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卡倫的面具
“找哥哥你的？”瑟琳娜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找我哥哥什么事？”
“卡倫先生來找我買件陶藝品，既然你們認識，那我就送給卡倫先生一個好了。”
“我來找你哥哥幫我做一副面具。”
“…”勒馬爾。
“哥哥！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勒馬爾皺眉。
“哥哥，難道你覺得你自己親妹妹的命還比不上一副面具么，平時一副面具也就賣500深淵券而已！”
“這不是券的問題。”勒馬爾想要解釋。
卡倫開口道：“不用為難你哥哥了，再者，我手頭也沒有點券，是我唐突了。”
“不，不用點券，免費給你做！”
“…”勒馬爾。
“哥哥，他救了我一條命，救了我一條命啊，如果沒有他，你就將失去你這可愛的妹妹了！”
“事實上，我一直很反對父親和母親在那么大的年紀還強行生下你。”
“啊！”
瑟琳娜直接撲到勒馬爾的身上，兄妹兩個人居然就當著卡倫的面扭打起來。
卡倫就站在旁邊看著，畢竟也不好拉架。
“好了，好了，我做，我做！”
最終，做哥哥的投降了。
其實，在妹妹進門喊卡倫時，他就猜到卡倫是誰了，他本想著卡倫是一位紳士，不會為難人的，可誰知道眼前這位，真的很不客氣。
“感謝您，勒馬爾先生。”
“收錢么！”瑟琳娜看著自家哥哥。
“不收，不收。”勒馬爾抬起手示意自己完全認輸。
瑟琳娜扭過頭，看向卡倫，問道：“您說您手頭上沒有點券？”
“嗯。”
“哥哥，你聽到了么，我救命恩人身上窮到沒有點券！”
“…”勒馬爾。
“哥哥，我看看你口袋。”瑟琳娜掏出了兩張點券，“才200，不夠啊。”
“瑟琳娜…”
“再湊一湊，200給不出手。”
“瑟琳娜…”
“你給不給！”
“好好好。”勒馬爾又掏出了三張，遞給了妹妹。
“來，拿著。”瑟琳娜牽起卡倫的手，將500深淵券放在了卡倫手中。
“謝謝。”
卡倫道了聲謝，將點券放在了辦公桌上。
勒馬爾嘆了口氣，道：“卡倫先生，你還是拿著吧，否則我妹妹就有理由去你家給你送點券了。”
“你為什么要提醒他，哥哥！”
“不好意思，用恩情來脅迫您幫我制作面具已經很讓我覺得羞愧了，怎么能再拿您的點券呢。”
“請您收下。”勒馬爾推開自己的妹妹，然后很正式地向卡倫鞠躬行禮，“勒馬爾.丁.沃斯，感謝您曾對我妹妹的保護。”
見哥哥認真了，瑟琳娜也學著哥哥的樣子向卡倫鞠躬：
“瑟琳娜.沃斯，感謝您對我的救命之恩。”
沃斯家族？
卡倫知道這個家族，在霍芬先生筆記里看到過，這個家族最擅長的就是傀儡術，是一個家族信仰體系家族。
這是一個曾經無比輝煌的家族，在《深淵長歌》的神話敘事中有關于沃斯家族的記載，雖然僅僅是一句：
深淵之神去開拓天堂時，為了繼續震懾住地獄的惡魔不讓它們作亂，喊來沃斯為他打造了一具傀儡，放在了地獄，一直到深淵之神成功打通天堂，地獄里的惡魔們都誤以為深淵之神一直還在地獄，不敢造次。
這里的沃斯，應該指的就是沃斯家族的先祖，是一位能給主神打造傀儡的存在！
只不過霍芬先生筆記中又記載著，光明神教曾要求沃斯家族為神教打造一具傀儡，沃斯家族拒絕了，然后遭受了來自光明神教的追殺，沃斯家族自此敗落。
對方已經自報家門了，卡倫只能用這個圈子里的方式來回應，他將雙手置于胸前：
“一切都源于秩序的引導，贊美秩序。”
勒馬爾微微皺眉，因為卡倫沒說出自己的姓氏。
心直口快的瑟琳娜直接問道：
“您姓什么？”
卡倫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不想欺騙你們。”
光明神教已經覆滅了，就算還有余孽存在，也不可能再找沃斯家族的麻煩。
但秩序神教可還存在，因為爺爺的關系，卡倫不能在外面說出“茵默萊斯”的姓氏。
勒馬爾開口問道：“卡倫先生，您結婚了么？”
瑟琳娜馬上很認真地看著卡倫，等待回答。
“沒有，但我訂婚了，再過半年我就會去舉行婚禮，到時候我會真摯地邀請你們來參加。”
