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飯的人,其實很不喜歡收拾餐桌;
就像你喜歡投喂小動物時的滿足與快樂,卻不想要去收拾它們的窩圈。
好在,餐盤這些不用卡倫去收拾,溫妮姑媽和瑪麗嬸嬸她們會幫忙清理好。
卡倫在二樓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從冰箱里取出冰塊格往里頭加了兩塊,端著水,卡倫又回到了三樓。
他本想睡個午覺,可惜的是當他推開臥室門時,發現米娜莎拉以及倫特三個人正湊在自己書桌前寫著作業。
午覺,泡湯了。
畢竟,作為一個心理上的大人,是沒臉做出讓做作業的孩子離開好讓自己睡覺的事的。
不僅午覺沒睡得成,卡倫還在米娜的詢問下,幫她和莎拉輔導了一下物理作業。
可以感覺得出來,米娜學習成績很不錯,也難怪嬸嬸不希望米娜留下來接班,其實單純從“錢途”角度來看,米娜如果能繼承嬸嬸殮妝師的技術,以后日子肯定會過得很不錯,但人生在條件允許下,還是應該爭取多一些選擇的機會。
而莎拉,她的成績就比較普通了,領悟能力也很一般。
卡倫也留意到莎拉的衣服,挺新的,新到有些不合身。
這個細節讓卡倫自己有些感觸,上輩子小時候家里條件一般時,他也是是有專門的衣服用來走親戚時才穿的。
同時,莎拉的文具也能看出來,比米娜與倫特用的,要差上很多。
另外,每次卡倫說話時,莎拉都會馬上挪動身子正對著他。
按理說,這個害羞的小姑娘應該不至于一下子變得這么開朗,主動地想要與自己對視;
后來教題目時,卡倫發現了,是因為莎拉的右耳聽力可能有些問題,你對著她右耳朵說話聲音小一些,她可能就聽不清楚,所以每次感知到自己在說話時,她就得把頭轉過來。
輔導結束后,卡倫伸了個懶腰,斜靠在了床上。
“哥哥累了?”米娜問道。
“還好。”
米娜起身,走過來,幫卡倫按摩肩膀。
莎拉一開始有些羞怯,但也走過來,幫卡倫揉腿。
倫特在旁邊看到這一幕,只是笑笑,哪怕前陣子剛被這個堂哥抽了一巴掌,但他對卡倫真恨不起來,也不會嫉妒他;
和他父親的感覺一樣,他也不覺得卡倫是自己哥哥,更像是自己的長輩叔伯。
“那個,不…”
卡倫不想享受這種“地主老爺”的愜意,如果弟弟妹妹們年紀再小一些,他倒是不介意用點零錢和糖果騙他們給自己跑腿或者敲腿什么的,絕大部分人,其實都做過類似的事情。
可現在妹妹已經大了,而且還有一位陌生的女同學。
但讓卡倫意外的是,莎拉同學揉腿的動作很專業,力道也很足,一時間,卡倫竟然有些不想喊停。
可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一切,卡倫重新坐起來,道:
“米娜,還有莎拉,你們已經長大了,是姑娘了,以后要記住與異性保持距離。”
“可哥哥又不是外人。”米娜理所當然道。
就連莎拉也點頭附和。
“但這樣不合適。”卡倫伸手摸了摸米娜的頭,“哥哥我不喜歡這樣。”
莎拉看著被摸頭的米娜,眼里露出了艷羨的神情。
卡倫也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正如男性對美女沒有抵抗力一樣,其實女性對長得英俊的男人也沒太多抵抗力。
那種隨處而來的異性緣,對于正常人來說像是撞大運,但對于少部分人而言,又像是路邊長著的大白菜,隨處可摘。
只不過大部分人沒辦法擁有類似的代入感。
“莎拉平時在家里會幫家人捏腿么?”卡倫好奇地問道。
“嗯,我每天都會幫爸爸捏腿。”
“真孝順。”
卡倫走出臥室,在飄窗口站住,打開了窗戶,原本躺在那里午睡的普洱有些不滿地挪了幾下身子。
拿出煙,卡倫給自己點了一根,外面的風帶著寒意,卡倫側過身子,減少受風面積。
