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干脆便不再多想,轉頭看著身邊的二虎,將手中的名單遞給了他,神色鄭重的說道:“靠山王手下的暗衛你知道吧?”
聽著朱元璋的詢問,二虎立馬點了點頭。
如今替朱元璋負責錦衣衛的人正是他二虎,既然是做情報工作,又怎么會不知道齊衡手下的暗衛。
見二虎點頭,朱元璋緩緩將手中的名單交到他的手中,語氣凝重的說道:“這是暗衛的所有人員名單以及信息,包括聯絡人員的信息,重要的都在這本冊子上,至于其它詳細的信息,之后陳都會送過來。”
“這些東西,咱全都交給你了,你應該知道該怎么辦吧?”
對于剛剛來這里參見朱元璋的鄭光祖身份,二虎是清楚的。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鄭光祖來了一趟后,朱元璋竟然擁有了暗衛的所有人員名單以及信息。
要知道,情報組織最重要的就是這些東西。
這是一個情報組織的命脈。
如今鄭光祖將這些東西交給朱元璋,不就意味著將暗衛的指揮管轄權交給了朱元璋嘛 想到這里,二虎急忙對著朱元璋說道:“回稟陛下,屬下明白。”
朱元璋點點頭,緩緩起身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說道:“暗衛的體量非同小可,有些東西是決計記不得光的,咱將這些交給你,千萬要慎重對待!”
二虎瞧著朱元璋前所未有的慎重,心中也是一緊,再次認真的點了點頭。
在交代完二虎暗衛的事情后,朱元璋也在這段時間想到些什么,對著二虎說道:“命人擬旨,升任安豐路總管施才英為山東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從二品。升任安豐路軍備司總管沈萬三,為工部左侍郎,正三品。升任濠州知州周念,為安豐路......”
說到這里,朱元璋忽然想起之前取消元制路的存在,改口道:“升任周念為安豐府知府,正四品。”
朱元璋這一次順勢將早準備調動的安豐路官員們一個個分配到了各地任職。
文臣當中,不管是施才英還是周念等人,官職上都算是有了長進。
并且,或許是因為齊衡這次的大手筆,讓朱元璋長長松了口氣。
也或許是齊衡這次的舉動讓朱元璋看清了他的心思,所以并沒有直接取代齊衡在安豐路在影響力。
相反,不僅升了施才英等人的官職,還命周念升任了安豐府知府,算是取代了原本施才英的位置。
繼續在政務上掌控安豐府。
不過,在調整有關于安豐路的軍事時,朱元璋卻也一點沒留手,安豐路所有軍事主帥,全部被調換。
韓欽去了齊衡的王府,甘肅一代。
因為韓欽本身官職不低,還封了侯,他的職位實在不好敕封。
如果按照他現有的軍銜,在軍中必定會是一方擁有實權兵力的將帥。
可朱元璋對如今軍隊的情況都還不放心,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收回兵權,又怎么會再給韓欽兵權。
干脆給他原地現造了一個官職,為戍邊將軍,名義上負責齊衡封地的大小軍事事務。
正二品。
品級上也確實不小了。
畢竟施才英一個山東行省的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也不過一個從二品。
而他麾下原安豐路的軍隊,則由他率領前往齊衡封地,充當戍邊軍隊。
算是瓦解他安豐府兵力給的甜頭。
陳廣到了徐達的麾下。
沐英這一次沒有像歷史當中一樣被朱元璋給搞到云南,而是繼續跟在了齊衡的身邊,留在金陵城內。
其麾下神兵營,充當了樞密院直接指揮的臨時特殊軍隊。
沐英為參將,正四品,直接由樞密院掌院齊衡直接指揮。
朱元璋知道齊衡對沐英比較喜歡,所以特意給他留了下來。
同時朱元璋也不希望這么一支擁有特殊能力的隊伍淪為平庸,亦或者出現在邊軍當中。
萬一日后出現什么變故,這支隊伍落入旁人的手中,對京師的威脅實在太大。
當初的熱氣球和空中飛翔,可是給了他朱元璋太大的震撼。
既然拆又舍不得,不拆放外面又不放心,便干脆將他們留在京師。
總的來說,安豐府的政務官吏班子算是完整的保留下來,并且還給他們都升了官。
這就算是朱元璋給齊衡回的禮。
而武將軍隊,因為安豐府的特殊條件,朱元璋并沒有客氣,直接完全的瓦解并且派遣了自己的人前往。
