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大友笑了,他就等著陳團長主動問出這句話呢!
得瑟的神情涌現在呂團長的臉上,“老陳,那你猜猜,這將近一周時間以來,我整個28團上下,一共出現過多少病員?”
陳團長搖了搖頭,“我說老呂,咱們老戰友,你有啥話就直說,就甭跟我繞彎子了。”
“好!”
呂團長笑著應了聲,語出驚人道:“到目前為止,將近一周的時間,我28團病員共有九人,而在這將近一周的時間內,這個人數并沒有增加。
相反,還有兩位病員已經調理過來,完全恢復了,也就是說,我們28團上下。
均攤到每個連的話。
因病減員的人數只有不到一人。”
此話一出,各級干部無不驚訝。
陳團長更是不敢置信道:“這怎么可能?咱們部隊上下,小痛小熱的戰士哪天沒有?
你們28團的兵力將近2000人,比我們團可還多得多,意思是現在全團上下只有七個病員?”
“不錯!”
呂大友斬釘截鐵地回復道。
他的話鋒一轉:“其實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你們所看到的我28團戰士們睡覺的通鋪的情況,就可以解釋這一切。
我雖然不懂醫術,但病從口入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我28團的戰士們杜絕喝生水,只喝燒開的熱水,涼白開。
另外保持個人衛生,勤剪指甲,勤洗手。
有這些措施在,咱們戰士就能少生病,甚至不生病。”
說到這里,李團長感慨道:“老陳,你說咱們最心痛的就是戰士們不是在戰場上犧牲的,而是因為生病的問題出現減員的情況。
可為什么就不能把這一切糾正過來呢?
都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咱們如果沒有強壯的身體,還怎么去和狗娘養的小鬼子干仗?
而咱們號召做好衛生,正是為了保證咱們戰士革命的本錢。
用老孔的話說,這叫抗戰衛生,保證個人的還有集體的衛生條件,同樣是偉大的抗日事業重要的組成部分。
所以,咱們老戰友這次來我28團參觀、交流學習,我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把這抗戰衛生的一幕率先展示給大家。”
“同志們,咱們雖然沒有條件講究生活質量,但是咱們應該有意識去注重個人和集體的衛生吶!”
干部們目露思索。
最后陳團長率先開口表示道:“老呂,你說的對,咱們戰士可以在戰場上英勇的犧牲,但是絕不能倒在這小小的疾病上。
衛生就是抗戰,說得好啊!
就沖著這一條,這次來你老呂的28團交流學習,就沒有白來!”
其他各團團長們也紛紛應和起來,將這抗戰衛生的重要牢記在心底。
呂團長欣慰的笑了。
“咳咳,同志們,咱既然要搞抗戰衛生,這首先第一條就得保證戰士們有熱水喝。
這喝熱水有什么好處,我這些日子算是徹底的體會到了,毫不夸張的講,喝熱水包治百病啊!”
“所以咱通鋪用的可以一天24小時燒水,又省錢又省工夫的蜂窩煤,還有這蜂窩煤爐子,咱們各團如果想要的話,這次參觀交流之后,大家可以來找我。”
各團團長們自然是無不響應。
接著呂大友給干部們上了硬菜,帶大家參觀了28團的炮兵部隊。
當然,像孔捷的獨立團,那又是炮營,又是炮連,步兵炮和山炮應有盡有的底蘊,28團是沒有的。
此刻呂團長向各級干部們展示的是28團繳獲的日式擲彈筒。
又經過獨立團的修械所改造的,部分加長加厚了炮筒,又加裝了支架的擲彈筒。
周團長看笑了:“我說老呂,你這不就是鬼子的擲彈筒部隊嗎?
這擲彈筒加裝了腳架,就成了炮兵部隊了?”
