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多日的雪山,在這一天,突然發生了變化,當雪山深處的動靜傳來,漫山走獸皆驚。
距離遠的,只是騷亂,近些的,則恐懼匍匐。
而藏在這片山脈中的一名名修行者,也紛紛驚疑不定地望向這雪山深處的方向,隱隱猜到了什么。
僧人師徒、刀客夫妻,以及南國劍客重新聚集在一起,感受著雪山深處力量逐漸平息,世界重新安靜下來。
久久,才回神。
年輕僧人后知后覺,伸手摸了下大光頭,說:
“師父,會不會與那對師徒有關?”
南國劍客道:“這等聲勢,恐怕四境都難有,怕不是巫王出手。”
刀客夫妻難以置信,心想那可是傳說中的神圣領域,誰人能逼得對方應戰?
除非…
想到這,幾人對視一眼,神情駭然。
但轉念,又覺得不對,若那老道是傳說中的道門首座,可那少年又是什么身份?
整個大陸都知道,道門之主從沒有收過弟子。
冰川上,匍匐在雪地里的巫師們瑟瑟發抖。
巫王雖將戰斗余波阻隔在冰湖之上,但那天地變幻的壓力,仍舊令這些巫師們難以抵抗。
不知何時,終于,那頭頂的壓力消失了。
一名年長些的巫師抬頭,然后瞪大了眼睛,只見大湖之上,漫天飛雪徐徐散去,黑龍與白猿,皆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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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開雪霽,世界重新安靜了下來,湖面上,仍舊只有三人。
披著大氅,長發黑白間雜的首座面帶微笑。
披著寬大袍服,赤著胸膛,身軀線條如刀削斧鑿的巫王沉默地盯著棋盤。
準確來說,是齊平那枚黑子落下的位置。
在萬千的變化里,齊平準確找到了唯一的生機。
大龍起死回生。
寒風卷過,巫王將棋子隨意一丟,冷哼一聲,身影消失不見了。
齊平盤坐在冰面上,大口喘息著,仿佛承受了極大的壓力,等人走了,才看著首座:
“他干嘛去了?”
首座笑道:“輸了棋,心中不快,自然便走了。”
所以…我這是贏了?齊平有點不自信,主要是他也無法推演出這局棋的終局。
只是…在方才,動用了一次回檔,看到了巫王下面的幾步棋,然后開啟了“重來。”
有點耍賴,但的確有用。
其實,對于圍棋這種變化很多的游戲,悔一步棋,用處未必很大。
但若是對兩名頂尖棋手,又恰好,處在一個很關鍵的位置,便也可以扭轉乾坤。
道門首座捋著胡須,好奇道:
“你是如何知道他的下一步棋?若非預判到,他不會投子認負。”
齊平翻了個白眼,沒回答。
心中已經篤定,這位坐鎮京都的五境強者,很可能發現了什么,未必是知道自己的能力,但也許有所察覺。
并不意外。
或者說,早在京都,拿到鷹擊的時候,齊平就有了心理準備,猜到道門首座注意到了自己,如今,只不過是證實了。
“蒙的啊,”齊平臉不紅氣不喘撒謊:
“我就隨便賭了下,大概是運氣好吧…說起來,您帶我來這里,就是為了讓我幫忙下棋?”
轉移話題大法。
首座竟也未追問,笑道:“是啊。”
呵呵,信你才有鬼…齊平覺得,這位大陸最頂尖的高手之一,此行過來,肯定有別的企圖。
什么蓮子,大概都是托詞,而是另有目的。
唔…兩人剛見面時,他隱晦提起,巫王無法全力出手,難道真實目的與此有關?
比如,來試探,以及確認巫王的狀態?
不知道,完全沒有線索,齊平只能胡亂瞎猜。
這時候,首座伸手一招,那冰瀑上,散發七彩光輝的一株雪蓮驀然出現在他手中。
雪蓮是純白的,沒有一絲雜色,暈染著彩虹般的光芒。
首座手指一夾,將其中幾枚金色的蓮子取出,不知收去了哪里。
旋即,將余下的蓮藕遞給他:
“這東西給你吧,算作幫老夫贏棋的酬勞。”
齊平疑惑道:“這有什么用?”
首座回想了下,輕聲贊嘆道:
“我想想…哦對了,這雪山蓮藕可是好東西,吃了,可以重塑道基,破而后立,可以讓你的修行路,更堅實,長遠。所以,你吃不吃?”
