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 狄斯的阻擊
池塘里的鮮血已經被肉身吸干，上方的神格虛影也已完全融入法身，雷納奧斯張開雙臂，自喉嚨里發出滿足的長吟。
這一刻，他的身軀和靈魂，都得到了質的飛躍。
“呵呵…”
儀式成功。
“恭喜你，雷納奧斯。”
“祝賀你，我的朋友。”
“我的嫉妒之火，快要從眼睛里噴出了。”
現在，雷納奧斯要做的，就是快點找個地方藏匿起來，可以自己選擇難以被探查到的秘境，也可以投奔一座正統神教。
雷納奧斯站起身，目光環視四周，磅礴的威壓降臨，現在的他，只需要等待本紀元結束，就能順勢成神。
生命神教是沒了，但沒關系，只要他成神了，就能重新建立起一座新的生命神教。
短暫的恭喜環節結束后，沉默者們紛紛離場。
這個組織能存續至今，一是因為它的高端，二則是它的松散。
那些正統神教不是沒有反感過它的存在對其出手，但至多也就掃一下外圍，動不了它的核心。
雷納奧斯也沒有繼續貪戀此刻的狀態，身前出現了一道紅色星芒，邁入其中后，開始快速挪送。
然而，當他經過連續幾次挪送，現身來到一處荒蕪的海島上時，前方海面上，出現了一道黑色星芒，一位腋下夾著一本書的老者，從里面走出。
雷納奧斯面露不解，自己這近乎無規則的位置騰挪，竟然還是能被完成定位捕捉。
當然，如果他知道推算他位置的，是原理之神的筆記和一尊除了打架其它方面都很有造詣的真神，也就能釋然了。
雷納奧斯謹慎地掃視過狄斯，問道：
“我們有恩怨么？”
狄斯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你。”
“那你這是？”
“是我孫子，他不想讓你拿著東西活著。”
“我和你孫子有恩怨么？”
狄斯又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孫子應該也不認識你。”
“干！晚了一步，跟丟了！”
尼奧發出一聲嘆息，沒去生命之園的他，碰巧成了位于第一線的吃藥群眾。
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沒能跟上。
身旁，達利溫羅手中的樹苗已經有些發蔫，他本人也在大口喘著氣：
“速度太快了，現在距離也拉遠了，根本定位不到，早知道，應該先去跟蹤其他氣息弱一點的沉默者，說不定還能吊著他。”
尼奧皺眉道：“那我們就死定了。”
“啊？”
“那些個氣息弱一點的，至少也是神殿長老級別，你現在能打得過人家？”
達利溫羅搖頭：“打不過。”
尼奧：“巧了，我也打不過。”
“這…”
“卡倫那家伙在還好說，那小子神牧結束后，已經擁有不遜神殿長老的實力了，除非遇到烏孔迦那種怪胎，否則普通的神殿長老估計都不是他的對手。
至于我們兩個，哪怕追上了對方，除非對方立刻跪下來投降，否則但凡稍微反抗一下，我們也得死。”
“那我們還追了這么久，而且還瞄準最大的那條魚？”
“那是因為最大的那條魚肯定有更大的釣手在跟它。”
“您說得好有道理。”
“咔嚓…”
前方出現了塌陷，虛空逆流即將溢出，不過很快，一條金毛的身影從里面探出。
尼奧馬上笑道：“喲，這不是我們偉大的拉涅達爾大人么！”
“汪。”
凱文對尼奧露出了同樣的微笑，一直以來，尼奧對它都很客氣，它對尼奧觀感也極好，最重要的是，尼奧現在背后站著的，可是光明之神的身影。
它的性格注定不會被奧古雷夫所喜歡，它也沒想著去改變，畢竟，它覺得自己能匍匐在秩序的身后，就是最大的幸福，如果匍匐對象再加一尊光明，那就是翻倍的幸福。
和尼奧打完招呼后，凱文對著達利溫羅，伸出了狗爪，勾了勾。
達利溫羅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道：“讓我過去？”
尼奧笑道：“走，快點去，肯定有好事。”
達利溫羅不再猶豫，馬上走入空間逆流，伸手輕輕抓住凱文的尾巴，尼奧也湊了上去，一把摟住凱文的狗脖子。
