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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憤怒

  馬戲表演即將開始,買票進場。

  成人普通票5盧幣一張,兒童票2盧幣一張,貴賓票10盧幣一張。

  卡倫買了7張貴賓票,花費了70盧幣,因為貴賓票不享受兒童票折扣。

  不同顏色的票對應著不同的區域,進去后有專門的人查票并且指引你自己所在的區域,貴賓票的位置在舞臺最前面的正中央。

  區域是這里,不過票上不會有具體的位置編號,每個區域內放著的都是長凳,一個區域里的票大家可以隨意坐。

  卡倫選擇坐在第三排,他坐在最左邊,尤妮絲在他右側,米娜四個按順序向右排坐,阿爾弗雷德坐在最右端過道處。

  音樂聲很響,韻律也很強,舞臺上有一個小丑打扮的人正拿著話筒不停做著位置指揮。

  “覺不覺得吵?”卡倫問坐在自己身邊的尤妮絲。

  “不,我覺得很熱鬧,也很期待。”尤妮絲笑道,“我還沒來過這么熱鬧的地方。”

  卡倫覺得尤妮絲所說的“熱鬧”,應該指的是“接地氣”。

  終于,入場觀眾都坐得差不多了,小丑對著話筒發出一聲尖叫,本想集中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誰料音箱直接破音,電音聲炸起;

  貴賓票坐在最前面,距離音箱也最近,相當于聲波攻擊了。

  卡倫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尤妮絲和孩子們,發現他們雖然捂著耳朵,但依舊在笑著。

  “尊敬的各位女士、先生們,歡迎來到卡奇洛馬戲團的表演館,精彩的節目,即將開始,最先登場的是由我們美麗的歌后小姐為大家帶來的羅佳名曲:羅佳情人!”

  一名體態稍過豐腴的女歌手,穿著顯得很緊身的藍色戲服拿著話筒走到了中央,伴隨著配樂聲響起,她開始動情演唱羅佳情人。

  一首由羅佳市出身的但在三歲就跟著父母移居維恩的維恩籍瑞藍裔歌唱家創作的歌曲;

  這首歌曾在維恩某個音樂節上得了獎,雖然在外地來的馬戲團眼里,這首歌應該是羅佳市的象征,但羅佳市本地人其實基本沒聽過這首歌。

  事實也的確如此,女歌手的唱功不錯,但這首歌的詞曲確實有些過于普通,大家聽得都很乏味。

  只不過開場曲的作用就是為了緩和一下氛圍,給那些等待得心浮氣躁的先進來的觀眾以安慰再給那些還沒來得及買票進場的觀眾多爭取一點時間;

  畢竟,大家是來看馬戲的,可不是來聽音樂會的。

  在卡倫視角里,這個音箱,這個畫風,地上的凍土,四周圍觀的人群,一下子把他拉入了上輩子農村辦白事音樂隊的氛圍。

  女歌手很敬業,中途還試圖和觀眾們互動,還一度把話筒對向觀眾,但大家都是第一次聽這首歌,能怎么接唱?

  不過好在,這首歌終于唱完了。

  女歌手也是如釋重負,向臺下鞠躬:

  “謝謝大家!”

  隨即,一匹匹馬兒飛奔入場,繞著舞臺開始跑圈,馬背上的男女雜技演員開始做起各種高難度動作,觀眾們馬上開始了陣陣歡呼,尤其是小孩子們,更是興奮地尖叫起來。

  馬戲表演,在此時才算正式開始。

  接下來,又是馴獸表演,一頭獅子在馴獸師的指揮下做著各種動作,看起來十分刺激。

  而這時,坐在最右端過道處的阿爾弗雷德回頭看了一眼入口處,緊接著低頭對身邊看馬戲入迷的倫特說道:

  “倫特,叔叔先出去一下,你自己坐好,保護好姐妹們,知道么?”

  “嗯!”

  阿爾弗雷德看了一眼坐的距離有些遠的卡倫,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彎腰走到卡倫面前:

  “少爺,外面有點事,我去查看一下。”

  卡倫微微皺眉,問道:“嚴重么?”

  “不清楚,我去看一下。”

  “我們需要一起去么?”

