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有正五品學士一人,還有從五品,侍讀學士、侍講學士各兩人。
正六品屬官,侍讀、侍講各兩人,從六品史官、修撰,正七品編修,從七品檢討等若干。
今兒周潤澤過來,其實也只是想碰碰運氣,并不肯定駱博杰就一定呆在這邊。
他畢竟是吏部尚書,呆在吏部那邊肯定比呆在翰林院要多些,一般來說,翰林院主持日常事務的都是由侍讀學士和侍講學士負責。
不過,既然先前崔寺讓他越早過來越好,肯定不是無的放矢的。
果然,周潤澤到了這邊,駱博杰剛好就在,看來他并沒有猜錯。
周潤澤初到翰林院倒是頗為引人矚目,蓋因他太年輕了。
可以說,從他踏入翰林院后,就拉底了翰林院官員的年齡下限。
在知道周潤澤是新來的庶吉士后,諸多翰林院的人都出來歡迎他,當然,順便也過來看看熱鬧,這其中就包括他的那些同門。
周潤澤在門口是被翰林院編修曾益海帶進來的,后來又由侍講學士司平將他帶到了駱博杰的辦公室里。
“學生見過大人!”周潤澤見禮道,又不動聲色將茶葉放奉上。
駱博杰揮揮手,一臉笑意,和藹道:“子杰不用多禮,本官見你年輕,怕你太過矚目,本打算下個月或下下個月再通知你過來的。”
說著,他鼻子縱了縱,將茶葉罐打開一聞,滿意的點了點頭,笑呵呵接著說:“既然現在你自己來了,來了就來了吧,今后就好好在這邊學習吧!”
周潤澤躬身行禮道:“多謝大人的愛護和栽培,屬下定會銘記在心,時刻不敢忘懷!”
“哈哈…”駱博杰哈哈大笑,說:“別說那么多的客套話,你要有心,就叫我聲師叔吧!”
“以后再多送我些茶來,想必百川那老兒肯定也沒跟你說我和他的關系,要不然你也不會到現在才過來!”
周潤澤一愣,今天特么的他算是漲見識了,不說都察院、六科那邊,就連吏部尚書也跟師父沾親帶古,這也太牛逼了些吧!
看來特么的錢文俊對他還有隱瞞,可能也是因為他現在地位不高,沒有讓他知道太多大官的信息,免得他膨脹。
不過他反應一點也不慢,連忙再次行禮拜見:“見過師叔!”
駱博杰哈哈一笑,起身過來扶著他的胳膊,說:
“師叔也不知道你會今天過來,沒有提前準備禮物,以后再補上,包叫你滿意,免得百川那老兒念叨!”
周潤澤微微一笑,并不回話,恭敬肅立著。
駱博杰笑過之后,仔細看了看周潤澤,微笑道:
“你師傅的眼光果然毒辣,不知從哪兒尋來你這么一塊美玉,儀表堂堂不說,這么年紀輕輕就考中了進士。”
“更讓人可喜的是,你為人謙虛謹慎,不驕不躁,沒有被所取得的成就沖昏頭腦。我希望子杰你能繼續保持這種為人做事的態度,今后為官一方造福百姓!”
周潤澤連忙行禮道:“大人過譽了,學生慚愧,沒有大人說的那么優秀。同時也非常感謝大人的諄諄教誨!”
接著,駱博杰又問他在六科那邊的工作情況,并叮囑他剛入官場,要多看多學,少惹事兒,說他年紀小,低調謙遜總歸是好的。
周潤澤自然唯唯稱是。
寒暄一陣后,駱博杰拉了拉鈴鐺,侍講學士司平進來,他特意叮囑幾句后,就讓周潤澤跟著侍講學士退走了。
司平將周潤澤帶到外面后,笑著說:“今天基本沒什么事了,你可以先回去,等明早過來就正式聽課學習了,到時候可別遲到。”
“另外,這邊有事,你可以直接找我,只要不是很大的事,我都能幫你處理,你只管用心學習就成。”
周潤澤謝過司平后,就沒在翰林院閑逛了。
這地方雖說除了駱博杰外,沒什么大官,卻也是個是非之所。
回到家中,周潤澤正要找錢文俊說今天的事兒,才知道他又出去了,只得按下心思,等他回來再說。
休息片刻,周潤澤正準備回書房繼續書寫《農政全書》,大貴來報,說賈政和賈薔來了。
周潤澤出門迎接,將兩人引到客廳坐下,待煙雨上了茶退下后,賈政也沒拐彎抹角,說明來意。
周潤澤驚訝道:“你想讓薛家接手寧國府的戶部欠銀?”
“哎,也不怕子杰笑話,現在寧國府的倉庫老鼠都找不到一只了,實在是還不上戶部欠銀了。”賈政嘆道。
“你們榮國府也想不出辦法了嗎?”周潤澤疑惑道。
賈政搖頭說道:“榮國府為了湊齊戶部欠銀,家里能當的都當了,東拼西借,才勉強湊齊,如今外面欠了二三十萬兩銀子,哪里還有力氣相助寧國府?”
