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 順應天時的一場大雪
…“老孔，據錢守財傳遞過來的消息，那楊重山已經答應，私底下與咱們一支隊達成此次聯合反攻作戰的計劃。”
一支隊指揮部。
幾日后，得知消息的參謀長徐國安向孔捷匯報了此事。
他接著說道：“只是說起來，楊重山這個老小子倒是也夠狡猾的，是既想占便宜，還不想惹麻煩。
按照楊重山的意思，一來他不想聲張此事，二來，這老小子還想根據咱們此次向日軍發動反攻的規模和動靜，再考慮是不是進攻白楊鎮。
倒是個狡猾的老狐貍，感情咱們這次的冬季大反攻，如果動靜鬧得太小，按照老小子的膽量，恐怕還不敢攻打白楊鎮。
可這小子總不能指望咱們八路軍把白楊鎮打下來，再直接送給他57團吧？
對此，一臉笑意的孔捷倒是平靜得多：“這楊重山好歹也是個晉綏軍的團長，能在那職位上混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點手段的。
話說回來，咱們兩方合作是各取所需。
這楊重山有點要求也是很好理解的，他要是真就傻乎乎的按著咱們的指示進攻白楊鎮，那我反倒要考慮是不是替換合作伙伴了。
畢竟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呀！”
“另外…”孔捷自信道：“由于此次軍事行動上的保密，咱們對日軍即將展開的冬季反攻作戰，楊重山自然不會了解。
等到咱們的全面反攻徹底展開之后。
整個晉西北恐怕都會亂成一鍋粥，動靜和規模能大到讓楊重山懷疑人生。
到時候這放在嘴邊的肥肉，還怕他楊重山不會去吃嗎？”
“這倒也是！”徐國安笑著點了點頭。
“政委！”
院子外面傳來警衛打招呼的聲音。
不過片刻，隨著腳步聲，政委李文杰掀開內屋的簾子，大步走了進來。
待見到孔捷和徐國安，溫度的變化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感慨了一句：“這天真是一天比一天的冷了！”
“我早就說了嘛，你小子是個文人，這身子底太薄，既然過冬了，就早點把咱支隊被服廠的加絨大冬衣穿上，你和這天氣叫什么勁兒啊？”孔捷說道。
李文杰道：“團長，咱們支隊還有不少同志，冬天的棉衣問題沒有徹底解決呢！”
“怎么，說你軸，你還真杠上了？
非得咱們支隊上下，每一個戰士都穿上了棉衣，你這個做政委的才會穿棉衣是吧？
可你這政委要是給病倒了，到時候誰替戰士們去解決這些問題？”兄長一般的孔捷，當真是耳提命面地勸解道。
“就是，文杰，你這不是耍孩子脾氣嘛！那地獄不成空，發誓不成佛，都是戲文里才有的神話故事。你這讀書人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一旁的徐國安跟著笑了起來。
“算了，這事兒不說了，總之你要記住，這身體呀，才是一切革命的本錢。
對了，文杰，研究室的情況怎么樣了？”孔捷轉移了話題。
李文杰回答道：“團長放心，一切順利。
那約翰將咱們需要用于生產的裝備全部送過來之后，咱們的山洞秘密研究所已經正式啟動。
目前，各項的培育和研究進展都很快，按照進程，估摸著再有小半個月，藥效也實際檢驗過后，咱們研制的盤尼西林就可以正式投入量產了。”
“太好了！
孔捷的臉上難得的涌現出莫大的喜色。
徐國安同樣是一臉的感慨：“盤尼西林這種特效要能夠量產，對于咱們八路軍意味著什么，簡直不言而喻。
老孔，這太重要了，一直以來，這種特效藥價比黃金，而且還是有市無價。
咱們八路軍條件本來就艱苦，戰士們在戰場上受了傷，傷口感染最需要就是這種藥。
可咱們缺藥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咱們戰士被病魔折磨，那種無力感，實在是讓人絕望。