呂大又解釋道:“大家可千萬不要小瞧這擲彈筒加裝的小小腳架。
多了這個腳架,這鬼子的50毫米擲彈筒,原理上就類似咱們比較熟悉的迫擊炮。
鬼子的擲彈筒雖然靈活,但是操作難度太大。
就算是鬼子擲彈筒兵,至少也要經過大半年的訓練,還需要消耗掉相當數量的實彈,才能練出一個能夠熟練操作擲彈筒,并達到較高命中率的老兵。
可咱八路軍沒這個條件吶!
那就只能想辦法,把鬼子的擲彈筒改裝成咱們習慣使用的小型迫擊炮。
加裝了腳架的這鬼子擲彈筒,或者說五零小炮,按照咱們迫擊炮的使用操作和經驗,咱們戰士加以訓練的話,差不多兩個月就能成型,這可比鬼子培養一名擲彈筒兵省時省力的多。”
他繼續道:“當初我和老孔聊到鬼子的擲彈筒和咱們的迫擊炮的時候。
老孔甚至明確的表示,像小鬼子的擲彈筒這種操作難度過高的小口徑火炮,遲早會被戰爭所淘汰。
比如咱們隊伍繳獲了鬼子的擲彈筒,也很少會以鬼子擲彈筒兵作戰的方式,反過來對付鬼子。
而咱們所用的常規迫擊炮則不同,上手簡單,操作容易,不管戰爭如何演變,總會有它的一席之地。
在這方面,我和老孔的意見是一致的。”
“所以,在我們28團大練兵的內容之中,其中有一項正是對炮兵部隊進行這五零小炮的訓練。
包括單發訓練、群發訓練,炮手與指揮員的配合訓練,還有步炮協同訓練等等。
咱們得做到,繳獲了鬼子的擲彈筒,加以改造,加裝支架,甚至是加長加厚炮筒,提高這五零小炮的射程。
打造出可以反過來壓制鬼子擲彈筒的五零小炮。
不在質量上取勝,咱們部隊的后勤供應又遠比不上鬼子,難道還要想辦法在數量上取勝不成?”
這一番見解再次說的一眾干部們啞口無言。
有個團長問出了關鍵性問題:
“老呂,你說的容易,咱們部隊好多連個修械所都沒有,就算是給鬼子的擲彈筒加裝個腳架恐怕都做不到。
更別說是改造成五零小炮了。
這即便是繳獲了鬼子的擲彈筒,到哪兒改造成五零小炮去?
又怎么把訓炮兵部隊給訓練出來?”
“哈哈,老蘇,你這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
呂大友笑著把自己身后蓄著一嘴大胡子,面帶笑容的施大胡給讓了出來。
在眾干部們一臉困惑中,呂大友笑著介紹道:“這位是施大胡同志,具體的身份,由于一些原因,我就不和大家介紹了。
大家可以理解成,施大胡同志是一支隊的特派員。
而且在電話里,老孔可是和我說的明明白白,施大胡同志這次是代表獨立團,代表老孔過來的。
施大胡同志所說的話,所答應的事情,老孔表示,他是全部承認,而且會做到的。”
此話一出,干部們驚訝不已。
如今聲名無兩的一支隊。
支隊長孔捷、孔老板,不說是在太行、太岳根據地,即便是在冀中、冀南部隊,那也是人盡皆知。
能夠逼得鬼子第一軍都無可奈何的晉西北第一支隊,那風頭可不是蓋的。
而傳的最廣泛、最深入人心的。
說來也令人好笑。
倒不是孔捷迅速打造了一支隊的軍隊建設,打了一場又一場勝仗的虎將風采。
反倒是孔捷大力發展一支隊的經濟,甚至帶動整個太行與太岳根據地經濟空前大發展的“孔老板”的大名。
干部們早就聽說了。
孔支隊長是最會做生意的。
不說是自己同志,包括晉綏軍和國軍,聽說甚至是鬼子和偽軍,都巴巴的往一支隊是又送糧食又送錢。
而且,但凡跟孔捷關系近的一些團長,比如新二團的李云龍,新一團的丁偉,第五團的馮團長等等。
各團發展的都極其迅速,團里戰士們的生活那更是蒸蒸日上。
為此,有不少聽說傳聞的八路軍將領們,還給孔捷起了個美名,叫做“孔財神!”