周潤澤點了點頭,看向賈薔,賈薔連忙道:“先生放心,我雖拿了地契借貸了銀子度日,卻不是拿得皇莊地契,抵押給薛家的田莊保證是干干凈凈沒任何負債的田莊。”
周潤澤在賈政一說這事兒,就明白賈府是想要用皇莊的使用權換所有權,想了想,他覺得沒那個必要幫賈府。
原因有三,一是薛家有那錢還不如自個買地,今后也不會出現什么糾紛。
皇莊那些地好是好,名下卻依舊是賈府的,薛家拿了那么多的銀子,雖然會賺一些,收效卻太慢了。
二是賈府雖然現在丟了庫銀,但作死的本事不但沒落下,反而因為經濟緊張,變本加厲了,看樣子,三五八年內被抄家的可能性非常大,也許會更快。
到時候,皇莊依舊會被朝廷收回,薛家的錢就瞬間打水漂了。
三是薛家的商路正在整頓,今后肯定不會減少投資,反而會加大力度謀發展。
畢竟都跟戶部和內務府合伙做生意了,再戰戰兢兢,小里小氣的每年只賺個幾萬十來萬的,那就太浪費了錢文俊的一番人情了。
所以,整改商路的同時,肯定是需要很多銀子擴大經營范圍的,用不著為了得到賈府的人情,而錯失自己這邊飛速發展的機遇。
想了想,周潤澤沉吟道:“這事兒關乎幾十萬兩銀子,太大了些,我現在無法給姨父任何答案,待我跟薛家那邊商量之后,再說如何?”
賈政見周潤澤沒有一口拒絕,心里松了口氣,連忙說:
“賢侄不用著急,此時離歸還戶部欠銀最后期限還有好幾個月,賢侄慢慢和薛家商量妥當后,再給我們回信兒也不遲。”
事情說完,賈政和賈薔也不多留,起身告辭,周潤澤將兩人送到門外。
要分開時,賈政突然止住腳步,小聲問道:“賢侄,我那大哥可是來找過你?”
周潤澤一愣,呵呵一笑,也沒隱瞞,輕輕點了點頭。
賈政臉色一滯,突然陰晴不定,極為難看,最后強撐著笑容,和周潤澤拱了拱手后,告辭離開。
周潤澤笑了笑,心道:“這兩兄弟如今都看對方不順眼,這下可好玩兒了。”
賈府的事兒他懶得管,回到家里書房,周潤澤繼續書寫《農政全書》的大綱。
剛寫沒多一會兒,薛蟠突然從外跑來,大呼:“子杰,快出來,子杰,出大事兒了!”
周潤澤猛地打了個激靈,這薛蟠每次這么大呼小叫,都是不小的事兒,而且都跟他有關,今兒到底又有何事?
他連忙起身,在夏蓮端的水盆里匆匆洗了手,出了門來。
薛蟠一見到周潤澤,不用他問,就激動興奮道:
“哈哈,今兒真是出了個大稀奇,寶玉和秦鐘在墻角摟摟抱抱,被姨父抓了個正著,哈哈哈…”
周潤澤皺眉問道:“姨父他是怎么抓到的?”
要知道賈政剛從自家離開不久,按說不應該撞上這事兒啊!
薛蟠幸災樂禍道:“是賈環,他到姨父那兒告了一狀,說寶玉和秦鐘有斷袖之癖,并告他槍奸母婢未遂,哈哈哈哈…”
“剛好姨父從外邊回來,不知道因為什么事兒,鐵青著臉,被賈環所告之事激怒,讓賈環帶了去,抓了寶玉和秦鐘一個當場。”
“嘖嘖,你不知道,剛才寶玉被姨父打慘了!”
周潤澤看了一眼薛蟠,又問:“你不在家幫著你妹妹置辦嫁妝,怎么跑榮國府來了?”
薛蟠笑著說:“我是來找姨媽有事兒的,正巧碰上了。”
周潤澤點了點頭后,好奇道:“寶玉被打得很慘?”
“非常慘,你是不知道,當場就暈過去了,背上被打的血肉模糊,嘖嘖…”薛蟠嘖嘖道。
正說著話兒,賈蘭來了,兩人也不再多談此事。
自打周潤澤進了六科后,他也答應了李紈,只要在家,就教賈蘭讀書,要是自己太忙,就讓賈蘭跟著錢大舉學習。
所以,每次只要周潤澤閑著的時候,就會傳信兒讓賈蘭過來讀書寫字。
賈蘭像個老學究一樣,恭恭敬敬的跟周潤澤行了禮,就被周潤澤帶到茶室,檢查課業。
說實話,讓周潤澤這么一個進士老爺教賈蘭讀書,也真是大材小用了些,畢竟這會兒賈蘭還小,用不著學習高深的知識。
只不過每次李紈在被窩里央求的厲害,周潤澤鬼迷心竅答應了。
不過既然答應了李紈,周潤澤倒也挺負責任的,教了許多賈蘭諸多學習方法,這些方法在后世滿大街都是,然而在如今這個年代,卻是不傳之迷。
所以,賈蘭學習進步飛快的同時,李紈每次也都盡心盡力的全力伺候他,讓他體會到了在別人身上體會不到的快樂和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