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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間“逆流”

  大風吹卷全城,齊平身如離弦之箭,氣海真元迸發,這一刻,他的軀體,仿佛成為了一臺全功率發動的引擎。

  燃燒的真元,令經脈脹痛無比,肌肉拉伸,血管皸裂,衣衫下,皮膚泛紅,毛孔中,滲出點點的殷紅。

  那是將速度拉升到極致的體現。

  溫小紅教給他這門秘法時,齊平想的是可戰可逃。

  然而此刻,他沒有任何還擊戰斗的想法,恐懼驅使著他,搏命奔逃。

  他不知道,那人是誰,但大體猜到,也許與徐士升,與他背后的蠻族有關。

  “是蠻子藏在京都的高手嗎?”

  也許。

  但眼下不是分析這個的時候。

  人在面臨危險時,往往會有兩種反應。

  一是驚恐萬狀,放棄思考,交給本能行事。

  另外一種,是危機催逼下,大腦的絕對冷靜。

  不知是天賦,還是什么,這一刻,齊平狂奔中,腦子變得無比清晰,一切的情緒都收斂了,大腦以遠超平常的速率運轉。

  “回溯?不,對方沒道理預判我的出現,所以,大概率并非等待在這,而是在附近跟隨,也許,在抵達徐府時,我就已被盯上,卻不自知。

  而假使回退,也回不到安全的時間點,反而會浪費起死回生的機會。”

  “那人很強大,也許是洗髓境,但絕對比我強大太多,正面對抗沒有勝算,相反,若是對方不擅速度,我還有一線生機…”

  “余慶不知能否收到信號,但杜元春一定可以,那枚玉牌在京都內,都可以呼叫他,這里距離鎮撫司已經不太遠,只要我拖延一陣,就能活。”

  思維仿若電光,于心海躍動。

  齊平思考這些,只用了剎那,然后,他便感覺到了身后彌漫而來的氣機鎖定。

  雖然沒有回頭,但武者對危機的預感,告訴他,那人并未被甩開,而是追了上來,而且,在不斷接近。

  齊平心頭一沉。

  意識到,對方的速度,比自己料想的更快,就仿如,當初林武被武功伯爵追殺。

  前者同樣開啟秘法,施展出了遠超引氣境的速度,然而,仍舊被老伯爵不斷拉近距離。

  “這樣不行,我不能跑直線!”

  齊平眸光一掃,幾乎拉出殘影的雙腿,微躬。

  驟然彈起。

  于前方建筑表面輕踏數步,此刻,他的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在墻上奔行,于電光火石間,轉換方向,一頭扎進一片建筑群。

  “咦。”后方,灰袍人原本閑庭信步,看到這一幕,卻是笑了。

  面巾下,嘴角扯出一個嘲弄的笑:

  “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或者拖延時間?未免太天真。”

  他當然知道,鎮撫校尉的腰牌可以呼朋引伴。

  但他同樣知道,其一,呼叫的距離很有限,其二,他有信心,在任何人到來前,將少年殺死。

  自信,源于絕對的實力。

  灰袍人騰身而起,身法如青煙,與宛若困獸的齊平不同,腳掌輕點地面,仿若蜻蜓點水。

  幾個起落,竟未鉆入巷弄,而是飄然躍上房屋建筑,雙目掃視,宛若獵鷹搜尋野兔。

  “找到你了。”他眼角溢出笑紋。

  灰袍如斗篷般,炸開,朝下俯沖。

  小巷內,齊平心頭大恐,只覺死亡陰影如跗骨之蛆,饒是左沖右突,奮盡全力,試圖用地形阻攔,身后的危機感,卻愈發濃郁。

  突然,身后傳來空氣爆裂聲,他極限閃避,狼狽翻滾,卻仍舊被一股真元氣浪掀飛。

  人在半空,頭暈目眩,整個人“砰”的撞在小巷墻上,真元運轉中斷,一口鮮血噴出。

  齊平頹然自墻上滑落,只覺渾身無一處不痛。

  他癱坐在墻根下,想要起身逃走,卻驚愕發現,自己雙腿,已覆蓋淺藍冰霜,僵硬冰冷,失去了知覺。

  而在小巷的地面上,同樣覆蓋著一層淺淺的,白色的霜雪。

  在寡淡的星月下,將陰暗的巷子,映照的稍微亮了些許。

  那是術法的力量。

  灰袍人,果然不只是純粹的修行武師,更是一名真正的“修行者”。

  “你…一直在跟蹤我?”

