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就著會議室前掛著的,幾乎囊括了中國大半版圖的巨大作戰地圖,語重心長道:
“同志們,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
“這一年多來,咱們各團號召全體將士不斷的進行文化課的學習,進行一些軍事理論和兵法書籍的學習,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就不需要我多說了。”
話語說到這里,大家還沒有明白孔捷究竟要表達什么。
孔捷笑了笑,沒有直接解釋,反倒是說起了一支隊從獨立團發展到如今的規模,一步一步的歷史進程。
“一直到40年春天的時候,咱們發展了一兩年的部隊裝備依舊落后,彈藥十分稀缺,全團兩個人都扛不上一條槍,那時候部隊的裝備水平甚至還比不上咱們一支隊如今下轄的民兵部隊。
當時抗戰的環境有多么的艱辛,可想而知。
可后來怎么樣?
蒼云嶺戰役中,咱們還是從正面擊敗了坂田聯隊,還打掉了老鬼子坂天,一戰成名!”
說到老獨立團的歷史,參與會議的干部們無不是挺起了胸膛,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三團長沈泉更是笑著說道:“老團長,當年咱們缺槍少炮,全團就那一門迫擊炮,就那照樣敢從正面發起突圍,還一炮打掉坂田聯隊指揮部。
如今,咱們的裝備水平還有后勤物資,包括根據地的經濟都得到了飛速的發展,咱們就更不虛他小鬼子了!”
“說的好啊!這些年,咱們八路軍在不斷的進步,甚至可以說是日新月異,反過來看,小鬼子不但進行多線作戰,再加上戰爭的延續,早就后繼乏力了。
此消彼長之下,如今的小鬼子,說白了那就是一張紙老虎,看著嚇人,可只要咱們再加把力氣,隨時能把他們撕破。”
這話說的一點毛病沒有。
在座的五位團長們無不是一臉自信的神色。
其實,按照這幾位團長原有的性格,孔捷這個話題拋出來之后,幾位團長說不得要吹吹牛,夸一夸自己所帶的團,如今的裝備水平已經發展到了何種程度。
可誰也沒想到,畫風突變。
先是幾位團長里邊性格最為直率的王雷虎開口道:
“老沈,我聽說你們三團最近可是發了財了,炮連早就已經擴編成炮營了吧?聽說山炮和步兵炮加到一塊就不下20門,你小子這是要上天吶!
你這一個三團擁有的炮火強度都比得上幾年前咱們的總部炮兵團了吧?”
“誒,雷虎啊!話可不能這么說,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咱們各根據地,各部隊這些年都發展的很快,就我這點家底,這幾門火炮,真上不了臺面。
你要說的話,你說說人家一團,一團可是一直在老團長眼皮子底下晃悠著。
老雷這家伙近水樓臺先得月,指不定在老團長的資助下已經發展到啥程度了!”
“這倒是實話!”王雷虎附和道。
一團長雷大生連忙矢口否認道:“你們兩個可別亂說話,我可比不上你們這兩個老牌團,有當年咱們老獨立團的老牌營的基礎在,那家底可是豐厚的很。”
“要說不聲不響發了大財的,那還得是四團長!”
此話一出,眾團長的目光立馬匯聚在一直一直保持沉默的獨立四團團長王懷寶的身上。
“老王,你就別裝了,每回說到繳獲的時候,你小子總是不聲不響的,可最后只要一開口,總能把大家嚇一跳,我看老雷說的一點沒錯,咱們這些團里面,估計你們四團早就富得流油了吧?”
沈泉接過話茬子道:
“這是肯定的,四團一直在中條山一帶作戰,整個中條山地區,包括晉南的不少縣城、根據地、游擊區的油水,人家四團可包圓了。
前段時間,圍繞著黃崖洞兵工廠,太行根據地,以及大同、黎城等多方的作戰徹底爆發之后,我可是聽說,四團在中條山那邊也沒有閑著,還趁機奪了鬼子在運城一帶的不少礦場。
甚至包括一些軍工必須的銅礦和鐵礦。
就連咱們支隊總部都因此不斷的抽調對應的軍工人才和設備,向四團根據地轉運。
老王,你就別藏著掖著了,和大家伙說說,你們四團如今到底發展到啥程度了?”
