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所這人,是這沒的說啊!”
三糧店,瞧著被孫大姨簇擁著的楚恒,客人們羨慕的交頭接耳小聲談論著。
“看看人家這領導,年輕輕的當了這么大一官兒,一點架子沒有不說,也是真辦實事兒啊。”
“可不嘛,也不知道六糧所走了什么狗屎運,能攤上這么一個好領導。”
“哎,人比人得死啊,看看人家楚恒,再瞧瞧我們單位那王八蛋,我上個月求他給我家弄個分房名額,前前后后光禮就送了一百多的,最后就撈著一漏風的破平房,特娘的!”
這邊聊得正熱鬧呢,后屋聽見動靜的小倪背著手溜溜達達出來,聽見屋內那異口同聲的對丈夫的夸贊聲,她那雙寶石般瑰麗的眼眸瞬間彎沉了月牙。
“你怎么過來了?”倪映紅蓮步款款的走向丈夫。
“許大茂約我下午去他家喝酒,正好沒什么事,我就來坐坐。”楚恒連忙起身讓媳婦坐下,又把手里的啃了半拉糖瓜兒遞過去:“嘗嘗這個,挺好吃的。”
“糖瓜兒?哪弄的啊?”
“映霞給的。”
“咔嚓。”
倪映紅咬了一口,挑挑繡眉,轉頭對堂妹問道:“還挺好吃呢,映霞你在哪買的?回頭我也買點。”
“就旁邊副食店,他們那今天新到的貨,說是山東那邊產的,電影院喬姐說挺好吃,我就買了點。”倪映霞忙轉身走向自己工位:“我給你拿點去,姐。”
“誒誒,不用,你那些自己留著吧,我身上有糖票,我去給你姐買點去。”楚恒連忙拉住她,糖瓜兒這玩意兒也是要糖票的,而糖票又是緊俏東西,他哪能要倪映霞的,轉頭就往出走。
“楚恒,你多買點,老太太愛吃這個。”倪映紅趕緊叮囑道。
“知道了。”
楚恒頭也不回的出了鋪子。
“誒呦,瞧這恒子,可真會疼媳婦啊。”孫大姨笑瞇瞇的捏捏小倪臉蛋兒:“映紅剛說要吃,奔兒都不打一個就去買,我家那死東西要是有他一半就好了。”
“嘻嘻,還行吧。”倪映紅眉眼彎彎的笑著。
楚恒這邊。
他從三糧店出來后也沒開車,走了幾步就來到副食店,剛一進屋就見到死魚眼那個貨正在劈頭蓋臉的訓斥著一位剛來的職工。
“嘖!”
望著這個貨,楚恒忍不住感慨起來。
丫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貨色,硬是挺到一千七百多章都沒死,這八字兒是真硬啊!
“哎呦,楚所!”死魚眼這時也發現了他,也顧不得訓人了,忙快步迎了過來,并從兜里拿出煙遞過去:“抽煙抽煙。”
“唉,謝謝。”楚恒點上煙吧嗒一口,與他聊了聊近況,敘了會兒舊,才說明來意:“那什么,你們這不是新到一批糖瓜嗎?我媳婦挺愛吃,給我來十斤。”
“得嘞,我這就拿去。”死魚眼殷勤的走向柜臺,親自動手給他稱了十斤的糖瓜,用馬糞紙裝了滿滿三大包。
“您受累。”楚恒從懷中摸出一沓錢跟票,點了幾張遞過去,看的邊上幾個皮孩子眼睛都放光,然后就開始幻想著早點長大,也兜里揣滿錢,來買糖瓜。
“這不應當應份的嘛,咱干的就是服務百姓的活。”
死魚眼麻利的找好錢跟票,然后倆人又在屋里哈拉了一會,楚恒才拎著東西出來。
他沿著原路往回走了沒幾步,突然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眼副食店墻角下一塊轉頭,那里有一個用粉筆畫出的記號,正是當初他去鴿子市賣糧食,跟那個叫二狗的二道販子所約定好的暗號,而且看樣子還挺新。
見到那個圖案,楚恒不由一陣恍惚,想起了自己當初起早貪黑賣貨的日子,隨即比較念舊的他又稍稍沉吟了下,便決定去見一見二狗,看看對方有什么事情。
他一直對這個家伙蠻欣賞的,有膽魄,有腦子,更有情義。
于是他立即加快腳步回了三糧店,將手里三包糖瓜中的兩包裝進車輛,另一包拿進去給孫大姨她們分了分,然后就轉頭從屋里出來開車向著地安門的方向而去。
二狗這家伙去年的時候因為一些不能說的事情,工作就被從國營旅店換到了地安門那一片掃大街,所以他才往那邊去。
三糧店離著地安門那里也沒多遠,伏爾加一路風馳電掣,十分鐘不到他就來到這附近。
然后他又在街上轉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穿著一身破衣爛衫,掄著把掃帚在地上劃拉的二狗,不遠處還有倆帶著袖箍的小年輕看著。
“滴滴!”
楚恒摁了下喇叭,把車開到二狗跟前停下,要下車窗笑著招招手:“上車聊聊。”
“大哥?”二狗愣了一下,連忙望向不遠處那倆小年輕,苦笑道:“您怎么還找這兒來了,不怕給自己惹麻煩啊?”
“費什么話呢,趕緊上來,那倆兔崽子要是敢跟我齜牙,我抽不死丫的!”楚恒不耐煩的催促道。
見他如此硬氣,二狗也豁出去了,咬咬牙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鉆了進去,又緊張的看了那倆小年輕。
“誒!嘛呢?”
其中一人見狀,眉頭頓時一皺,就要過來收拾二狗。
“回來回來。”同伴慌忙拉住他,無語的道:“你特么還說自己是頑主呢,你不認識開車的人,還不認識楚爺的車嗎?”
“啊?那是楚爺?他怎么還來這了?”小伙怔了怔,萬分詫異:“趙紅星還認識楚爺呢?那他咋混成這樣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行了行了,趕緊走,楚爺的事兒可不是咱能過問的。”同伴拉著他鉆進了邊上胡同。
二狗見到倆人竟然就這么走了,心里對楚恒的實力又一次刷新了。
楚恒也頗為滿意的看了眼識趣的倆小年輕,隨即笑著給二狗丟過去一根煙,問道:“你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還想在您那弄點貨了。”二狗捏著煙,嘆道:“哥,我也是沒辦法才找的您,我現在這日子是真過不下去了,打換工作之后,工資就能開一半,家里還有好幾口子人要養,指望這點錢都得餓死!”
楚恒詫異問:“不至于吧?你不是還干著票販子的買賣嗎?”
“是干著呢,可買賣太不好干了,掙得那點錢都不夠干嘛的。”二狗一臉希冀:“哥,您能不能再給我弄點糧食?”
楚恒沒說話,抽了幾口煙沉默了一會兒后,才道:“你要不要考慮跟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