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秩序元老會將向世間所有教會正式傳達這道神旨,一切敢于協助帕米雷思教的存在,都將被視為秩序的敵人!”
會議廳內的氛圍已經凝固,并非是因為所有人都將自己的情緒刻意收斂,而是情緒已經找到了一個最適合放置的出口。
這時,卡倫想到了自家的那條邪狗。
初接觸教會的信息時,卡倫曾疑惑過真神和邪神的區別在哪里,后來得到的解釋是:
當更強勢存在判定你是邪神時,那么,你就是邪神。
這和你是否善良、邪惡,毫無關系。
就如同眼下,
沃福倫首席主教宣讀著經由秩序元老院下發的神旨,里面有兩個判定,判定帕米雷思神是邪神,判定帕米雷思教為邪教。
弱者的存在屬性,竟然是由強者來進行判定。
環視四周,秩序神教的神官目光里都是肅穆的火焰,而帕米雷思教的神官們則一個個神情絕望。
前者從原本的憤怒轉變為一種矜持,像是看著已經被關入囚籠的對手;
后者沒有歇斯底里地高喊“憑什么”“為什么”“怎么能”,好似被抽去了一切氣力,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多少人為了躲避現實才選擇進入教會圈,卻不知道,無論再多的信仰點綴和教義裝飾,無論多少次的懺悔,都無法去救贖一個原罪——弱小。
卡倫覺得,如果帕米雷思教能夠更強大一些,強大到一定程度后,可能這道神旨依舊會存在,它不會被改變,但卻會被刪減。
比如,第一條和第二條,會被保留,但第三條的宣戰,可能就會被刪減。
會極力地污名化你,但卻不會真的對你宣戰。
除了這些感慨外,卡倫還有一點好奇,那就是自己這邊的安保任務獎勵,還有么?
被保護目標,成了被抓捕目標,這安保任務,還作數么?
一道道黑色的光影在會議廳上方開始旋轉,會議廳墻壁上映照出一個個黑色的虛影,他們是這座安卡拉酒店的陣法維持者。
他們的出現,是一種震懾,是為了告訴在場的帕米雷思教人員,這里,到底是誰的地盤。
任何的反抗,在此時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叮…叮…叮…”
這層樓的電梯門被全部打開,一群身穿著黑色甲胄的身影裹挾著整齊的金屬質地摩擦聲進入會議廳。
卡倫還看見尼奧隊長他們的身影也在門口出現,這意味著安保任務已經結束,隱藏的安保人員可以現身了。
德里烏斯舉起手,道:
“我希望能得到一個闡述和解釋的機會。”
隨即,他面向會議廳內的帕米雷思教眾人:
“我相信真相會到來,我相信我們身上的罪名能得到洗刷,所以在真相來臨前,我希望你們不要進行反抗,請你們相信我,請你們相信偉大的帕米雷思神。
神的信箋,就在路上!”
