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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位裁縫神官、12位細微陣法師、8位符文神官、4位材料鍛造神官,在一位禮教神官的帶領下,列為兩隊,走入戰爭院內的樞機主教辦公室。
禮教神官手里捧著的,是新制作出來的大祭祀神袍。
這一件神袍,需要上述這么多的神官通力完成,凡是涉及到的改動,也需要所有人都在場才能確定最終的修改方案。
克雷德正在辦公,他的左手邊近乎平齊的位置,是布達拉斯的辦公桌。
原本,布達拉斯的位置是在下面的,可克雷德坐上面時總覺得身上無比刺撓,最后干脆擺了個平齊,無非辦公桌的顏色不一樣。
不得不說,能爬到這個位置的,都是一代人中的翹楚,克雷德雖然不清楚諾頓特意安排給自己的秘書長具體身份和來歷,但在面對他時,冥冥之中總能感受到一股壓力。
這其實就是寫實版的,我與歷史知名人物一同辦公。
他們這一代人,基本都是聽著布達拉斯的故事長大的,畢竟他們所習慣的秩序第一神教的地位,也是由布達拉斯親自奠定出來的。
布達拉斯抬起頭,看向禮教神官手里的那件新大祭祀神袍,目光中,流露出些許追思。
曾經,那也是他最熟悉的一件衣服,象征著秩序系的無上榮耀,同時也意味著最為沉重的責任。
做秩序神教的大祭祀,是最累的,因為不出意外…不,哪怕出了意外,做過大祭祀的人,死后都得進入第一騎士團的,而且會被單獨劃歸到一個“歷代大祭祀區域”。
沒有臉見先祖這是一種隱晦夸張的比喻,但在秩序神教卻是“肉眼可見”的現實,說不定哪天大家伙就會被蘇醒,然后一起聊一聊屬于自己的是非功過。
禮教神官對克雷德稱呼道:
“大祭祀。”
克雷德馬上放下手中的筆,下意識地站起身,然后目光逡巡,像是在找尋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后,他才意識到禮教神官稱呼的“大祭祀”,其實是自己。
一時間,克雷德臉上寫滿了落寞與不適。
這不是偽裝,因為諾頓(提拉努斯)已經不在了,他不用再謹小慎微演戲,他是真的習慣了那個稱呼只代指自己的頭兒。
禮教神官再次出聲提醒道:“大祭祀,明日就是就職典禮了,請您再試穿一下神袍。”
克雷德點了點頭,走出辦公桌,張開雙臂。
4位裁縫神官上前,將神袍以及配飾都給克雷德穿搭上。
克雷德說道:“可以了,就這樣吧。”
“是,大祭祀。”
其實,還有很多需要詢問的細節以及可以改進的地方,但禮教神官看出來了,新任大祭祀此時沒有興致,他只能領著眾人退了出去。
克雷德甩了甩手,長舒一口氣,看向還坐在那里的布達拉斯,無奈道:
“我感到惶恐,像是自己僭越了。”
布達拉斯則說道:“你要鼓起勇氣,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你說得對。”
他已經習慣自己的秘書連敬稱都不對自己用了。
這時,侍從官進來通稟:“大祭祀,執鞭人來了。”
“讓他進來。”
“是,大祭祀。”
弗登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沒跨進來,而是開口道:“不得了了,現在想見你,還得通稟了。”
放在以前,他們這幫人互相串門時,是沒人敢阻攔的,都是直入對方辦公室。
克雷德瞪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弗登,罵道:
“下面人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
“你他媽的這句話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在提點警告我?”
“隨便你怎么想。”
弗登走了進來,指了指外面問道:“剛剛進來時看見給你做神袍的出去了?我還想著過來提前看看你穿大祭祀神袍的樣子呢,可惜了,沒看到。”
“有什么好看的。”
“想看看你穿上大祭祀神袍后,和頭兒,有幾分相像。”
這句話說完,克雷德和弗登,都沉默了。
一路追隨頭兒執掌秩序神教最高權位,他們可以說是被頭兒“折磨”得欲仙欲死,后來頭兒顯現出“提拉努斯”的身份加持,更是讓他們在面對時膽顫心驚。
他們造過頭兒的反,頭兒卻覺得很高興也很欣慰。
頭兒隕落的那天,全教上下一片哭聲,他們沒一個人哭,卻比其他人,都要更難受無數倍。
克雷德打破了沉默,說道:“我就說嘛,干脆讓卡倫明天代替我宣誓就任大祭祀算了。”
弗登聞言,左看看右看看。
克雷德見狀,問道:“你在找什么?”
弗登:“我在找達安是不是在這里,你是不是讓他秘密帶一支騎士隊伍埋伏在教廷打算動手剪除威脅了。”
“你放屁!”
弗登聳了聳肩:“卡倫可是我帶出來的,你小子可別想走那一步,要不然,秩序之鞭先造你的反。”
“弗登,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還有一句話克雷德沒說,那就是:就算我想剪,那能剪得動么?