瑟琳娜有些失落。
勒馬爾倒是對卡倫笑了笑，他很滿意卡倫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誠實。
“面具制作，需要時間。”
“好的，請問多久后我能再過來？”
在制作面具這件事上，卡倫不能太禮貌，也不能太客氣，因為這是帕瓦羅先生親自摘下來的臉皮，他需要對它負責。
“五個小時。”
“好的，嗯？”
這么快的么？
“所以，卡倫先生可以在店里等等，我做好后，您可以試戴一下，如果滿意沒有瑕疵的話，就可以直接帶走了。”
“實在是太感謝您了。”
“不用客氣，這段時間，卡倫先生有什么安排么？”
“我的車停在店外，我可以在車上等。”
“瑟琳娜，帶卡倫先生去客房休息一下吧，看卡倫先生的眼睛，如果不是他進店時我感覺到他是一個普通人，抬眼看時，真以為是哪頭異魔進了店門。
呵呵，嗯？”
勒馬爾笑著笑著就不笑了，自己眼前這位都“贊美秩序”了，而且還曾在電車上用術法救過自己妹妹，算什么普通人？
這簡直就是自己把自己“眼瞎”給很直白地說了出來。
為了緩解尷尬，勒馬爾只能訕訕道：“卡倫先生隱藏氣息的術法和法器，很厲害。”
卡倫點了點頭，承認道：“讓您見笑了。”
“卡倫哥哥，我帶你去休息吧。”
“我的仆人還在外面，我去對他說一聲。”
“好的，我等你。”
卡倫走出店鋪，來到車前，阿爾弗雷德馬上下了車主動走過來：
“少爺，怎么樣了？”
“一切順利，人家答應幫我做了，我在上次電車爆炸里救的那個小姑娘，是店主的妹妹。”
“呼…”阿爾弗雷德發出感慨，“這就是神的安排，哦不，是少爺對自己的安排。”
“人家要請我去客房休息一下，大概五個小時后面具能做好，不太方便拒絕。”
這本就是對方選擇和你拉近關系的舉措，拒絕實在不好，畢竟面具還沒拿到手。
“少爺去休息吧，我在車里等著就好。”
“嗯。”
卡倫又彎腰湊到反光鏡前，看了看自己的眼睛，道：
“還真被說像你了。”
“呵呵，我的眼睛哪里能比得上少爺您的眼睛。”
“這句有些生硬了。”
“少爺教訓的是。”
“應該是你也累了的緣故吧，我去里面睡一覺，你在車里也休息一下。”
“好的，少爺。”
卡倫走回陶藝館，瑟琳娜親切地過來給卡倫引路，身后的勒馬爾喊道：“是卡倫先生休息，你待會兒得出來了。”
“哼！”
一樓是鋪面，二樓則是生活區，瑟琳娜帶卡倫走上樓梯，里面的陳設和普通人家沒什么區別。
“你睡這間。”瑟琳娜指著一間房說道。
卡倫看了一眼里面的粉色色調還有各種布娃娃，搖了搖頭。
“好吧。”瑟琳娜無奈，只能帶卡倫來到客房前，這里的陳設就簡單多了，一張床和一張柜子，平時應該沒什么人住。
“謝謝你，也謝謝你哥哥。”
卡倫在床邊坐了下來。
“卡倫哥哥啊，你和你的未婚妻是怎么認識的啊？”
“雙方家長介紹的。”
“相親認識的？”
“嗯。”
“那沒我和你驚心動魄啊。”
“呵呵。”
“卡倫哥哥，你未婚妻長得好看么？”
“很漂亮。”
“是什么類型的呢，可以形容么？”
“很典雅。”
“能，多形容點么？”
就一個“典雅”，哥哥沒辦法幫自己做啊。
“以后有機會我帶她來見你，你們興許能成為好朋友。”
“好吧。”瑟琳娜走了出去，幫卡倫倒了一杯水還拿著一份奶油面包放在了柜子上，“卡倫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盯著哥哥給你做面具。”
“謝謝。”
“不用客氣啦，救命恩人不是么。”
瑟琳娜關上了門。
卡倫躺上床；
他先花了五分鐘時間，繼續在自己腦海中搜索著關于沃斯家族的訊息。
緊接著，他又花了十五分鐘的時間，在腦海中想象著尤妮絲的模樣。
然后，
他睡著了。
店鋪有負一樓，是專屬于勒馬爾的工作間，此時的勒馬爾就站在一個人偶面前，人偶穿著藍色小西服，是個孩童形象，但因為身上的縫隙紋路很是清晰，所以在光線昏暗時會給人一種微恐怖的感覺。
勒馬爾一邊將材料分類裝入一個個杯子里一邊說道：
“這小子長得確實挺好看的，不怪瑟琳娜會看上他，長得不比白馬王子差，又是救命恩人，哪個女孩舍得等下輩子去做牛做馬？
