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秩序……蘇醒
本紀元開始的標志，是諸神不出；本紀元結束的標志，是秩序之神無力阻擋，使得諸神回歸。
那位昔日的神界霸主，不惜犧牲掉自己的一切，只為換來一個紀元的無神世界。
至于光明的傳承，是否和秩序一樣，被保留了下來，這個暫時無法確定。
但如果真如秩序大學神史教授希德羅德所說，光明之神當初是為了給秩序之神主動讓路，那么秩序說不定真的會因此破例。
然而，現在思慮這些，從神話敘述的宏大角度來講，意義并不大。
因為眼下，它只關系到一件事，那就是尼奧是否有機會可以活下來。
一個死局，唯一存續下去的希望，是神在一個紀元之前的破例。
而且，就算有那個破例，你能不能拿得到，是不是屬于你的，還真不好說。
就算秩序之神留下了光明的傳承，那憑什么它會屬于你？
凱文的激動可以理解，它對秩序之神的崇敬已經到了一個讓人難以理解的地步，哪怕是現在的卡倫，在駕馭這尊本紀元“唯一完整神”時，也是吃了很多來自上一任的紅利。
大金毛就和原理神教的那幫老學究一樣，有些時候會為了一些研究和發現，興奮得不能自已。
不過，這里面還有另一個深層次原因…
當本紀元真正結束，諸神歸來時，他拉涅達爾是要站在第一線去面對神潮的。
那可不是他所習慣的位置，想想那個畫面，都覺得緊張和惶恐。
但如果秩序和光明都站在他的面前，那他就能立刻找尋到自己最熟悉的角落位置蹲著了，有那兩尊背影在，神潮嘛…嘿，還真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因此，凱文的大腦立刻開始制定起了計劃，并且很快進行了安排：
“汪汪汪汪汪！”
造神計劃的契機難得，光是這么濃郁的神性凝聚，在這個紀元就近乎是難以出現的事，更何況尼奧這里還能連通起兩次。
如果能好好利用手里的資源，尼奧說不定真能搶下冥冥之中來自光明的傳承。
讓他憑此一步成神，那是不可能的，成神是不可能一步到位的，否則也太小覷神格了，但這次，若是成功的話，尼奧很有機會成為和卡倫很像的存在…
就如同卡倫體內擁有餓癮，尼奧興許也能抓住什么東西，可以和卡倫在不同的信仰道路上走上“相同”的路。
普洱聽到了凱文的安排，先是皺眉，她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
在凱文的安排中，自己的這根光明手指，將會被貢獻出去。
兩百年的時間里，她和這根手指相愛相殺很久了，早就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情，可現在，卻要拱爪送人。
但考慮到尼奧和卡倫之間的關系，她還真不好拒絕，因為尼奧以前每次救卡倫，都等同于在救她，她和卡倫可是共生契約關系。
最終，普洱只能小聲滴咕：“樂子人的所有投資里，也就是這筆人情債受益最大。”
頓了頓，
普洱還不忘補充道：
“杠桿也加得最多。”
多到連這種神遺之物，都不得不送出去的地步。
卡倫開口道：“尼奧，你聽懂凱文說的了么？”
尼奧搖頭，示意自己聽不懂狗語。
笑話，他喊自己腦子里的大家伙出來只是為了熱鬧熱鬧，不要讓自己看起來是在故意自殺。
他還真缺乏那種為了萬分之一的希望掙扎求生的渴求，他一直想要的就是面子上過得去自己也能湖弄過去的死亡解脫。
小菲利亞斯先生是一個 好人，他開口道：“聽懂了，他是能聽懂的，因為我們也聽懂了。”
尼奧很是不滿地瞪了一眼小菲利亞斯先生：“你的話可真多。”
小菲利亞斯先生笑著說道：“我只是希望你活著，尼奧；我也希望你能代表光明，去守護這個我熱愛的世界。”
“對你來說，這個世界真的美好么？”
“難道不么？”小菲利亞斯理所當然地說道，“不然的話，我怎么會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去親近它呢？”
小菲利亞斯隨即看向路德先生，他說道：“我的朋友路德，就在維恩那里，還有一處被封印的地洞，那里還存在著很多神性，現在只不過被吸扯過來一部分，你辛苦一下，把那里的神性全部都拉扯過來吧，這樣維恩地界上的普通人，也少了一個隱患。”
路德先生聳了聳肩：“我不認可這位…”
他指了指羅蒂尼的神像。
