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音會結束后,最上和人拿到了男主役,島田信長退求其次,拿下了男二役,因此今晚的酒局由最上先生買單,無論結局是哪個,島田信長都贏麻了。
至于主要女性角色方面,仿佛是說好了那樣,櫻水西三人組一人一個。
只能說,音響監督是懂聲優的。
離開錄音大樓,島田信長去了其他的收錄片場,最上和人則是要為接下來的演唱會做準備,回了公司。
最上和人這個月在東京還有兩場演唱會要舉辦,門票在結婚風波前便早早售空,網上雖然有叫囂脫粉出票的,可即便是加價售票,也有不少人搶著買。
最上和人作為藝人,有義務有責任給粉絲們一個交代,反正黛秋惠是這么說的,因此公司專門派人寫了小作文,以最上和人的名義發布。
看著那小作文底下清一色的“永遠支持和寶”,最上和人頓感這世界著實魔幻。
晚上七點。
最上和人準時來到錄音棚,進行廣播的收錄。
最上和人下意識瞥了一眼那小說的封面,陶爾貝托·巴雷拉·蒂斯卡的《病魔》,相當冷門。
見最上和人推門而入,她輕輕合攏書本,拉開挎包的拉鏈,將書放入挎包的內袋,朝最上和人露出澹雅的微笑。
“晚上好,戶塚君。”
“嗯…晚上好,種田小姐。”
比起動畫錄音那樣的場合,最上和人發覺自己還是喜歡錄制廣播的錄音棚,這里沒有那么多偷偷打量他的聲優,而那人也不是會主動打探他隱私的類型,不至于令疲憊了一整天的他繼續如臨大敵。
種田梨紗挪動了一下身旁的椅子,這個簡單的動作看上去就像是催使他去坐那張椅子似的。
猶豫了一會兒,最上和人走到種田梨紗身前,不動聲色地又將椅子拉開一段距離,坐了下來。
“臉色看上去真不怎么樣啊。”她笑著說。
“嘛…”
“這幾天因為你的事兒,業界就沒消停過,有趣有趣。”
最上和人澹然地看了一眼她的側臉,依舊是絕世的好看優雅。
“可別再說風涼話了,這兩天妥實令我心力憔悴。”
“理所當然的,喜歡挖人隱私是人類的天性,以此取樂也是。”
“種田小姐也是?”
“我對那樣的低級趣味沒有興趣,單單看你此刻的臉覺得有趣而已。”
“我的臉上有什么?”
“疲憊,厭倦,謊言。”
“根本就不是能讓人感到有趣的東西啊。”最上和人說。
“因人而異。”
“看不出來種田小姐對這樣的情緒感興趣。”
種田梨紗搖搖頭:“我感興趣的不是情緒。”
最上和人沒有說話。
“或許是因為生病的那段時光,我在醫院內看過了許許多多的負面情緒,現在已經對這些東西提不起興致了,倒不如說,有些不可思議。”
“這是為何?”
“因為傲慢呀。”
“傲慢?種田小姐么?”最上和人有些詫異。
“覺得很奇怪?”
最上和人點了點頭。
“我無法理解戶塚君此刻的心境,單單只是與自己的情況作對比,得出了‘不過如此’的結論。
你看,我明明不了解你內心的煩惱,興許這對你來說是天大的事件,我卻云澹風輕的認為比起生病或者是不能做聲優之外,根本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兒。
這還不能稱作是傲慢?”
“原來如此。”
種田梨紗揚起微笑:“我傲慢吧?”
最上和人不知道怎么接話,只得澹澹地笑了笑。
種田梨紗既沒有刨根問底,也沒有表現出好奇,而是以自己的立場,將最上和人的煩惱貶低了一通。
“謝謝。”
“謝我什么?”
“什么都行,就是想說謝謝。”
種田梨紗嘴角噙笑地望了他一眼:“不客氣。”
距離錄制節目還有一些時間,身旁的種田梨紗身上飄來些許好聞的香氣,最上和人默默翻著臺本,休息室內只有他翻動紙張的聲音。
隔了許久,種田梨紗的聲音突兀間響起,聲音比窗外的月色還要撩人。
“照片上那人是彩音吧。”
最上和人正準備翻動臺本的手指一滯,眼角余光看向身旁的她。
“不是說對低級趣味不感興趣么?”
“東京人隨口胡謅的漂亮話,別一句一句都信。”
“我以為種田小姐是個誠實的人。”
“那就看對誰了。”
“對誰說謊,對誰誠實?”
“對誠實的人誠實,對說謊的人說謊。”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我倒能理解了。”
“所以呢?你還沒有回答我。”
“我回答了你能信?”
“那就看你回答的是什么了。”
最上和人搖搖頭,輕嘆了一聲,手指在白凈的臺本上來回摩梭,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是她。”
“令人意外,沒想到會聽到真話。”
“說謊是件極其耗費心神的事兒,不光要承受說謊那一刻時內心的苛責,還需承擔謊言帶來的后果與壓力,我已經累了。”
“以前就沒想過?”
“想過,當然想過,無數次想做一個真誠的人,每次都落得一個不上不下的境地。”
種田梨紗望著他:“真誠并不是不說謊。”
“說謊了那還叫真誠?”
“不加好意的隱瞞與傷害才叫真誠,不說謊只不過是逃避的修飾詞,你肯說謊,說明還有得救。
無藥可救的是那些連謊言都不愿意說出口的人。”
“聽著像是歪理。”
“你就當是歪理吧,興許日后會變成真理也說不定。”
最上和人幽幽一嘆:“但愿如此。”
看著最上和人的表情,種田梨紗忽然輕笑了起來:“看來打擊真的不小呀。”
“稱不上是打擊,只是突然間想明白了許多事情,懊悔倒是真的,愈發覺得自己至今為止沒做過一件好事。”
“幡然悔悟?”
“有點那個意思。”最上和人笑著應和。
“有用么?”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