王懷寶嘿嘿笑了兩聲,他哪會如此輕易坦白,反倒是樂道:
“要不都說文化人這心眼多呢!
你說咱們老獨立團以前的作風多好啊,有話不藏著掖著,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每回咱們幾個營長那是你爭我奪,誰也不讓著誰,哪像現在這樣,一個個反倒是謙虛起來,怎么,現在流行商業互吹了嗎?”
商業互吹是孔捷在一支隊帶火的流行詞匯。
話音一落,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前景大好的發展形勢,讓整場會議的氛圍也格外的輕松。
孔捷伸了伸手,示意將士們安靜下來之后繼續說道:
“從40年初春,咱們擊敗坂田聯隊之后年。
我一直考慮的問題,主要是根據地的防御建設。
這一點也是很無奈,源于咱們的后勤匱乏,裝備不足,所以咱們只能依托著山區,郊區的地形優勢和小鬼子打游擊戰,拖著日軍。
之后咱們鐵三角三個團便正式建立了聯合防御體系,共同應對日軍掃蕩進攻。
既增強了整體的防御穩定性,同樣可以在面對日軍掃蕩進攻的時候具有一定的反擊能力。
這可以說是咱們根據地縱深防御,與友鄰根據地機動防御相結合的創新式打法。
目的就是共同抵抗鬼子進攻,伺機伏擊鬼子掃蕩部隊,迂回進攻鬼子后方占領區。
到了41年,我一直考慮的問題,是基于部分機動部隊機械化,如何運用機械化部隊進行彈性防御與彈性進攻。
目的是在聯合友軍防御的前提下,保持部隊的戰略進攻能力,同事研究如何長距離穿插行軍,突襲鬼子薄弱地帶。
42年,也就是今年,咱們一支隊又將面臨新的挑戰。
那是什么呢?
是在機械化部隊的支持下,如何進行全面防御和局部反攻,同時幫助各根據地建立自己經濟體系,軍工生產體系,根據地防御體系的問題。
同時,我們還應該促進各根據地機動部隊野戰化,進一步提高咱們八路軍的整體實力。”
孔捷說的振聾發饋,在座的團長們聽的也是滿心的感慨和欽佩。
這就是咱們的老團長的格局和長遠的眼光呀!
老團長當初還帶著獨立團的時候,恐怕早就考慮到了多年之后的部隊發展和根據地的建設。
作為獨立團團長,后來的一支隊的支隊長,老團長心里考慮的從來都不僅僅是自己根據地的發展,甚至還包括了周邊各片根據地,甚至是各省八路軍部隊,甚至是南方的新四軍部隊的發展。
這份格局和魄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老團長,那么咱們43年的戰略目標又是什么?”
四團長王懷寶忍不住問了一句。
孔捷笑道:“算是初步的規劃吧!
到了43年之后…當然,這還有一個前提,順利的完成此次日軍掀起的報復性的大掃蕩之后。
那時候的戰局基本上可以預測,日軍已經沒有足夠的實力掀起規模性的大掃蕩,對于咱們的防守也頂多是象征性的一些掃蕩和進攻。
鬼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地駐守在主要的縣城鄉鎮,守住一些重要的交通線。
此時的日軍已經遠不足以遏制咱們八路軍部隊的發展和根據地的建設。
這個時候咱們應該考慮的,是在各根據地整體發展起來以后,主動向日軍發起局部反攻,收復偏遠縣城,進一步壓縮鬼子的占領區。
同時主動出擊,粉碎鬼子局部大掃蕩,鍛煉部隊的野戰能力。
另外,各根據地的建設要做到進一步的突破,加強彼此之間的聯系,甚至將整個地區的經濟重心逐漸轉移到咱們八路軍的根據地區域內部。
使日軍占領區逐漸處于經濟劣勢,從而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地步。
如果有一天把守著主要縣城鄉鎮的小鬼子連飯都吃不飽了,這場戰斗難道還能打不贏嗎?
到時候別說是打仗了,鬼子甚至愿意把他們的槍支彈藥火炮全部拿出來,就為了跟咱們換上幾斤糧食。”
多么信誓旦旦的論調呀!
