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新的躺戶
凱文此時的興奮，多少帶著點個狗情緒在里面。
畢竟平時不敢觸碰和挑戰的禁忌，此時卻可以合理合情地表露，總得稍微投入一點。
“汪！”
暗月女神雙臂張開，一輪血月直接映照在了卡倫身后，像是形成了一道背景，并不是很大。
但只有身在背景里的人才清楚此時的感受，四周的血色，好像看不到邊際，任憑你如何嘗試都無法離開它的束縛。
卡倫雙眸中的猩紅色再次浮現，靈魂深處，那尊沒有被凱文喚醒的最大法身，有了要復蘇的跡象。
現在的餓癮是最強大的，因為它控制了卡倫的意識，在過去，這種完全覆蓋卡倫主觀意識的現象還從未發生過；
但它又同樣是最虛弱的，它的最大載體，秩序之神的法身卻還沒蘇醒。
上一次卡倫以極端方式壓制餓癮，那是秩序之神的法身作為餓癮的載體，靈魂內其他存在對它拼命壓制，最后還是靠戰爭之鐮那一劈才得以成功。
這一次，只要秩序之神的法身一直靜默著，那么餓癮反而可以更容易壓制。
凱文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那尊法身周圍的黑霧正在快速的消散，一旦他蘇醒加入進來，那局面瞬間就會被顛覆。
“汪汪汪！”
凱文大喊著，催促快一點解決。
光明之神法身懸浮在了卡倫面前，光明之力照射在卡倫身上，對卡倫進行壓制，卡倫的掙扎力度即刻放緩。
戰爭之鐮呼嘯而起，對著卡倫劈了下來。
狄斯的虛影卻在此時出現，擋住了戰爭之鐮，將它逼退。
外面，阿爾弗雷德依舊在進行著禱告，他的聲音在卡倫身邊響起，這意味著阿爾弗雷德的虔誠，能夠以一種特殊的方式進入卡倫的內心。
“少爺，您說過狄斯老爺很后悔一件事，那就是在他年輕時，走錯了道路。”
“少爺，您說過秩序之神也走錯了路，您不會犯他的錯誤。”
“少爺，您忘記我們共同夢想了么？”
在阿爾弗雷德的一聲聲禱告中，卡倫眼眸里的猩紅色開始逐漸變淡，錨的作用在此時呈現。
“轟！”
本該是這里真正主人，也是卡倫眾多之一同時也是“唯一”信仰選擇的秩序之神法身，終于蘇醒，巨大的身形落在了卡倫身后。
不過，也就在這時，卡倫閉上了眼，再緩緩睜開時，眼眸恢復了清澈。
他的目光，掃過前方，最后，落在了凱文身上。
凱文當即打了個哆嗦，因為那尊秩序之神法身，完全是跟著卡倫的動作在行動，等于是秩序之神法身正盯著自己看。
它原本覺得被封印在一條金毛的身體里就已經讓自己很虛弱了，現在它才真切意識到當狗也能給予自己極大的安全感，總好過成為砧板上的肉。
卡倫身形落下，來到凱文面前，疑惑道：
“為什么在這里，你也是一條狗？”
凱文：“…”
靈魂空間最初呈現應該是各自的靈魂體，模樣的劃分更像是自己意識習慣性附加下的模樣，也就是你認為自己該是什么模樣在這里就會變成什么模樣，等于自己按照本能給自己捏了臉。
可凱文，依舊是一條狗。
凱文低下狗頭，它也開始思考這一問題，上次在火島上也是一樣，自己是一條狗，載著普洱和三頭地獄犬打架。
普洱畢竟當了一百多年的貓，可自己，才當了多久的狗啊？
這就…習慣了？
不過，卡倫心里還有另一個想法，自己這次又一次失控了，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餓癮的發作顯然也沒做好準備，秩序的力量都沒有被它調動起來，所以性質雖然極為惡劣，卻撲滅得很快。
可是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問題的嚴重性，伴隨著自己實力的提升，餓癮會進一步的膨脹，得想個辦法可以臨時壓制它，至少做一個警戒。