這時,狄斯從書房走出來,卡倫笑了笑。
“熱水瓶沒水了。”狄斯說道。
卡倫馬上對臥室里喊:“米娜,幫爺爺蓄熱水瓶。”
“好的。”
米娜聽話地走了出來,從爺爺手里接過熱水瓶下樓去廚房接熱水了。
狄斯并未對卡倫“偷懶”行為有什么意見,而是問道:
“今天15日了。”
“是的,對方訂到17日,還有兩天,其實,就剩下一天了。”卡倫說道,因為17日是最后期限,肯定是哀悼會,所以對方最晚得在16日也就是明天把逝者送來,要不然根本來不及做遺容。
而如果對方在17號白天送來的話,哪怕是早上,哀悼會也很難順勢展開,除非對方真的就只是想要走個簡單過場,可問題是,對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出手這么闊綽的主顧,肯定不希望葬禮辦得很潦草。
“梅森叔叔已經接了一單福利單,打算在18日做。”
這是以防對方在17號送來,或者在18號送來,福利單的可操作性就高很多了,就像上次的杰夫,拍三張照片的事,之所以安排在那一天,是為了對方在“期限”過了后,好討價還價。
當然,如果對方真晚了個一天兩天,看在定金的情面,還是會幫忙做的,但要求上和細節上等方面自家就能從容許多。
“嗯。”狄斯點了點頭,從米娜手里接過熱水瓶后就又回了書房。
而這時,卡倫發現外面下起了雨,他將煙頭在窗臺處掐滅。
普洱瞪著自己常睡覺的地方被燙出一個小黑點,很是不滿意地用爪子指著這里:
“喵!喵!喵!”
卡倫伸手,把普洱真的當作一只貓摸了摸。
“哥哥,我回家了。”背著書包的莎拉走出來向卡倫告辭。
“誰來接你?”卡倫問道。
“我坐電車回去。”莎拉回答道。
電車車站在明克街外,需要走一段距離。
“我陪莎拉去車站。”米娜拿著傘說道。
“呵,你家住哪里啊莎拉?”
“在東區礦井街。”
東區,是羅佳市的工業區,那里除了工廠就是一排排的老式工人宿舍筒子樓,能住在筒子樓里的還算好的,很多工人包括后來發展聚集起來的人口只能圍繞著筒子樓構筑起了一排排的棚戶房,形成了棚戶區。
前幾年,老市長推行了對東區棚戶區居住條件的改善計劃,當然,他不可能也沒能力做出什么“棚戶區改造工程”,不過倒是把水電給全接上去了,也算是完成了對棚戶區住戶生活的基本保障。
礦井街,就是東區很著名的由棚戶區組成的街區,那里的小商店很多,且衍生出了一個在羅佳市都很有名的跳蚤市場。
“這樣吧,我開車送你回去,米娜,去找你爸爸拿車鑰匙。”
“好耶,謝謝哥哥。”
很快,米娜就將梅森叔叔的車鑰匙拿來:
“爸爸還問哥哥你會不會開車,媽媽說哥哥你開車可好了。”
瑪麗嬸嬸說的是那次她和修斯夫人喝醉了,自己開車將她們送回家的事。
“上車吧。”
新靈車,這還是卡倫第一次坐進來,不僅司機位置寬敞了許多,而且后頭也有了放棺材的長方體凹坑設計,兩邊還配有類似公交車的那種座位。
發動了車子,卡倫開始向礦井街開去。
因為上一個“卡倫”曾經很喜歡去跳蚤市場買二手漫畫和小說書,所以卡倫知道那個地方的位置。
“嘿嘿,莎拉,我們家車寬敞吧?”米娜問道。
“恩呢!”莎拉點頭,“都可以躺下來睡覺呢。”
開車的卡倫聽到這話笑道:
“哈哈,可不能在這車上躺下。”
行進到半途時,遇到一條街道修路,使得卡倫不得不退出來重新繞過去,退出來的過程花費了不少時間,畢竟新靈車體積很大,騰挪不是很方便。
等到達礦井街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媽媽。”莎拉看見了她母親的身影。
卡倫在旁邊找了個空地,順勢停了車。
米娜跟著莎拉下了車;
不一會兒,米娜和莎拉來到駕駛座窗戶旁:
“哥哥,莎拉媽媽邀請我們去家里做客。”
“嗯,哥哥,我母親做的奶茶很好喝的!”
