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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兵圍稷下學宮

第一百一十一章兵圍稷下學宮第一百一十一章兵圍稷下學宮  深夜,原本已經落鎖的宮門,卻是忽然被打開。

  后宮坤寧殿之中的宮人,皆被突然喚醒,前來殿中伺候。

  隨著燭臺點起,整個大殿之中頓時燈火通明。燭光映襯之下,隱約可見那屏風珠簾之后,有兩道身影端坐其后。

  一身黑色僧袍的姚廣孝,與陶艾、南霽云、溫體仁等京中高官,一起快步走入殿中,齊齊俯身跪倒在地,口中喝道:

  “臣等,拜見兩位娘娘!”

  姚廣孝雙手恭敬地舉起圣旨,低頭告罪道:

  “臣奉陛下旨意,快馬趕回京中。因事態緊急,不可耽誤,只能深夜入宮,面稟兩位娘娘。若有驚擾之處,還請恕罪!”

  屏風之后,邊流韻連忙讓宮人取過姚廣孝手中的圣旨,一邊開口道:

  “印信御令,本宮和南榮昭儀都已經查看過了,的確不假…陛下突然派人趕回來,還這般動靜,到底所為何事?”

  姚廣孝聞言,連忙回稟道:

  “回稟兩位娘娘,陛下得知有賊人欲要對宮中下手,勃然大怒,當即命臣攜圣旨歸京,徹查京中逆賊。”

  圣旨送到二人面前,南榮姝忙不迭起身接過,打開圣旨掃視一眼,神色凝重地對著邊流韻點了點頭,道:

  “是陛下親筆所書,也加蓋了玉璽。”

  邊流韻聞言,也接過圣旨,待看清圣旨內容之后,她卻是略微遲疑了起來。

  一旁的南榮姝,看著邊流韻臉色遲疑,似有擔憂之色,眉頭微微皺起,湊到了她的耳邊,低聲問道:

  “的確是陛下親自下的旨意啊,沒有問題!”

  邊流韻眉頭緊皺,看著手中圣旨的內容,低聲回道:

  “我知道,只是…”

  此時她手中的這道圣旨,是蕭承讓姚廣孝即日歸京,主持徹查京中逆賊,京中的內外各處衙門,盡皆協從,不得有誤。

  而邊流韻之所以遲疑,倒不是懷疑這道圣旨的真假。

  而是這道圣旨,實在有些不太合適。姚廣孝完全可以憑著這道圣旨,名正言順地掌握京中各處。

  中慶城是云國之京師,實在是太重要了,如何小心也不為過!

  就比如這衛戍京師的禁軍,聽起來似乎是一體的,但其實禁軍內部,尚且還劃分出二十四營,分歸各人節制。各營負責巡防衛戍的地方,都得是每月輪換。

  就連中軍都督府大都督陶艾、中護軍南霽云,突然下令調動禁軍各營,那各營將校也是得索要兵符、圣旨的。

  京城內外權柄,歸于一人之手,實在是太過危險了。畢竟人心難測,絕不能將社稷安危,賭在一個人的忠誠之上。

  南榮姝此時看不明白這一點,可殿中眾臣,甚至就連持旨意而來的姚廣孝,也都覺得這道圣旨是有些不妥當的。只是他當時接旨之時,蕭承正是暴怒之時,根本無人敢說些什么。

  一時之間,坤寧殿之中的眾臣,皆是沉默了下來。

  殿中氣氛凝重安靜異常,甚至連一旁燭花炸起的細微聲音,此時在眾人聽來,都有如聞雷鳴,心驚肉跳的感覺。

  南榮姝也察覺到氣氛的異樣,連忙閉上嘴不再開口,只是默默地看著邊流韻,等候著她下決定。

  在沉默片刻之后,邊流韻深吸一口氣,將圣旨交給南榮姝,方才緩緩起身,雙手疊于腹前,朗聲道:

  “陛下圣旨,本宮已經知曉了。”

  “中護軍南霽云何在!”

  南霽云聞言,當即快步上前,抱拳喝道:

  “臣在!”

  “南將軍速速趕往禁軍衙門,協同長洲侯,主持禁軍調動事宜,不得有誤!”

  南霽云當即抱拳,喝道:

  “臣謹遵娘娘調遣!”

  邊流韻點了點頭,又繼續道:

  “老太尉!”

  陶艾亦是出列,行禮道:

  “老臣在。”

  “京中禁軍二十四營,有六營兵馬隨陛下出京巡游。剩余十八營兵馬,既要衛戍皇宮、接管城防,還要戒嚴城中、鎮壓逆賊,兵力只怕不足。還請老太尉,速速出城,調京郊大營兵馬入京!”

  陶艾聞言,毫無遲疑地道:

  “老臣遵命。”

  “未免長洲侯分身乏術,京中各衙,便請溫尚書協從!”邊流韻繼續道。

  溫體仁亦是上前行禮,道:

  “請兩位娘娘放心,臣必竭盡全力!”

