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神的癖好
輪回神教，教務大樓。
第五層最深處的房間，原本應該是輪回神教維恩國首席主教的辦公室，但此刻，首席主教薩科大人正恭敬地侯在辦公室的門外，表示著自己的恭敬與順從。
秩序神教是將維恩當作自己的基本盤在發展和運營的，雖然不排斥其他教會在維恩設立機構與傳教所，但整個教會圈子都清楚，維恩到底是誰的地盤，駐扎在維恩的第三騎士團，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輪回神教，對維恩則是生疏的，一是因為地盤早就被秩序占了，輪回神教更像是借住的客人；二則是馬克萊文化體系的人，對輪回神教所宣稱的教義并不很感興趣。
尤其是維恩人，自大航海時代起，他們的先民們就以當海盜為榮，這種烙印在骨子里的基因，讓他們更愿意去享受當下的刺激，對于來世將如何，他們才懶得管。
雖然近些年因為外來移民的不斷進入以及工業和金融的發展，導致農村和城市里的破產者和迷茫者群體逐漸增多，一定程度上擴充了輪回神教的信徒面，但大方向上還是沒能成氣候。
因此，薩科雖然是維恩國首席主教，但他在教內的地位其實并不高，如果高的話，也不會被“發配”來這里開荒。
辦公室內和外面教務大樓的整體陳舊感不同，里面很奢華，不僅有辦公書房,里面還有一個兩室一廳的休息區。
此時，兩個女人正躺在床上,其中一個女人卡倫還認識,曾經當過皮亞杰心理診所秘書的柏莎。
柏莎小鳥依人在身側女人旁邊,一雙修長的腿就算略帶著屈起，也絲毫不比平躺的柏莎短,要知道，柏莎的身材可是很高挑的。
女人叫塔麗娜，是西莫森家族的人,而西莫森家族歷史上曾出過好幾位輪回神教的“守門人”，相當于是教尊。。
所以，雖然當代輪回神教的守門人不是西莫森家族的人，但西莫森家族在輪回神教里的影響力，依舊排名前三,更是被譽為輪回神教的“王室血脈”。
正因為她來了,所以屋外的薩科主教才心甘情愿地將自己的辦公室讓給她,還乖乖地站在外面表殷情,他實在是太想調離維恩了，他覺得自己還不算很老,在神教里還有上升空間，所以他不放棄任何可以抓住的機會。
“柏莎,你很喜歡這副模樣么？”塔麗娜扭頭看向自己懷里的女人問道。
“嗯。”
“因為你要找的那個人么？”
“我不知道。”
“有他線索了么？”
“完全找不到他的蹤跡，他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
“需要我讓人幫你找么？”
“不用了,你能愿意見我,我就很心滿意足了,也很感激。”
“傻瓜，說這些話做什么，在別人眼里你是光明余孽，但在我眼里,你只是一個可愛的光明天使。”
“那你呢,你來維恩做什么？”
“找我哥哥，家里得到消息，說他在維恩，但具體在不在約克城,我不知道。”
“可惜，我的人已經都撤出約克城了，否則還能幫你找一找。”
“別傻了，我那個哥哥最喜歡找一個和他初戀模樣相近的女人隱居過普通人生活了，他是一個十足的變態，他不愿意被找到。”
“你哥哥還沒從失去初戀的陰影中走出來？”
“不僅沒有，還越陷越深了，父親對他說，那個女人早就進入輪回了，他為此還敢頂撞父親，那天如果不是母親及時阻攔，他們父子兩個人差點打起來。
但誰知道，他竟然把初戀的記憶拓印了下來，用輪回傳承的秘法，封印其她女人的神智，再將她初戀的記憶安置上去，他現在，就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
只不過這種方式之下，普通女人的壽命會極大縮短，一般活不過半年，所以他就必須不停地尋找新的像自己初戀的女人去生活。”
“我可以把自己裝扮成她初戀的模樣，可以登報做模特，吸引他出來。”
“怎么，你有我一個還不夠，還想上我哥哥的床？”
“你胡說什么呢，我心里只有你。”
“呵，我可不信，都說男人的嘴最會騙人，其實啊，女人騙人的能力，可一點都不比男人差。”
“我只是希望能碰見你哥哥，然后找個機會，凈化掉他這個雜碎。”
