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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再入神通

夢想島中文    我在鎮撫司探案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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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的房間中,夕陽的余光從窗子映照進來,照亮了齊平的臉龐,以及那流淌下來的淚痕。

  太子呆住了,她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才會讓先生如此。

  但她清楚察覺到了那股濃郁的哀戚。

  “師兄去了。”齊平沙啞著聲音說。

  玉牌中的法陣,與杜元春的神識印記接駁,這也是能彼此簡單傳訊的原因,而當玉牌龜裂,陣法破碎,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玉牌的主人不在了。

  是因為出了意外?敵人比預想中更強?還是別的什么…齊平不知道。

  杜大人死了…太子聽到這個消息,腦袋彷佛被棒子掄了一下,如晴天霹靂,她喃喃:

  “怎么會…怎么會…他那么強。”

  渾身的力氣彷佛被抽干了,然而就在這時候,她突然看到齊平抬手,擦去淚水,紅著眼睛,用力擠出兩個字:

  “重來!”

  “什么?”太子茫然望去。

  腦海中的沙漏倏然灰暗下去,世界回到了一刻鐘前。

  太子抱著膝蓋,坐在房間里,定定凝視著桌上的玉牌。

  然后,她驚愕看到齊平勐地結束冥想,起身一把抓住玉牌,整個人朝窗子撞去。

  “卡察”一聲,窗子四分五裂。

  齊平整個人已經飛撲了下去,在街道上人們驚呼聲中,落在客棧門口的馬匹上,隨手扯斷繩索,雙腳一夾馬肚,如離弦之箭,朝城北方向疾馳。

  “啊——”

  一片混亂,客棧內,趙文趙武兩兄弟聞聲跑出來,渾然不知發生何事。

  “先生!”

  突然,兩兄弟聽到一聲惶急的呼喊,太子整個人扒在二樓的破洞處,撕心裂肺地呼喚。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恐懼已填滿心頭。

  “駕!”

  “駕駕!”

  街道上,齊平壓低身子,一邊狂催馬力,一邊將玉牌攥在掌心里,一次次注入“真元”,嘗試將其激活。

  他不知道,此刻戰斗是否已經發生,他只能寄希望于,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杜元春在接收到他發出的訊號,可以及時撤離。

  “讓開!”

  “啊,快躲開。”

  快馬疾馳,街道上百姓驚恐朝兩側躲避,有人破口大罵,齊平卻全然不顧。

  他早已看過了縣城街道的地圖,此刻,在腦海中計算出最快的路徑,然而終究是太遠,而無論他如何嘗試,玉牌都沒有任何回音。

  “唏律律。”

  當他終于抵達密諜所在的宅子,躍下馬來,踢開院門,就看到城內密諜正緊張等待著,院中一輛馬車整裝待發。

  看到有人闖進來,下意識按住腰間刀柄,卻被齊平瞬間近身,抓住脖領,念出聯絡暗號,問道:

  “司首去了哪?!”

  密諜愣了下,他盯著這個眼睛發紅的年輕人,明白了對方身份,說道:

  “司首有命,他去引走追兵,由我帶你們逃離。”

  齊平死死盯著他,眼眸中浮現血絲,一字一頓:

  “我問你,司首去了哪?!”

  “應…應該是縣衙。”密諜結巴道。

  齊平丟下他,施展輕功,如離弦之箭,朝縣衙方向奔去。

  這里距離已經不遠,然而當齊平逆著人流,抵達縣衙附近時,就看到前方擠滿了人群。

  人們激動地議論著此前拔地而起的飛劍,以及,跟出城去的那些“仙師”。

  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無緣親眼看到神通修士,但他們今日看到了五個。

  “什么飛劍?去了哪?”齊平勐地抓住一人。

  后者下意識要罵,但在看到齊平的眼神后,慫了半邊,指了指西方:

  “那邊,已經離開好一陣了。”

  此刻,一輪夕陽懸在地平線上,凜冬的天空都是紅色的。

  “卡察。”

  與此同時,齊平手里的玉牌第二次裂成兩半,倒計時歸零。

  齊平整個人木在原地,四周的聲音,成了模湖的背影。

  那人見狀,忙扯下他的手,小跑著離開,扭頭低聲咒罵:“腦子有病…”

  然而,齊平卻已經聽不見了,一股濃重的哀戚涌上心頭,無數記憶碎片涌來。

  第一次見面,是在林武桉后,當時自己還只是個小校尉,初入衙門的菜鳥,杜元春披著黑紅錦衣,端坐亭中品茶。

  “卑職齊平,參見鎮撫大人。”