“我說，我現在去把發型換了還來得及么？”
達利溫羅：“尼奧先生，您不能這樣。”
凱文輕輕晃動身體，載著兩個人，沒入了空間逆流，這里原本塌陷的空間，隨即愈合。
神祇的身體才能承受住這種級別的傳送，不過在行進一段距離后，裂縫忽然開啟，凱文輕甩尾巴，將達利溫羅甩了下來。
由于沒掌握好力道，達利溫羅落入大海后，徑直沉底。
隨即，裂縫消失。
沒多久，凱文帶著尼奧來到了一片新的海域，遠遠的，可以看見一座海島的影子。
凱文撐起神國，將尼奧籠罩在了里面。
尼奧回頭看向身后，估算了一下距離，問道：“我不信他會被淹死，但這么遠的距離，他怕是游不過來。”
凱文抖了抖身軀，背上挎包里飛出一張金頁。
尼奧將金頁撿起，發現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復雜坐標運算。
“干！，看得我頭暈。”
“汪？”
“雖然不會算，但題意好歹是看懂了，這是要釣魚。”
起初，雷納奧斯根本就沒有和狄斯動手的打算，雖然他剛剛獲得了力量程度上的極大提升，但到底是竊取了秩序神教的果實。
個人的實力再強，在本紀元還未結束前，都難以面對一座正統神教。
因此，自他的身前，不斷出現一道道星芒，代表不同的秘密傳送坐標。
可狄斯身前，也在不斷地出現相對應的星芒，而且不似雷納奧斯那般保密，完全公開。
老霍芬笑道：“你盡管繼續試探，算不出你的傳送位置就算我輸。”
雷納奧斯明白了過來，他很清楚，不解決眼前這位的話自己就會被一直綴著，相當于不斷給秩序神教提供準確定位。
“我聽說，秩序神教前不久曾在一個地方吃了大虧，連神殿都被破壞了，對外卻用秩序的內部矛盾來遮掩解釋。我原本是不信的，現在，我信了。
你到底是什么態度，游離于叛教和不叛教之間么？”
狄斯沒有費口舌的想法，只是很平靜地說道：
“既然不打算跑了，那就快點打吧。”
“有興趣加入我們么？神的紀元即將開啟，就算有秩序神教打算攔在前面，可它們至多攔住外面想進來的，卻攔不住里面新長出來的。
我們可以構建，一個新的世界規則。”
狄斯舉起了自己的木劍，再次表達了拒絕交流態度的同時，也做了進一步的催促。
眼前這家伙在繼承了生命主神的傳承后，擁有了不遜于秩序神殿墓碑下那幫老家伙的實力，當然，狄斯是不會怕的，可問題是，如果對方一心不想動手而是想要逃跑，也很難抓住。
打得過和殺得死，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只有迫使對方先出手，自己再重傷他削弱他的狀態，才能徹底限制住他，不會有意外發生。
本質上，還是因為紀元規則沒變，力量上限擺在這里，可施展的余地也不多。
雷納奧斯點了點頭，仰起脖子，舉起雙手。
剎那間，原本光禿禿的荒島充滿了生機，無數植被長出，像是具備了某種活性。
雷納奧斯雙眸泛起金色光澤：
“禁——生命賜予！”
海島開始震顫，一根根巖石觸手伸展而出，死寂的海島，現在變成了一頭體型巨大的海獸。
下一刻，海島像是巨大螃蟹一樣，自海面上立起，自其中間裂開，如同探出血盆大口，向狄斯撕咬過來。
狄斯手中的木劍輕撩，海面上升騰起巨浪，一根根海水凝聚而出的鎖鏈，向著海島捆縛過去，卻又在瞬間被破開。
不過，伴隨著狄斯連續不斷地木劍揮舞，越來越多的巨大水柱被撩起，一層層阻滯下來，海島的勢頭還是被壓制了下去。
這時，老霍芬提醒道：“狄斯，小心下面。”
下方海面，忽然泛紅。
一顆巨大的眼球浮現，如果細看的話，可以發現眼球背面全是海底的魚蝦，它們原本游動在海面深處，卻被雷納奧斯以生命禁咒強行“濃縮”成一頭妖獸。
炙熱的紅色光澤釋出，將上方的狄斯包裹。
雷納奧斯雙手交叉，十根手指指尖都有鮮血滴落，和腳下海島形成牽連。
這座剛剛被賦予生命的海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外表的植被和巖石開始脫落，像是螃蟹蛻殼一樣，顯露出一頭巨大粉嫩的精神系存在。
