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6 軍事自信

　　…書信內容展開之后，率先是與楚云飛的一些寒暄之語，寥寥數筆，卻是在表達兩人遙遙相知之情的同時，對于楚云飛堅決抗日的英勇軍人形象，是再三夸贊。

　　方立功對此感慨不已：“團座，現在我是徹底相信您方才的判斷了，咱們果然不能小瞧了八路軍干部在部隊內部的學習。

　　我記得當初在蒼云嶺戰役上，咱們第一次見到這孔捷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么。

　　可現在呢？

　　瞧瞧這封信的開頭，這幾句話，這要肚子里沒點墨水，哪能寫得出來的？”

　　楚云飛笑而不語，兩人的目光重新放在后續的正文內容上，只見孔捷在書信中話鋒一轉說道：

　　“…長話短說，楚兄，此次寫信給你，是想與楚兄共商抗日大事。

　　今年冬季以來，我八路軍各團率先掀起冬季大反攻之后，日軍被打的是節節敗退，只能將外線的一些兵力盡數龜縮到一些主要的縣城鄉鎮，和據點，進行防守。

　　我們八路軍的攻勢是勢如破竹，被小鬼子欺壓這么多年，終于是打響了反攻的號角。

　　楚兄作為晉綏軍的大將，難道就不心動，果真不想參與其中嗎？

　　此外不是我孔捷吹牛，孔兄就算是不參與這次的作戰，小鬼子最后依賴的這些大據點，依舊會是我們八路軍的嘴邊的肥肉，遲早能吃下來。

　　只是我總是念及，在我一支隊進攻四鄉三鎮期間，楚兄曾經以一場軍事演習，攔住日軍向四鄉三鎮的增援兵力，間接地替我一支隊打了掩護。

　　這份恩情我是記在心上的，所以這次有吃肉發財的機會，我這才沒敢忘記楚兄啊！

　　…說了這么多，我期待著楚兄的回信，若楚兄愿意點這個頭，接下來針對日軍在整個晉西北區域的陽關，平北，河內等大據點的作戰。

　　我八路軍第一支隊包括新一團和新二團，愿意與楚兄的358團進行軍事上的聯合作戰！”

　　話語到這里戛然而止。

　　方立功有些愕然道：“團座，看來咱們猜的果然不錯，這孔捷果真要對晉西北日軍的這些大型據點動手了！”

　　說到這里，他嘖嘖稱奇道：“這些年，八路軍進步之迅速，尤其以這個一支隊為首，簡直難以想象。

　　起初八路還是龜縮在偏遠的山區，郊區和村莊，頻頻的遭受日軍一次又一次的掃蕩，損失慘重，傷亡巨大，可這些年，形式竟像是直接調了個似的。

　　八路甚至已經可以從局部發起反攻，比如這次的冬季大反攻，眼下，八路甚至敢打日軍的大型據點的主意。

　　真不知道該說是這些八路軍是不知死活的猖狂，還是果真有這份實力！”

　　對于方立功的遲疑，楚云飛只說了一句話：“這幾年來，孔捷與日本人交戰，可曾有過敗績嗎？”

　　“這…”

　　方立功愣住了，想了好一陣子，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團座，您要這么說，好像還真沒有。”

　　意識到楚云飛話語里的意思，方立功又連忙提醒道：“團座，只是這長官部三令五申，沒有長官部的命令，各駐扎部隊絕對不能主動與日軍交火。

　　此事恐怕不妥！”

　　又是這句話，來來回回的總是這句話。

　　任憑楚云飛多么好的涵養，此刻也有些繃不住了，他的臉色一沉：

　　“立功兄，你我的性格雖然并不張揚，但是在晉綏軍中，盡管你我從來不說，可在心底，何嘗不是自詡晉綏軍精銳呢？

　　然而就是這樣的精銳，愣是在長官部的命令下，像是縮頭烏龜一般，在駐地一待就待了兩年多。

　　反倒是57團，這次先是打下白楊鎮，緊接著又拿下虎亭據點，另外聽說就連晉綏軍71團，最近都在局部進攻日軍的一些偏遠的鄉鎮。

　　立功兄，你我是軍人，雖不與人爭高低，但軍人的骨氣是不能失的。

　　再這么下去，整個晉西北知道晉綏軍有個57團，有個71團，可還有人曉得我358團嗎？”

　　方立功沉默了，他知道楚云飛說的是實情。

　　半晌，他緩緩開口說道：“名不正，則言不順。

　　團座，我們358團畢竟可以在更大程度上的代表咱們整個晉綏軍的態度，不可輕動。

　　不過，此事我與團座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我愿意向長官部特別說明此事，如果能得到長官部的認可，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如何認可？”

