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衡頓時一瞪眼:“少扯!那酒我一共也沒幾瓶,都給了你,我還喝什么?最多三瓶,多了沒有,你要是還心里不痛快,你自己去找大哥訴苦去。”
聞言,徐達剛剛還滿臉不開心的神態,頓時笑開了花:“哈哈哈,好好好,三瓶就三瓶,你可別說話不算數。”
齊衡明白這小子說這話就是為了多要兩瓶那系統獎勵的42°杏花春,便無奈的白了他一眼,轉身一揮手離開了。
而徐達站在原地則滿臉得意的手舞足蹈起來。
自從上次喝了齊衡的那酒后,再喝其它的酒就總是覺得食不知味。
完全沒有那杏花春喝的得勁。
齊衡雖然說如今貴為靠山王,可對這幾瓶酒卻比什么都看的重。
自己親自去要了好幾回都沒討到哪怕半瓶。
這次好了,一下就弄來了三瓶,能好好喝兩天了。
滿臉喜悅的徐達,樂呵的轉身,朝著中書省走去。
這件事在朝堂上雖然已經定了基調,可朱元璋也說了,要他親自去查明原因。
盡管知道這一切都是那李善長動的手腳,可明面上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另外一邊。
伴隨著朝堂上的爭議結束后,百官們漸漸散去。
私交較好的幾位,也都不約而同的走在一起,商議、議論著今日在朝堂上發生的事情。
走在返回都察院的路上,劉伯溫與呂昶宋濂走在一起。
那呂昶率先開口道:“伯溫兄,這朝廷上可是好久沒有像今日這般熱鬧了。”
呂昶的話意有所指。
一旁的宋濂也是迎合著點頭。
默默走在中間的劉伯溫,聽著呂昶的話,卻只是笑了笑,說道:“當初咱們三個在我府上后院不早就說過此事了嘛?如今發生的這些,不過只是一個開端罷了。”
“無論是靠山王還是咱們的李相國,都是不肯認輸的人,誰也不會甘心被誰給壓上一頭,他們之間的碰撞早有預見,也沒什么稀奇的。”
“不過,今日讓在下有些意想不到的是,這靠山王終究是靠山王啊,理政之能天下無雙,戰場上運籌帷幄也是當世第一。如此文武雙全,又文武雙佳之人,本就是世間罕見。卻不曾想,在這朝堂爭斗中,也是手段不凡。”
“兩位也都看到了,今日那靠山王輕飄飄的幾句話,便順勢而為,讓那李相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僅使其促成了山東政令之時,還狠狠的惡心了咱們這位李相國一次。”
“反觀李相國呢,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真可謂殺人誅心。”
說到這里,一旁的呂昶和宋濂也都是滿臉笑意的說道:“可不是嘛,老朽在朝堂上偷偷看了看李相國,那臉色可謂難看至極啊。”
此話一出,三人皆是大笑起來。
不過,他們之所以能夠開懷大笑,也是有原因的。
如今朝堂之上齊衡與李善長針鋒相對,這已然是必成之局。
他們浙東派雖然看起來人丁稀少,壓根沒有什么勢力可言,但如今根基已成。
都察院在手,形成勢力是早晚的事情。
而且,他們的存在是朱元璋有意扶持的。
朱元璋需要他們的存在為自己辦一些事情。
這樣一來,他們便如穩坐釣魚臺的老翁,俯瞰那池塘當中的魚兒們為了一條魚食而爭斗。
不過,就在三人大笑之際。
其中的劉伯溫卻笑容漸漸消失,眼中還是不由的隱現出一絲擔憂之色。
如今朝堂上的局勢,便猶如一場角斗場。
看似那場中爭斗的是齊衡與李善長,看臺上看著的是朱元璋和他劉伯溫。
然而,他朱元璋是裁判,他劉伯溫卻是候補選手。
尤其是看著如今場中的齊衡如此的強大,僅僅稍顯手段便讓李善長落入了下風,他這位候補選手,還真是心有余悸。
不過,這些東西自己知道就好。
跟不跟呂昶宋濂二人說都無關大局,相反,還不如讓他們沉浸在高興的氛圍當中,最起碼不會出現內部倒戈的事情。