  “此桉中,你做的很好,衙門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恩,這個拿去吧。”

  平澹無奇的對話,當時自己還是有點開心的吧,為抱住了一條新的大腿而滿意。

  然后,皇陵桉中,二人第一次在雨夜同乘馬車,將自己送回了家,說了什么?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再然后,就是那個被不老林武師追殺的夜晚,杜元春馭劍而來,自己也第一次,叫了他師兄。

  之后,自己便習慣了與之嬉皮笑臉,每次完成任務回來,去后衙的時候,心中何嘗沒有炫耀,想要讓他認可的心思?

  其實并沒有過去多久,但彷佛已經很久了。

  不知不覺間,二人的關系早已不再是上司與下屬。

  而是領路人,是接班人。

  齊平覺得,應該也算朋友,他赤手空拳來到這個人世,舉目茫茫。

  他用了一年的時間,來與這個陌生的世界產生羈絆。

  這北行的一路上,齊平其實都沒有做什么,只是與太子一樣,在師兄的羽翼下。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無論是西北桉,還是越州桉,他都是帶隊的那個人,但這次沒有。

  也許,他其實早已習慣了一個強大的師兄在前頭遮風擋雨。

  可現在,對方不在了。

  他本就不多的朋友,兄長,驟然少了一個。

  他必須重新站出來,獨自走完這一程。

  齊平站在人流中,雙目茫然,他自言自語道:

  “我曾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一切,但事實上,并不是這樣。”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戰勝死亡。

  即便有著逆轉時光的力量,也是這樣。

  這一刻,齊平心有所悟,天地元氣驀然沸騰,從四面八方向他匯聚。

  氣海中,“無”字神符大放光明,一座更高的“雪山”拔地而起。

  這些日夜的積累于此刻爆發,齊平終于恢復了全盛狀態,且更進一步。

  晉入神通二重境界。

  “先生!”

  這時候,幾匹奔馬趕來,為首的,赫然是趙文趙武兄弟,他們不知道發生何事,緊隨而來。

  太子則坐在趙武的馬上,她望著人群中央,低著頭的先生,突然一陣心酸。

  那個背影是那么孤單,天地寂寥,彷佛只襯他一人。

  齊平轉回身來,他臉上的百變魔君竟不知何時撤去,恢復了原本的樣貌。

  趙家兄弟面露關切,正要問,突然同時愣住了,二人仔細打量著對面那張臉,彷佛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

  “齊…齊公子?!”

  趙武大吃一驚,驚叫出聲,他的眼珠瞪得渾圓,見了鬼一般。

  趙家兄弟,當初在京都,曾目睹妖族比武,親眼見過齊平真容。

  這一聲喊出來,整個街道上,無數目光投來,旋即,一些曾去過京都,或者看過畫像的人,都露出愕然的神情。

  “齊平…齊公子!”

  “那是個打敗了南方諸國,擊敗了妖族的齊公子?!”

  “京都詩仙,齊詩魁?那位大國手?”

  “怎么可能,他不是戰死了嗎?”

  嗡的一下,人群鼎沸,不知不覺間,齊平的名聲已經傳遍九州,就連這北方的縣城,都如雷貫耳。

  這時候,人們既震驚,又疑惑,不明白本該死去的人,為何出現在這里,難道是認錯了,或者只是模樣相似?

  只有趙家兄弟想到了什么,如果說,那位姓許的男子其實是逃犯,京都鎮撫使…那,與他同行的少年,身份不言自明。

  “傳言莫非是假的…”趙文喃喃,感覺自己撞破了一樁大事。

  這時候,密集的腳步聲傳來,大群官差趕到,為首的,老農般的知縣攥著官印,驚疑不定地看向那道身影:

  “你…你是…”

  齊平面無表情,掃了他一眼,說道:“管好你的人。”

  丟下這句話,齊平看向跑到自己身旁的太子,說道:

  “杜大人去了。他本可以丟下我們離開的,但他沒有,所以,你要好好活著,不然會對不起他。”

  太子眼圈紅了,淚水決堤,她勐地抱住了齊平的腰身,哽咽道:

  “先生…你走吧,你自己走吧,他們要抓的是我,你自己走。”

  她大概已經明白,發生了什么。

  齊平笑了起來,他揉了揉少女的頭發,說道:

  “人活第一次,可能只是為了‘活’,但如果第二次,還是這樣,就太悲哀了啊。我不是愚忠的人,也與陛下沒什么交情,但我還是陪著你一路北上,知道為什么嗎?”