小菲利亞斯：“其實，和他沒關系了。”
路德先生又指了指尼奧：“我也不認可他的選擇，他太偏激了。”
小菲利亞斯：“所以呢，我的朋友。”
路德先生笑了：“但我愿意，為在維恩島上生活的所有普通人，做一點貢獻，我希望他們能生活在一個更平和的環境里。”
說完，路德先生抬起頭，張開嘴。
一同張開的，還有天上的那道裂縫。
路德先生沒有經驗，所以他的動作顯得不那么雅致，但好在，效果是一樣的。
來自地洞的污染，開始大面積地被投放到這里，不停地匯聚進羅蒂尼的神像中。
兩次造神計劃所制造出的“產品”，在此刻被累積到了一起，一定程度上，增大了成功率。
這也使得腳下這片已經化身為蟲海的海域，長出了一片紫色的海草，在蟲豸中間，不停地飄搖。
小菲利亞斯先生轉而看向嗜血異魔先祖，說道：“還需要您的加持，身體上的。”
血族老者指著自己的臉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呼喚本尊進行血祭儀式，把我本尊那可能僅剩不多的殘余，都貢獻給他？”
“是的，沒錯。”
“你是當我傻么？我憑什么這么做，呵呵。諸神歸來的步伐即將到來，新紀元也即將展開，到時候一切禁忌都會迎來重啟，我的本尊也能從隔絕封印之中脫離。
到時候，只需要養料足夠，他就能逐漸恢復到巔峰，再現我族的輝煌。”
小菲利亞斯：“光明永遠不會忘記任何一個曾幫助過他的人。”
血族老者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相信你所說的話，但我依舊不愿意。”
卡倫這時開口道：“秩序永遠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曾忤逆過他的人。”
血族老者：“…”
卡倫用很平靜的目光看著他：
“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命令你，否則，接下來我就會讓我的狗去嗅尋你本尊所在的封印位置，動用秩序神教的力量，將你的本尊挖出來曝尸、鞭打，讓它徹底失去復蘇的可能。”
血族老者用一種既畏縮又帶著些許不甘的語氣說道：“封印得很徹底也很隱秘…”
“那么我可以向你承諾，諸神歸來，你本尊復蘇，當我成神時，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你的本尊抓過來，血祭秩序的戰旗。”
小菲利亞斯忙說道：“他是愿意的，我們在一起吵架很久了，早就吵出了感情，無非是想拿捏矜持一下，又怎么會愿意看著我們的房東就這樣死去呢？”
“對，當然，必須是這樣。”
血族老者馬上點頭。
這可是來自未來秩序之神 的威脅…能在這種威脅下還支撐住的人，不，大部分神都沒辦法扛得住。
血族老者看向瘋教皇，說道：“你先讓讓，我先來。”
瘋教皇站在那里沒動。
血族老者開始吟唱，吟唱的同時，神像里的神性氣息開始向他匯聚。
漸漸的，腳下的海域又被添了新的色澤，蟲海、紫色的海草，現在又被布置上了血漿翻滾一樣的背景。
這番情景，看起來像是維恩家庭主婦經常做的大醬甜湯。
一尊巨大的嗜血異魔虛影出現在了羅蒂尼的身后，雙臂緩緩撐開，然后將尼奧護佑在里面。
得虧四周被小康娜用神器封閉住了，使得這里實現了隔絕和獨立，否則這種動靜，都足夠引起諸多正統神教觀測機構的震動了。
事實上，震動已經發生了。
深淵神教的深淵之海中，一道道震蕩怒吼宣泄出來，掀起了驚濤駭浪，很多頭正在拖行神殿的天使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沖擊，陷入了停滯。
深淵神殿里的一眾長老們立即出現在了那片海域。
“諸神歸來臨近，連他，也變得不安分了么？”
“嗜血異魔的血脈，真的是可怕，封禁了一個紀元，依舊沒有將他消磨死。”
“雖然不是神，但他的能力，怕是連普通的神祇，也不如他。”
“他沖不出來的，封印還很牢固。”
“他的活躍是一件好事，等我主歸來時，正好可以利用他，進行快速恢復。”
在一眾深淵神殿長老的腳下，視線一路快速下移，在深淵之海的極深處，有一具腐朽的白骨被釘在那里，他的身上還在不停地生長出血肉，卻又很快被海水洗滌干凈。
