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纮退下之后,蕭承的便宜老丈人楊玄琰二話不說,搶先上前,拱手道:
“陛下…”
“安寧亭侯也有事要稟報?”
楊玄琰自袖中取出一枚虎符,面帶無奈道:
“臣是文人,不通軍略,這段時間統帥禁軍,雖未曾弄得一塌糊涂,但也是心力交瘁,只能勉強維持。所以臣請陛下,收回臣統領京中兵馬之權。”
此前蕭承手邊,能夠信任之人攏共也沒有多少。是以萬般無奈,也只能將楊玄琰趕鴨子上架,將京中兵權交給他統領。
其實這京中兵馬,日常的操練、巡防,早有規定。巡防營、城防營、京郊大營、禁軍之間,更是各有職責,相互鉗制。
除非三方將領盡皆串聯謀逆,否則京中不可能出現無法平息的大亂子。楊玄琰要做的,不過就是坐鎮軍中,以防萬一罷了。至于他懂不懂得什么軍略,其實影響并不大。
如今的楊玄琰之所以上趕著交出兵權,還是因為如今他楊家,地位實在有些特殊。
他雖只是個亭侯,能力又并非多強,但統領軍中兵馬的這段時間,軍中悍將,一個個的是對他甚為恭敬。
這主要原因,便是他的幾個女婿,都是朝中、軍中大臣的子弟,姻親遍布文臣武將。還有個小女兒,更是在宮中頗受恩寵。
這種情況之下,若是他再掌握京中兵權,日子久了,便是自己毫無反意,但這陛下可就不一定這么想了。
親家馬敏文,此前早就提點過他這件事,為了幾家的身家性命,所以這才有了他今日上繳兵權之舉。
蕭承見狀,倒是沒有做出什么吃驚的表情。
以馬敏文的聰明謹慎,蕭承早就料到了過會有楊玄琰交出兵權的事情。而且就算楊玄琰沒有這么自覺,蕭承自己也會想辦法提點他的。
蕭承點了點頭,溫聲道:
“這倒是朕此前欠考慮了,安寧亭侯到底是文人出身,不通軍略。此前朕手頭無人,這才無奈讓你統領節制軍中兵馬。讓亭侯操勞這么長時間,實在是朕疏忽了!”
楊玄琰聞言,連忙行禮,口稱不敢。
蕭承伸手示意他免禮,旋即道:
“安寧亭侯維持京中秩序,勞苦功高,晉爵安寧鄉侯,食邑增至兩千戶!另賜金花十朵,寶珠十顆,銀五千兩,以酬其功。”
楊玄琰聞言,連忙俯身推辭,道:
“臣功勛微薄,實在能以擔當如此恩賞,請陛下收回!”
蕭承沉聲道:
“此乃鄉侯應得的賞賜!”
這份賞賜,其實以楊玄琰的功勞來論,莫過于重了些。哪怕是作為收回軍權的補償,也太過了些。
但在場的馬敏文、曲誠,甚至哪怕是剛剛勸過蕭承,不要大手大腳花錢的張纮,都沒有任何反應。
蕭承只晉升其爵位,卻未曾安排朝中的其他職務。這其中深意,便是要他今后在家中做個富貴閑人,不要出來了。
楊家女兒用姻親串聯起來的幾家,為蕭承穩定朝堂立下了極大的功勞,這蕭承是記得的。
但也正是因為記得他們的功勞,所以蕭承才需要開始動手限制這幾家,逐漸減弱幾家的影響力。這不管是對蕭承,還是對他們幾家,都有好處。
在場但凡有心之人,微微一琢磨,便是明白了蕭承其中的深意,自然沒有出言反對之人。
楊玄琰見蕭承堅持,一向讓自己低調行事的親家馬敏文也不曾出言勸阻,只得無奈跪下謝恩。
馮保從楊玄琰手中接過虎符,雙手捧著遞給了蕭承。
蕭承接過虎符,在手中摸索了一陣,隨手放在了御桌之上,扭頭看向狄青,沉聲道:
“狄青,你此前功勞卓著,朕擢升你為武鑲將軍,統領京郊大營!”
其實要不是狄青太過年輕,資歷功勞都不夠,他甚至動了將京中兵馬盡數交給他節制的念頭。
原本低頭不語的狄青猛地抬頭,看著蕭承,面露錯愕,道:
“末將資歷淺薄,只怕難當重任,請陛下…”
“朕用人向來不拘一格,而且此前得以剿滅感業寺,你當為首功。評功勞升個雜號將軍,不算什么!”蕭承徑直打斷了狄青的話,回道。
此前蕭承沒有對他大加重用,只用都尉之職安排,那是因為狄青沒有功勞,不好直接提拔。
但如今他在剿滅感業寺的時候,用數百兵馬便將整個感業寺圍得井井有條,布防嚴密,展示了自己的統御之能。之后又以九階修為,一力擋住了感業寺高手突襲。
如此手段能力,也足以讓一些人閉嘴了!