老人似笑非笑。
重塑道基…破而后立…齊平張了張嘴,一把搶過蓮藕,無窮的喜悅從心底綻放。
在氣海破碎后,這一路上,他也想過未來,暗暗決定,回京后想辦法,尋找恢復的方法,這或許很難,但并非沒有路。
好的選擇。
首座平靜說道:
“此間事了,你將蓮藕服下,重塑氣海大概要一天一夜,你且安心恢復,待你重塑完成,老夫送你回京。”
齊平抱著蓮藕,深深看了這位心思深沉的陸地神仙一眼,抿了抿嘴唇,恭敬垂首:
“多謝前輩。”
離京兩月余,他終于要回去了。
宛州在京都之南,乃中州毗鄰之地。
境內,水脈發達,夏初時,一場大雨曾致使宛州洪澇,災民遍地,山匪橫行。
其后,朝廷頒布“工賑之法”,宛州地方官府開倉賑災,同時,發動民間工賑,災情極大緩解。
然而,暴雨沖垮了春耕的禾苗,缺了這一茬耕種,糧食終究還是不夠。
地方賑災,更導致錢款緊缺。
故而,河道修復后,皇帝下旨,由戶部撥款白銀十萬兩,由水運船只,押送至宛州,以供災后重建。
官船自京都碼頭出發,沿南方運河一路南下,日夜兼程。
深夜。
運河之上,一隊官船劈波斬浪,今夜星月黯淡,有風,河水深黑,人坐在船艙里,都能感受到搖曳顛簸。
押送錢糧的官員們早已茍在了艙內。
船上,一名名被委派護送官船的禁軍佩刀持槍,在甲板上巡邏站崗。
“大人!”
船隊中央,一名年輕“百總”軍官打坐結束,從艙內走上甲板,便聽到手下軍卒聲音。
年輕軍官頷首,問道:“有無異常?”
“并無異常。”
“距離關峽還有多遠?”年輕軍官問。
士兵搖頭:“卑職不知,但想來,應該快到了。”
年輕軍官又點了點頭,臉上多少有些擔憂,夜風吹拂,燈籠劇烈搖擺,光線黯淡,他站在甲板上,望了下,皺眉道:
“今夜巡邏的,似乎少了些。”
士兵道:“
不少兄弟暈船,上頭體恤咱們,讓多休息。”
年輕軍官奧了聲,有些慚愧,他竟都沒想到這茬。
主要是,身為修行者,他對暈船這種事,多少免疫,而這些禁軍,則以旱鴨子居多。
倒是忽略了…他想著,看了眼臉色有些萎靡的手下,嘆了口氣,說:
“你們也回船艙休息下吧,本官替你們守一會。”
眾禁軍面露喜色,感佩道:“多謝大人。”
年輕軍官嗯了聲,卻有些心不在焉的。
不知為何,他覺得心中不安,等人離開,站在船頭。
視線沿著前方一艘艘官船,一路往南,隱隱的,可以看到運河兩側高山,夾出一個險峻的豁口。
此刻,船隊乘風,正徐徐穿過河段。
突然,岸上樹林中,一抹耀眼的煙花飚射升空,炸開一團火焰。
軍官臉色驟變,本能拔刀,下一秒,卻聽一艘艘船上,傳來慘叫,竟不知何時,有許多人影,自水中躍上官船,開始殺戮。
“襲擊!襲擊!”
軍官長劍出鞘,身后,元氣光翼撐開,正待殺賊,卻見那陡峭關峽上,一只黑色大手,拍擊下來。
書院,又一個清晨。
鐘聲響起,一名名學子打著哈欠,奔向飯堂。
這時候,王教習邁著四方步,走進來,招呼道:
“來幾個人,去城內取書。”
眾學子啪地豎起耳朵,爭相恐后:“我來!”、“我來!”
一切能逃課的機會,絕不放掉。
王教習點了幾個,一行人牽了馬車,朝山下去,彼此興奮閑聊。
然而,就在來到山下牌坊時,一名學子驚呼:
“你們看!有人!”
山道上,赫然趴著一個渾身染血,穿著殘破禁軍軟甲的人影,似乎,已深度昏迷。
王教習忙趕過去,將人影翻轉過來,臉色大變,探了下鼻息,焦急喊道:
“還活著!快尋三先生來!快!”
皇宮,御書房旁,議事殿內,氣氛沉重而壓抑。
六部尚書、都察院、鎮撫司等一眾朝臣不久前得到皇帝詔令,緊急入宮,聚集在大殿中,并得到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消息。
“宛州官船被劫,十萬兩白銀不翼而飛!船上官兵幾乎被屠殺一空!帝國境內,竟有此等大賊,聳人聽聞!聳人聽聞!查!嚴查!”
身材修長,鳳儀翩翩的皇帝陛下披著龍袍,站在殿中,面對群臣,臉色鐵青,極為憤怒:
“到底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膽子!朕要知道答案,給你們十日,查不出來,這身官袍,這頭頂烏紗,也都別要了!”
群臣肅然,面露難色,此等大案,十日哪里夠?
只是如今皇帝盛怒,誰也不敢觸眉頭,只好應是。
旋即,心事重重地離開。
“杜卿,你留下。”皇帝對杜元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