人呢，也還可以，接觸下來，感覺還不錯，也知道分寸。
嗯，最有意思的是，他姓氏不能說就算了，正式打招呼時，只贊美了秩序，一切都是秩序的安排，我不覺得他是無意忘記了‘神’。”
勒馬爾準備好了材料，
對面前的人偶道：
“張嘴。”
人偶張開了嘴。
勒馬爾將一杯杯的材料倒入人偶嘴巴里，所有東西都倒完后，勒馬爾看著手中的紅寶石，又放下來，隨后從旁邊盒子里取出了一顆更為璀璨的藍寶石…
猶豫了一會兒，
勒馬爾又取出了一顆閃爍著晶瑩光澤的紫寶石。
“真舍不得啊。”
“哥，你還要多久？”門口傳來自家親妹妹的催促聲。
“快了，快了。”
勒馬爾搖了搖頭，自嘲道：“我怎么攤上這么個傻妹妹。”
紫色寶石拿在手中，勒馬爾是看了又看：
“就這顆，拿出去賣都能賣到五千深淵券了，唉…不過，既然本來就是倒貼錢的生意，那就不能再吝嗇了，倒貼錢的生意賺的本來就是人情；
不能錢沒賺到，人情還沒拿得厚。
再說了，這小子用這個身份，估計能爬挺高的，用差的材料等進入中層后可能就沒那么方面隱藏了，但他本身似乎就很擅長氣息藏匿的手法。
算了算了，不考慮了，我妹妹的命，值這個價。”
勒馬爾最終還是將紫色寶石放入人偶口中，然后將那張帕瓦羅先生的臉皮，也放了進去。
人偶閉上嘴巴。
勒馬爾后退兩步，攤開雙手，自他身上升騰起白色的光芒，人偶眼睛里也出現了兩道黑色漩渦，白色的光芒被吸扯了進去，像是進行了充能。
隨即，人偶肚子里發出了紫色的光亮。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十分鐘，勒馬爾已經滿頭大汗了，終于，人偶停了下來，勒馬爾長舒一口氣，拿起旁邊的一大杯糖水，又往里面放了一勺鹽，大口大口地全部喝完。
“咔嚓！”
人偶張開嘴巴，一顆很小的紫色寶石被吐出。
“哥哥，好了沒啊，都這么久了！”
外頭的傻妹妹又開始催促了。
勒馬爾只能搖搖頭，走過去打開了門，妹妹跑了進來，看見了勒馬爾手中那一小塊紫色寶石。
“漂亮吧？”勒馬爾笑著問道。
“這是要做寶石戒指么？對了，他是男人，不適合做成吊墜，只適合做成戒指呢，哥，你收藏的那個用寒冰蟒頭骨做成的戒指環呢，正好可以搭配上了。
嘿嘿，他戴上這枚戒指后，肯定能更襯托出他的氣質。”
“我的妹妹，你知道那個戒指環有什么效果價值有多高么？”
“我不管我不管，就用它了。”
“唉…”
“哥哥，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救下的可是你妹妹的命，你有什么好猶豫的！”
“如果早知道你的命這么貴，我真可能猶豫要不要答應下來。”
“哥！！！”
“好吧好吧，給他給他，我來鑲嵌。”
勒馬爾坐了下來，先從抽屜里取出戒指環，然后親自用工具將那枚紫色寶石鑲嵌了上去。
拿起來，放在眼前，勒馬爾都不由地為之迷醉：
“真是一件藝術品。”
“給我看，給我看。”瑟琳娜拿過這枚戒指，笑道，“以后他就會一直戴著這枚戒指，每次看到這枚戒指就會想到我。”
勒馬爾提醒道：“應該是想到我才對。”
“我去拿給他，嘿嘿。”
瑟琳娜拿著戒指向外跑去，但跑到門口時，瑟琳娜忽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自己的哥哥：
“哥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出事的那晚么？”
“忽然說這個做什么？”
“那晚，我拉著你出門去找忽然離家出走的小奶狗。”
“是的，如果不是因為那晚你強拉著我出門，我們大概會和父母一樣，死在了那個晚上。”
“我一直覺得，那條小奶狗是預知到了什么，故意離家出走讓我們去找它的。”
“是始祖保佑。”
“其實，面對他時，我心里有很類似的感覺，哥哥，你信么，我不是單純圖他長得好看，當然，他真的很好看就是了。”
勒馬爾嘆了口氣，道：“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才會堅持每天去等待他制造偶遇么？”