拉克斯銅幣…洛雅。
不能再拖了，要把那枚在海里的拉克斯銅幣給找回來，這樣洛雅就能通過它和自己產生呼應，必要時刻，可以幫助自己鎮壓餓癮。
說句比較冷血自私的話，卡倫不會將寄托都放在靠著凱文每次都進入自己靈魂的救助上，他更愿意相信洛雅這樣的小姑娘，她和康娜一樣，因為年齡小，所以純粹一點…嗯，好騙。
至于凱文，哪天如果真的有大好機會放在它面前，卡倫覺得它趁機反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他甚至不會去埋怨它，畢竟是自己給了它機會。
要知道這條狗其實一開始就能和普洱一樣說話，之所以選擇“汪汪汪”，是為了借助金毛的形象來放低自己的警戒心。
當然，它現在似乎真的是更喜歡“汪汪汪”了。
現實中，卡倫蘇醒了過來，凱文也睜開了眼。
一人一狗四目相對了片刻，凱文張開狗嘴，脫離了卡倫的手腕，手腕處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牙印。
卡倫甩了甩手腕，走到小康娜面前，被卡倫關閉了主仆契約效果后，小康娜依舊跪在地上，目光冷冷地盯著卡倫。
“唉。”
卡倫嘆了口氣，也在康娜面前跪了下來，伸手輕輕抓住小女孩的胳膊。
“我一直在和它做斗爭，只不過剛剛如伱所見，發生了一點意外，我被偷襲了，它就被放了出來，那并不是一個真正的我。”
康娜默不作聲。
卡倫只能繼續道：“還記得一開始我對你立下的那個誓言么，其實指的就是這個時候，如果哪天我斗爭失敗了，迷失了，變成了那個樣子，就是你出手吞了我或者殺了我，來幫我解脫的時候。”
康娜繼續不說話。
“對不起，我不能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我想，大概率這樣的情況它還會出現，所以，我盡可能地去壓制和抵抗，而你，也最好能習慣。”
坐在那里的尼奧聽到這句話，獨眼里流露出一抹疑惑：你他媽的真是一個認錯天才！
什么叫對不起我錯了，但我以后還會再犯，所以請你先習慣？
康娜站起身，點了點頭。
尼奧愣了一下：干，居然還真有效果！
偵查部長以前覺得卡倫駕馭手下人的方式是從他這里學的，仿照的是自己獵狗小隊的文化模式，現在尼奧意識到，人家本來就是這方面的專家。
想想看阿爾弗雷德，再看看菲洛米娜，最后就是這條剛收到身邊的小骨龍。
不同的性格，后兩者還尤其難搞，但都能被他整理得十分平順。
尼奧只能在心里罵了一聲：玩心理的，真臟！
安撫好了小康娜，卡倫走到阿爾弗雷德面前，阿爾弗雷德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鮮血，對卡倫露出微笑：
“少爺，大祭祀不愧是大祭祀，真的是把我們一下子都挑翻了，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
“嗯。”卡倫沒有對阿爾弗雷德說什么抱歉，他們之間用不著這個，“你的傷勢怎么樣？”
“有點嚴重，但比他們要好一些。”
“自己注意修復。”
“是，少爺，我明白的。”
卡倫又檢查了菲洛米娜和文圖拉的狀況，他們傷勢很嚴重，都昏迷著，但又都沒生命危險。
茉琳迪先前操控亡靈召喚物諾頓時，是真的留了手，只擊敗而不殺死。
這也就使得卡倫再一次將目光落在茉琳迪的遺體上時，恨不起來，哪怕她在臨死前，還陰了自己一把。
如果不是恰好觸發的是提拉努斯的禁咒，自己現在人都應該沒了。
卡倫開口道：“我是不是有點傻。”
一直標榜著不會做那種拖泥帶水事情的自己，這次居然真的吃了心軟收手的虧，那時候如果將她直接焚燒掉，可能就沒這么多的事了。