　　“團座，我知道你不喜歡政治上的討論，但此事我也有過想法。

　　這幾年咱們晉綏軍與日軍大體上處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但自從咱們國軍對日宣戰，再加上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中日作戰局勢斷演變。

　　在這種情況下，大形式逼得咱們晉綏軍，不得不在一些關鍵時候要特別表明態度。

　　而閻長官最擅長的就是這種忽明忽暗，左右搖擺，令人琢磨不透的處事之法。

　　這次，楊兄山率領57團，偷襲了八路軍新二團，然后打下了虎亭據點。

　　日軍更是在各大治安區，甚至包括準治安區，都有他們的宣傳部門，刻意宣傳的消息。

　　說咱們晉綏軍和八路軍已經徹底鬧翻了，甚至處于絕對的敵對面。

　　這種情況，我想肯定不是閻長官想看到的。

　　所以這次咱們如果能夠與八路軍一支隊進行聯合作戰，從一定程度上表明咱們晉綏軍的態度，這會直接用實際行動打破日軍刻意的虛假宣傳。

　　咱們358團都與八路軍聯合作戰，對付他小鬼子了，又怎么可能會處在敵對面呢？

　　真真假假之下，讓日軍琢磨不透，莪想這才能讓咱們晉綏軍攫取最大的利益！”

　　不得不說，方立功是個相當會琢磨、揣測人心的家伙。

　　他對老閻的心里判斷的可謂精準。

　　當方立功代替楚云飛，將358團希望與八路軍一支隊進行一次聯合作戰的申請，向長官部匯報過。

　　并將自己對楚云飛說的這番見解，同匯報過之后。

　　據說老閻聽說此事，原本緊蹙的眉頭舒展，一時笑逐顏開。

　　命令很快下達。

　　至于這道命令的內容也很有意思——“358團防區及周邊地界之內，一定的戰事，團長楚云飛擁有相對的自主指揮權。

　　此事長官部并不給予特別命令，一切戰事由團長楚云飛自我斟酌！”

　　命令下來之后，方立功樂了：“團座，好事啊，長官部這是放權了！

　　雖然內容說的含糊不清，但意思咱們再清楚不過，這是答應咱們與八路軍聯合作戰了。”

　　至于故意的含糊其辭，這自然是老閻的手段，回頭他可以拿托詞忽悠小鬼子了：

　　都是我那屬下楚云飛自作主張呀！長官部壓根兒就沒有明確的命令，結果那小子就跑去和八路軍合作，對付你們日軍。

　　這事兒給鬧的，你們放心，回頭我就處分那小子！

　　聽聽，多好的借口，多好的托詞。

　　至于對八路軍方面，老閻也可以拍著胸脯說了：

　　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我們晉綏軍和你們八路軍永遠是友軍部隊，這次的聯合作戰，就是我晉綏軍特別表示的誠意！

　　再往深度的想，這甚至可以從表面上麻痹八路的判斷，讓八路放松警惕。

　　或許他晉綏軍什么時候再趁機發動一次什么12月事變，11月事變的，豈不是更加的從容了？

　　畢竟在三晉的地界上，不管是誰發展壯大起來，在老閻看來，那都是眼中釘，肉中刺，遲早得把他擼下去！

　　沒幾日。

　　孔捷果然在指揮部等來了楚云飛的來信。

　　并且在來信中，楚云飛是干脆利落的表明，愿意與一支隊進行這次的聯合作戰。

　　“老孔，果然讓你給猜中了！”徐國安滿是佩服的說道。

　　孔捷笑道：“這事兒很好分析，358團與咱們八路軍合作，這對于晉綏軍來說，從眼下情況來看，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既能破出日軍近來宣傳的，晉綏軍與咱們八路軍關系破裂，相互敵對的輿論。

　　讓咱們八路軍繼續將軍事重心放在與日軍的作戰之中，那閻老西坐收漁翁之利，坐山觀虎斗的事情，干了不是一次兩次了。

　　另一方面，老閻也想給自己立點抗日的的牌坊。

　　再加上這晉西北地區，咱們要是打下鬼子的這些據點，他晉綏軍自然也想分一杯羹，總不能坐視咱們八路軍的不斷壯大吧？

　　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楚云飛都會與咱們進行這次合作！”

　　說著，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在孔捷的臉上浮現。

　　望著這份笑容，徐國安愣了愣，樂道：“老孔，你該不會是又準備坑人家楚云飛吧？”