  “圍剿逆賊,說不定會狗急跳墻,派高手沖擊皇宮,禁軍難免猝不及防。汪直、陸炳!”

  汪直、陸炳二人,快步上前,抱拳喝道:

  “奴婢(臣)在!”

  “再調一批東緝事廠、尚輿備事處的高手,入宮護衛!”

  “是!”

  邊流韻掃視眾人一眼,神色堅定,語氣凝重地道:

  “陛下旨意,京中事務由長洲侯主持,諸位當全力協從。事態緊急,速速去安排,絕不可耽誤了!”

  “是!”

  眾人聞言,當即齊齊躬身行禮,轉身快步離去。

  看著眾人離去,一旁的南榮姝,突然有些不安地緊了緊手中的圣旨。

  這道圣旨,這個時候本應該還給姚廣孝,讓他持此調遣京中兵馬的。

  但此時,無論是邊流韻、姚廣孝,還是剛剛殿中的一眾大臣,卻是仿佛一齊忘記了這道圣旨一般,臨走之前提都沒提。

  南榮姝也不是蠢人,此時仔細思索一番,卻是有些明白了,邊流韻剛剛的這些安排。

  雖然京中各項事宜,雖然依舊是以長洲侯姚廣孝主持,但卻并非是大權獨攬。

  而是分別由南霽云、老太尉陶艾,統領的京中禁軍與京郊大營兵馬。京中各處衙門,也是由溫體仁出面協從。甚至就連皇宮防務,都將東廠、粘桿處、禁軍一起安排了進來,相互制衡。

  眾人還同時扣下了這道圣旨,便是讓姚廣孝沒辦法憑此,徹底接管京中大權。

  南榮姝后知后覺地看向身旁的邊流韻,卻發現臉上一向只有溫婉笑容的她,此時在眾臣離去的時候,竟然流露出一絲難以掩蓋的倦態與慌張。

  邊流韻用的這些手段,其實站在姚廣孝的視角上,卻是有些讓人覺得寒心的。

  可如今蕭承在外,邊流韻她一介女子,既要想盡辦法維持京中安定,還要全力護住蕭承唯二的兩個皇子,與身邊一向心大的南榮姝,也便唯有用如此手段了…

  南榮姝張了張嘴,卻又頓住。

  此時的她,方才體會到了一點,這自從京中局勢發生變化以來,邊流韻那一直藏于溫婉笑容之下的那份無措與害怕。

  再次沉默片刻之后,南榮姝旋即勐地起身,眼神燁燁有神,一把攥住了邊流韻的手,朗聲道:

  “走,帶著澤兒、恩兒,咱們去永信宮!”

  邊流韻微微一愣,柔聲道:

  “張太妃的永信宮?這么晚了,為什么要突然打擾太妃?”

  南榮姝聞言,壓低了聲音,用僅有兩個人方才能夠聽到的聲音,道:

  “永信宮中,有先皇留下的暗道,可以通往宮外,當初我就曾經領著族人從那里攻入皇宮…”

  然后就被領兵等候多時的蕭承,給一網打盡了…

  “總之,若是有什么事,咱們也好從哪里離開!”

  說到這里,南榮姝雙手用力地抓著邊流韻的手,眼睛直視,極為認真地道:

  “你的安排已經夠好了,反正我不能第一時間安排出來。接下來就算發生什么,也不是你的錯。反正有陛下在,大云亂不了,咱們只需全力保護好澤兒、恩兒便可!”

  邊流韻聞言,心中稍稍一定,亦是握住了南榮姝的手,欣慰一笑,溫聲道:

  “好,咱們現在就去。”

  中慶城城外,稷下學宮。

  面前的這處巍峨學宮,乃是昔日佛門感業寺舊址改建而來,為云國最高學府。蕭承借此引入百家勢力,欲要化諸子百家之力為己用。

  隨著云國國勢昌盛,有并吞天下之勢,這天下之中不少胸有志向,欲要一展所長,青史留名的百家士子們,便蜂擁而至。

  時至今日,天下諸子百家,皆在稷下學宮開壇講課。各家學派,相互之間更是多有辯論,相互爭執各家學派理念,重現了幾分當初百家爭鳴的盛景。

  只不過,今日這稷下學宮之下,只聽得戰馬嘶鳴、甲胃碰撞、金戈交鳴之聲,卻是掩蓋了此前的昂然文氣。

  數萬禁軍,此時齊聚山腳之下,營帳連橫,旌旗蔽天,肅然沙場殺氣,沖天而起,威勢駭人至極。

  如此突然用兵,稷下學宮之中,頓時一片慌亂,氣氛尤為緊張。

  學宮之中,各家主事人齊聚大堂之中。

  “到底怎么回事?”