“是啊，這樣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是么，可惜了，他有未婚妻了，不過我興許可以嘗試去當一下他的情人。”
勒馬爾捂臉：“爸爸媽媽知道了，會罵死你的。”
“噗哧…”聽到爸爸媽媽的稱呼，瑟琳娜直接樂了，道，“都怪你，哥哥你制作的爸爸媽媽到底在搞什么啊。”
“我只是想讓你有一個更真實的家，不希望你悲傷。”
“是的，哥哥做的爸爸媽媽真的是太真實了，真實到兩個人偶竟然還能吵架離婚，給我多出了一個后爸一個后媽。”
“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哥哥，那我拿給他啦？”
“好。”
看著妹妹跑出去的身影，勒馬爾不由想到了母親，不是自己做的那具傀儡母親，而是真正的母親，她是詛咒家族葉凱琳家族的成員。
教會里最擅長預知的是壁神教，家族體系里最擅長占卜的，就是葉凱琳家族。
妹妹，繼承的，是來自母親的葉凱琳家族血統。
“啊啊啊啊！”
勒馬爾雙手撓頭，
“即使是都這樣來寬慰自己了，還是覺得好心疼啊！！！”
輕輕推開門，本打算再欣賞一會兒心上人睡姿的瑟琳娜卻驚訝的發現卡倫竟然已經醒了，正坐在床邊穿著外套。
“你醒啦？”
“嗯，時間好像到了，心里有事，就自然醒了。”
睡了一覺，雖然時間不算很長，但整個人都因此輕松了很多。
“面具做好了。”
“辛苦你哥哥了，我要去當面感謝。”
“你先來試一下，來，到這里來，我臥室里有試衣鏡。”
瑟琳娜拉著卡倫來到她的臥室，站在了一面試衣鏡前，將那枚紫寶石戒指遞給了卡倫：
“戴上它。”
“它是？”
“它就是面具，難道你以為哥哥做的面具，只是一件面具？”
“沒有，但沒想到這么精致。”
“好看吧，來，我幫你戴上。”
瑟琳娜熱情地幫卡倫把戒指戴在了左手無名指上。
“卡倫哥哥，現在你嘗試過渡一點靈性力量去刺激一下戒指。”
“好。”
卡倫對著戒指釋放了一縷靈性力量，隨即，戒指釋放出紫色的光芒，瞬間蔓延覆蓋了卡倫全身，很快，紫色光芒消散，卡倫抬起頭，看向梳妝鏡里的自己。
鏡子里站著的，赫然是帕瓦羅先生，不僅臉一模一樣，連體形和氣質竟然也是一模一樣，甚至…頭頂竟然也禿了。
卡倫下意識地伸手觸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自己本人能夠感覺到身上似乎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卻又帶著些許清涼的“油脂”，但指尖觸碰的感覺，卻像是真的在摸帕瓦羅先生。
這意味著這副面具的偽裝，不僅僅是外形上，外人實質接觸上，也是這副模樣！
太神奇了，簡直不可思議，不愧是在神話敘述中能為主神制造傀儡的家族，是啊，地獄里的那些惡魔，又豈是那么好騙的？
“只要您再刺激一下戒指，就能變回原來的模樣，我去把哥哥喊來再給您講解一下，您繼續試試，再熟悉熟悉。”
瑟琳娜走出了臥室，卡倫則繼續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確切的說，是看著鏡子里的帕瓦羅先生。
有了它之后，自己就能以“帕瓦羅”的身份進入秩序神教了，而且起點就是審判官。
謝謝您，帕瓦羅先生。
然后，卡倫用靈性力量再刺激了一下戒指，紫色光澤再度閃現，他立刻就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對著鏡子，兩種模樣的切換，讓卡倫產生了一些不真實感，甚至找尋到了一種自這個世界剛蘇醒時看著鏡子里自己時的那種恐慌與心悸。
自己，是帕瓦羅么？
自己，又是卡倫么？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這枚戒指，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句話：
秩序，是一副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