　　孔捷黑著臉道：“老徐，我孔捷是個實在人，這是誰不知道的事情？

　　你怎么能一口氣用個‘坑’字，還加個‘又’字呢？

　　拋去政治立場的不同，我還是相當欣賞楚云飛的，甚至可以說，我們是神交久矣的老朋友了。”

　　徐國安：“…”

　　“得，你老孔嘴巴會說，我聽你的！”

　　“你就說，這后續咱們與358團進行聯合作戰，具體要怎么打吧？”

　　孔捷笑了笑：“首先，這358團愿意和咱們聯合作戰的消息，必須要把作用發揮到最大。

　　還是按照咱們之前的作戰計劃，這次將越多的隊伍拉到這次的作戰之中，越好。

　　除了計劃的晉綏軍57團，71團，還有國軍311團之外，其他的晉綏軍部隊和蔣軍部隊，但凡和咱們有生意合作，有聯系的，都可以拉他們下水…入伙！

　　如果有遲疑的，就拿358團為例，甚至可以把楚云飛給咱寫的這封信給他們瞧瞧。

　　這楚云飛可是委員長的學生，閻長官的愛將，完全可以代表他晉綏軍的態度，有了這份態度，我就不相信那些搖擺不定，又想來分一杯羹的家伙不會上當。”

　　徐國安：“…”

　　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還說不坑人家楚云飛呢！

　　孔捷則是繼續說道：“咱們八路軍這次的冬季大反攻，對小鬼子造成的損失很大。

　　來年春季，日軍肯定會發起空前的報復性大掃蕩。

　　所以咱們就要趁著這個冬季還沒有結束，把鬼子未來可能用于大掃蕩的基礎，盡可能的破壞的一干二凈。

　　晉西北說大不大，說小也絕對不小。

　　光是大據點就有十來個，僅僅靠著咱們八路軍恐怕很難吃下來，這就需要晉綏軍，還有蔣軍的參與。”

　　他望向軍事地圖上，早已經被特別標注出來的各點。

　　“咱們這次最終的目標是打下晉西北一帶，陽關，平北，河內等日軍大型據點。

　　徹底破壞掉日軍對晉西北一帶形成的治安系統的骨架和和支柱。

　　當然，進攻剛剛開始的時候，咱們不能直接奔著這些大型據點過去，先挑選一些中小型據點發起進攻。

　　這次所謂的聯合作戰，我估計那些晉綏軍還有蔣軍，都等著看咱們八路軍這邊的動靜呢！

　　只有咱們率先把這戰斗打得火熱起來。后續才會有更多的武裝力量參與其中。

　　等到各個勢力的武裝部隊紛紛參與到這次的反攻作戰之中，小鬼子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咱們再調轉兵鋒，將最終的作戰目標放在這些大型據點上。”

　　至于進攻這些大型據點的手段。

　　一支隊指揮部直屬的機械化作戰營營長王守成，很快就趕到了指揮部來。

　　老王此刻興奮極了，沒想到這酣暢淋漓的戰斗是一場接著一場。

　　“以你們機械化作戰對萬家鎮大據點包括虎亭據點的進攻，經驗總結，對付這些大據點，可有什么特別的手段和講究？”

　　王守成趕到之后，孔捷開門見山的問道。

　　涉及到個人專業領域的問題，王守成回答的十分自信：“團長，一直以來，咱們八路軍對付小鬼子的據點手段很多。

　　這時間如果充足，那就有時間充足的打法。

　　不管是對炮樓進行封鎖，切斷水源，切斷運輸線，往鬼子的據點里放火，放毒，放辣椒粉等等，反正有啥手段就使啥手段。

　　如果時間短暫。

　　白天也有白天的打法，晚上也有晚上打法。

　　但歸根到底，要想打掉鬼子的據點，首先就得考慮如何攻堅的問題，這是很難避免的。

　　如果是幾年前，您要是問我這個問題，我恐怕會皺著眉頭，很難回答，因為面對鬼子王八殼子一樣堅固的炮樓和碉堡，咱們手頭又沒有攻堅火炮，那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可要是現在的話，不是咱吹牛，就咱們的機械化作戰部隊，可以利用超強的機動性，迅速的抵達整個晉西北日軍的任何一處大型據點。

　　只要咱們攜帶的攻堅火炮，比如重型的火箭筒，增加了黏著性的燃燒彈，數量足夠，彈藥充沛。

　　不管鬼子的任何一處據點，哪怕駐扎的兵力很多，咱也能用最短的時間內，直接將整個據點打下來…”

　　王守成說的信誓旦旦，臉上寫滿了四個字——軍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