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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正的幕后黑手

  “是你!”

  塵封的小樓上,齊平站在門口,精神高度緊繃,在進門前,他設想過可能遭遇的情況。

  比如,是自己猜錯了,里面的人與案子無關。

  亦或者,是與鄭懷恩有關的人。

  然而,當蠟燭的光驅散黑暗,看清了桌旁那名青年的模樣時,他心中只剩下臥槽。

  堅毅的臉龐,微黑的膚色,沉默而機警的人設…這赫然,是他抵達臨城時,乘坐的商隊里,那個搭車的青年。

  當初,因為遭到山匪襲擊,齊平注意到了這個行蹤古怪的家伙,并加以留心。

  只是后來,并未再有意外,抵達臨城后,便沒再關注過。

  然而,沉默的青年卻出現在了這里,鄭懷恩作畫的地方。

  而且,看樣子…似乎對自己的到來并不意外。

  “你果然找到了這里,齊校尉。”沉默青年灼灼地盯著他,開口道。

  他認識我…齊平瞳孔一縮。

  垂在身側的右手,袖子里,青玉法筆滑落,用手指扣著,保持隨時應對危機的姿態。

  “你在等我?”齊平瞇著眼,問道。

  青年松了口氣,仿佛確認了什么般,笑容苦澀:

  “果然是您,看來我賭對了,放心,這里不是什么陷阱,我對您,也無法造成任何威脅,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鄭云。”

  我好像被詐了,這貨并不完全確定我的身份…齊平心中動念,待聽到后半句,愣了下:

  “你姓鄭?你與鄭懷恩什么關系?”

  鄭云道:“他是家父。”

  齊平滿腦子問號,輕輕吐了口氣,平復混亂的思緒:

  “我需要一個解釋。”

  鄭云指了下另外一張椅子,說:“我也正想給您講一個故事。”

  齊平眼神閃爍,邁步坐在椅中:“洗耳恭聽。”

  鄭云眼瞳中,閃過一絲哀戚,沉聲道:

  “這是我父親的故事。”

  鄭懷恩,永和元年生員,出生在中州的一個小村,天資聰穎,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文曲星”。

  然而,不幸拿到傷仲永模板,一路苦讀,幾次科考,終究也止步鄉試,只混了個生員秀才的功名。

  好在,他的運氣不錯,選官那年,趕上新皇登基,重用科舉讀書人。

  鄭懷恩幸運地得了個好差事,兢兢業業,做了幾年,竟然也頗有幾分能力。

  五年前,被皇帝一紙調令,派來臨城擔任司庫官。

  雖然遠離了家鄉,但這何嘗不是一種重用。

  按照以往前輩的經驗,在這邊做幾年,年紀大些,調回去,很可能留任京都。

  因而,鄭懷恩滿懷期待上任,卻不想,抵達后,才意識到,臨城水深。

  作為司庫官,品級雖不高,但位置關鍵,很快有人打出糖衣炮彈,然而,鄭懷恩對此一概不理。

  他很清楚,作為外來的官員,他能依靠的,只有皇帝,他之所以能從村童成為官員,皆拜皇恩所賜…

  況且一旦同流合污,被發現,非但前途盡毀,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將不保——這種外派的官員,家眷往往會被遷去京都生活,也是慣例了。

  如是這般,見鄭懷恩“守身如玉”,軍中勢力放棄腐蝕,改為架空。

  名為司庫,可他對軍中倉庫的掌控力,卻很低,最早的兩年,甚至完全插不進手。

  好在,鄭懷恩終究還是有才能的,經過了五年的耕耘,逐漸掌握了一部分權力,也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軍中有許多見不得光的生意。

  為了自保,也為了積累功勞,早日調回京都,他不聲不響,開始暗中搜集證據。

  可是,隨著調查的深入,逐漸揭開的黑暗,令他愈發恐懼起來,以至于,不敢再繼續查。

  而最讓他緊張的,是他感覺,自己被某些人盯上了。

  在意識到這點后,鄭懷恩陷入了極大的恐懼中,他開始整夜失眠,用讀書和作畫來平復心緒。

  但是,那種危機感,卻愈發強烈。

  終于,鄭懷恩決定不能再坐以待斃,他要立功,檢舉,將手里的證據呈送給皇帝,從而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如何將東西送出去,是個大麻煩,他發現,自己傳出去的信、托人寄送出的物品,都會受到審查。

  更不要說逃走…那只會引來死亡。

  同時,他也缺乏信得過的人,去幫忙做這件事。

  于是,思前想后,他決定冒險,要家人來取。

  作為文人,鄭懷恩精通書畫,文字游戲,他通過幾封看似尋常的家書,隱晦提起,讓學武的小兒子來臨城。

  并約定,在一座他暗中購得的小樓中見面,由小兒子,將證據送回去。

  “等等,”齊平突然打斷鄭云的敘述,目光灼灼,道:

  “所以,你在一個月前,收到了鄭司庫的書信,才乘上車隊?這么巧?與我一起?”