這僅僅是場面話么?卡倫不知道。
但卡倫可以看見,神子的這番話像是給了在場所有帕米雷思教成員一個臺階,沒有人再選擇反抗,全都被戴上了特制手銬,一排排地被押送了出去。
這一過程不需要卡倫去做什么,但當一個個身穿著黑色甲胄的身影從自己身前經過時,卡倫都會很好奇地留意著他們甲胄上的騎士團徽章。
從第二騎士團到第十二騎士團不等,這些身穿甲胄的存在,和在場所有人都不屬于一個系統,如果放在國家層面上就能更好理解,其他所有部門,包括卡倫所在的秩序之鞭,都屬于行政部門,它可以分很多種類,也擁有很多的作用,但這些黑色甲胄,則專屬于“軍隊”。
軍隊直屬于秩序神教元老院,平時不會參與任何地方上的工作。
這些人,不屬于現役,更像是退伍后安置于地方上的預備役駐軍,一旦教會大戰開啟,他們就會被迅速補充進新的騎士團進行征戰。
真到了那時候,各個部門都將被抽調人員入伍,秩序之鞭序列在各個部門前面,成為戰爭機器的一環,但他們這些駐軍的序列還在秩序之鞭前面。
沒有見到第一騎士團的徽章,這很正常,因為秩序神教十二騎士團里,第一騎士團戰斗力是公認的最強,但強大并不是他們沒有出現在預備役駐軍里的原因,而是因為第一騎士團的所有成員,全都…躺在棺材里。
會議廳內的帕米雷思教成員全部被押送離開,他們不屬于囚犯,在開戰的狀態下,他們屬于戰俘。
就連神子德里烏斯也被戴上了手銬,因其身份特殊,還加上了一套枷鎖對其進行全方位地束縛,他被押送下來經過卡倫身邊時,還停下來,對卡倫點了點頭,似乎是在感謝卡倫這幾天對他的照顧。
緊接著,其余所有人員都相繼離開,但秩序神教這邊的人臉上基本都看不見多少緊張和焦慮的情緒,因為即使第七騎士團出現了意外,但秩序的底蘊依舊強大,對帕米雷思教的戰爭,不用擔心勝敗這個問題。
會議廳門口,尼奧小隊在這里聚集。
包括理查,也走出了電梯;
卡倫留意到梵妮和姵茖都拿出了一副銀色面具戴了起來,他也有,進酒店后梵妮把新定制的銀色面具給了自己,不過卡倫將面具留在了房間里。
忘帶的原因很簡單,他有一個隨身攜帶的,所以微微側身裝作拿面具戴上去的樣子,再摸一摸戒指,一副銀色面具就出現在了卡倫的臉上。
卡倫覺得自己像是在表演“變臉”,而且還真是祖傳的。
隊伍聚集完畢后,在隊長的帶領下,所有人都走出了酒店。
“戰爭期間,根據戰爭條例,所有秩序之鞭小隊都需要保證半天的可集結效率。”尼奧開口道。
“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解散休整。”
小隊解散,隊長沒說安保任務獎勵如何結算,也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去問,都打仗了,再計較這個沒什么意義,畢竟是特殊情況。
理查則指向貴賓車,道:“你們房間里的行李我都打包好放在車里了,包括卡倫你的那把劍,真的是好沉。”
“真乖。”姵茖在理查腦袋上拍了拍,示意大家可以上車,“來,我送你們回家,咦,隊長,你也要送么?”
其他人都離開了,但隊長還在這里,這不符合隊長平時的風格,一般解散后,隊長都是第一個離開,每次最迫不及待想下班的都是他;
當然,這也是隊長會被隊員愛戴的原因之一,一個最不喜歡加班的領導,誰不喜歡?
“嗯。”尼奧應了一聲。
卡倫幫隊長打開了車門,眾人坐上車。
這輛貴賓車還能公車私用個一天,明早就需要交回,這輛車不僅市場上造價高,而且經過秩序神教的改裝,里面是有陣法加持和保護的。
和生產這輛車的汽車品牌沒什么關系,外形設計成這樣也是方便在世俗里執行任務。
姵茖開車,車里坐著的是尼奧、卡倫、理查和梵妮四個人。
“隊長,我先送您回家?”姵茖問道。
“先送你回家。”
“司機怎么能第一個回家呢。”姵茖笑道。
“這是命令。”
理查左看看右看看,因為大家都戴著面具,所以不清楚神情的變化,但他察覺到了些許不尋常。
卡倫也察覺到了不尋常,不管怎樣,讓姵茖第一個到家,確實有些不對勁。
很快,姵茖的家到了,是一個老舊公寓,不是誰都喜歡住大房子,有些人哪怕條件足夠,但還是喜歡對自己有特殊羈絆的老舊小房子。
“你們誰來繼續開車,我家到了。”
姵茖下了車。
“我來開車吧。”理查主動申請。
隊長點了點頭。
理查馬上打開車門,去駕駛位。
這時,隊長看向卡倫,道:“下車,把姵茖打倒,讓她出血。”
“…”卡倫。
“這是命令。”
卡倫無法理解這一命令,但他還是決定執行,他相信尼奧讓自己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最重要的是,只是打出血又不是打死。
剛下車的姵茖還打算等著車里的隊友們離開再進去,卻看見卡倫提著阿琉斯之劍下了車,向自己走來。
“你是來送我的么?卡倫。”
卡倫繼續向姵茖走去,將劍鋒放在地上,嘩啦出火星,這個意思很簡單,那就是我要對你出手。
姵茖沒做防御,也沒后退,只是奇怪道:“這是要做什么?”