卡倫本想拒絕,他更傾向于直接開車回家,但看莎拉滿懷期待的目光以及站在不遠處有些拘謹忐忑的婦人,卡倫還是點頭道:
“好的。”
莎拉的家在礦井街深處,因為剛下過雨,所以路上水洼地很多,有些水洼坑中間被墊著磚塊,只能踩著磚塊過去。
屋檐很矮,需要彎腰走進去,里面是兩個房間,一間是莎拉父母的,另一間是莎拉與奶奶的;
做飯的地方在外頭,有一個磚壘起來的小灶上面用鐵皮做了半遮擋。
屋子里,很干凈,還插著幾束野花。
“奶奶,我帶同學和同學哥哥來家里玩。”
“好好,好。”
老奶奶年紀大了,但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坐在那里,微笑著看著米娜與卡倫。
“喲,莎拉帶同學回家玩了?”
外頭傳來一男子的聲音,他拄著拐杖,一顛一顛地進來,原本手里夾著一根燃了一半的煙,但在進門時目光掃過米娜與卡倫,把煙直接丟到了外面。
“叔叔,你好。”米娜開口道。
“同學,你好你好。”
“你好,我是米娜的哥哥,卡倫。”
卡倫向男子伸出手,這是無法更改的一個習慣,因為他一直沒拿自己當孩子,而且家里人也都習慣了這一點,所以在家里他也不用偽裝。
男子愣了一下,但還是伸出手和卡倫握手:
“你好,你可以稱呼我羅特,街坊鄰居都叫我瘸子羅特。”
羅特的手很粗糙,滿是老繭,拐杖下的另一條褲腿,空蕩蕩的。
進來時,卡倫留意到院子里有不少車胎以及被切開的車胎皮,外加一些簡單工具,羅特就是利用廢舊輪胎做“拖鞋”售賣來換取收入的;
而莎拉的母親,按照莎拉在車上的說法,是在附近一家棉紡織廠里當工人,只不過近期是淡季,需要上工的日子并不多。
“請坐,請坐。”
莎拉搬來幾張板凳,卡倫和米娜坐了下來。
“親愛的,我聞到了好香的味道,你是在煮奶茶么?”羅特很是夸張地對著外頭喊道。
“是的,好了。”
不一會兒,莎拉母親用鍋蓋端著幾個杯子進來,杯子里裝的是白色的奶茶。
放在卡倫與米娜面前的杯子是倒滿的,老奶奶和莎拉面前的杯子是半滿,而羅特面前的杯子,就小小那么一層;
莎拉母親又笑著說道:
“我去準備晚餐,剛剛莎拉與我說了,感謝你們家今天用很豐盛的食物招待了她。”
“是的呢,媽媽,卡倫哥哥的烹飪真的好厲害,他做出來的食物我以前都沒吃過呢,但我覺得我媽媽的烹飪和卡倫哥哥一樣厲害。”
莎拉母親低下頭,在莎拉額頭親了一口,笑道:
“放心吧,媽媽不會讓你失望的。”
隨即,
莎拉母親似乎怕卡倫拒絕留下來用晚餐,又特意道:
“請您務必賞臉留下來用餐,作為你們招待莎拉的回報。”
羅特也開口道:“那是當然,同學和朋友,就是今天你到我家來,有熱飯吃,明天我到你家去,也有熱飯吃,是吧,卡倫先生?”