柏莎自床上坐起來，開始穿衣服。
“這就要走了么？”
“我不能在約克城久留，秩序神教的人還在一直搜捕著維恩地區的光明余孽呢，我可不想連累你。”
“不用擔心，秩序神教馬上就顧不上你們了。”
“是因為帕米雷思教的事情么？”
“嗯。”
“我聽說，秩序神教損失了一個騎士團。”
“是的，你應該清楚一個空間忽然坍塌了會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后果，最新消息是，那處破碎空間逆流中，發現了很多秩序騎士團的破碎甲胄。”
其實塔麗娜還知道更多，比如那個動用帕米雷思教神器毀掉囚籠空間的人，是他們輪回神教安插在帕米雷思教的潛伏者。
但這些事，就不適合對柏莎講了，她們只是床友的關系，可卻分屬于兩個陣營，她們暗地里可以睡在一張床上，但明面上甚至不被允許站在一起。
“那帕米雷思教不是完了么？”
“嗯，哪怕秩序神教損失了一個騎士團，但想要覆滅一個帕米雷思教，還是很容易的，但這次之后，原本還算松散的一個聯盟雛形，將更加清晰和立體。
就像是當年諸多正統教會對付…”
塔麗娜停住了。
柏莎不以為意主動接話道：“就像是當年諸多正統教會聯合起來對付光明神教一樣？”
塔麗娜笑了笑。
“好了，既然不用我幫忙找你哥哥，那我就先走了。”
塔麗娜起身，抱住了柏莎：“就不能再多陪我一會兒？”
“我打算近期也離開維恩，很多事情，還需要我去善后。”
“好吧。”
塔麗娜象征性挽留意思了一下后就開始穿衣服。
就在這時，整個大樓忽然發生了明顯的震動。
“怎么了？”柏莎驚訝地問道。
穿好衣服的塔麗娜馬上抽出掛在床頭的一把刀，走向窗戶。
“嘩啦！”
窗戶忽然破碎，玻璃橫飛。
塔麗娜揮了一刀，將朝著自己飛來的玻璃碎片以及從外面席卷進來的氣流全部掃了回去，但伴隨著最后一聲劇烈的震蕩，塔麗娜發現臥室四周的墻壁開始逐漸被黑色同化。
“砰！”
臥室門被踹開，塔麗娜的貼身衛隊沖了進來，將塔麗娜保護在了中間。
衛隊長稟報道：“小姐，教務大樓外被忽然出現的可怕陣法封鎖了。”
“大樓的防御陣法呢？”
“直接破碎，沒能抵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小姐。”薩科跑了進來，“小姐，封鎖我們教務大樓的是…是秩序王座！”
聽到這句話，塔麗娜臉上當即出現了一抹慌亂的神色，因為她心虛。
而薩科的職位，是沒資格知道這件事“真相”的，所以還在勸慰塔麗娜：“小姐請在這里稍候，我派人出去溝通一下，是否是哪里出了誤會。”
衛隊長馬上道：“不是誤會，秩序王座可是等同于禁級陣法的存在，秩序神教既然動用它封鎖這里，肯定不是誤會那么簡單。”
塔麗娜則立刻下了決斷：“羅頓，準備啟用輪回水晶，我們突圍。”
衛隊長驚愕道：“動用輪回水晶？好…好的小姐。”
輪回水晶是一種極為珍貴的材料，它最大的特性是吸收和湮滅，如果將一片力量比作拼湊起來的完整拼圖，那么它就能在短時間內硬生生地將一塊拼圖暫時摳出。
這枚輪回水晶并不是塔麗娜的衛隊一直隨身攜帶的，而是塔麗娜這次來維恩代替家族轉交給另一個教會高層的珍貴禮物，現在禮物來不及送了，必須現在就用掉。
衛隊長轉身去布置前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對塔麗娜道：“小姐，因為外面的秩序王座陣法很強大，所以屬下覺得就算是使用輪回水晶打開了一個口子，那個口子維系的時間，大概也只夠不到十個人通過。”
算下來，只夠塔麗娜和自己的衛隊通過。
薩科忙道：“請衛隊長先護送小姐脫離這里，請您務必保護好小姐的安全。”
隨即，薩科又對塔麗娜行禮道：“小姐請放心，不管是出于什么誤會，我都會帶著我的手下人，堅守這座大樓和秩序的人進行談判的。”
塔麗娜看了一眼薩科，她清楚，如果薩科知道那件事的話，大概就不會這么淡定地說出這種場面話了，可能在這位首席主教大人的眼里，眼下這情形依舊只是一場誤會，或者是兩個神教的些許摩擦與可控程度的對抗，不會發展到真的見血以及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秩序神教可是剛剛被覆滅了一個騎士團啊，塔麗娜不敢賭，因為她清楚，一旦秩序神教知道了真相，那秩序的怒火，必然會吞噬這里的一切！