  齊平咳血,氣息萎靡,似乎放棄了逃離,靜等死亡。

  灰袍人踩著霜雪,緩步走來,黑暗中,齊平看不到對方的模樣,只看到一雙略顯驚訝的眼睛:

  “有趣,死到臨頭,竟還能這般鎮定,果然,殺了你是有道理的。”

  齊平問:

  “誰要殺我。姓徐的,還是他背后的人。”

  灰袍人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

  “江湖人都知道一個道理,就是,不要和死人廢話。”

  說話的同時,他身形逼近,將一把匕首,推入齊平的胸膛,干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

  只是,令他有些難以理解的是,少年分明瀕死,為何仍舊毫無恐懼絕望?

  齊平的表情很平靜,只是有些失望。

  心想,電影里演的真他媽扯淡,誰說反派會在殺人前,得意洋洋,將一切真相和盤托出?自己怎么碰不上那么蠢的反派。

  輕輕嘆了口氣,他搶在灰袍人刺入心臟,切斷生機之前,呢喃吐字:

  “重來。”

  六角巷,夜風吹得院落中老桃樹傾斜,壓著咸菜醬缸的滾木“咚”的一聲掉落下來。

  屋內,齊姝豎起耳朵,推開門。

  頂風冒雨,搬來一塊石頭,將蓋子重新壓實,又檢查了下地窖,扭頭,將嗚嗚作響的晾衣繩上的木夾一一取下,這才重新回到屋里。

  坐在桌旁,就著明滅不定的燭光與漏風的窗子,安靜吃面。

  突然,少女尖尖的眉頭蹙了下,下意識,按了下心口,感覺有些刺痛,但更像是幻覺,只是一瞬,又消失了。

  她有點疑惑,突然想到,后院那個和藹的老先生說,熬夜傷身,頓時就警惕起來了。

  起身鋪床,準備早早睡覺。

  恩,今晚不了。

  皇宮,華清宮。

  許是今夜的風兒甚是喧囂,長公主失眠了。

  躺在床上,瞪著床鋪帷幔,黑夜里,她想著白天,與齊平的那次見面,兩人的交談。

  想著蠻族巫師與妖族黑手,一片亂麻。

  突然就很佩服起皇兄來。

坦,可惜…谷  輕輕嘆了口氣,長公主起身,沒有喚宮女,披上外套,推門走到院中。

  今夜風大,但影壁回廊,大大消解了這些,寢宮住處,更感覺不到多少,只有星星點點的雨滴飄落。

  長公主裹著外衣,靜靜站在廊下,望天出神:

  “不知道,齊平這時候在做什么。”

  就在這時候,突然,她看到,黑沉的夜幕中,升起一道銀白的流光,劃過天穹。

  “何人御劍飛行?”長公主雖非修士,但見識廣博,一眼看破,吃了一驚。

  要知道,京都禁空,大凡修士,縱有飛天遁地之能,也得安靜趴在地上,只有兩種例外。

  要么,是道院、書院,幾位地位超脫的大修士。

  比如某道綠光…

  要么,便是發生了緊急事情,朝廷高手出動。

  “似乎是鎮撫司方向,莫不是杜司首?”永寧素手攥緊,莫名緊張。

  不只是永寧,這一刻,皇城與內城部分區域,京都內無數強者,許多都察覺到了天穹中,那抹銀色劍光。

  驚訝之余,引起無數猜測。

  “汪汪!”

  道院內,某座小樓下,一只渾身金黃的柴犬趴在草叢中,無聊地打呼嚕,突然,抬頭朝劍光狂吠。

  “閉嘴!叫什么叫!大晚上讓不讓人睡覺?吵死老娘了!”樓上,魚璇機推開窗子,破口大罵。

  “嗷嗚嗷嗚。”阿柴委屈地搖尾乞憐。

  魚璇機翻了個白眼,不搭理它,卻也是酒醒了。

  抓了抓頭發,翻身,躍上小樓屋頂,盤腿坐著,手里變戲法般,多了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看向京都某處,嘖嘖稱奇:

  “這是鬧什么幺蛾子呢。”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整個世界靜止了。

  魚璇機保持著嗑瓜子看戲的姿態。

  樓下,阿柴搖動的尾巴定格。

  風于此刻靜止,時間停止了流動,道院,或者說這個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

  然后一切開始倒流。

  拔地而起的劍光逆向回到了鎮撫司,崩解,化為了一枚枚劍片,沉入春風亭湖底。

  魚璇機磕開的瓜子皮重新拼湊成原狀,她起身,以怪異的姿態,返回樓內,窗子自行合攏,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重新醉了過去。