羅特雖然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年輕,但舉止很有風范,和政府里的坐在辦公室內的公務員一樣,下意識地在稱呼上加上了“先生”。
“那我就期待了。”
米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奶茶;
“怎么樣,米娜?”莎拉問道。
“好喝呢。”米娜說道。
卡倫也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后下意識地控制住自己皺眉的本能,這杯奶茶很像是小時候麥乳精的味道,而且還額外又加了糖,齁甜齁甜的。
卡倫又喝了兩大口,
放下杯子,笑道:“很好喝。”
“哈哈哈,是吧。”
羅特顯得很高興,端起杯子把自己那一點喝光了,還多停留了一會兒;放下杯子時,他唇邊都是白色,然后用舌頭舔了一下。
“叔叔抽煙。”
卡倫取出了自己的煙盒;
其實現在他煙癮不大,每天也就兩三根,另外就是他有時候工作職責會和叔叔重疊,也就是為了場面應酬需要一直身上帶煙。
莫爾夫黃金框,70盧幣一包,價位比上輩子的軟中華還要高一些。
卡倫抽出一根遞給羅特,羅特用雙手接了。
正當卡倫拿出火機準備幫羅特點時,羅特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自己的母親。
老奶奶笑著說道:“抽吧,陪好卡倫先生。”
卡倫會意,主動說道:“我們去屋外抽吧。”
“好的,好的。”
卡倫去幫羅特拿拐杖,但羅特搶先一步自己拿了過來,支撐起身子:“您請這邊來。”
二人來到外面,
羅特從兜里掏出火柴,劃開一根,用左手擋著火,湊到卡倫面前;
這是不能推讓的,因為火柴的火很快就會熄;
卡倫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拿出一根煙咬在嘴里湊過去,幫卡倫點燃后,羅特將幾乎要燃到自己手指的火柴送到自己面前,點燃了自己的煙,然后馬上甩手丟掉火柴棒,嘴里發出“嘶嘶…”的聲音。
“卡倫先生,你們家是做喪儀社生意的?”羅特補充道,“我是聽米娜說的。”
“是的,羅特叔叔。”卡倫從口袋里取出一張名片,遞給了羅特,“還得勞煩叔叔以后幫我們介紹生意。”
“嗐,住在這兒的人要是沒了,都是直接拉去火葬社的,哪會去辦什么哀悼會。”
說是這么說,但接過名片后羅特還是將名片很小心地放在自己胸口的袋子里。
“現在生意好做么?”羅特問道。
似乎無論哪個背景,無論哪個環境,甚至,無論身份地位層次的高低,當兩個男人互相點起一根煙后,所聊的話題,
差不離都離不開:最近生意好做么(最近混得如何?)
“不是很忙。”卡倫說道。
畢竟那個交付了10萬盧幣定金的主顧,到現在還沒消息,家里人近期又不可能接其他活兒,就挺閑的。
“嗯,我也是。”
羅特點點頭,附和道。
其實夏天時,車胎皮做的拖鞋賣得還可以,是有群體喜歡這種極為便宜的拖鞋的,但現在入冬了,買拖鞋的自然也就少了。
“會好起來的。”卡倫說道,“做生意嘛,總會有淡季旺季。”
羅特深以為然道:“是的,是的,卡倫先生這話說得很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羅特很喜歡這種聊天的感覺,哪怕他旺季時做的車胎皮拖鞋一雙也就賣2盧幣,而他也清楚卡倫家的生意一單收入可能抵得上自己一年的拖鞋…甚至應該還不止;
但是他真的很享受和卡倫站在一起聊“淡季旺季”的氛圍感。
瞧瞧,我們都是生意人。
卡倫煙抽到一半,下意識地就要丟到地上,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夾在手里。
羅特直到煙都要燃到過濾嘴,又猛吸一口,才將其丟在了地上,卡倫也順勢跟著一起丟。
羅特是個老煙槍了,砸吧砸吧嘴,去摸自己的煙,但剛摸出盒子,就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拿了出來,2盧幣一包的“野狼牌”。
他抽出一根,遞向卡倫,卡倫接了的同時拿出火機幫他點煙,羅特這才笑了。
抽著自己的煙,似乎一下子就沒有先前抽莫爾夫黃金框時的拘束了;
羅特開口道:“我這條腿是以前在工廠里上班時出了事故被截掉的,當時廠子就賠了一點錢,連醫藥費都不夠,還是求助到西克森先生,西克森先生你知道么?”