  對于偵探來說,任何巧合,都值得警惕。

  鄭云點頭,又搖頭,說:

  “我起初,也覺得巧合,包括在路上,我一直在觀察你們,還有那山匪襲來時,我當時很怕,是來抓我的…呵,您或許覺得我杞人憂天,但我當時,的確擔憂過。”

  怪不得…這可以解釋,為啥當時這貨反應怪異…齊平點頭。

  鄭云道:

  “另外,我收到信的時候,要更早些,大概一個半月前,不過,我要動身時,京都出現雷光,都城封鎖,只好延遲了些日子。”

  唔…這就合理了,記得路上,洪嬌嬌還吐槽過,說車隊里探親的咋這般多,就是因為這件事…

  按照鄭云收信的日子,來回路上時間,以及馮五說的,軍械走私的日期計算…鄭懷恩恰好是在軍械走私后,發出的家書…

  是因為察覺了此事么…被崔休光盯上了?

  齊平思忖著,問道:“之后呢?”

  鄭云沉默了下,情緒有些不穩定地說:

  “發出家書后,我父開始了焦急的等待。

  可是,就在這時候,他察覺到,危險愈發臨近,背后的人,不知是否察覺了他的動作,準備下手。

  父親很恐懼,擔心等不到我到來,更擔心,他發出的家書被人截獲了…”

  “為免這一切無人知曉,他想了個辦法,故意畫了一幅畫,將這座小樓的位置,用巧妙的方法,進行暗示。

  也就在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他‘失蹤了’。”

  齊平揚眉:“你的意思是,他被滅口了。”

  鄭云點頭,眼神哀慟:

  “當我抵達臨城,得知我父親已然被打成了通緝犯,正在全城搜捕時,便已確定,他恐怕…”

  齊平沉默了下,說道:“所以,你找到了這里。”

  鄭云搖頭,眼神認真:

  “那是之后的事,我第一個去的,是司庫衙門,確認了消息的真實,父親的確已經不在衙門了,之后,我去了父親的住處…”

  齊平心中一動,脫口道:“那一晚…”

  鄭云點頭:

  “是的,您二位潛入我父住處的那晚,我也過去了,只是比您晚一步,而且,不慎被巡邏的軍卒發現,堪堪躲過一劫,不過,也恰好看見了你們。”

  怪不得!

  齊平恍然,無怪乎,那一晚巡邏衛兵提前返回,闖入院中巡查,當時便心中疑惑,但也無暇調查。

  竟是因為鄭云。

  不過說起來…自己和洪嬌嬌竟然沒發現這貨…廢話,當時那么緊張,心思全在巡邏士兵上了,誰會想著,還有個人。

  齊平道:“那你如何知曉我的身份的?莫非在京都見過我?”

  鄭云道:

  “猜的。我并未見過您,但的確聽過您的大名,路上時,我只以為,您二位是出門歷練的修士,未曾多想,只是抵達臨城后,突然發現,巡撫隊伍也入城了,正是為了查案而來…

  之后,又恰好撞見您調查我父居所…便隱隱猜到了幾分。

  畢竟,鎮撫司錦衣眼線遍布天下,這我是聽過的,巡撫身邊,也有錦衣護送。

  但還不知道是您,直到后來,巡撫來這邊,我本想著,找機會,與之接觸,但最終還是沒敢,卻意外得知了一副對聯…”

  “我想著,此等大案,若是鎮撫司派人來查,破了林國忠案的齊校尉,很可能會來,恰好又聽聞過您的詩才,所以大膽猜測。”

  …我就說,名氣大,不適合當密諜…齊平吐槽。

  臉上一副嚴肅模樣,點頭道:

  “原來如此,這般說來,你抵達臨城后,發覺父親被誣陷,故而來到這處接頭地點,拿到了他留下的證據?”

  鄭云點頭:

  “是。除了證據,還有一封信,關于那幅畫的事,便是信中所寫。”

  齊平并不意外:

  “你嘗試過接觸巡撫,為什么放棄了?”

  鄭云鄙夷道:

  “我原想著,我父忠君報國,豈能被奸人污蔑,背負罵名,準備將證據呈送巡撫,洗刷冤屈,然,那巡撫背負查案之責,卻流連青樓胡姬,耽于美色,此等官員,我豈敢信任于他?”

  “…”齊平沉默了。

  鄭云嘆道:

  “況且,即便并非如此,我也不大敢信他,事關我全家性命,豈能兒戲,故而,想著觀察些日子,最好,等巡撫離開臨城,我再告知他,如此,才最安全。”

  恩,這個思路符合你謹慎的人設…齊平點頭。

  鄭云道:

  “不過,這幾日,我在這附近蟄伏,多次看到您來探訪,意識到,您可能察覺了我父藏在畫中的暗示,我反復猶豫,不知是否要與你相見。

  好在,老天爺替我做出了選擇。”

  齊平吐了口氣,認真道:

  “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就是齊平,此次奉皇命,配合巡撫,前來此處調查走私案。”

  頓了下,他說道:

  “不過,眼下我們已經查到了元兇,倒是你手里的證據,可以幫我們,給那崔休光定罪。”

  恩,正愁缺鐵證呢,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有了這份證據,才算真正結案。

  然而,膚色偏黑,性格機警的鄭云卻是愣了下,反問:

  “什么崔休光?”

  齊平一怔,突然心跳加速:

  “你父查到的,西北軍中的奸賊,不是都指揮同知崔休光?”

  鄭云搖頭,說道:

  “我沒聽過這個名字,我父信中說的,不是他。”

  “是誰?”齊平眸光陡然銳利。

  鄭云道:“都指揮使,夏侯元慶!”

  齊平呼吸驟停。

夢想島中文    我在鎮撫司探案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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