就算不提卡倫現如今在教內的實力與地位以及被提拉努斯欽定的隔代接班人身份加持,光是他背后的明克街,就絕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對象。
那位上次生氣時,可是把神殿都挑翻了的。
布達拉斯低下頭,繼續看著手頭的文件,維恩上方的那場神戰結束后,教會圈的格局立刻發生了巨大變化。
那些正統神教并未因己方主神的隕落而同仇敵愾,聯手向秩序神教發難。
神的事情歸神,人的事情歸人,以前只覺得只有秩序人是這樣想,但“現實主義”是共通的。
正統神教即將召開新的聯盟會議,秩序也會列席,會議主題是如何確保第二批歸來神的“安置問題”。
大家的主神,隕落了也就隕落了,可余下那些將歸來的普通神祇,真下來了,很快就能將原本的大中小型教會給推動發展到更上一層,這會直接威脅到現如今的正統神教集體地位。
這是既得利益階層所不允許的,共同利益面前就產生了空前的凝聚力,大家有迫切地需要聯擊下層教會的“冒犯”。
秩序神教對此自然是歡迎的,反正秩序的目的就是針對神祇,只要這個大前提不變,自然希望幫手越多越好,拖后腿的越少越好。
弗登在旁邊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克雷德,我只是代表大家伙,來提醒你一下。”
克雷德的權力繼承來自于諾頓,諾頓留下的政治團體理所當然地會團結起來推舉和支持己方人出身的克雷德。
可是,卡倫同樣也是這個團體的一員,而且卡倫更年輕更有潛力也更優秀,確保卡倫的順位繼承,將有助于延續這個政治團體的生命,所以,這個團體不希望克雷德采取內部火拼的行為,故而提前做出警告。
克雷德笑道:“明日我就職后,會宣布任命卡倫為代理大祭祀。他哪天想去掉前綴,直接和我說,我馬上著手退任,學拉斯瑪大人。”
弗登有些意外地問道:“克雷德,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你這么想得開么?”
原本,弗登還以為會有一場本派系內部的矛盾爭斗,可誰能想到,克雷德竟然這么好說話。
克雷德反問道:“你自己帶出來的人,你不知道?”
“我他媽就是不知道啊!”
弗登幾乎喊了出來。
秩序的分支神已經全都隕落了,拉涅達爾又被證明不是,連神子馬瓦略近期都陷入了沉睡昏迷,可卡倫依舊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那么,他到底是哪位神的傳承者?
“你怎么一驚一乍的,頭兒走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你也得控制好你的情緒,你的職位,很特殊也很敏感,要確保自己的冷靜。”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是想換人可以現在就換,反正代理大祭祀只是個虛職,干脆先讓卡倫代替我當執鞭人好了!”
布達拉斯目光微凝,卻不動聲色,他能感受出來,弗登的情緒失控,應該源自于他對真相的逼近。
事實的確是這樣,以前抽屜里有很多張卡片可以嘗試對號入座時,雖然煩惱,卻也算有事可做,有線索可猜。
可一旦一下子剔除掉那么多錯誤答案后,弗登反而不敢猜了,他害怕了!
所以,他愿意代表這個政治團體來當面與克雷德交涉,也有這一部分原因。
老伙計,你一定要清醒啊,萬一腦子發了昏,一個弄不好,你就是在和那位爭奪位置啊!
弗登站起身,準備離開時,又問道:“你明天就搬進辦公神殿了吧?”
克雷德嘆了口氣,說道:“我真的不想搬。”
“為什么?”
“搬進去后,我心里就不踏實,好像頭兒的分身隨時會出來似的。”
“呵呵,哈哈哈。”
弗登笑著走出了辦公室。
克雷德指了指額頭,問布達拉斯:“有沒有覺得他腦子有些不正常了?”
布達拉斯:“執鞭人的頭腦,一直太過清醒。”
“你知道些什么?”
“很多你不知道的。”布達拉斯將名單拿出來,“我們商討一下明日就職典禮上,會出席參加的教尊名單吧,就職典禮結束后,就是新聯盟的第一次會談。”
克雷德接過名單,看著上面一長串的名字,不由笑道:
“世上的事,有時候真的詭譎得難以想象。”
“口頭上雖然依舊虔誠,可內心早已習慣了,看看那些企圖接應神歸來的神教舉動,與其說他們是在迎接自己的信仰,倒不如說是在接回一件本教的至高戰爭兵器。
一個紀元的無神時代,
我們,
其實已經改變了這個世界。”
弗登回到了秩序之鞭總部,剛傳送回辦公室,就看見冰川上,小康娜正在和奧吉玩。
小康娜在那里丟寶石,奧吉在空中滑躍用嘴接。
怎么看都覺得自己的龍,傻氣十足。
其實,奧吉也是有苦衷,她以前就對小康娜有種發自骨子里的忌憚,現在,小康娜得到了叛逆龍神的加持,在這個時代里,小骨龍對所有龍族,都有層次上的天然碾壓。
薇古琳站在辦公桌旁。
弗登問道:“卡倫呢?”