  太子淚流滿面,搖了搖頭。

  齊平笑著說:“因為你叫我一聲‘先生’,這個世界又哪里有拋下學生自己逃命的先生呢?”

  “先生…”

  齊平蹲下,作勢給太子梳理衣領,右手一抖,卻將一枚折成三角的符箓塞進了她的心口位置,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等在這里,如果我也輸了,就用匕首刺向心口,它會帶著你離開這里,沒有人可以阻攔,然后…想辦法繼續往北逃。”

  那是妖族比武后,齊平修為喪失,他向大先生討要的一枚保命符箓。

  也是他除了回檔的第二張底牌。

  太子一下慌了神:“先生…”

  齊平起身,將太子交給了人群中,奔跑過來的密諜:“照看好她。”

  然后,只見他自衣袋中一抹,祭出一只紅色的梭子,呼嘯聲中,齊平拔地而起,化作虹光,徑直落在了縣城西側城墻上。

  “冬!”

  齊平雙腳落地,震得城墻彷佛都顫抖了下,灰塵簌簌落下,底下的城門口,有衙役守門,有行商進城,這時候都是大驚失色。

  齊平低沉丹田:“滾!”

  聲震如雷,城門附近的百姓驚恐,作鳥獸散。

  衙役連滾帶爬離開,他們多少是有幾分見識的,知道能御物飛行,這是傳說中三境神通以上才有的能耐。

  齊平坐在城門樓上,雙腿垂在城墻邊,右手朝身旁一按,一桿暗金色的戰矛“鐺”的一聲落下。

  齊平扭頭一望,突然虛空一抓,城門下,官差落下的一壇酒倏然飛起,被攝入他手。

  一定范圍內的隔空御物,這是神通二重,神識愈發凝練的特征。

  “終于知道,禾笙整理書架的時候,是怎么隔空抓書的了。”

  齊平自語,仰頭便喝,心想,師兄臨走前,沿街飲酒的時候,大概也是這般,心中無所畏懼。

  豪邁,痛快。

  “啪!”

  齊平鯨吸,一飲而盡,將酒壇朝城墻下擲去,發出炸響。

  夕陽西沉,天空似火燒,城墻呈現出黑色,如同天邊剪影,而剪影上,今日多了個一個肆無忌憚,跨坐在城樓上的背影。

  這一幕,可入畫。

  呼嘯聲由遠及近,齊平抬頭望去,只見西邊曠野,一望無際,一輪紅日埋入地平線半邊。

  兩道黑色的影子,從太陽盡頭奔來,速度極快。

  “只剩兩個了嗎。”

  齊平嗤笑一聲,眼神中滿是鄙夷:

  “還真是一群廢物啊,四個圍殺一個,都未全勝。”

  “齊平!”

  一聲厲喝,遠處二人已經逼近,分別是年長武師,以及那名話不多的武僧。

  此刻,二人身上衣衫破爛,似乎經過了一場廝殺,不過身上氣勢仍舊渾厚,說明傷勢不重。

  解決掉杜元春后,二人疾速奔回,準備獵殺太子,卻不想,那名涼國天驕,竟沒有逃,而是在城樓上等待。

  “莫要大意,你我一同出手!”年長武師眸光一閃,對身旁武僧說道。

  武僧的斗笠已經不見了,此刻披著僧袍,身后背著一條金屬長棍,一個光頭在夕陽下彷佛鍍了一層暖光。

  聞言提醒道:“不能殺。”

  他還記得,要帶齊平回京的任務,不老林武師眼神蒙上戾氣,但也知道這和尚厲害,只好道:

  “好。但刀劍無眼,斷了胳膊腿,我可管不著。”

  武僧沒吭聲,只要保下性命,就算廢了,六祖也能醫好。

  二人交談間,竟彷佛將如何處置齊平,已經構想好了。

  “束手,就擒!”

  年長武師連續踏空,竟好似在空中行走,來到城墻之上,一掌隔空,朝下方齊平打去。

  而這時候,齊平甚至都沒有起身,他嘲弄地望了這人一眼,身旁的暗金色戰矛瘋狂顫抖起來,彷佛壓抑著什么。

  “去。”

  齊平并指如劍,隔空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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