可現在好了，如果咱們的盤尼西林能夠正式投入量產，讓咱們八路軍部隊每一位受傷的戰士，都可以用上這特效藥。
這能夠救活的的生命，何止千千萬萬？
老孔，你這可是造福三軍，甚至要流芳百世的節奏啊！”
孔捷樂道：“老徐，你這話說的，這就算是造福三軍，那也是咱們一支隊全體軍民的共同努力，同樣是咱們研究所成員日夜奮斗的結果。
換句話說，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你可別瞎給我戴高帽子！”
“你呀，謙虛了！”徐國安笑著搖了搖頭，純粹的革命人的確不在乎這些，三人隨即也就換了話題。
提到租界的情況，還有美國老約翰的事情，徐國安再次感嘆道：
“美方對日宣戰之后，日軍已經用武力強行占領了租界，現在租界內，不管是英國老還是美國老，通通都被小鬼子給趕走了。
說起來，老孔，我不得不佩服你這份遠見啊！
當初早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你就相當有預見性地推測出了這場戰爭出現的巨大可能性。
之后你更是極力主張，與蘇聯人進行合作。
靠著與日本人簽訂了蘇日中立條約的蘇聯商人這塊金子招牌，保證了咱們在鬼子占領區的各項生意。
現在看來，這招太高明了！”
說到佩服之處，徐國安更是忍不住到：“老孔，我和你說句實話吧，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這歷史的走向咋像是你老兄自個兒編寫的呢？”
哈哈哈哈——
花音落下，三人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接著話題談論到此次的冬季大反攻作戰上。
徐國安再次表示：“針對日軍偏遠的鄉鎮據點發動的這場冬季大反攻，到目前為止，經過充分籌備，方方面面都已經全部就緒。
換句話說，咱們現在呀，隨時可以發動這場反攻作戰。
只是老孔啊，你還是堅持要等待這場，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出現的大雪嗎？”
其實，早在一周前。
徐國安，包括各團團長們，都已經再三向指揮部申請，正式開啟這次的冬季大反工作戰。
甚至就連旅長都親自打電話詢問了此事，還在電話中詢問孔捷究竟是怎么想的，具體什么時間發動這場冬季大反攻。
最終，孔捷是力排眾議，他當時的原話是這么說的：“此次的冬季大反攻，經過這段時間的籌備，雖然是萬事俱備，但是還缺少一個契機，只欠東風了！”
“老團長，那到底啥是東風？”二團團長王雷虎當時一臉困惑地詢問道。
孔捷的回答是：“雪，一場大雪，那就是我們要等的東風和契機！”
干部們自然也明白，這場本就定義為冬季大反攻的作戰。
如果有一場覆蓋下來的大雪作為遮掩，同時限制日軍的機械車輛作戰。
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在日軍毫無防備，而八路軍早有籌備的情況下。
此消彼長，對于八路軍而言，自然能夠占據最大的天時地利。
“可是，老團長，這老天爺的事情誰說的定呢？
萬一要是不下雪，萬一只是小雪，連個腳丫子都淹不住呢？”
這話說的也沒錯。
你孔支隊長再厲害，總不能連老天爺下不下大雪都能算出來吧？
另外，此次的冬季大反攻，其實籌備到現在，如果不抓緊時間，在適合的時間點展開作戰的話。
隨著時間的拖延，一方面是此次作戰的保密工作會越發的困難，畢竟時間拖久了，紙包不住火，很容易就會泄露消息。
另一方面，老話說得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力。