阿爾弗雷德提醒道：“少爺，您不用自責和審視自己，至少在這件事上，屬下覺得您做的沒錯，因為…”
“嗯？”
“換個角度想，當您站在那顆心臟位置上時，又何嘗不是這位亡靈大法師最后給您設下的一個圈套？
她本就沒打算繼續活著，您當時是否直接用光明之火燒死她，其實都不影響她在生命最后階段先用心臟內的法陣困住您再獻祭生命對您使用禁咒。”
“呵呵，對，你說得很對，我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
自己早就站在了陷阱上，當時自己無論做什么選擇，是否是那種事后看起來很愚蠢的仁慈，其實并沒有什么區別。
“所以，請少爺您看開，您當時的選擇，我也是認同的，因為她當時真的可以殺了我，卻留了手。”
“阿爾弗雷德，你可真是貼心棉襖。”
“額…”阿爾弗雷德領悟了一下這個比喻的意思，臉上馬上露出微笑，“這是屬下的職責。”
卡倫在茉琳迪尸體旁蹲了下來，阿爾弗雷德則從先前召喚物諾頓融化的位置，撿起了一枚墨綠色的戒指，走到卡倫身邊，同樣蹲了下來，說道：
“少爺，這枚戒指…”
“圣器？”
“不是，只是一枚普通的飾品，但既然用在那具召喚物上，應該是有著特殊的含義，他們這種人身上的普通物件，才是最珍貴的。”
“你是什么意思？”卡倫察覺到了。
“屬下覺得，這枚戒指，可以拿回去交差了，不一定非要帶回她的尸體，而她的這具尸體，我們可以收下。”
“收下她的尸體？”
“少爺您不是說過么，我們家里的空棺材管夠，如果她需要的話，可以躺進去；您是很早就決定，要讓她躺進一口棺材的。”
“阿爾弗雷德。”
“是，少爺。”
“我沒這么想過，我當時說這句話只是客氣地反擊。”
“那您現在的想法是什么，少爺？”
“還是沒想好。”
“其實，少爺您之所以會覺得自己上當了，會在那時候選擇收手，本質上還是因為，少爺您覺得她不是自己的對手。
不是因為她的實力和能力配不上，而是您認為和她生死相向，會很沒意思。
屬下覺得，當初的帕瓦羅審判官，如果一開始看見您身上擁有光明的力量…也會來逮捕您的吧。”
“你把她和帕瓦羅審判官對比？”
“她身上確實具備著這種特質，我們這一群人是來殺她的，她卻在我們這一群人里挑選人來不舍得殺死。”
阿爾弗雷德頓了頓，看向尼奧，“偵查部長應該也能認同屬下的這一建議，因為他比我們和這位大法師，有更多的交流。”
尼奧閉上眼，拒絕配合。
先前，尼奧連續踩錯兩次坑，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這位大法師真的不是那種想象中“敵人”該有的樣子，自己把她視為敵人才一次次預判錯了對方走位。
但尼奧也沒打算建議卡倫收下她，因為她容易出現問題，和艾倫莊園內躺著的兩個以及海下墓葬里等著搬家的那位，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
那三位躺戶，和秩序神教沒什么關系，他們只不過是被卡倫的身份和未來所折服，就算卡倫不是秩序道路換其他道路，對他們來說也沒什么區別；
但茉琳迪不一樣，她是虔誠的秩序信徒，而且是偏原教旨主義的，你想讓她變成自己單純的手下，預備日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不現實；因為她也會用她心目中“秩序之神”的形象來要求你。
你和小骨龍喊“秩序之上不該有神”，小骨龍會跟著一起興奮；你對她喊一句試試？信不信她直接對你反水？
這也是卡倫所擔憂的。
所以，面對阿爾弗雷德強烈建議，卡倫開口道：“她可是連大祭祀都能背叛的啊。”