他的龍在這里,他本人肯定也在的。
薇古琳稟報道:“部長大人在外面等候。”
“讓他進來。”
“是,執鞭人。”
卡倫走進辦公室。
弗登拿起辦公桌上的文件就直接砸了過去,罵道:“你在這里裝什么樣子,我不在你就不知道自己進來坐著,還要在外面等?”
卡倫躲開了文件,微笑道:“您畢竟是我上司。”
說著,卡倫走到辦公桌前。
“坐吧。”
“剛坐了一會兒了,現在想站著。”
聞言,弗登從椅子上也站起身。
“我剛從克雷德那里回來。”
“您應該稱呼大祭祀。”
“我心里的大祭祀,只有頭兒。”
“您這個思想很危險,怪不得每一任大祭祀上任后,都會先更換自己的執鞭人。”
“克雷德換不動我,沒我們,他也坐不上那個位置。”
這其實就是權力的動態變化,諾頓在位時,可以把這些各系統大佬當小狼狗使喚,權力巔峰,等繼承人變成克雷德后,權力立刻收縮了回去。
“現在是特殊時刻,大人們已經先走一步了,接下來,就要輪到我們了。”
弗登應了一聲:“這個我知道。對了,克雷德想讓你當代理大祭祀。”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了吧。”
“我建議還是先把這個位置拿下來吧,萬一哪天克雷德就積勞成疾猝死了呢?”
“執鞭人,您說這種話,是真的不合適。”
教內最大特務頭子,猜測新任大祭祀可能會暴斃,那么他的暴斃率,就會無形大增。
“卡倫。”
“是,執鞭人。”
“一直以來,我對你怎么樣?”
“您對我很好,您也是我極為尊重的人。”
弗登轉過身,背對著卡倫,忽然如釋重負。
調整好狀態后,弗登又轉了回來,他盡可能地讓這一切都顯得很自然:“你有什么事么?”
“是這樣的。”
卡倫將一份文件拿出來,遞送到弗登面前,介紹道:
“這是光明神教重新建立的宣稱,請您過目。”
“這個,你應該拿給克雷德看。”
“該您看的。”
打擊光明余孽,一直是秩序之鞭的業務范疇。
弗登接過文件,直接丟到桌上,看都沒看,說道:“你想做什么,我都同意。”
卡倫笑道:“我原本以為,會在您這里遇到些阻力,畢竟,光明再建,教內大部分人從情緒上,應該很難接受。”
“最不能接受的,應該是布達拉斯吧,你自己抽空去第一騎士團駐地找他的棺材解釋懺悔一下吧。”
卡倫致以微笑,因為布達拉斯不僅接受了,還親自擬定了該方案計劃。
“那我,就沒什么事了,您注意休息。”
“沒事,以前擔心自己可能會病死,現在不用擔心這個了。”
卡倫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弗登。
弗登反問道:“怎么了?戰死總比病死好吧。”
“哦,原來是這樣,確實是更好。”
差點以為您在暗示,想進棺材。
“屬下告退。”
“路上小心。”
卡倫伸手招呼小康娜,小康娜將一顆寶石放在了奧吉額頭上,然后摸了摸奧吉的頭:
“乖哈,我下次再來找你玩。”
說完,她就從冰川上跳下來,牽著卡倫的手離開了辦公室。
門關閉的剎那,
奧吉長舒一口氣,全身疲軟地趴在了冰川上。
弗登也長舒一口氣,全身疲軟地癱坐在椅子上。
奧吉:“神啊…”
弗登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嗯啊…”
紅葉街。
艾森少爺再度駕臨忠誠于他的紅葉街。
菲洛米娜站在店門口,看著一群濃妝艷抹的阿姨嬸嬸們不停地進進出出,像極了信徒們前來朝拜。
理查以前就因為自己體內的阿爾特血脈太過濃郁,不得不經常來這里通過米爾斯女神的信仰力量進行中和緩解。
他不是來尋歡作樂的,他是來治病的。
只是,誰能想到,這病治得越來越嚴重,竟然有朝一日,把永恒之神給治了過來。
遠處,一輛二手黑色朋斯開到了街口。
開車的是阿爾弗雷德,后車座坐著的,是卡倫和尼奧。
卡倫:“你這統一的速度可真快。”
尼奧:“就差直接調動騎士團來幫我了,能不快么?”
“感覺怎么樣,我們的新光明教皇?”
“你趕緊把克雷德弄下去,要不然下次一起坐車,你就沒資格和我坐后面了,坐副駕駛去。”
“那我還是坐副駕駛位吧。”
尼奧看向街內,問道:“說正事吧,祂怎么還沒走?”
卡倫:“不知道,不過也正好,我們也難得有個機會,可以先溝通一下。”
“那走吧,去會會祂。”
尼奧和卡倫下了車,向里面走去。
坐在駕駛位上的阿爾弗雷德,拿出了黑色筆記和鵝毛筆,猶豫了很久,怎么都沒下得了筆。
這該怎么寫?
總不能寫:
“今日,三大紀元霸主,齊聚紅葉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