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棋子交替落下。
棋局需要的計算量越來越大,齊平落子速度,也逐漸下降,終于再沒有精力吐槽,將全部心神,耗費在這項燒腦的活動里。
嘴巴上雖然反感,但齊平手上卻極認真。
倒不是旁的,主要是,他最近明顯察覺到,自己的推演能力,似乎有所增強。
與高手下棋可以提升計算力?
齊平不確定,但就像比武,高手間切磋,可以提高技藝,想來下棋也差不多。
至于自己的棋藝如何,齊平因為從沒和別的人下過,所以毫無逼數。
一局棋結束,仍舊是中盤認負。
拖延時間沒有意義,在齊平的推演下,無需將棋子下滿,就能中途計算出,已經輸了。
這次堅持到了第一百六十三手。
然后是第二局。
精神高度專注狀態下,時間會流逝的很快,轉眼間,大日西沉,雪山蒙上紅霞,夜幕降臨,繁星滿天。
老少身旁的篝火始終燃燒著,仿佛,那些木柴怎么燒,都不變。
“認輸,不玩了不玩了,頭疼。”
齊平丟下棋子,抬起頭,驚呼道:“天都黑了。”
首座說道:“準備下,休息吧。”
“好。”齊平將棋盤放回書箱,“我再撿點木頭來。”
就在這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木魚的輕響。
齊平愣了下,扭頭望去,星光下,雪山蒙著一層輕紗,溪水潺潺,整個世界變得冷酷起來,只有身旁篝火,提供溫暖。
河流方向,兩道人影站在遠處,不知何時出現的,朝他們微微躬身,似是行禮,旋即,才邁步走來。
等走近了,齊平揚起眉毛,那竟是兩名苦行僧。
為首老僧身形瘦削,慈眉善目,跟在后頭的,是個二十多歲,目光好奇的青年僧人。
兩人皆披僧衣,身后綁著包袱。
走到近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老僧道:“貧僧師徒見過兩位施主,可方便稍坐?”
齊平覺得有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禪宗僧人,看著與印象里的和尚倒也差別不大,只是僧衣款式,很特別。
氣質也給人一種很溫暖、清爽的感覺。
他扭頭看向老頭子,道門首座平靜點頭:“可。”
“多謝。”
兩名僧人雙手合十,在篝火旁盤膝坐下,老僧一言不發,也不說話。
那名年輕僧人,則很激動的樣子,似乎很想與人說話,但老僧不允許,他便只好憋著。
齊平納悶,心說你們湊過來,然后一句話不說,是干啥的。
總不會是為了烤火…扭頭看向老頭子,道門首座一臉淡然,似乎對此毫不意外。
只是兩只寬大袖子隴在身前,那模樣神態,就像一個尋常的道人。
任誰也想不到,他竟是道門之主,傳說中的神圣領域強者。
“很好奇?”忽然,齊平腦海中,出現首座的聲音。
他愣了下,發現老頭子根本沒說話,傳音入秘?
齊平想著,微微點頭。
腦海中,首座聲音浮現:
“在雪山中,許多修士進來一次,都會駐留許久,少則一兩月,多則,在苦寒之地歷練幾年,都不罕見,但這地方訊息閉塞,想了解外界情況,很不容易。
故而,便生出一個規矩來,即,每當有修士從外界踏入此地,雪山中,附近的修士感應到,便會前來,詢問一些外界變化,也會給予一定報酬。”
原來如此…是來打聽消息的,齊平恍然。
所以,老僧不說話,是在等周圍其余人過來?
組個局?
正想著,一片樹林中,傳來明顯的腳步聲。
似乎,是對方故意制造出的,以此表達并無敵意。
齊平望去,眼神一動,只見走來的,竟是一隊青年男女,膚色偏黑,穿著與中原人類似,但又有區別的短袍,可能是道侶。
兩人腰間,各自佩著兩把刀,走到近前,男人拱手道:
“我夫妻二人,乃月國刀客,可否入席?”
月國…同樣是“南方諸國”之一,僅次于“南國”的一個國家,以修刀法聞名…
說的是涼國官話…應該是從我們衣服風格判斷的…神情格外恭敬,似乎與禪宗僧人認識,唔,應該不是神通…齊平心中分析。
得到首座同意后,月國刀客夫妻入席。
又等了一陣。
空氣中,有寒風呼嘯,劍氣破空聲。
一名穿著古韻劍袍,黑發飄舞,眉目冷峻的中年男人抵達。
收劍歸鞘,遠遠抱拳拱手,邁步走來:
“南國劍修,周遭應該并無其余同道,不必再等了。”
這人…應該就是白天時,我看到的那抹劍光的主人吧…被老頭子評價花里胡哨的劍道神通?