卡倫身子微側,做出了掄劍的起手勢,明擺著,我要進攻了。
姵茖依舊沒做防御,她還是好奇道:“做什么啊?”
卡倫掄起劍,對姵茖砸去,不是用劍鋒,而是用劍身。
“砰!”
姵茖被卡倫一劍拍翻,落地后依舊不敢置信道:
“你瘋了!”
卡倫跟上前,對著躺在地上的姵茖又是一劍拍上去。
姵茖依舊沒反擊,只是用雙臂格擋。
“砰!”
即使卡倫沒有使用暗月之刃的力量,但單純以阿琉斯之劍的重量配合著慣性砸下去,姵茖還是被這股震蕩之力傷害,嘴里溢出了鮮血。
但這一次,她沒問卡倫要做什么,因為卡倫已經連出兩劍,可車內的人,尤其是隊長卻沒什么動靜。
見姵茖出血了,卡倫收劍,對姵茖點了點頭,他也不知道這個動作是什么意思,但把人家打出血總要道個別吧。
轉身,卡倫拖著阿琉斯之劍回到了車里。
汽車發動,
理查有些緊張地問道:
“去我家?”
理查誤以為這是獵狗小隊每次任務結束后的保留活動。
尼奧開口道:“西水街保齡球館。”
“好的,隊長。”
聽到不是去自己家,理查長舒一口氣。
貴賓車來到了西水街,因為今天不是周末,還是中午,所以保齡球館里并沒有多少人。
但有一個道上,兩個人正在玩著,正是馬洛和格瑞。
“真是有意思,隊長居然約我們來打保齡球。”
說完,馬洛將球拋出,“咣當”一聲,全部擊倒,只不過擊倒的是隔壁道上的。
“哎喲。”馬洛見狀也有些尷尬,自己找補道,“我這是給自己加的額外難度。”
格瑞沒搭理他,而是看向那邊走進來的卡倫,最重要的是,卡倫還扛著阿琉斯之劍。
馬洛感知到了動靜,抬頭看去,喊道:
“隊長也喊你一起來玩?”
卡倫扛著劍走到了二人面前,開口道:“我要把你們打出血,誰先來?”
二人愣住了。
馬洛撓撓頭,笑道:“這叫內訌么,不,就算內訌也不會這么直接吧?”
“我先來吧。”格瑞說道。
“嗯。”卡倫應了一聲,問道,“你反抗么?”
格瑞搖頭:“只是打出血是么?那就不反抗了,反正我現在也打不過你。”
“好,你站好。”
“嗯,站好了。”
卡倫掄起阿琉斯之劍,在保齡球館里打起了高爾夫,格瑞被抽飛出去,摔落在了球道上,捂著胸口,吐出了血。
緊接著,卡倫看向馬洛,點了點下顎,意思是,該你了。
馬洛馬上站好,道:“我是陣法師,沒格瑞那么扛揍,你輕點。”
“我覺得隊長是讓我來得罪人的。”卡倫嘆了口氣,恒舉起阿琉斯之劍。
“不,我覺得隊長是讓你來收人情的。”馬洛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回答道。
“你來倒數吧,三個數。”
“好的,好的,三…”
“砰!”