塔麗娜又看向柏莎，道：“你和我一起走。”
“好的。”
柏莎沒有選擇拒絕，更沒有客氣，馬上貼到塔麗娜身邊。
衛隊長道：“請小姐五分鐘后來到樓頂，我們將在樓頂打開口子，口子打開后，小姐請先行選擇一個方向撤離，屬下會帶人斷后同時吸引秩序那幫人的注意。”
“好。”塔麗娜點了點頭，“我會安頓好你的家人…你們所有人的家人。”
衛隊長領著護衛們則齊聲道：
“無盡輪回，忠誠不滅！”
“…贊美秩序！”
“…贊美秩序！”
卡倫被隊長帶著，不停地在進行著祈禱，每一句祈禱詞后面，都要加上一句“贊美秩序”。
隊長祈禱的是眼前教務大樓的封禁不要出現任何的意外；
可卡倫卻覺得，隊長雖然不知道“立旗”這個詞，但應該知道這個詞所代表的意境，而隊長的禱告，有種故意向這種意境觸發的意思。
因為先前在車上時，隊長說過，既然動用了秩序王座封禁這棟大樓，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將失去趁亂占便宜的機會。
所以…請出現意外吧。
否則，今晚真的就要賞月了，而且…
卡倫抬起頭，今晚天氣很不好，像是要下雨，因此根本就看不見月亮。
終于，隊長停止了禱告。
卡倫也馬上停止，看來隊長也意識到了自己二人先前的行為，到底有多么滑稽，還好，這里沒有第三個人看見。
“卡倫，你平時經常向秩序之神禱告么？”
“我很少向神禱告去祈求得到什么，只是單純地問候與贊美偉大的神。”
尼奧開口道：“我也很少向神禱告，上次禱告，還是伯爵和神教談判成功時，我感謝神，給予堅守中的我以希望的曙光。”
但結果…
卡倫忽然意識到，隊長的改變，好像就是從伊莉莎的死開始的，用老薩曼的話來說，就是隊長開始進入迷失的階段。
但在卡倫的感知中，隊長不像是在迷失，更像是在“蘇醒”體內的另一股意識。
雖然性格一樣，說話方式一樣，行為方式也是一樣，但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了。
可能，先前的隊長在站在伊莉莎墓碑前時，就已經“死”了。
隊長所說的，即使他現在不知道為什么而活著，但依舊會習慣性地努力活下去，更像是一種因交接產生的“無主觀意識”狀態。
舊的在沉寂，新的在蘇醒，隊長正處于這一中間階段。
“隊長，您看過心理醫生么？”卡倫問道。
“怎么忽然問這個？”
“我認識一個很優秀的心理醫生，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可以幫您介紹。”
“你覺得我需要么？”
“我覺得您可以去體驗一下。”
“呵，連拉克斯銅幣都不知道我心里想要什么，我不覺得心理醫生能有什么用。”
卡倫一時竟無法反駁，因為他是親眼目睹隊長徒手撿起拉克斯銅幣，還保持著一臉平靜，且很隨意地又將它丟了下去。
所以，隊長不僅沒有心理問題…而且心理上還無懈可擊？
亦或者，發生改變前的隊長，反而才是心理問題的體現？他現在的改變，不是問題的發生，而是屬于一種治愈？
這時，尼奧看了看手表，道：“駐軍馬上要來了，看來，今晚這里注定將不會發生什么意外，我們的禱告，應驗了。”
話音剛落，
“砰！”
對面教務大樓的屋頂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像是在王座所覆蓋的區域里開了一個洞，一串身形從洞內躍出，引得下方正維系陣法的人群一陣紊亂，他們沒料到王座竟然會以這種詭異的方式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個缺口。
卡倫開口道：“隊長，出意外了。”
尼奧一巴掌拍在了身前欄桿上，
“果然，神喜歡把話反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