躍而起,掌中長刀高舉向天,攪動罡風獵獵,凌空一斬。
匹練刀光,霎時如銀河般鋪展下來,刀勢已將黑衣青年完全籠罩。
這一刀,實在是花平畢生的巔峰,他整個人都似與這道刀光交融在一起。
在斬下這一刀后,他的信心也隨之暴漲。
他被稱為“左手神刀”、“天下第一快刀”。但他知道,只要有那人在,他就永遠不是第一刀客。
那人就是——蕭十一郎。
江湖第一大盜,用刀如神。
而這一刀的威力,花平自信絕不在蕭十一郎的刀之下。
玉連城一聲輕嘆,隨手一指點出。
這一指晶瑩如玉,卻給人一種刀般鋒利霸道的感覺,卻是用上了“指刀”的武學精妙。
只聽“叮”的一聲,長刀與指刀碰撞,在片刻的凝滯后,刀光轟然蹦碎,花平掌中長刀也在頃刻間破裂開來,蛛網密布。
刀片四散掉落間,玉連城的手指已點在花平的前胸之上。
“你有膽氣想我揮刀,很好,我不殺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指尖上的勁力一吐,頓時花平整個人倒飛出三丈之外,口噴鮮血,氣息衰弱至極。
“我想,現在應該應該沒人反駁我當總瓢把子了吧。”
玉連城負手卓立微笑道:“如果有就說出來,我這人一向很和善,若是殺錯人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