大祭祀的個人魅力都壓制不住她的信仰，自己能做到么？
阿爾弗雷德說道：“少爺，我們可以先把她的遺體偷偷帶回去，先安置進艾倫莊園的棺材，不急著蘇醒她。等以后找到足以調和她信仰和我們矛盾之間的方法后，再對她進行蘇醒。
反正…我們又不會損失什么，空棺材那么多，讓一個人臨時暫住也沒什么不可以，不過是給一個臨時戶口。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以后沒有成為12口棺材之一的正式成員，但日后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對方是直接威脅到秩序神教，和少爺您現在的立場是一致的，且用得到她的能力，那時候再臨時蘇醒她，她應該也是愿意幫忙的。”
卡倫笑道：“阿爾弗雷德，你就對自己這么有自信么？”
“當然，少爺，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那就…帶走她的遺體吧。”
“是，少爺。”
接下來，卡倫和阿爾弗雷德一起先將傷員們運送到了地面，然后卡倫一個人下來，用秩序之火對這里里外外進行了焚燒清理。
臨了覺得還不夠，再用秩序凈化做了一次“消毒”。
他相信日后肯定會有人被派過來檢查這里，甚至達安團長本人可能也會過來故地重游，所以打掃工作一定要做徹底。
茉琳迪的遺體則是用秩序神袍包裹著的，她除了腦袋是正常的，身體其它部分都萎縮得厲害，阿爾弗雷德干脆將她軀干折疊起來方便攜帶。
大瓢蟲得到命令后，開始很自覺的向主城方向行進，都不用人刻意去駕馭，老瓢識途。
卡倫就坐在位置上，尼奧就側躺在卡倫身側，他幾次眨眼示意卡倫給他換一個更有“尊嚴”的姿勢，但卡倫都沒做理會。
因為卡倫一邊要不停地給尼奧輸送靈魂力量維持他身體的最低運轉，一邊還得不停地給菲洛米娜和文圖拉進行術法治療，他們是沒生命危險，但卡倫也不愿意他們傷情惡化以后留下不可修復的“殘疾”。
小康娜和凱文坐在一起，說著話。
每每都是小康娜“汪”了好多次，凱文先瞅了瞅卡倫后，回復一個“汪”。
主城郊外出現了一座巨大的軍營，秩序騎士團的旗幟高高懸掛，肅殺的氣息壓制了一切。
一名鷹隼騎士降低了高度在瓢蟲上方盤旋，卡倫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等到對方回去通稟之后，很快，一隊騎士出現，為首的騎士傳達了命令：卡倫被要求單獨進指揮大營面見達安，至于卡倫受傷的手下，則可以被安排進軍營外圍，得到隨軍牧師的治療。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結果，騎士團隨軍醫師的水平，在整個秩序神教內都是最高一層。
卡倫被單獨帶入了營帳，通行軍營中時的所見所看，讓卡倫感受到了一股原始的氣息，但這里的原始并不是貶義詞，意味著真正的強大。
尤其是那一排排拉扯著戰爭機器的巨人，給予人以極為震撼的場面。
這不是裝樣子，這是真的要打仗了，秩序要削弱地穴神教的龍族一脈和智者一脈。
而且，卡倫還發現軍營里的很多布置，并不是臨時性的，比如一些大型防御陣法，用的都是上好的陣法材料，這是打算這次行動之后，秩序神教在這里進行永久駐軍么？
卡倫走進帥帳，達安正坐在里面手拿著一份文件正在閱讀。
“團長大人。”
達安放下文件，看向卡倫，問道：
“她死了么？”
卡倫點了點頭，將那枚戒指拿出攤放在手心，回答道：
“她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