而眼前這位蓄著大胡子,貌似其貌不揚的施大胡,竟然可以作為孔財神的代表。
也不怪干部們灼灼的目光之中,夾雜著濃濃的好奇和質疑。
咳咳——
輕咳了兩聲之后,施大胡朗聲開口了:
“各位團長、政委同志們,大家好,我是施大胡。
這次我來旅團長的28團,又趁著大家來交流學習的機會出現在這里,其實呢,不為別的,是我家團長特別交代,讓我來給大家送一場財富來了。”
話匣子打開,施大胡是一點兒沒有給其他干部們開口詢問的機會。
他的語速加快了幾分:
“團里缺少裝備彈藥,沒有機槍火炮,甚至兩個人連一條槍都背不上,人均子彈分不了三五顆,用的槍支膛線都快磨平的。
一年到頭只能是吃糠咽菜,有的時候斷了糧還得上山扒樹皮,啃樹葉子,常年沾不上一點兒葷腥的。
團里沒有什么經濟來源,只靠著百姓們巴巴的擠出點兒抗日糧熬日子的。
招了新兵沒有軍服發,大冬天的穿著一件單衣訓練,凍的只能在外套的夾層里面塞樹葉子的。
平時別說是搞訓練了,在通鋪里躺著都餓的頭暈眼花的。
總之一句話,缺錢的,少槍的,少糧的,少彈藥的、少物資的…”
話語頓住的施大胡,目光在眼前的一眾團長、政委們的臉上掃過。
彷徨、期待、羞愧、無奈、苦澀…
一個個被一針見血地踩到痛腳的將領們,一眾神情被施大胡盡收眼底。
他的話語說的康慨激昂,斬釘截鐵,信誓旦旦:
“…大家都可以來找我,和我們一支隊合作,我家團長說了,冀中的團長們干的都不容易,他能幫大家一把是一把。
只要大家肯來,以上我說的所有難題,我家團長都有辦法替大家解決。”
“缺少裝備彈藥,缺少器械火炮?沒問題,我們一支隊有修械所,有兵工廠,有炸藥廠,有子彈、炮彈生產線,我們團長說了,只要大家把原材料送過去,這加工運送的問題,我們一支隊自己想辦法。
團里的裝備彈藥情況實在短缺的,我家團長甚至可以提前預支大家一批。
團里生活差的,沒什么經濟來源的?
沒問題,我們一支隊有大量的生活用品加工廠、生產廠,大量囤積的貨物隨時可以供應給各團進行對外銷售。
一面銷售,一面借著銷售打探敵占區的軍情,這種好事兒,不做白不做。
賺了錢你們拿大頭,我家團長說了,他隨便拿點辛苦費就成…”
這一番話語砸下來。
眾團長稍微愣神過后,接著如同醍醐灌頂,紛紛醒悟過來。
周團長有些緊張地問道:“施大胡同志,不,老施,你說的這些話可當真嗎?真能代表老孔他本人的意思嗎?”
施大胡笑了:“周團長,你要是信不過我,又何必問我?”
陳團長一屁股把周團長擠開,滿臉笑容道:“這咋能信不過呀?咱整個冀中,誰不知道老孔是個實在人吶?
他既然說了,就肯定不能忽悠大家。
老周這家伙腦袋是個一根筋,老施,你別理他,你和我說說,咱具體要怎么做?”
施大胡笑道:“其實很簡單的,在冀中還有咱們冀南,大家有很多發財還有發展裝備的路子,只是一直沒有抓住而已。”
“哦?”