  卡倫看阿爾弗雷德的神情,覺得事情不會那么簡單,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和風險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帶著大家回家。

  阿爾弗雷德看了看四周,道:“少爺,這里人多,是安全的,我一個人出去查看就好。”

  “好的。”

  阿爾弗雷德從出口處走出,因為大部分人都在里面看表演,所以外面除了那些查塞人小販以及嫖客,也沒多少人影。

  不過,阿爾弗雷德還是直接走到了一頂查塞人的小帳篷前。

  掀開簾子,看見地上躺著一個查塞人打扮的男子,一個女人正用力撬著一個儲蓄盒,一邊撬一邊罵著:“他死得倒是快,可他到底把存放積蓄的鑰匙藏哪里去了。”

  另外,還有一個穿著破舊皮夾克的老者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著一把小刀,刀口對著自己無名指處的一塊鐵戒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發出脆耳的聲音。

  阿爾弗雷德進來時,老者抬了一下眼皮。

  就這一眼,直接給阿爾弗雷德帶來了極大壓力,這一瞬間,阿爾弗雷德就意識到,眼前這個老者,是自己絕對無法對抗的存在。

  而且近乎是本能的,他將眼前這個老者與狄斯老爺進行了比較。

  得出的感性結論是,應該是狄斯老爺更強大一些。

  因為狄斯老爺曾給過自己一種…我努力努力還能和他勉強打成平手的錯覺。

  拉斯瑪將手中的匕首丟到阿爾弗雷德面前,

  “自己挖下一只眼睛給我,小心翼翼地挖,不要留刮痕。”

  阿爾弗雷德余光看向那個還在撬鎖的女人;

  老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抬起手:

  “秩序——囚籠。”

  剎那間,阿爾弗雷德的身前四周出現了一道黑色的框,將他完全隔絕在了里面,阻絕了魅魔之眼的一切能力。

  拉斯瑪是秩序神教大祭祀,神殿以下,他是權柄最大的幾個話事人之一,當傳出他將要來到瑞藍的消息時,瑞藍大區管理處的諸位負責人也是內心惶惶,且見了他,也必須躬身恭敬地喊一聲:拉斯瑪大人。

  阿爾弗雷德確實可以不把普通的地方審判官放在眼里,但眼前這位,品級可比地方審判官要高得太多太多。

  一定程度上,他算是秩序神教在世俗里的牌面之一。

  但此時,

  先前內心近乎絕望了的阿爾弗雷德忽然松了口氣,

  只見他雙手閉合:

  “贊美秩序。”

  隨即,

  一張身份證明自其口袋里飄出。

  拉斯瑪目光微微一凝,

  攤開手,

  那張身份證明落入他的手中,

  落款,是秩序神教瑞藍大區羅佳市審判處。

  不過這個頭銜,對于拉斯瑪而言,也并不用太過在意,讓他在意的,是頭銜后面的名字:狄斯.茵默萊斯。

  拉斯瑪擺了擺手,囚籠消散,阿爾弗雷德重新落回地面,恭敬道:

  “大人。”

  “你是狄斯的人?”

  “狄斯審判官是我的直屬上司。”

  “唉…”

  拉斯瑪幾乎毫不掩飾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很直白地道:

  “我很喜歡你的眼睛,本來是打算直接搶的,畢竟你是異魔,我是執法者。”

  阿爾弗雷德沒說話。

  “但既然你也是秩序神教的一份子,我就不好意思搶了,不過我可以拿東西和你換,我相信我能給出讓你心動的價格,主動用一只眼睛來與我換取。”

  阿爾弗雷德繼續沉默。

  “但你既然是狄斯的手下,我就不方便做什么了。”

  阿爾弗雷德在心里喊道:

  贊美狄斯!

  拉斯瑪拍了拍額頭,繼續道:“曾經我以為自己不比狄斯差,至少不會差太多,可后來…”

  阿爾弗雷德:我也一樣。

  拉斯瑪指了指地上的這具尸體,道:

  “他侮辱了秩序神教。”

  “是,我會負責處理。”

  這次正好是開靈車來的。

  “嗯。”

  拉斯瑪站起身,走出小帳篷時,女人一直在撬的鎖終于“啪”的一聲,被打開了。

  “呼…”

  拉斯瑪看了看前方那頂馬戲團大帳篷,既然狄斯的人已經在這里了,那他就不用管了。

  自己本想著把心里因來到羅佳而產生的情緒波動給壓制下去,可誰曾想,竟然又回到了原點。

  他有些神傷地望了望星空,

  一邊向外走去一邊搖頭道:

  “唉,這一天,都白嫖了。”

  馬戲團大帳篷內,馬戲表演還在繼續。

  此時正在演出的是真人魔術秀表演,魔術師是一個長相很柔媚的男子,他一舉一動似乎刻意地在女性化。

  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他其實是開場時的小丑扮演者,只不過現在卸了妝。

  表演的項目是水下生還,一個豎立起來的玻璃容器已經被推運到了臺上,里面注滿了水。

  在主持人說出表演項目名字時,卡倫還微微有些意外,正常情況下不應該叫水下求生么?

