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坦白

　　絕大部分的人從小被教育做人要誠實，結果在成長過程中他們就會發現，教育他們誠實的人往往滿嘴謊言。

　　父母和老師都用言傳身教的方式告訴小孩子，撒謊是日常，誠實才是異類。

　　所以長大之后，大部分人都習慣了隱藏，努力學習揣摩人心，美其名曰懂得察言觀色。

　　秦牧云還好，因為小時候沒人教過他誠實，也就沒有這種逆反心理。

　　他這種坦蕩過頭的性格完全是自己摸索出來的，他只是覺得這么活著更簡單些。

　　所以，在辦公室只剩下他和迪瑞兩人的時候，秦牧云就很坦白地問道：“迪瑞，我想問你，當初在天橋底擺攤的時候，你真的是碰巧遇到我嗎？”

　　迪瑞聽了，身體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迪瑞反問說：“你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表面還能保持平靜，是因為多年訓練的演技在發揮作用，但迪瑞的內心已經掀起驚天巨浪。

　　糟了，自己的身份真的要暴露了。

　　迪瑞悄悄地用指甲刺向掌心，想用痛楚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似乎沒有什么用處。

　　真實身份就是迪瑞最大的弱點，為了應對今天這種情景，迪瑞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排練過。她有十幾種解釋，可以應對秦牧云的大部分疑問。

　　反問一句，只是拖延時間，用來調整心態，同時回憶起所有的準備預案，希望可以將秦牧云忽悠過去。

　　秦牧云聽到迪瑞反問為什么，卻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盯著她，似乎在等著她的答案。

　　關于相遇的問題，在第七套預案第二條。

　　現在只要回答是巧合，然后跟秦牧云一起回憶當時的情景，再提及自己不太美好的童年，就有很大幾率可以引起他的同情，然后…然后…

　　迪瑞突然覺得眼睛發熱，水汽模糊了她的雙眼。

　　明明想好了應對的辦法，但為什么一想到自己在欺騙對方，就忍不住覺得好后悔。

　　沒有用語言勾起秦牧云的回憶，迪瑞自己就想起來初次相遇的時候，秦牧云對她的作品贊不絕口。

　　那是她愛好第一次獲得別人的認可。

　　后來一起擺攤，看著秦牧云跟大媽砍價，跟小孩子逗趣，一起上班下班，迪瑞又覺得秦牧云這人好有意思。

　　秦牧云做事的時候極為專注，從來不介意別人的看法。

　　與他相比，自己從出生開始就只能看別人的臉色才能活下來。

　　好令人羨慕的自由啊。

　　后來一起開公司，秦牧云將賬目交給她。迪瑞明明沒學過會計，她愿意去努力學習，后來就發現，其實也沒那么難。

　　看到秦牧云喜歡自己做的菜，又會想小女孩一樣歡呼雀躍，恨不得抱著枕頭在床上打滾。

　　后來秦牧云突然失蹤，迪瑞只覺得整個人都缺少了一塊，直到親眼看到他出現在眼前，迪瑞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一直在他身邊。

　　只可惜，假的終究是假的。

　　什么第七套預案，迪瑞現在已經不想再騙人了，騙一個對自己來說這么特別的人，就像是刀子往心里捅一樣。

　　“對不起。”

　　只三個字，迪瑞就已經淚流滿臉了。

　　秦牧云嘆了口氣說：“沒想到，你還真是個間諜。”

　　這對不起三個字，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雖然秦牧云心里也覺得錢三沒必要欺騙自己，但聽到迪瑞親口承認，還是挺令人傷心的。

　　然而，迪瑞突然抹了把眼淚，驚訝地說：“什么間諜？我不是間諜啊。”

　　這會兒輪到秦牧云懵逼了，你不是間諜，那剛才對不起是什么意思？

　　“那你剛才說對不起是什么意思？”秦牧云問道。

　　“因為我騙了你啊，當初我確實是故意接近你的，并不是巧合。”迪瑞坦白地說。

　　既然已經豁出去了，迪瑞就索性什么也不隱瞞了，將自己從小被吸血鬼培養作為工具人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秦牧云聽得滿臉震驚，迪瑞竟然真的是土耳其王室公主，吸血鬼竟然能夠將一位公主圈養起來當禮物送出去，更震驚的是吸血鬼竟然為了他將這位培養了二十多年的公主送了出來。

　　“他們圖什么啊？”秦牧云奇怪地說。

　　“我也不知道詳情，但你對他們肯定很重要。而我是他們送給你的禮物，吸血鬼也從來沒有命令我對你做些什么，只是關心你平時跟什么人見面，說過什么，僅此而已。”迪瑞解釋說。

　　真相跟秦牧云的想象有點出入，迪瑞更像是潛伏在秦牧云身邊的狗仔隊，將他的一舉一動報告給吸血鬼知道。

　　“吸血鬼將你送人，你自己難道就這么接受了？”秦牧云又問。

　　迪瑞苦笑說：“我不想死，我別無選擇。”

　　一個弱女子，從小就被當成工具培養，見識過吸血鬼無數狠辣的手段，迪瑞明白自己沒有半點反抗的可能，除非她找個高樓閉上眼睛往下跳。

　　但只要是人，就有求生的欲望。

　　迪瑞心里不愿意欺騙秦牧云，但她更不想死。

　　而她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她也未曾見識過秦牧云那毀天滅地的力量，也不覺得秦牧云有能力保護她。一旦她的身份曝光，很有可能兩個人都有危險。

　　一直猶豫至今，結果還是沒法隱瞞下去。

　　秦牧云看著眼睛通紅的迪瑞，很認真地說：“我以前被人說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我的朋友很少。跟你相處的這段日子，我過得很愉快，雖然這是虛假的，但我還是很感激。”

　　迪瑞聽到秦牧云的話，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更加傷心。

　　因為她明白了，秦牧云的意思，他不會原諒自己的欺騙。

　　秦牧云沒有再看迪瑞的臉，只是平靜地說：“作為朋友，最后送你一份禮物吧，我會給你，你最想要的自由。從今天開始，吸血鬼不會再威脅到你，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迪瑞一聽，慌張地說：“不要，你千萬別沖動。你不知道吸血鬼有多可怕，跟他們作對的人都會被殺死的。我會離開這里，但你一定要裝作什么也不知道。”

　　秦牧云露出一個微笑，對迪瑞說：“如果你一早就跟我坦白就好了，有些事情，解決起來并沒有那么難。”

　　在迪瑞擔憂的眼神中，秦牧云拿出手機，用那特殊的app發了一條消息：“我想見一見弗拉德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