“咱們冀中、冀南一帶不是已經推廣了地道戰嗎?這地道戰可不僅僅能用來打鬼子。
搞破襲戰,破壞鬼子的交通線,挖鬼子的鐵軌,剪鬼子的電線,這些可都是獲取軍工原材料的絕佳途徑。
偷襲鬼子倉庫,偷襲鬼子的通訊站、供電站、火車站,咱們冀中部隊這么多隊伍,還有這么多群眾支持,哪怕是混進鬼子縣城里,一天擰他兩顆螺絲,要不了多久,照樣是一筆財富。
以前是沒地方利用這些原材料。
但現在不一樣了,咱們各團弄了材料,不管是搞破襲戰,還是搞偷襲,弄了原材料,只管送到我們獨立團去。
經過我們獨立團兵工廠的加工生產之后,回頭到大家手上的,那可就是槍支彈藥。”
“另外,咱們還可以做生意,那敵占區的鬼子偽軍也是人,照樣需要生活,咱們的商品只要好,鬼子偽軍也得搶著買。
只要能夠打通咱們根據地往敵占區的銷售通道,還怕鬼子的錢裝不到咱們腰包里,買不到需要的軍用物資嗎?”
“至于部隊的建設就更方便了,不管是工兵,步兵,炮兵、汽車兵,甚至是坦克兵,大家應該也都聽說了,我們一支隊在團長的號召下,已經召開了軍事技能還有文化課學習班。
咱們各團甭管是想學文化知識的同志,還是想學習軍事技能,培養對應兵種的,都可以去我們一支隊學習。
總之一句話,只要大家愿意和我們一支隊合作共贏,一起發展。
我們團長說了,肯定虧待不了大家…”
就這么著,原本呂團長還準備帶著各團團長們參觀他28團大練兵的其余內容呢!
結果倒好,干部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施大胡的身上了。
到最后,在施大胡的一番分析,肺腑之言的勸說下,各團團長、政委們是紛紛表示愿意與一支隊進行軍事、經濟甚至是文化上的諸多合作。
后來,也不知道是誰提出的主意。
當施大胡把一張白紙拿出來之后。
各團團長們是爭先恐后的在上面簽了名字,還專門拿紅泥按了手印。
生怕孔捷不承認了似的。
美名曰:
與一支隊合作署名名冊!
完事之后,各團團長、政委們又參觀了28團大練兵的其他各項內容。
除了軍事上的大練兵之外,還有部隊整改上的精兵簡政,以及整個根據地的大生產運動,以應對日軍重重封鎖之下天災人禍并行的局面。
對地方實行減租減息制度,鼓勵百姓農耕。
另外,呂大友還學著孔捷的做法,在28團周邊進行一些宣傳文化戲劇表演。
甚至是在敵占區內部,也有相關同志暗中進行一些革命文化宣傳的演出。
要的就是革命文化深入人心。
眼下冬季將至,趁著冬天與日軍暫時沒有暫時之際,還在部隊上下推行冬學,讓戰士們學習文化知識,學習軍事作戰理論。
各團政委們在參觀中,手中記錄用的筆就沒有停過。
最后滿載而歸!
至于一臉笑容中道別離開的各團團長、政委們,到底是高興著在28團取到了真經。
還是在高興能夠和獨立團進行合作。
呂團長就不得而知了。
事后一琢磨,呂團長忽地發現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老施,這老孔一早就讓和尚傳話,幫我謀劃著在28團搞大練兵,又召開眼下各級干部的交流學習,他到底是奔著宣傳咱大練兵去的,還是趁著這機會讓你來幫他拉生意來了?”
施大胡面不改色道:“呂團長,瞧您這話說的,這種事情,他沖突嗎?”
呂團長:“…”
施大胡道:“哦,呂團長,我們團長說了,這事情有先來后到,關系有親疏遠近,不管與多少冀中部隊合作,28團是永遠放在與我們一支隊合作的第一序列的!”
聞言,原本有些愁眉緊鎖的呂團長,這才舒展了眉頭,一臉笑容道:
“要是這么說,那我就放心了。”
“還是老孔厚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