  就是那種表演者被捆縛住,再放入水中,讓她來掙扎再摸索著解開繩索最后推開蓋子探出腦袋,中途打結的人可以選擇現場的幸運觀眾,這才是求生。

  生還…意思理解成更像是水下生存?

  “歡迎我們的表演者,曼迪拉小姐登場!”

  魔術師向后臺一指,一名穿著裙子的年輕女孩一邊揮舞著手向現場觀眾打著招呼一邊走到了魔術師旁邊;

  她的笑容有些拘束和不自然,比白天被自己要求去和尤妮絲坐一起的米娜,還要僵無數倍。

  卡倫微微皺眉,

  本能的,

  這個叫曼迪拉的女表演者讓他感到一些不舒服。

  不是他對這個女表演樣貌上有什么意見,而是作為茵默萊斯家的一員,前幾個月基本都在家里幫忙,運送尸體早就成了習慣,且都能把靈車開出房車感覺了;

  所以,

  這位登上臺的女表演者,給卡倫一種“熟悉感”。

  這笑容,

  這質感,

  這眼神,

  如果不是她在動,卡倫甚至覺得她就是一具躺在擔架車上等待著被送入歸途的“客人”。

  對方這個神情笑容,像極了那天晚上在地下室的工作間里,瑪麗嬸嬸向自己介紹一位客人,他的妻子要求自己的丈夫在哀悼會上給人一種溫和笑容的感覺。

  瑪麗嬸嬸就用訂書機固定了對方側臉的皮肉,讓客人呈現出了一種“精致笑容”。

  就像,眼下舞臺上曼迪拉小姐的笑容。

  “下面,我們有請一位幸運觀眾上來幫我們捆綁一下繩子。”

  魔術師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舞臺邊緣開始找人,因為卡倫坐的是貴賓座距離舞臺近,所以被挑選的概率很大。

  而魔術師直接選中了尤妮絲,他指了指尤妮絲,對著話筒道:

  “這位美麗的小姐,能請您上臺來幫我們完成這項偉大的魔術表演么?”

  尤妮絲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拒絕。

  “不要害羞,美麗的小姐,請您快點上來吧,我們大家可都在等著您呢。”

  尤妮絲扭頭看向卡倫,似是在征求卡倫的意見,卻看見卡倫表情有些嚴肅,所以,她看著舞臺邊緣的魔術師,繼續禮貌微笑搖頭拒絕。

  “坐在旁邊的是您的先生么?哦,那么,我是否能邀請您的先生上來幫我們完成這項魔術呢?”

  卡倫的目光一直盯著那位曼迪拉。

  曼迪拉依舊保持著先前的那種“笑容”,只不過她會跟著魔術師的步伐轉動方向,也會有一些肢體動作,甚至不停地依靠著水箱用舞蹈姿勢來改變著自己的體態,裙擺下的春色,也不時會展露出來。

  這種野場子馬戲團吸引的目標受眾可不僅僅是孩童,所以帶點情色擦邊元素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先生,先生?”

  魔術師再次喊著卡倫。

  而卡倫耳朵里卻忽然傳來了一個女孩的聲音:

  “我冷…我好冷…我真的好冷…”

  聲音很微弱,但在這嘈雜的環境里,卻又顯得這么的清晰,一時間,仿佛有一股寒意正席卷著自己的雙手雙腳,讓卡倫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魔術師見叫不動卡倫,只能選擇了坐在前排的另一位中年男子,那位中年男子馬上同意,翻過了小護欄上了舞臺。

  “這位先生,請到這里來。”魔術師指引著他,“曼迪拉,來歡迎一下我們的表演嘉賓。”

  曼迪拉向這位中年觀眾走來,二人進行擁抱,而這位中年觀眾在擁抱時,雙手故意探入曼迪拉的裙子里一陣揉捏。

  臺下很多男性觀眾當即發出了夸張的尖叫,還有一連串的口哨聲。

  “好了,先生,請你來幫我們綁她手上的繩子。”魔術師說道。

  中年觀眾開始綁繩子,他沒什么捆綁技巧,只是繞圈然后打結。

  “好了,現在繩子已經綁好,下面有請我們表演者曼迪拉小姐進入水箱,大家掌聲鼓勵!”

  被綁著雙手的曼迪拉小姐走上梯子,入水前,面向觀眾席方向,鞠躬,那種很標準的微笑,一直還保留著,幾乎沒什么變化。

  “大家跟我一起來倒數!”