“好像聽到過,是…”卡倫回憶著報紙,“是市長先生。”
“對,就是市長先生,他早年是咱們東區走出去的議員,是我們東區的驕傲,是我們自己人。”羅特一連對老市長給出了很多個贊美,尤其是“自己人”。
“西克森先生幫我去找了廠主,廠主這才又賠了一筆錢,雖然不多,但我也算是滿足了,至少夠付醫藥費還能剩那么點。
前幾天,另外幾個得病的工友在市政府打官司,輸了,工會組織了游行,來通知了我,我也參加了。雖然我不在工廠上班了,但我依舊是工會成員。
卡倫先生,有些時候這些廠主,你就得給他們看看我們團結的力量,否則他們…他們就真的不會把我們當人看的。”
“是的,您說得對。”
“我還被選為了游行代表之一,和那些個受傷殘疾的以及得病的工友走到第一排,我本以為這次游行是給那些東區的廠主看看我們的力量,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工會那幫家伙拿出來的橫幅和旗幟居然是問責西克森先生。
當時很多工友就不那么樂意了。
有一說一,前幾年給我們礦井街通水通電的,不就是西克森先生么,好像明年還要做下水道工程,這樣我們以后下雨天出門就不用‘跳舞’了。
然后,西克森先生出來安撫我們了,他一出來,我們就不鬧了,工會的那幾個還想帶著我們喊口號,我們都不搭理他們。
西克森先生對我們承諾,說以后東區的稅收里,會專門拿出一部分給傷殘和得永久慢性病的工人發放補助金,雖然數目不會很多,但我們已經滿足了。
也就是說,從下個月開始,我就能得到每個月200盧幣的補助金。
然后我們就一起高呼西克森先生的名字。”
羅特說到這里時,滿眼都是光:
“西克森先生永遠是我們東區的自己人,是我們東區推出來的市長,哈哈。”
卡倫點點頭。
“卡倫先生有支持的市長人選么?”
“不,我沒有,我不是很喜歡參與政治。”
“我也不是很喜歡,如果廠主們能把我們工人稍微當點人的話。”
羅特深吸一口氣,吐出煙圈:
“誰愿意每天干完活后還要拖著疲憊的身子跑去聽什么選舉呢。”
“是啊。”卡倫附和著。
“晚餐做好了,爸爸,卡倫哥哥。”莎拉來喊了。
“好的,讓我們看看你親愛的媽媽今晚為我們準備了什么好吃的。”
晚餐很豐盛。
每人面前一盤面條,像是燜面,里面有各種蔬菜和醬汁,卡倫和米娜盤子里有肉眼可見的肉丁,其他人盤子里沒有。
另外,每個人面前都有一份面包,卡倫和米娜面前是帶著奶油的面包,其他人則是黑面包。
除此之外,還有一小盤熏肉,外加一小盤香腸,以及一大碗的酸黃瓜。
熏肉和香腸的盤子就放在卡倫和米娜面前,酸黃瓜則放在羅特一家人那里。
“媽媽,炸雞肉呢?”莎拉好奇地問道。
她想請自己的好朋友以及她的哥哥吃炸雞肉。
莎拉母親笑道:“很抱歉莎拉,今天沒有買到呢。”
莎拉有些失望地看向米娜,道:“可惜了,那肉可香了,下次我再請你來家里吃。”
“好的。”米娜笑著點頭。
而在上一個“卡倫”的記憶里,他在跳蚤市場曾見過好幾個賣炸雞肉的店,好奇之下,他還特意買過嘗了嘗,味道不錯;
但后來得知這肉是專門從飯店和垃圾堆里撿來的各種剩肉再過油炸出來的后,“卡倫”回家后吐了半個晚上,第二天還發燒了。
所以,莎拉說的“炸雞肉”,應該就是那種肉,和羅特做的車胎拖鞋一樣,只在東區礦井街這里時興和流通。
莎拉媽媽騙她說買不到,是不想拿不新鮮的東西來招待客人。
大家開始用晚餐。
這個類似燜面的面條,味道確實很不錯,醬汁調得也很好,面條有勁道,吃起來很過癮,適合配個蒜。
沒蒜的話…酸黃瓜?