馬洛被抽飛出去,落在了靠近格瑞的位置,吐出了一口血。
卡倫打完后,對著那邊的兩個人揮了揮手,然后拿起旁邊一瓶開了蓋但沒喝的汽水,右手握著劍柄扛著劍,左手拿著汽水,一邊喝一邊走到了球館外。
卻看見理查和梵妮站在了車外,隊長則坐在車門口。
“隊長,按照您的吩咐,都打出血了。”
“嗯。”尼奧點了點頭,道,“開車吧。”
卡倫看向理查和梵妮,理查開口道:“隊長讓我們自己回去。”
“哦,好的。”
卡倫不知道隊長這一出到底在干什么,但看馬洛先前說的話,他應該是清楚了,只不過卡倫沒特意過去問。
你剛把人打出血,再跑過去問人家:
“請你快告訴我,我為什么要打你?”
這個方式,怎么都覺得有些賤。
將阿琉斯之劍放在了車內,卡倫坐到駕駛位,發動了這輛貴賓車,往外開時卡倫問道:“隊長,去哪兒?”
“青藤墓園。”
“好的,隊長。”
貴賓車在路上行駛出一段距離后,卡倫主動開口問道:
“隊長,您為什么讓我打他們。”
一邊問,卡倫一邊抬起頭,從后視鏡看向坐在后面的尼奧。
“是為了提醒他們。”
“提醒他們什么?”
“你知道么,秩序神教里,內奸很多。”
“嗯,真的么?”
卡倫看了看尼奧,他覺得尼奧說這種話,很奇怪,因為隊長,你自己不就是…
同時,卡倫又意識到,自己好像…也是。
因為他和尼奧,似乎用的是同一種方式,偽造的秩序神教身份。
“談判團里,應該也是有的。”
“是誰?”
“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有的,因為這次談判團里,談判桌上坐著的,是應該坐在上面的人,但下面坐著的這一群人,陣容有些奇怪。”
“嗯?”
“你的兩個獄友,萊昂和勞雷出現在這個談判團里,就是最好的證明,這么大這么嚴肅的事情,安排一個公子哥進來鍍金就可以了,卻安排兩個。
這等于是上面定的調子,意味著整個談判團的選擇,都具有很大的隨意性,其他人員的選拔,也沒有以前的嚴肅,會變得更靈活,很多人就能運作進來加入,為自己履歷增添一筆。”
“這里面…就有奸細?”
“有些人是,但有些人,不算是,比如你剛剛打出血的三個,他們就不是,但他們本身就和其他教會有著比較親密的關系,平日里,也會賣一些情報什么的賺點外快。”
“所以,您讓我打他們,是為了…”
“嘴里有血,就不方便亂說話了。”
卡倫想到了馬洛被自己抽飛時說的話:“不,我覺得隊長是讓你來收人情的。”
“隊長您這是讓我警告他們,這次,要閉嘴,所以這次事情…”
“我讓你把別人打出血,也就省略下了一個環節,一個我親自動手,把你打出血的環節。”
“…”卡倫。
“不過,聽說你最近實力進步很大。”
“距離隊長您還差得很遠。”
“可我真的有些手癢了。”
“隊長,我知道一款藥膏,對濕疹很有用。”
青藤墓園到了。
卡倫和尼奧下了車,還沒進管理員小屋,就聽到了里面的音樂合奏。
推開門,
卡倫看見老薩曼手里按著一個新豎笛正在吹奏著,阿爾弗雷德腳下放著一個收音機,正在給他配音拉節奏。
可以看出來,老薩曼玩得很開心,臉上洋溢著笑意。
看見卡倫和尼奧進來了,老薩曼停止了演奏。
阿爾弗雷德站起身,靠邊。
老薩曼嘆了口氣,道:“談判結束了?看來,我的葬禮要開始嘍。”
卡倫開口道:“秩序神教向帕米雷思教宣戰了。”
“嗯?”
聽到這話,老薩曼眼里當即流露出一抹銳利的光芒,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此時的他,仿佛兇獸掙脫了鎖鏈,正欲擇人而噬!
“我不打你們,但你們可以告訴我新的教務大樓被安置在哪里,第一次是誰弄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去給它再拆一次。”
“呵…”
尼奧笑出了聲:
“繼續準備自己的葬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