  魔術師不愧是客串小丑的,蹦跳起來,帶著全場人一起倒數:

  “三!”

  “二!”

  “一!”

  曼迪拉小姐縱身,跳入水箱之中。

  “噢!!!!!!!”

  全場觀眾一齊發出歡呼。

  “嘶…”

  而卡倫卻直接倒吸一口涼氣,他感覺剛剛跳下水的,分明是自己。

  “卡倫,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么?”尤妮絲關心地問道。

  “不,我沒事,沒事。”

  卡倫重新坐好。

  此時舞臺上,魔術師開始將水箱上的蓋子用一塊大鎖鎖起,而觀眾們可以通過水箱玻璃看見里面正浸泡在水面下的曼迪拉小姐。

  她的裙擺浮起,露出了一雙修長的大白腿,呈現出了一種異樣的刺激畫面。

  她還在揮舞著手,在水里和觀眾們進行著互動,且那標準笑容,依舊沒有改變。

  “那我們先來表演其他節目。”

  魔術師拿出了紙牌,開始表演簡單乏味且枯燥的紙牌魔術,這種魔術觀眾們其實早就看過很多次且不感興趣了,但此時卻沒人起哄發出噓聲。

  因為幾乎沒什么人關注這個魔術師在做什么,哪怕他端著一碗通心粉就坐在那里吃,也沒人會罵他表演水平不行或者喊退票;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水箱里的曼迪拉小姐,她還不出來么,她還能憋住呼吸多久?

  “冷…我好冷…真的好冷…”

  聲音,再次在卡倫腦海中出現。

  這種感覺,讓卡倫想到了當初自己站在家里一樓聽到地下室內莫桑先生的哭泣。

  這位曼迪拉小姐,就是一具尸體!

  而當卡倫把目光挪向水箱時,

  水箱內的曼迪拉小姐,也將身形對準了卡倫所坐的方向:

  “好冷…好冷…他們一遍遍地把我泡進水里…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好冷…”

  “你是誰。”卡倫嘗試在心里問道。

  “他們叫我…曼迪拉…”

  “他們是誰…”

  “是團長…是魔術師先生…是把我從父母手里買來的主人…是把我溺死在水里的人…是把我一遍遍泡進水里的人…”

  卡倫皺了皺眉,他本能地想要從這種詭異的“交流”之中脫離出來,因為他已經察覺到了,有一種強烈且復雜的情緒正在快速感染著自己:

  不解、

  疑惑、

  幽怨、

  以及那濃郁到幾乎可以滴出來的恨意!

  卡倫對情緒一直很敏感,他不希望自己被別人的情緒所影響,所以他閉上了眼,給自己一個類似于掛斷電話的心理暗示。

  然而,

  當他再睜開眼時,

  他的視線里忽然變得無比扭曲,這是水的阻隔,這是玻璃的遮擋,外面的一切身影似乎都變得夸張變形了許多。

  但他還是看見了一群熟悉的身影,那群孩子…

  倫特、莎拉、克麗絲、米娜、尤妮絲…

  自己甚至還看見了坐在尤妮絲身邊的自己!

  卡倫雙手放在玻璃面上,他感到了濃郁的窒息感,這種窒息感,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比之更恐怖的,還有無論你如何窒息,你都不會死亡的絕望!

  因為,你本就是一個死人,你不會再死了!

  這是一種超越了人所能理解的精神酷刑,仿佛墮入了人間的阿鼻地獄。

  而在場的觀眾們,則因為“曼迪拉”小姐的這些動作發出了一陣陣歡呼,因為在他們的視角里,曼迪拉小姐一直保持著“精致微笑”,這拍打玻璃面的動作,更像是在與他們做著互動。

  卡倫不停地眨著眼,

  他想要離開這個狀態,

  否則他會瘋的,他肯定會瘋的。

  終于,

  在下一次眨眼之后,卡倫身體一顫,他的視線又回到了座位上。

  “卡倫?你真的沒事么,我剛剛喊你你都沒有反應?”