戰士們都已經做好了作戰的準備，興奮和激動都已經涌上心頭了，再耽擱下去，士氣肯定會回跌。
所以孔捷雖然是支隊長，頂著的各方壓力還是很大的。
此時面臨參謀長徐國安的詢問，沉思了片刻之后，孔捷回答道：“這場大雪對于咱們此次的冬季反攻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如果有，咱們作戰最終勝利的概率至少增加三成。
另外作戰成果也肯定會大大的提升。
所以我一直在等…只是時間已經到現在這個點上了，大家也都說的對，咱們不能把最終作戰的契機放在這虛無縹緲的天氣上。”
“三天！”
孔捷豎起了三根手指，話語說的斬釘截鐵：“我知道此次作戰，時間繼續向后拖延的惡果，所以最多再等三天時間，三天之后，如果這場大雪還沒有下來的話，咱們即刻發動此次的反攻作戰！”
二十日。
夜，冷風呼嘯刮人面，如同刀割；寒流涌動繚繞，如墜冰窟。
整個晉西北的溫度驟降，天氣冷得嚇人。
和尚生怕孔捷凍著，專門在灶火里多添了幾把木柴，把連通支隊指揮部的土炕燒得暖暖的。
…“嗯，煤爐子燒起來之后，溫度還可以，這人多了，屋子里也會暖和不少。
不過還是要注意點通風，這二氧化碳中毒的原理包括癥狀，咱們宣傳干部可都是科普過的。
九班長，你可要多注意一些，把班上的同志們都給我照顧好了。”
此時的孔捷，正在指揮部附近的某連駐地檢查戰士們通鋪的保暖情況，臨走的時候，他對九班長再三交代道。
九班長當即回應道：“支隊長，您就放心吧！這天晚了，也涼了，您趕緊回去休息吧！”
“嗯，好！”
孔捷點了點頭，從九班的通鋪離開之后，又趕往就近的其他幾個通鋪。
送孔捷出去的九班長返回通鋪的時候，戰士們正就著蜂窩煤爐子，一邊烤火一邊感慨著：
“咱團長可真好，這大晚上的，這么冷的天，還專門來看看咱睡的地方暖和不暖和！”
安卓蘋果均可。
“就是！那咱能凍得著嗎？整個八路軍部隊，就咱們一支隊的條件是最好的！”
“為啥呀？咱支隊長有能耐唄！”
返回通鋪，帶上房門的九班長笑道：“行了，一個個都別嘮了，真要是感謝咱支隊長的話，都趕緊把覺給我睡好了，說不準明天就有仗打，到時候可別掉鏈子！”
“嘿嘿，班長，那必須的，你瞧好了”
“就是！”
沒過多久，屬于寒夜的死寂，便徹底把整個一支隊根據地籠罩了。
孔捷躺在炕上，冷是肯定不冷的，心底還忍不住暗罵和尚那小子把炕燒得忒熱，睡著愣是覺得燒心。
翻來復去的睡不著，還是在惦記著下雪的事情。
按照孔捷模湖的記憶，這四一年年末的時候似乎是下過一場大雪的。
只是年代太久遠，記憶模湖，孔捷也不是特別確定。
那萬一這個冬天就是不下雪，或者是雪天來得特別遲呢？
所以孔捷最終下定了決心，再等三天，如果這三天之內自己等的這場大雪還是沒有下來的話，也只能開啟這場冬季大反攻了。
輾轉反側了好半晌，還是睡不著的孔捷，干脆披了件大衣，推開屋門，想出去透透氣，總覺得屋子里有些悶。
已經頗有些年代的木門的轉軸，隨著轉動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孔捷已經盡量把動靜弄得小些。
門外的聲音還是響了起來，“團長，你咋還沒睡呢？”
聲音落下，揉著眼睛的和尚已經站在了孔捷的面前。
支隊指揮部是套房，里屋連通著外屋，都有臥室，孔捷每次想從里屋出去，還必須得經過外屋。
而和尚這小子為了貼身保證孔捷的安全，平常都是住在外屋。
孔捷笑道：“你小子，就這么點聲音，還把你給吵醒了？”
和尚回道：“那必須的，俺得保護團長的安全，就是丁點風吹草動，那也不能忽視了。”
“還出息了！”孔捷樂道。
“嘿嘿，還是團長您調教的好，要不俺到哪兒出息去？
團長，你這是想出去走走？”
“嗯！”孔捷點了點頭。
“那俺陪你一塊兒去！”和尚說著就湊了上來。