如果是在幾年前,干部們恐怕沒有敢這么想的,可如今隨著局勢的發展,這一切似乎就在不遠的將來了。
“老孔,那到了44年又該如何?”
此時,就連參謀長徐國安都坐不住了,一臉好奇的問道。
他同樣被孔捷這長遠的規劃所驚訝。
“44年嘛…或者可以說是44年到45年,這兩年基本上可以連到一塊,戰斗打到了這一步,局勢基本上已經穩定。
日軍就算是沒有戰敗投降,也離得不遠了。
多線作戰的日軍,面臨的對手也不止咱們中國一方,就算是保守的估計,到45年之后,鬼子就算不投降,也會在繼續的戰爭中逐漸處于劣勢,直到一日被咱們徹底擊潰。”
“所以,44年到45年,我認為咱們的戰略意圖很明確:整合各根據地的軍工和經濟,再進一步,以軍事作戰不斷壓縮日軍的占領區范圍,打擊日軍有生力量的同時。
在熱河、察哈爾建立通道,逐步向外興安嶺區域推進,嘗試打進東北,跟鬼子打長時間的拉鋸戰。
這是最后釜底抽薪的一步,小鬼子侵華以來,自九一八事變就一直被他們全盤掌控的偽滿洲國,可以說是鬼子的軍經濟、軍事、政治多重中心。
可以說是日軍的心臟部位。
不把鬼子的心臟徹底搗毀,是不足以全盤擊潰日軍的。”
說到這里,孔捷還開了句玩笑話:
“真不是我和大家危言聳聽,按照小鬼子的賭徒性質,彈丸之地的島國面積還沒有咱們東北的1/2大,無論是礦物資源還是廣闊的土地,島國都遠遠比不上。
你們信不信真要是逼急了,咱們八路軍有換家戰術,小鬼子指不定也會喪心病狂的直接換國呢!”
此言一出,眾人嚇了一跳。
徐國安更是一臉駭然道:“老孔,你的意思是鬼子甚至有可能直接舍棄本土,而強行占領東北?”
“未必就沒有這個可能,賭徒一旦瘋狂起來,是不會按常理出牌的!”
孔捷鄭重的說道:“所以,東北區域,咱們可要提前準備謀劃了,絕對不能給小鬼子任何的機會。
日軍向來有下克上的傳統,那關東軍在扶持了偽滿洲國之后,更是野心日益膨脹,連天皇老兒的話他們都未必愿意聽。
就算是這關內的小鬼子全部戰敗,我估計那關東軍依舊會死扛著。”
徐國安點了點頭,老徐還有自己的看法:
“抗日戰爭進行了這么多年,如今就連國民政府都已經對日宣戰,從局勢上來看,咱們打贏這場戰爭的勝利之火已經是越燒越旺了。
不出意外的話,小鬼子戰敗投降是遲早的事情。
而一旦鬼子投降,就像咱們以前討論過的,這日軍手中經營這么多年,最大的成果,可不就是東北三省的重工業基地,經濟建設,以及海量的物資儲備嘛!
這最終的勝利果實,咱們可不能眼睜睜的讓別人給摘走了,更要提防小鬼子在戰敗之后,從咱們的國土大量的掠奪物資和財富。
老徐,你說的一點不錯,咱們是要提前準備了!”
孔捷笑了笑。
“和大家說這些,只是想讓你們心里提前有個預防。
眼下咱們還是先說說,借助這次集體軍婚的掩護,如何按照上級的指示,再次進攻黎城,徹底打破日軍全盤部署的作戰計劃…”
會議正式步入正題,干部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商議起來。
直到一個多小時之后,會議正式結束,各團長紛紛帶著作戰任務迅速秘密的從支隊指揮部離開。
整個會議室重新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孔捷,李文杰,徐國安,還有副團長老鐘四人。
時間尚早,孔捷遙望著遠邊的天色,忽地笑著說道: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昨晚睡了四個小時不到,今天這精神氣倒是依舊十足啊!”
老鐘樂道:“不十足那能行嗎?到了晚上新娘子豈不是要失望了?”
“我去你的吧!”孔捷笑罵道…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