就在劉伯溫心思深沉的與二人大人一同來到都察院,隨后各自拜別返回自己的府衙時。
中書省外的李善長,也正為了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而眉頭緊鎖。
在外人看來,今日在朝堂上李善長輸了是因為齊衡的手段很刁鉆。
可唯獨他李善長自己知道。
自己除了在中書省的地位,以及朱元璋對他治政的信任外,最為關鍵的乃是淮西一派對他的支持。
而說到淮西一派,那就決計離不開淮西一派中占據著舉重若輕地位的徐達。
身為國公,又是中書省左丞相,樞密院知院事,還手中握有大明的大軍兵權。
說他徐達是如今大明最為顯赫的存在也不為過。
他李善長之所以可以在中書省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徐達這位中書省左丞相默認了他在中書省的實際掌權者身份。
所以他才可以如此輕易的將中書省的權力握于掌中。
而這,便是淮西一派支持他李善長所帶來的優勢。
可如今呢。
伴隨著齊衡的復出,伴隨著齊衡重新回到權力中心。
曾經那些毫不猶豫,全力支持他李相國在朝堂當中的地位,并且為他與劉伯溫為敵的淮西一派,卻開始搖擺不定了。
就好比今日在朝堂上。
從那徐達最開始的表情來看,他是完全不知道今日齊衡的突然發難的。
可當這一幕出現的時候,徐達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幫助齊衡,按照他的意思來演這一場戲。
在他徐達的內心當中,齊衡與他李善長,孰輕孰重,當下立判。
且不談徐達在淮西一派當中舉重若輕的地位。
就說徐達這么一搞,一瞬間便會傳到無數人的耳朵中。
這股風向,也會伴隨著徐達的選擇而成為無數人的選擇。
最起碼徐達麾下的所有將帥們,就絕對不會與徐達的選擇背離。
這便是風向。
會成為無數人倒戈的開端。
相對于一個區區對山東政令的得失,他李善長壓根也都不在乎。
他故意壓著山東的政令,說白了就是為了惡心一下齊衡。
實際上就算他齊衡今日不說,李善長也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推進對山東的政令推行,上報給朱元璋。
畢竟,山東可是一整個行省,并不是一個小地方,說壓著就能壓著的。
對此他李善長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關鍵的還是今日徐達的態度。
這不由的讓李善長心中憂慮。
如果長此以往,他將再無淮西一派支持的優勢。
到時,他又該如何面對齊衡。
想著這些,李善長清楚的知道不能再這么繼續下去了。
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辦法。
只能是無奈的搖搖頭,走進了中書省。
中書省。
李善長處政的屋子里。
坐在案臺前繼續處置各地奏折的李善長,門外突然來了一個人。
胡惟庸。
見是胡惟庸,李善長只是抬頭瞧了一眼便示意他進來。
胡惟庸緩緩走進,手中拿著一份奏折,來到了李善長的面前,說道:“相國。”
李善長點點頭。
胡惟庸則繼續說道:“戶部撥發揚州的物品單子上來了,屬下看過了,這數量似乎也太大了。如果其它省府知道了,恐怕會有不均之議。而且其它省府也肯定會知道。”
說完,便將手中的奏折遞了上去。
就在李善長接過折子查看時,胡惟庸則繼續說道:“此外,屬下對于楊憲的政績也頗有疑慮,這里面會不會有做戲的成分,還有,楊憲出自翰林,是劉伯溫高徒,都察院又歸劉中丞掌管。”
“那巡查御使對楊憲是否也會有暗中偏袒呢?”