  卡倫抱住了尤妮絲,將自己的臉埋在她身上,同時手掌直接探入她衣服內,觸碰到了她溫暖的皮膚。

  這幾乎是一種本能的行為,就像是一個人將被凍死時,會下意識地抱住一切溫暖,哪怕是將自己跳入大火之中也無所謂,因為大腦在此時根本就無法思考。

  尤妮絲愣住了,但她看卡倫蒼白的臉色,并沒有將他推開,而是用自己的包擋住了卡倫的手,遮蔽了附近人可能投來的視線;

  另一只手,則摟住卡倫的脖子,將自己的臉貼到卡倫的臉上。

  在外人看來,這只是一對坐姿比較親昵的小情侶的正常動作。

  “呼…呼…呼…”

  卡倫不停地喘息著。

  自己能聽到她的聲音,自己能感受到她的情緒,自己,甚至能進入到她的視角。

  類似和尸體的互動經歷,卡倫之前有過好幾次,但從未像眼前這次一樣,可以給他這么強烈的代入感。

  是因為…她本來就是活動著的一具尸體么?

  她和那些原本躺在擔架車上或者棺材里,被自己喚醒的尸體不一樣?

  慢慢的,卡倫的呼吸開始恢復平穩。

  尤妮絲則一直在輕拍卡倫的后背,她能感知到自己懷中這個男人先前的情緒失控。

  而現場觀眾們的熱情,正逐步攀升,因為曼迪拉小姐已經在水中待了太久了,久到魔術師都已經表演完了好幾個時間又長又枯燥低級的魔術。

  此時水箱內,曼迪拉身體后仰,漂浮起來的長裙幾乎將她的臉完全遮擋住,這讓大家誤以為,她是否已經出了意外,已經溺死了?

  米娜倫特他們更是早就捂著眼,不敢繼續往下看。

  “好了,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魔術師終于將他那該死的道具紙牌丟到了地上,走到水箱前,他還來了個單腳轉身,隨后走上梯子,把鑰匙向觀眾們展示,再一邊晃動著身邊一邊故意很慢地去開鎖;

  開鎖中途,還裝作鑰匙打不開,又將鑰匙丟到了地上,然后再下來重新撿起鑰匙上去的各種變故,把臺下觀眾們嚇唬得紛紛大罵。

  但不管怎樣,氣氛是烘托得很好了。

  終于,

  魔術師打開了鎖,掀開了水箱蓋子。

  下一刻,

  曼迪拉小姐浮出水面,她雙臂舉起了,做了個經典舞蹈動作,仿佛水中的芭蕾舞者。

  “噢噢噢噢!!!!!!”

  “太棒了,太棒了!!!”

  “嚇死我了真的,嚇死我了!”

  觀眾們發出強烈的歡呼,馬戲團帳篷內的氛圍被推入了頂點。

  米娜莎拉與克麗絲更是一邊哭一邊用力拍著手,她們先前是真的非常擔心那位女表演者的安危。

  而這時,

  原本躺在尤妮絲懷中的卡倫,

  在此時轉過了臉,

  面朝舞臺,

  眼眸之中,有一股深邃的寒意在流轉,嘴唇輕動,說出了一個無聲的話詞組:

  “去死。”

  正表演著舞蹈姿勢接受著來自觀眾歡呼的曼迪拉小姐,忽然伸手,抱住站在旁邊梯子上正向觀眾們脫帽致意的魔術師先生;

  “噗通!”

  魔術師先生也落入了水中,

  曼迪拉小姐在水中揚起了自己的長裙,將魔術師先生的臉完全遮住,更是趴在了他的身上,將他壓住。

  魔術師的手在女表演身上瘋狂地抓放,比先前那位上臺幫助的中年觀眾摸得更為放肆!

  在觀眾們的角度看來,

  這是下一輪的表演,

  魔術師正和女演員在水箱內上演著激情戲碼!

  “哦哦噢噢噢噢!!!!!”

  “精彩,精彩,真是精彩!”

  “這票價值了,值了!”

  “太棒了,太唯美了!”

  沒人關心女表演者與魔術師已經在水箱內相擁了多久,反正不管多久都會沒事的,不是么?

  先前女表演者在水箱內都待了這么久,不也一點事都沒有么?

  大家只是盡情地歡呼,盡情地交流,盡情地發泄著通過這個場面被刺激起來的荷爾蒙,且暗下決定,待會兒表演結束出去后,自己一定要去鉆查塞女郎的帳篷好好發泄一番!

  水箱內,

  魔術師的手,已經停止了掙扎,他那被裙擺遮蔽下的臉,也被永遠定格住了驚恐的神情。

  曼迪拉卻依舊死死地抱著他,沒有絲毫想松手的意思。

  觀眾席上,

  卡倫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到底有多不妥,他坐起了身子。

  “你好些了么,卡倫?”尤妮絲沒有質問剛剛卡倫的舉措,只是關心。

  卡倫點了點頭,對尤妮絲小聲道:

  “謝謝你。”

  同時,卡倫耳旁傳來一道帶著解脫長顫的女孩聲音:

  “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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