卡倫微微起身,拿過來一根酸黃瓜,咬了一口;
呼…這酸爽,趕緊吃了一口面化解,一種特殊的滿足與過癮就此形成。
“卡倫先生喝酒不?”羅特問道。
“不喝,我開車來的。”
羅特有些疑惑道:“開車就不能喝酒么?”
不過見卡倫確實不喝,他也就不開酒了,又見卡倫很喜歡酸黃瓜,他就把黃瓜放到卡倫面前。
把面吃完后,卡倫又拿起面包,用面包蘸著湯汁吃下去;
其實這個帶奶油的口味要差不少,在卡倫的食譜里,正餐中搭配水果、奶油這類的存在,就是破壞進餐體驗感的。
餐后吃另算;
光盤了,
卡倫抬手拒絕莎拉母親用叉子給自己加熏肉和香腸,拍了拍肚子,笑道:
“真的吃不下了,飽了。”
老奶奶笑道:“一定要吃飽了,不能客氣。”
“沒有客氣,真的很美味。”卡倫這不是敷衍;
其實,廚師的真正水平體現在用簡單的食材做出更精致的味道,莎拉母親的廚藝確實可以。
米娜也吃完了,
也是一拍肚子,對莎拉道:
“莎拉,你的媽媽做飯和哥哥一樣好吃。”
“嘿嘿,是吧。”莎拉很高興,看向媽媽。
吃完了飯,天色也全黑了。
卡倫帶著米娜與羅特一家告別。
老奶奶站起身,主動道:“來,送送客人,人家也是把莎拉送回來的。”
老奶奶行動很不便,需要莎拉的攙扶,羅特則是拄著拐杖,但一家人還是把卡倫送到了停車的位置。
“感謝招待。”
卡倫向羅特一家道謝,同時對莎拉道:“常和米娜來家玩。”
“你們也是。”老奶奶笑道。
卡倫坐進了駕駛位,剛發動好車子,就看見莎拉母親將一個塑料罐子從窗戶口遞了過來,卡倫扭頭一看,里面裝的全是酸黃瓜。
“它好像很符合你的口味,帶回家和你家人一起嘗嘗。”
“謝謝夫人。”
卡倫道謝,沒推辭,將罐子接了進來。
旁邊站著的羅特則小聲學著卡倫的腔調輕輕撞了一下自己的妻子:
“謝謝夫人,嘿嘿,夫人,聽見沒,他稱呼你夫人。”
莎拉母親羞紅了臉,不搭理自己丈夫。
“大家再見。”米娜隔著車窗喊道。
“再見。”
卡倫發動了靈車,向街口駛去;
車后面,
羅特一家依舊站在那里目送;
卡倫通過后視鏡看了一眼,
在礦井街昏黃且稀疏的路燈照耀下,
站在那里的羅特一家,
像是一張靜止的老照片,
正逐漸泛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