孔捷道：“這么冷的天，你小子真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先把外套披上再說！”
“誒！”
和尚應了一聲，連忙披上衣裳，接著陪著孔捷推開外室的木門，走進了小院。
木門豁然間被打開，一陣冷風吹來，驟降的氣溫讓和尚和孔捷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和尚說道：“這天兒還真是夠冷的！
團長，要不咱少待會兒，趕緊進屋吧？
萬一再把你給凍著，政委非罵死我不可！”
“不急！”
孔捷搖了搖頭，抬頭望著天色，沒有后世的光污染，沒有后世的喧鬧，更沒有后世的車水馬龍，只有一片的死寂與寧靜。
一切的恍忽與現實雜糅之間，讓孔捷的心底禁不住生出許多的感慨，兩世的經歷僅像是在須臾之間，黃粱一夢。
“團長，你是在希望老天爺下一場大雪嗎？”
一旁的和尚突然開口，將孔捷的思緒拉回現實。
孔捷笑道：“你小子也知道了？”
和尚笑得沒心沒肺的，話語卻是真誠：“嘿嘿，團長，這不光俺知道，大家伙兒其實都知道，為了下雪這事兒，你可一直都愁著呢！
俺們都知道，這次冬季大反攻要是能下一場大雪的話，肯定會順利的多，搞不好咱們隊伍的犧牲都能少不少。
另外，咱們支隊上下，您是領頭羊，這肩膀上的擔子有多重，誰也感受不來，就您自個兒知道。
別的俺可能不知道，但俺知道，沒有誰比團長您更希望能下這么一場大雪了！”
說到最后，和尚的話語說的是斬釘截鐵：“團長，您放心好了，這大雪它肯定會來！”
孔捷笑道：“和尚，我還真沒發現，你小子倒是會安慰人。那你倒說說，這大雪為啥就肯定會來？”
和尚篤定道：“那肯定的，俺家團長是誰呀？
俺團長說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
俺團長說明天要下大雪，那大雪明天就得來！就是老天爺，那也得賣咱團長一個面子，團長，您說對不？”
哈哈哈哈——
孔捷是徹底被逗笑了，原本還有些彷徨的心思，因為和尚的這番話也是一掃而空。
他拍了拍和尚的肩膀，大笑道：
“和尚，你小子這話說的一點不錯。
咱打鬼子打了這么些年，怎么，難道少了一場雪，還打不了小鬼子了？
三天之后，甭管這場雪它到底下不下，這場冬季大反攻，咱都只會勝利，絕不會失敗，走，回屋睡覺去！”
“誒！”和尚一臉傻笑著回應道。
夜里。
孔捷夢見下了好大一場雪，那場大雪呀，飄呀飄呀，雪花就像鵝掌那么大，要不被叫鵝毛大雪呢？
后來雪的厚度甚至把孔捷整個人都給淹沒了。
害得孔大支隊長都快窒息了，驟然間驚醒，這才發現是被子蒙著腦袋，蓋的太緊，險些沒透過氣來。
白晝的光透過窗子傳了進來。
原來已經天亮了。
孔捷也沒太在意，四處找著穿衣服的時候，院子里傳來和尚的驚呼聲：“下了下了下了！團長，你快來瞧呀，好大的雪呀！”
孔捷聞言，三兩下穿好衣服，就連忙沖到了院子里。
推開房門，眼前豁然開朗，庭院是銀裝素裹，一片冰封，整個世界仿佛都換了樣，不管紅的綠的黃的灰的，全部被蓋上了雪白了。
孔捷走到院子里，一腳踩下去的時候，腳踝直接就給埋里頭了。
“好啊，順應天時的一場大雪，來得好呀！”
此刻的心情當真無以形容的孔捷，恨不得沖著蒼天大喊一聲：“老天爺開眼了！”
一大早踩著積雪趕過來的干部們涌進院子里，一齊望向自家支隊長的目光之中，無不是快要溢滿的敬佩！
如果不是支隊長的再三堅持。
誰能想到，在這場冬季大反攻正式爆發之前，果真能夠迎來這么一場大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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