它奮不顧身地撲向被巨眼籠罩的區域，不是為了攻擊狄斯，而是直接炸開，形成可怕的精神風暴漩渦。
老霍芬：“他很聰明，知道先壓制我的存在，他還是想要逃…”
原理筆記遭遇了精神風暴沖擊，本能關閉以求自保，老霍芬的意識被封存在了里面，無法繼續提供幫助。
雷納奧斯腳下，再次出現一道紅色星芒，是的，他還是要轉移。
然而，四周忽然傳來了一陣膜拜禱告的聲音。
天空中出現了一團烏云，然后開始起了“雨”，雨水是一根根巨大的黑色柱子，砸入了海面。
緊接著，海面中出現了黑色的石板，上方則被黑色穹頂覆蓋。
這不是神國領域，而是秩序禁咒生死角斗場。
它的出現，起到了類似神國的隔絕作用，讓雷納奧斯的傳送無法施展。
身上燃著火的狄斯從巨眼的紅光中走出，這些火焰只是停留在神袍和皮膚外面，并未真的傷害到狄斯的本體。
且伴隨著角斗場的下壓，那顆巨大的眼球更是被硬生生隔絕出去，直至爆裂。
海面上，當即漂浮起望不到邊的死魚死蝦。
雷納奧斯嘆了口氣，問道：“你是真的要和我不惜一切代價打一場？你就不擔心如果自己受了傷，會遭受秩序神教的清算？”
“我不是為神教辦事。”
“那你是為誰辦事，你那個孫子？”
“對。”
“你孫子是誰？”
“秩序之神。”
雷納奧斯嘴角抽了抽：
“這個時候，不適合黑色幽默。”
凱文不停地用狗爪擦拭著前方，想要擦破狄斯的角斗場以看清楚里面的情況，連續不斷地嘗試下，終于擦拭出了光影，雖然，有那么一點模糊。
尼奧坐在旁邊，表情十分期待：“沒想到剛剛那幾手只是試探性過招，干，這種級別的存在打架都這么好看，我現在后悔沒厚著臉皮跟著一起去生命之園了，里面的真正主神打架，只會更精彩對吧？”
凱文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狗頭：
“汪。”
“你說一點都不好看？怎么可能！”
凱文沒騙尼奧，確實不好看，簡單來說：就是三個餓得幾乎脫了相的家伙在泥漿里扭打，然后其中一個拉著另外兩個一起自焚了。
不過，就在這時，凱文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它馬上抬起狗頭，身軀同時化為人。
拉涅達爾的神念在空中鋪陳，去尋找那神秘的存在。
但在經過一輪探查后，卻毫無所獲，極大可能是對方也感知到了自己，所以收縮退去了，不愿意被發現暴露身份。
“怎么了？”尼奧問道，“還有東西在探查這里？”
拉涅達爾點了點頭：“對。”
“是誰？”
“不知道。”
“不是，連你都捕捉不到他？”
拉涅達爾回答道：
“秩序之神，似乎并未將所有神祇隔絕出去紀元，有些極個別的存在，通過各種特殊的方式，賴在了這里，比如…地穴之神。
伴隨著本紀元的即將崩潰結束，祂們，也應該被刺激到蘇醒，開始重新打量起這個世界。”
“那祂們，到底是敵人還是盟友？”
聽到這個問題，拉涅達爾笑了：
“兩代秩序之神，都想建立一個無神的世界，秩序的四大扈從和12騎士也都承擔著封印任務；而我，也曾向這一代秩序之神起誓，會在需要的時刻，主動放棄神位。
所以，祂們怎么可能會是盟友，付出無數心血躲避過上一代秩序之神的驅逐，忍受無盡孤寂折磨留在這里，只是為了在新紀元開啟后，主動放棄神位么？”
“那祂們現在為什么還不動手，我的意思是，里應外合？”
“祂們在等，等待秩序神教，消耗掉力量，這也是提拉努斯，想要保全騎士團的原因，秩序神教不僅要和外面的歸來神對抗，也要震懾那幾尊藏匿的蘇醒神。”
“局面，聽起來很糟糕啊，等新紀元開始后，這個世界不是一下子就亂套了？”
“秩序神格會完成交接，第二代秩序之神已經做好了準備。”拉涅達爾說著，低下頭，看著尼奧，“如果再加上一個光明…”
“嗯，咳…”
尼奧輕咳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領口。
“可惜，你太慢了，我怕你幫不上太多的忙。”
“只有卡倫那種年輕人才喜歡求快，中年人才懂得持久的道理。”