面對胡惟庸的質疑,李善長沉默了片刻,隨后嘆了口氣,正要說什么的時候,突然靈機一動。
似乎想到了什么。
隨后又仔仔細細的揣摩片刻后,眼中精光一閃。
仿佛有什么東西被他想明白了,忽然笑了起來,對胡惟庸說道:“今日朝會上,皇上對楊憲的那四條政舉足足叫了五六個好字。”
“惟庸啊,如數照撥。”
說罷,將手中的奏折又重新還給了胡惟庸。
聽到李善長有了決斷,胡惟庸雖然心中有些不滿,認為這是資敵養敵,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說道:“遵命。”
說完,轉身帶著奏折離開了。
而屋內的李善長瞧著胡惟庸離開的背影,對于胡惟庸的小心思那是清楚的。
胡惟庸是他李善長的高徒,楊憲是劉伯溫的高徒。
不用想就知道,絕對會有人將他們放在一起去比較。
算起來,在文臣當中,他們都屬于后備力量。
是李善長、劉伯溫等老臣后面的頂梁柱。
誰表現好,誰能高過對方一頭,這在未來都會有很深重的印象。
不過,如今局勢已經不是該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他李善長現在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功夫去幫他胡惟庸思量這些事情。
就在剛剛。
當胡惟庸將楊憲的折子遞上來的時候,李善長突然想到了該如何解決如今困局的辦法。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既然如此,他李善長何必非要與那齊衡去爭一時之長短呢?
兩只老虎撕咬,結局不僅是必有一傷,在他李善長看來,這兩只老虎都不會有什么好處。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當別人戲園子里的老虎。
為何不去看臺上看戲呢?
那劉伯溫能想到韜光養晦,暗中發展的辦法,他李善長雖然急智不如劉伯溫,卻也不是蠢笨的人。
現如今,隨著朱元璋在朝堂上的夸贊,那楊憲已然成為了當朝之中的明星。
甚至要讓全國官員都跟他去學習。
既然如此,那李善長為何非要違背朱元璋的意思,讓朱元璋不開心呢?
相反,他還要支持。
支持朱元璋的一切舉措。
讓朱元璋開心的同時,也讓以楊憲為代表的浙東一派浮出水面。
雖然在他看來浙東一派確實沒有什么戰斗力,但作為給他李善長擋搶的人,也足夠了。
齊衡心心念念的給山東要政策,而劉伯溫又借助都察院全力的支持楊憲,給楊憲說足了好話。
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要在開國的治理當中爭當表率嘛?
那好。
就給你們去爭!
楊憲要物資,我批!
山東施才英要政策,我給!
朱元璋說楊憲好,我也說好,我還比你夸的更好。
反正這全國新政都是他中書省出的,不管你們各自表現的有多好,多多少少都有他中書省的功勞。
反正他穩坐釣魚臺,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朝堂爭斗,可從來都不是計較一時之長短。
當初強如齊衡,幾乎就是義軍當中的二主子。
可結果怎么樣?
還不是隱退了多年。
想明白這一節的李善長,也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就在李善長的臉上終于顯露笑意的時候,門外再次來了一人。
在敲過門后,李善長道:“進來。”
隨著那人走進,便徑直來到了李善長的面前,對著李善長拱手說道:“相國大人,徐相國命屬下來與李相國說一聲,請李相國按照陛下的旨意,仔細查探積壓山東請政奏折的原因。”
聽著這人的話,李善長默默思考片刻,便明白了徐達的心思,說道:“好,回去告訴徐相國,就說這事我知道了,我會給他一個合理的交代。”
聞言,前來傳令的官員立馬點頭應是,轉身離開了。
對于徐達的態度,李善長還算是能夠接受。
雖然在朝堂上他徐達毫不猶豫的偏向了齊衡。
可是如今回到中書省后,也并沒有真的與他為難。
而是主動將調查這件事的權力交給了他李善長,也算是給他李善長釋放善意了。
同時也在表示他徐達并沒有真的與他李善長翻臉。
想到這里,李善長只是稍稍一思量,便想到了一個最合適的替罪羊。
以他耽擱大事為由,暫且的調任其它地方。
這對于幾方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
也沒有人真的非要借此將事情鬧大。
不管是朱元璋、齊衡還是他徐達,都心知肚明。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重重拿起,相互之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最后再輕輕放下。
當然,如果事情沒有得到各方態度的統一。
這件事就不會這么輕易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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