他在掙扎，雖然無法動彈，手腕處被釘入釘子，但他的雙手卻依舊豎起，像是要捧起什么，又像是要把什么攬入懷中進行保護。
“我本尊的回應，比想象中要激烈得多！”
血族老者被這強烈的回應給震驚到了，作為生存于子嗣血脈中的意識，他先前還在替本尊考慮節約的問題，因為他很清楚，無盡封禁之后，本尊的情況是不可能好的。
但本尊不僅無視了自己的好意，而且還給予了極為康慨的主動回應。
凱文嗅了嗅鼻子，然后：“汪汪！”
卡倫再次看向腳下的這塊“甜湯”，凱文嗅到了深淵之海的氣息。
原來，封禁那位嗜血異魔先祖的，是深淵神教。
巨大的虛影，將尼奧庇護，他會為尼奧在接下來的沖擊中，分擔壓力。
卡倫開口道：“如果成功了，我可以允諾你部分自由，秩序之下的自由。”
虛影瞬間變得更為凝實。
深淵之海下方，白骨的掙扎比之前更為強烈，大量的骨骼碎片開始脫落。
這可是秩序之神的承諾！
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小菲利亞斯看向瘋教皇，向他行禮。
瘋教皇不僅是在職位上、信仰道路上是他的長輩，他和他之間，本就有血脈依存。
瘋教皇身形掠起，直接沖入了羅蒂尼的神像之中。
下一刻，羅蒂尼的神像開始變化模樣。
原本句僂的身形逐漸立起，原本陰森的氣質開始變得神圣。
這是一個很快的過程，就如同卡倫以前釋放出餓癮氣息就能讓那些神器器靈感到恐懼一樣，在正統的信仰面前，那些不入流的東西就算沾上了一點“神”的氣息，也依舊是不入流。
更何況，羅蒂尼這種連殘次品都算不上的半成品偽神了。
“哇哦，不得不說，確實很精彩喵。”
菲洛米娜回應道：“難以想象。”
普洱一邊繼續搖著尾巴一邊說道：“這也很正常，樂子人腦子里畢竟裝了這么多人。”
神圣的光輝撒照，下方的蟲海消散，紫色的海草也隨之湮滅，只剩下血色的海域。
因為在這種光明神圣光輝下，可怕的凈化效果正在產生。
卡倫立起自己的法身，將這股凈化力量攔截住，也順勢護佑住了后面的普洱和菲洛米娜。
而處在凈化正中心的尼奧，則承受著最為強烈的“剔除”感，或者叫“抹殺”感。
尼奧大罵道：“卡倫，你非要這樣搞，我是想死，但我沒想死前還要這么痛苦啊！”
卡倫沒做回應。
以前，是他不想讓尼奧死，因為他不想失去這樣一個朋友，這個想法其實挺自私的，自己還時不時地以“尹莉莎”為借口，像給汽車加油一樣給尼奧補充一下道德負擔。
現在，自私被平攤了，尼奧就算想死，他腦子里的那么多人格，也不會愿意。
取代了羅蒂尼神像的瘋教皇，虛影慢慢擴張，偉岸的氣息進一步變得寫實。
尼奧很痛苦，他本該死的，卻因為嗜血異魔先祖的庇護，讓他死不了。
比死亡折磨更可怕的酷刑，就是死而不得。
也難怪尼奧會忍不住罵卡倫，這種體驗，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就算挺過來了，基本也會發瘋。
不過，卡倫對尼奧有信心，畢竟是個沒事兒做撕自己臉皮玩的狠人。
“汪！”
普洱眨了眨眼，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回了一聲“喵！”
然而，還沒等普洱主動將光明手指甩出去，它尾巴上的那根手指就自己脫落了，而且在剎那間就切割掉了和她的一切關系。
普洱一陣眩暈，身形不穩，好在被菲洛米娜及時抱住。
“你還好吧？”
“這根手指真沒良心啊，就這么說走就走了，脫離得這么干脆！”
普洱很生氣。
但很快，她貓眸里的憤怒開始消散，因為現在的她雖然虛弱，可是一股新的力量源泉，正在不斷對她進行灌輸。
普洱清楚，這是通過共生契約接引過來的屬于卡倫的力量。
當初她被追殺時，遭遇了重大意外，為了活下來，她不得不選擇和光明手指融合，這確實讓她活了下來，卻也導致其實力被永遠困鎖在了一只貓的形態上。
就像是一枚戒指，戴上去容易，取下來卻很痛苦，現在，因為這次的契機，光明手指完全脫離了她，對她而言是虧了，可同時，又是賺了，因為原本的桎梏…反而因此不存在了。
也就是說，她現在有機會恢復到以前的巔峰狀態，最重要的是，還有卡倫為她持續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性力量，這康復條件，簡直好到不能再好！