不過,原安豐府的軍隊則全部保留到了齊衡的封地,為國戍邊,也為他齊衡保衛封地的安全。
當然,這也是因為這支軍隊的兵力不多,只有區區三萬人。
不過,這個數字的軍隊是當初齊衡主動精化后的結果。
不過這些朱元璋并不會知道。
同時,沐英也留在了齊衡的身邊。
算是在瓦解安豐府兵力調子不變的情況下,釋放了最大限度的善意。
在一連串的將這些任命全部說出后,朱元璋又仔細的回想一遍,反復確認沒有什么問題后,這才命二虎前去命人擬旨。
與此同時。
從東暖閣離開的鄭光祖也來到了齊衡的王府內。
在見到齊衡后,鄭光祖便將今日自己與朱元璋所交談的內容復述了一遍。
聽著鄭光祖的話,齊衡靜靜的思考了片刻。
而一旁的施才英周念等人則在齊衡思索完后主動的說道:“大王,既然這里的事情都已經結束,我們便準備返回安豐府了。”
聽到這話的齊衡卻直接說道:“不急,你們的職位應該都有變動,在府中先住著,旨意應該就在這兩日下來了。”
見齊衡這么說,施才英等人也只好點頭。
當晚。
齊衡便收到了鄭光祖通過暗線傳來的消息。
內容基本上將朱元璋今日在鄭光祖離開后的事情全部記錄在案。
看著上面的內容,齊衡的臉上并沒有絲毫的波瀾。
按照他的預想,這個結果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
不過,其中有關于施才英的調任,倒是讓他覺得有些意外了。
山東行省的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
這基本等同于封疆大吏了。
這次命施才英前往,又是何意呢?
齊衡雖然不敢確認,但也猜到了些苗頭。
按照朱元璋的思路去思考,應該跟自己當初駁斥李善長的新政有關。
畢竟,朝廷的官員勾心斗角的爭權奪利只是一小部分的事情,更關鍵的還是如何治理這個國家。
施才英是他齊衡的人,這基本上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而李善長如今為中書省的右丞相,算是統領整個國內的政務。
那么,命施才英前往山東,會不會是想以山東為試點,試一試他齊衡的政令呢?
畢竟,施才英是他齊衡的人,那施才英主政山東,基本上就代表他齊衡主政山東。
想到這里,齊衡對朱元璋的安排便已經基本清晰了。
就在整個金陵城內各方勢力正在因為這次中書省、都察院、樞密院的任命以及后續的官屬任命而波蘭涌動,齊衡系與李善長系因為新政產生矛盾,并且在朱元璋的整理下漸漸步入正軌時。
揚州城。
劉伯溫的弟子,楊憲,此刻卻站在揚州城的殘垣斷壁上,組織著揚州城僅剩的百姓們努力恢復著耕種。
對于武將而言,每一次的戰爭都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而對于文臣而言,開國之初的治理,揚州城的重建,這些無疑也是文臣們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在齊衡與李善長雙方還未動手之前,劉伯溫麾下的楊憲卻已經實實在在的行動起來。
雖然相比于另外兩方劉伯溫也就手下一個楊憲,可卻占了天時,最早的踏上了這片屬于文臣的戰場之上。
至于日后誰有‘開國之功’,誰是‘開國’后的勛貴,卻還未可知。
此時的楊憲站在耕田之上,瞧著四周百姓們的耕種,對身邊的揚州主薄魯明義開口問道:“魯明義,流亡在外的百姓歸來有多少啊?”
魯明義道:“截至昨天為止,歸來的百姓已有八百五十余戶,三千三百余口。”
如今距離朱元璋當初北巡離開并沒有過去多久,卻已經有三千三百多口的百姓歸來,看著數字確實不少。
可楊憲明白,如今他手底下的可是整個揚州城,相較于整個揚州城的地域而言,這三千多口的百姓,實在是有些少了。
隨之不由的說道:“太少了,要是百姓們不能在開耕前回來,今年農田依將荒蕪啊。”
聽著這位年紀并不算大的揚州知府這話,魯明義卻說道:“大人吶,即使他們歸來了,今年恐怕還是要耽誤農時。”
魯明義這話說完,卻讓楊憲眉頭一緊。
在他的計劃中,這是絕對不能容許出現的。
因為這段時間一耽誤,耽誤的便是一年的時間。
這對于整個揚州城重建的任務而言,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不由皺眉問道:“為何?”