畢竟九階高手,世間滿打滿算才多少?更何況狄青還是精通兵馬軍略,可以領兵打仗的將領。破格提拔,才是應有之意!
狄青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升個雜號將軍,這自然沒什么。讓他為難的,是統領京郊大營。
狄青從軍,若真的算,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京郊大營之中,皆是驕兵悍將,只怕對他是心有不服的。
蕭承自然也能夠看出狄青為何擔憂,但他卻知道狄青手段,歷史上他征伐儂智高的時候,手底下統領的大軍可也是山頭林立,刺頭挑事。最后還不是以凌厲手段,整合了大軍嘛。
狄青見狀,終究是沉默了下來,拱手行禮道:
“末將,謝陛下信任,必不負陛下重托!”
蕭承點了點頭,又將視線轉移到了楊大眼的身上。
楊大眼這貨,這次立的功勞也是不小,領著數百苗兵,便讓黎朝大軍多折損了萬余兵馬,更是在黎朝國內,鬧了個翻天覆地。
若是有的選,蕭承是很想將他留在京中,統領城防營或者禁軍的。
但可惜,他是楊家人。
剛拿了楊玄琰兵權,再將兵權給了楊大眼,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
可這么一個人物,光是留在身邊坐保鏢,又有些浪費。
蕭承沉吟片刻,當即道:
“楊大眼!”
楊大眼聞言,眼睛頓時一亮,起身拱手道:
“末將在!”
“擢升你為平蠻將軍,領一萬苗兵、兩萬邊軍,共三萬兵馬駐守秀山郡,守衛東南邊境,以防黎朝再犯!”
黎朝那邊的舉動稍顯奇怪,是需要安排可信將領統兵,前去駐守的。
楊大眼的統御雖不高,但也算及格,就看黎朝這武德不行的樣子,估計也搞不出什么花頭來,應該是夠用了。
楊大眼聞言,腦中頓時響起此前在群山峻嶺之中伏殺黎軍的畫面,臉上不由得露出興奮之色,當即拱手道:
“臣領命,謝陛下!”
交代完畢,眾臣便各自告退離去,唯有馬敏文留到了最后。
“還有什么事情?”蕭承一見馬敏文留下沒走,便知道他有話要和自己說。
馬敏文自懷中掏出一枚陰陽魚玉符,讓馮保送到蕭承面前,道:
“請陛下過目!”
陰陽魚玉符,一星珍寶介紹:美玉雕琢,上刻陰陽雙魚,為諸子百家中。陰陽家門人的信物佩戴效果:無 陰陽家信物?
蕭承眉頭一動,看向馬敏文。
馬敏文以為是蕭承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便開口解釋道:
“陛下,此乃陰陽家信物。”
蕭承摸著手中的玉符,開口道:
“別賣關子了!這東西為何會在你的手中?”
“陰陽家門人桑磐,將這信物送到了臣的手中,想讓臣為他們引見陛下!”
桑磐,便是陰陽家學子中為首的那位中年人。
蕭承眉頭一動,頗為興趣地問道:
“陰陽家,是為汪曉之事而來?”
汪曉,也是陰陽家出身。
這諸子百家勢力向來不入天南之地,如今陰陽家門人突然前來,除了是為了汪曉的事情,蕭承想不到別的可能。
馬敏文聞言,當即解釋道:
“陛下,桑磐對臣說,并非是為了汪曉之事而來。只是聽得陛下威名,想要”
他頓了頓,又接著道:
“曾有傳言,汪曉與他當年的同門,關系并不算親密,所以身邊也并無多少師門之人幫主。”
蕭承聞言,沉吟片刻,卻是擺手道:
“便是為了汪曉之事而來,也沒什么…好,你明日帶著人來見朕吧!”
蕭承這稷下學宮,就是為了這些諸子百家之人建造的。便是他們自己不來,蕭承都要派人去請的。
而且蕭承如今佩戴怒龍劍,修為亦是天下少有,縱使陰陽家有異心,還能在這皇宮大內之中,禁軍高手護持之下,將他如何?
馬敏文聞言,當即拱手道:
“是,臣這便安排!”
蕭承點了點頭,卻是再次道:
“除此之外,將雜家門主金圣源、家門主游老也都一起喊來。”
游老,便是游星光的老爺子,是如今家的話事人。
馬敏文當即拱手,緩步退下。
馮保見馬敏文退下,低聲問道:
“陛下,可需要奴婢去查一查這陰陽家的來人,以及他們的行蹤?”
蕭承沉吟片刻,卻是搖了搖頭,道:
“這桑磐,是陰陽家派來的人。這樣的人,若是想要隱瞞行蹤,你東廠暫時還查不到的!先不用管了,他們的來意,明日一見便知。”
馮保當即躬身,點頭應諾。
蕭自御座之上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晃蕩著走出了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