這本是最難以解決的問題，但都因為“神性光明”的呼喚，讓問題一下子變得無比簡單。
光明手指融入了瘋教皇的神像之中后，懸浮在了胸口位置，讓瘋教皇的神像更加具有壓迫感。
瘋教皇舉起手臂，指向空中，發出了一聲質問：
“我不信這世上有光明之神…除非，你讓我看見你的存在！”
“轟隆隆！”
秩序神殿最深處的一座小世界空間里，忽然傳來了異動，緊接著，在它附近的一大片小世界開始了坍塌。
神殿護衛長的身影出現，屏退了所有人，唯獨有一個人，來得比他更早，因為他形態特殊，更像是神器，所以這里的禁制對他來說，效果很低。
神殿長開口道：“接下來你所看到的，要保密，我會對外宣布，這又是一場來自我主的異動。”
“我明白。”
伴隨著一個個小世界受到牽連而破碎，那個最深處的小世界里，竟然出現了一顆巨大的人頭，他頭戴冠冕，擁有著無上威嚴。
哪怕，它只是一具死物。
烏孔迦詫異道：“光明之神的頭顱，為什么會在我秩序神殿內封存？”
還有一句話，烏孔迦沒問，這光明之神的模樣，怎么有點像自己曾經的一位室友？
就在這時，頭顱的眼睛似乎有要睜開的趨勢。
神殿長馬上道：“不要直視他！”
隨即，烏孔迦和神殿長一同逼退，同時神殿長還強行開啟了對這里的封鎖。
但是，一小段時間過去了，那顆頭顱卻并沒有睜開眼。
神殿長：“他終究是隕落了。”
烏孔迦點了點頭：“還好他已經死了。”
說著，烏孔迦像是為了特意思活躍一下氣氛，開玩笑道：
“原來，死去的人和死去的神一樣，眼睛都睜不開了。”
被封鎖的海面上，伴隨著瘋教皇神像的那一聲質問，一切的一切，又都重新歸于平靜。
而造神計劃所形成的特殊契機，也終于結束。
瘋教皇的神像虛影逐漸消散，嗜血異魔先祖的虛影消散。
那些個屬于尼奧的人格，也都不見。
尼奧本人，閉著眼，安靜地躺在那里。
那根光明手指，緩緩地落在了他的胸前。
尼奧…死了。
他沒能成功，沒能像卡倫那樣，得到類似餓癮一樣的光明傳承。
如果沒有它，那么這個紀元結束之前的所有成神嘗試，都將注定失敗！
小康娜伸出龍爪，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凱文則默默地嘆了口氣。
普洱看了看自己的尾巴，也不知道在此時該說些什么。
菲洛米娜開口道：“是不是要準備葬禮了？”
失落且壓抑的氛圍，在海面上醞釀。
卡倫走到尼奧面前，尼奧失去了心跳，失去了靈魂氣息，甚至因為凈化，還失去了本可以殘留下來的靈性力量，他死得很徹底。
他喜歡玩，但這次，玩得還是太大了，但目的也達到了，因為他終于把自己給玩死了。
卡倫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難接受這一結局，可事實卻是，他沒有想象中那樣崩潰，反而很平靜地在接受。
“你的愿望終于達成了，隊長。”
卡倫伸手，出于職業習慣，他想要幫尼奧整理一下遺容。
追悼會是不打算開了，但至少要讓他很體面地去和尹莉莎小姐進行合葬，他從未對自己提過這樣的要求，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他清楚自己肯定會幫他完成。
但當卡倫的手指觸碰到那根停留在尼奧胸口上的光明手指時，光明手指內，卻流轉出一股極為精純的靈性力量。
“嗯？”
卡倫的眼睛緩緩瞪大，他用手，抓住這根手指。
可怕的靈魂壓力向卡倫襲來，換做其他任何人，敢這樣直接觸碰光明遺骸，怕是都會靈魂崩滅，也就只有卡倫，能承受住這種壓力。
他將手指舉起，然后對著尼奧的胸口位置，刺了下去！
“噗！”
半截刺入尼奧的體內，這一股極為精純的被保留下的靈魂力量，開始緩緩和這具身體進行融入。
這使得尼奧，在原本死得很徹底的情況下，又一下子具備了被舉行某種儀式的條件。
就是不知道，這蘇醒過來的，到底是尼奧還是那位…曾經照耀過這個世界的偉大存在。
但，沒什么好猶豫的了，更沒有什么好遲疑的，最起碼，這里面應該有部分屬于尼奧痕跡，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絲。
卡倫將手掌攤開，懸置在尼奧面前，閉上眼，肅穆吟唱道：
“秩序…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