魯明義道:“因為即使他們歸來,也是家徒四壁,別說是稻種、糧食,就是吃住都沒有著落。”
“大人吶,今年這些田地怕是要撂荒了。”
對于魯明義的悲觀情緒,楊憲實在厭惡。
他與魯明義的心態不同。
對于魯明義而言,他只做能夠做到的事情。
可對于他楊憲而言,這些事情確實必須要做,也必須要成功的。
頓時語氣稍微有些加重的說道:“當務之急,是讓各地的百姓趕緊還鄉。我相信一句老話,故土難移,百姓們只要看見一線生機,他們就是爬也會爬回來的。”
聞言,魯明義也不與他爭辯,道:“大人說的是。”
見此,楊憲繼續追問道:“府上還有多少存銀?”
魯明義道:“皇上臨行前留下了六千兩白銀,留做修復官府之用。現在庫存還有五千七百多兩。”
楊憲當即道:“好,先拿出四千兩銀子給百姓們做安家之用,你立刻派人張貼告示,往北貼到山東邊境,往南一直要貼到長江邊上!告訴流亡在外的百姓,凡能在立春之前返鄉者,每戶均發放安家銀一兩,告訴他們,是現銀!”
可魯明義壓根沒有聽他這些,反而是詢問道:“大人,那官府如何重建呢?”
楊憲道:“暫時不建了,先在那個破廟里湊乎一下,一樣可以理政。”
但魯明義卻有些猶豫的說道:“大人吶,堂堂揚州城,沒有一座像樣的官府,在老百姓的心中不能樹立權威呀。”
魯明義這話雖然說的有些不合適,但道理卻是實實在在的。
一個揚州城,連官府都是那副破樣子,誰還敢返鄉?
誰能信任這樣的官府。
可楊憲卻直接說道:“聽著,我們可以把官府建在百姓的心中。”
這話一出口,一旁的魯明義頓時笑了起來。
笑了兩聲后,說道:“恕下官直言,大人太浪漫了。”
“四千兩白銀聚在一塊可以建官府一座,可您把它贈發給百姓,每戶只能分到區區一兩,杯水車薪吶。”
聽著魯明義如此的神態說辭,楊憲頓時扭頭瞧著他說道:“一兩銀子是不多,可是魯兄,從來只有百姓向官府交納銀兩,你可曾見過官府給百姓們送銀子嘛?”
說這話時,楊憲的神情已然有些不一樣了。
魯明義見此神態,臉上的笑意也頓時消失不見,說道:“下官沒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楊憲接口道:“所以,百姓們能從這一兩銀子里看見一個新官府,甚至一個新揚州!”
此時的魯明義似乎也覺察到了自己剛剛有些失言失態,此刻便連忙補救,賠笑著說道:“沒錯,確實是這樣。”
可聽見這話的楊憲,卻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轉頭看著魯明義說道:“還有,本府雖出自翰林,卻并不浪漫。”
說著,他伸手指著周圍,道:“斷壁殘垣之下,衰草白骨之中,浪漫何在?!”
見楊憲如此神態,魯明義頓時心中驚駭,低頭道:“下官失言了。”
之前在與楊憲的交際當中,只認為這楊憲是一個剛剛初入仕途的翰林弟子。
并且覺得此人平日里沒有什么架子,和氣的很。
這也是他剛剛為何敢如此說話的原因。
可如今,瞧著突然變臉的楊憲,魯明義這才方知,這位白面知府,可不是什么小娃娃。
而一旁的楊憲,則繼續冷著臉說道:“聽著,官府告示的最后一條是,凡揚州商農百姓,如不能在立春之前返鄉者,其所遺田土均將被視為無主荒田,由官府無償收回,另著人耕種。”
說完,楊憲便直勾勾的瞧著面前的魯明義,道:“魯兄啊,楊某浪漫嘛?”
面對如此楊憲,魯明義只能是低著頭顱,害怕的說道:“請大人恕罪,下官即辦。”
說完,轉身便走。
而留在原地的楊憲,瞧著慌亂離開的魯明義,臉上神色平靜。
往日的他不管是在劉伯溫、朱元璋還是其他人面前,表現出的都是一副謙和恭謹的態度和性格。
可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對他而言說是大戰在即,生死危機之時也不為過。
這道龍門一旦越過,等待他的便是光明的前途。
所以,他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影響到他打這一仗。
而此時的他,也終于顯露出了那副和善面孔下的金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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