  長公主躺在床上,思考著白天的事。

  齊姝重新回到了桌旁。

  道院鏡湖中央,危樓上,道門首座袍子上的陰陽魚輪轉,嘗試抗拒那股力量,但失敗了,只留下一聲輕輕的贊嘆:

  “時光啊…”

  “…啊光時”

  時光長河于此刻逆流,世界回到了不久之前。

  “噠噠噠。”

  齊平騎馬,奔行在內城的街頭,夜風掀起他的錦袍,他恍惚了一瞬,然后,沒有猶豫地拍向了腰牌與玉牌。

  這一次,他還沒有抵達與灰袍人相遇的那個路口,但卻已經遠離了余慶等人。

  他獲得了更多的時間,但仍不確定,是否可以等到援軍的到來。

  “咦。”

  暗中,藏匿于周遭,尾隨齊平,準備找到個更好的時機動手的灰袍人,愣了下,他隱約,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元氣波動傳蕩開。

  而下一秒,就看到,原本奔行的少年校尉,突然拔馬,拐入了一條巷子。

  進入了他的視野盲區。

  灰袍人一驚,雖然不知為何,但他確認,自己被對方發現了,有些驚訝,但并不慌張。

  他有信心,用很短的時間,完成獵殺。

  “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或者拖延時間?未免太天真。”灰袍人嗤笑,騰身而起,化作一縷煙,飄入巷中建筑屋頂,抬目四望。

  很快,發現了奔跑的黃驃馬,然而,馬上,卻沒了少年。

  齊平瘋狂逃遁,在巷中狂奔,他沒有試圖“藏匿”,比如躲在建筑中,以此避開。

  因為,他知道那樣毫無意義。

  一名起碼洗髓境的強者,豈會無法看破這等詭計?旁的不說,他便不信,這等高手,會沒有類似“開靈符”的手段。

  介時,黑夜根本無法為他提供庇護,只會浪費寶貴的逃命時間。

  基于同樣的邏輯,他也沒有試圖收斂氣息,奔雷勁啟動,人如過熱超頻的馬達,瘋狂運轉。

  只是這次,齊平沒有試圖借助障礙,而是很快,便從巷子另一頭沖出,沿著大街狂奔,兩側建筑,于余光中向后飛掠。

  上次的“死亡經驗”告訴他,想利用地形拖延,是不成的,所以,他準備試驗第二套方案。

  “我的速度比他慢,但奔雷勁全開狀態,只論速度,我不會弱于洗髓境界,這可以通過對比武功伯爵得出…

  綜合戰力,可以達到引氣三重,最好的方法是拼消耗,且戰且逃,我也許沒法破開洗髓境的‘真元罡氣’,但可以阻礙他…”

  此刻,齊平沒有任何情緒,心底一片冷靜。

  生死危機下,他的大腦屏蔽了一切負面的情緒。

  意識抽離,有如一臺冰冷的計算機,基于已有信息,敵我力量,試圖計算出最佳的戰斗方案。

  “奔雷勁消耗太大,我需要補充…”

  他冷靜內視,發現氣海內真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奔行中,他從懷里摸出玄色小瓶,彈開蓋子,吞入一枚“回氣丹”。

  考功堂錦衣說,這枚丹藥,可以迅速補充真元。

  果然,丹藥入腹,瞬間融化,一股冰涼的氣流灌入氣海,真元儲備,重新拉升。

  原本略減慢的速度,陡然恢復了極限狀態,后方,灰袍人重新出現,鎖定了狂奔的少年。

  眼神中,溢開冰冷的笑意。

  “找到你了。”他笑了笑,灰袍同樣拉出殘影,將身法速度,提升到當前境界的極限。

  兩人距離肉眼可見地,開始拉近。

  顯然,大境界的差距,并非單純的秘法,可以彌補。

  就如同,當初林武燃燒生命,也仍舊敗給了武功伯爵。

  “不要掙扎了,這樣下去,即便我不殺你,你的身體,也會不堪重負,而廢掉。”灰袍人甚至還有余力,將沙啞的聲音,傳入齊平耳中。

  少年于彎道扭身,姿態如飛鳥,踩踏墻壁短暫凌空,手中,一桿青玉法筆點出:

  “放你媽的狗屁!”

  天地元氣,頃刻匯聚。

  筆走龍蛇,鐵畫銀鉤。

  “封”字訣,出!

夢想島中文    我在鎮撫司探案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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