  說話的,是一名膚色黝黑,一身農人打扮的男子。此人名為焦山,乃是稷下學宮的農家主事人。

  兵家家主戈商,此時神色從容地道:

  “沒事,京中忽有大疫。未免疫病肆虐,禁軍出動,接管城防。山下的禁軍,乃是為了保護我稷下學宮的。”

  “戈兵主,莫要覺得,只有你兵家才懂用兵之道!這山下營帳駐扎的架勢,擺明了是拉開陣仗,對付山上的來襲,這是保護的陣仗?”名家公孫頌忍不住開口道。

  法家紀方,亦是冷著臉道:

  “我門中弟子,可是親眼看到了,山下軍中,可是準備了床弩這樣的戰場殺伐之器。防止病患流傳,需要用這些手段?”

  戈商聞言,微微聳了聳肩,道:

  “稷下學宮里,百家弟子之中,多有年少氣盛之輩。山下禁軍,便怕有士子不服封禁學宮,為了以防萬一,這才如此安排的吧。至于那床弩…呃,應該是你家弟子看錯了!”

  “你放屁!這擺明了,是沖著你我百家弟子而來!云國皇帝這是不裝了,攤牌了,打算對咱們百家下手了啊!”公孫頌當即反駁道。

  久不來稷下學宮的陰陽家宗主須宿,此時竟然也在學宮之中。聽著公孫頌的話,他輕笑一聲,澹澹地道:

  “名家善辯,老夫更是曾經目睹過你名家上任家主,年少之時以口舌為劍,最終迫使一惡人憤恨欲絕,羞憤自殺。當時他的雄辯之姿,可絕非公孫先生這般,如潑婦叫罵啊…”

  此言一出,公孫頌頓時啞口無言。

  這就是輩分年紀大的好處,別管口舌再厲害,只要一句“你不如你爹,他當年如何如何”,便能夠讓人啞然以對。

  雜家家主金圣源,此時滿臉和善笑容,出來打圓場道:

  “不是說了嘛,就封三天。反正每日都有米肉水酒送來,學宮之中不缺吃喝,諸位耐心等候三日不就行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儒家師明哲,此時也開口道:

  “既然如此,便等上三日吧!”

  說到這里,師明哲便在眾人錯愕的視線之中,起身離開。

  紀方、公孫頌二人,此時將師明哲直接點頭同意,心中更是慌亂急切,顧不得其他,連忙追著師明哲離去。

  待到四周無人,公孫頌忍不住道:

  “師明哲,你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這山下的云軍,擺明就是沖著你來的。不趕緊想辦法,難道是想坐以待斃嗎?”

  “師司業,都到了這個時候,得盡快想個辦法出來啊!”紀方也跟著道。

  二人雖然此前便決定了,將所有責任都推到師明哲身上。可畢竟身上嫌疑也洗不干凈,此時難免心中發慌。

  而師明哲的臉色,其實自大堂之中走出的時候,便已經陰沉難看了起來。

  此時聽到二人之言,難忍心中煩躁,語氣不快地道:

  “想什么辦法?這是在中慶城,是在云國,上下還有數萬大軍、云國供奉高手無數,能想什么辦法?”

  儒家勢力很強,高手眾多。但僅憑稷下學宮之中的人手,是無法沖擊數萬大軍的軍陣的。

  儒家的影響力也很大,但也要給他時間,才能夠營造輿論、鼓動天下士子,卷起喧沸聲討,才能逼迫蕭承低頭。這一時之間,影響力再大,也毫無用處。

  想到這里,師明哲忍不住咬牙罵道:

  “堂堂云皇,竟然如此沉不住氣,稍有風聲便掀桌子,當真是讓人小覷!”

  蕭承展露在世人眼前的,一直是一副深謀遠慮,手段高深的模樣。師明哲本以為憑著儒家影響力,只要沒有實據,他怎么也不該動手才是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蕭承這次,還就真不按常理出牌!

  “當真,沒有辦法了嗎…”紀方臉色有些難看地道。

  師明哲沉默片刻之后,再次開口道:

  “云皇應當,只是因一時氣憤沖昏了頭。待他冷靜下來,掂量一下你我三家聲勢,應當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總之,若是云軍之后捉拿我等,讓門中弟子不可輕舉妄動,不可反抗,以免落人把柄!”

  “你怎么就如此斷定?如果云皇沒能冷靜下來呢…”公孫頌皺眉道。

  師明哲聞言,沉聲道:

  “所以,得安排一下!等云軍動手之后,暗中安排人去稷下學宮山腳下的那家炊餅店告知一聲。”

  “炊餅店?什么炊餅店?”

  “夏國繡衣使安排的聯絡地點,我儒家無意之中探知的…讓他們借機發動人手,鼓動京中士子抗議。云國若是能夠亂上一陣,他們是樂見其成的,必然全力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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