角斗場內，雷納奧斯眉心開裂，一株藤蔓自里面生長而出，轉而開出一朵花冠，落在了他的頭上。
生命系神器：不死王冠。
生命神殿伴隨著生命之園一同覆滅于秩序騎士團的鐵蹄下，秩序的封禁空間也因此多了不少新的收藏品，但在這種大變故下，肯定會有遺落。
戴上王冠后，雷納奧斯擁有了生命力上的加持，他伸出右手，手中出現了一根藤蔓，藤蔓逐漸變化，變成一把利劍。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皺眉，因為通過這條藤蔓，他察覺到在這附近，還有一株同樣來自生命之樹分枝的氣息。
容不得多想，雷納奧斯手持利劍，身形向狄斯飛去，一劍劈砍下去的同時，狄斯所處位置瞬間萬物生長，形成了封禁中的新封禁。
“嗡！”
戰爭之鐮在此時出現，頃刻間，將周遭的一切生機扼殺。
狄斯目光一凝，身形掠起，雙方所處的空間開始交錯，然后同時落地，二人身邊的空間波紋也隨之平復。
狄斯胸口位置的神袍被割開，里面滲出泛著金色的殷紅。
雷納奧斯則自眉心位置，出現了一道一路下沿的裂紋，身軀如同花朵般綻放，整個裂開。
但他頭頂上的王冠卻發出光澤，裂開的身體重新愈合，但因為戰爭之鐮負面屬性殘留的緣故，使得他看起來有些不太協調，尤其是面部表情上，形成了更為明顯的區分度。
一股深刻的絕望，籠罩在雷納奧斯心頭，對方只是小小的輕傷，自己這邊要是沒有不死王冠加持，剛剛，其實就已經死了。
狄斯默默舉起鐮刀，再度逼近。
雷納奧斯不得已之下，只得重新舉起利劍，迎了上去。
雙方這次都是行走，但角斗場四周和上方，不停地出現空間扭曲，在雙方碰撞到一起之前，一連串密集的交鋒早已完成，肉眼可見的那次接觸，其實是前期一系列的最后總結。
“轟！”
雙方身形再度交錯，狄斯的下顎位置出現了一道傷口，他抬起手背，擦拭了一下，然后將鮮血很是隨意地甩落。
雷納奧斯的腦袋，已經離開了身軀，無頭的尸體怦然落地，但倒飛出去的腦袋依舊戴著王冠，在空中生長出了新的身體，然后平穩落地。
王冠上，已經出現了一道極為清晰的裂痕，顯然，神器的加持作用，幾乎到了臨界點。
雷納奧斯很絕望，又很不甘，今天本該是四百多年來，他最高興的一天，卻要成為自己的終結。
吝嗇的主神們好不容易將傳承下放，可到自己手里還沒來得及焐熱，就要成為泡影。
短暫的美夢，反而會成為一種可怕的酷刑。
雷納奧斯深吸一口氣：“能不能替我問候一下您的孫子，我愿意答應一切條件，只求讓我保留傳承的同時，活下去。”
在雷納奧斯看來，眼前這位口中的“孫子”，應該是他的“主人”，“孫子”這個稱呼，是他不愿意聽從卻又不得不遵照命令執行的不滿宣泄。
“你可以自己問他。”
“怎么問？”
“向秩序之神禱告。”
雷納奧斯攥緊現在已經不協調的雙拳，怒吼道：“你可以不回答我，但你不該幾次用這種方式羞辱我！”
狄斯沒做解釋，只是再次舉起鐮刀。
雷納奧斯的心，徹底沉入了深淵，眼前這個人，就像是一座山，自己不僅無法翻越，還會注定被其碾壓和掩埋。
相似的情形，就在前不久的生命之園內，兩尊生命之神，剛剛體驗過。
沉悶到無法透氣的絕望下，雷納奧斯目光看向手中由藤蔓化作的利劍，開始自心底呼喚。
海面上，一個光點正在隨波逐流，如果這里不是偏遠冷門海域的話，他應該很容易就被獲救，畢竟那顆光頭在陽光下的折射，是那么的刺眼和明顯。
達利溫羅就在海面上漂著，因為他相信自家的黨魁，將自己中途拋下來，肯定是有目的的。
忽然間，達利溫羅發現用來托舉自己的藤蔓開始發出光芒，更多的花朵自上面綻放，同時陌生的呼喚聲也自里面傳出：
“生命的信徒啊，你能聽到我的聲音么？”
達利溫羅深吸一口氣，然后強行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偽裝出疑惑的聲音：
“你…你…您是誰？”
“我將賜予你生命的傳承，你需要立誓，為我完成復仇。”
“我向偉大的生命之神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