齊平想著,暗暗將其與杜元春對比,暗想,不知兩個劍修哪個更強。
篝火旁,人齊了。
僧人師徒、刀客夫妻,以及南國劍客同時望向道門首座,等待“主人”開場。
然而,首座顯然對與一群小輩閑聊并無興趣,淡淡看了齊平一眼…
自行領會。
齊平秒懂,清咳一聲,吸引幾人目光,客氣笑道:
說便是。”
兩人扮演的身份,是師徒。
幾人神情微異,卻也未說什么,交換了下眼神,瘦削老僧率先開口:
“我等幾人,皆入雪山數月之久,不知外界變化,敢問小施主,這大半年來,外界可有大事發生?恩,施主既是涼國修士,便說下涼國大事即可。”
刀客、劍修點頭,都是一樣的問題。
大事?那還真不少…齊平看了眼老頭子,見他表情淡然,遲疑道:
“各位前輩既是修士,想來,尋常事件,倒也不會感興趣,要說大事,倒還真發生了一件。
呵,涉及到神隱境強者的大戰,與神圣領域強者斗爭…你們可知,道門首座為涼國太祖陵寢布下過禁制?恩,那東西被觸發了。”
什么?
幾人大驚,沒想到,這少年一開口,便這般勁爆。
竟涉及如此高的層次,當即豎起耳朵,一臉期待。
齊平卻不說話。
南國劍修皺眉,硬邦邦催促:“說啊。”
齊平面色為難,伸手,彈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那個…報酬…”
道門首座臉一黑,有種遁走的沖動。
讓齊平接洽,一個是自恃身份,二來,也是給少年個接觸南方強者的機會。
哪想到,這般丟人。
僧人師徒、刀客夫妻、南國劍修也都愣了,雖然規矩如此,但…也很少見過這般直接的。
基于修行者間的禮儀,幾人過來后,并未去探查這一老一少的修為,但能走到這里,足以說明實力。
尤其看到那老道的氣度,明顯絕非弱者,想來,也是一位神通。
強者間,互通消息,報酬什么的,更多是個象征意義。
齊平這一開口,幾人眼神頓時微妙起來。
給幾人盯著,齊平表情無辜,扭頭看向首座,心說這可是你告訴我的。
不過他這表情,落在幾人眼中,便成了老道想要好處,但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才讓徒弟代勞…
首座臉更黑了。
“咳咳,小施主倒也直爽,”老僧笑道,略一思忖,從僧袍中取出一枚紅色的果實:
“此乃洗髓果,不算太珍貴,但也是我禪宗特有,對洗髓境修士有些好處,便贈予施主。”
“多謝大師!”
齊平面露喜色,雖然他也沒聽過就是…唯一可惜的是,自己不是洗髓了。
但也未必沒有恢復的機會。
南國劍修板著臉,很冷傲的樣子,手一抖,丟出一朵藍色的小花:
“這藍顏草是我在雪山里采到的,據說化為汁水,涂抹身體,可以令女子愈發美艷,呵,倒是頗受追捧,價值不低,但于我等修士而言,毫無意義,紅粉骷髏,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齊平一臉敬佩:
“前輩乃我輩楷模,這藍顏草便由晚輩承受吧。”
恩,可以拿回去送給小妹。
旁邊,刀客夫妻中,那名女修都多看了這草一眼,似乎頗為意動,見齊平望來,兩夫妻對視一眼。
女修想了想,拿出一只錦囊,慚愧道:
“我夫妻二人修為低微,拿不出太珍貴的東西,只偶然得了這星珠,可以做飾品,倒還算稀有。”
這是啥…齊平好奇打開,然后被袋子里,釋放燦燦星輝的珍珠閃瞎了眼睛…
恩,拿回去送公主和郡主。
齊平滿意將寶貝收起來,一本正經道:“事情是這樣的…”
皇陵案的事,京都人盡皆知,自然算不得隱秘,齊平拿來換寶貝,毫無心理壓力。
等聽完,幾名修士皆是大為震驚,久久難言,意識到,此事背后,恐怕涉及到大國爭斗。
齊平見狀,閉口不再多說,臨城的事,他還不清楚結果,便沒有亂說。
“各位若無疑問,我師徒便先走了。”首座忽然開口。
眾人一怔,忙拱手:“閣下請便。”
等一老一少離開,余下幾人圍坐在火堆邊,沉默了下,南國劍修突然說:
“我準備出去了。”
“去哪?”刀客夫妻問。
“涼國京都。”劍修平靜道:“若是我沒記錯,南方使團今歲秋季會入京,此等熱鬧,我是定要去看的。”
老僧嘆道:“今歲朝貢恐怕不太平,你只是去看看么?”
南國劍修傲然道:“你不去?這一世禪子也該出了吧。”
老僧無言。
旁邊,憋了半天,始終沒說話的年輕僧人終于忍不住了,連珠炮般,說道:
“師父,我們也去京都吧,恩,雖然還有些日子,但趕路也要時間啊,我一直想去來著,但都沒機會,你答應我的,我聽話修閉口禪,就滿足我一個愿望,我想去京都看看,領教下涼國人杰…”
“閉嘴!”老僧聽得腦殼疼。
“師父…”
“又啥事。”
年輕僧人驚訝地指著火堆旁的兩條魚骨頭:
“這是不是雪山靈魚?您跟我說的,神通境都抓不住的,數量極為稀少的靈魚?”
幾人愣住,看到那魚骨,呆了幾秒,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方才那兩人,可能是遠超他們想象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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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特么哪有半點強者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