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欽差、俺答公、汪道臺,卑職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八旗兵,但是那些穿的衣服像八旗兵,吶喊的口音像八旗兵,馬背上的功夫像八旗兵,下馬之后還推著盾車作戰......看著更像是八旗兵!
而且除了諸葛神雷和諸葛機關砲之外,他們使用的長弓、圓盾和長刀,都和八旗兵一樣,所以卑職等才會以為那些人是真正的八旗兵。
至于鰲拜......卑職并未親見,而且卑職也不認識鰲拜,只是聽人在喊‘鰲拜來了’,是否真有鰲拜就不知了。不過即便沒有真鰲拜,那伙形似八旗之人中恐怕也有一些鰲拜的人。要不然他們怎么會那么熟悉八旗兵的戰術戰法?
對了,卑職還聽下面的人說,那個帶著八旗兵偷襲北溪橋的賊人自稱是三等侍衛鈕祜祿.和珅。”
被帶到欽差大臣米思翰跟前的劉二虎倒是知無不言,跟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說了,甚至包括鈕祜祿.和珅的大名。
米思翰眉頭大皺,他哪兒知道和珅和中堂?還那兒琢磨呢,“鈕祜祿.和珅?鈕祜祿家的?不能啊......遏必隆就他們鈕祜祿家的。”
“欽差,”尚之信好心好意的提醒道,“這個鈕祜祿.和珅不一定是真名,也許就是個化名呢。鰲拜的黨羽,哪兒能以真名示人?”
米思翰回頭看了眼尚之信,“俺答公,你真相信他們是八旗子弟?”
尚之信當然不信了......現在八旗子弟哪兒那能耐?這些鬼話一定是吃了敗仗的劉進忠瞎編出來的!
不過他可不能和米思翰說真話,免得打擊了這個欽差大臣去找劉進忠的麻煩。
尚之信斟酌了一下,苦笑著對米思翰道:“欽差,如果他們不是八旗子弟,又怎么能以區區二三百之數大破劉進忠的四千精銳呢?據我所知,劉進忠并非無用之人,其所部綠營亦是精銳,除了八旗天兵,誰能以一破其十?”
“說的也是......”米思翰輕輕點頭,低聲自語道:“若不是八旗子弟,那麻煩恐怕就更大了!”
“對啊!”尚之信在邊上附和著,“天兵無敵的,就只能是八旗兵......”
米思翰深吸口氣,回頭對尚之信道:“俺答公,不管這些人是不是八旗兵,我等身為朝廷重臣,都不能坐視其壯大!”
“對對對,欽差言之有理。”尚之信連連點頭,“欽差放心,我這就回廣府召集兵馬,一個月內就再帶五千人來潮州,一定不會讓這伙賊人竄出潮州府境進入廣東。”
他頓了頓,又問:“欽差,您看著這事兒要不要向朝廷上報啊?”
這事兒可不大好上報啊!
康熙皇帝派米思翰來廣東干什么的?是來鎮壓朱三太子,順便把朝廷的釘子打入潮州府,以震懾尚、耿二藩的。可現在朱三太子沒鎮壓下去,還冒出了一群鰲拜奸黨的余孽,而且鰲拜余孽還和朱三太子這個明朝余孽勾結在了一起。
“這......”米思翰琢磨了好一會兒,終于點點頭,“必須得如實上報,不僅得上報,我還得請罪啊!”
米思翰的確該請罪!這個寇啊,好像被他這個沒用的欽差大臣越剿越強了,而且還出現了漢人反賊和滿人反賊大聯合的新形勢!
好啊,全天下反賊聯合起來啦!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削藩了,尚可喜、耿精忠兩個藩主不向朝廷提出增個三五萬兵加個幾百萬軍費,那就已經很有良心了。
米思翰發愁的時候,尚之信心里卻樂開了花......這個寇算是養起來了!
有了這個寇,尚之信這些日子那是心情愉悅,吃得香睡得著,人都發胖了,這才是真正的養寇自重啊!
想到這里,尚之信又對米思翰道:“欽差,現在達濠邱輝和臺灣鄭經都出兵了......加上朱三太子的兵馬,至少有一萬五千之眾,而潮州鎮已經傷了元氣,接下去能保住府城就不錯了。咱們要阻止朱三太子和鰲拜余黨在潮州繼續做大,就必須扼守住南北二溪的上游和大南山以西之地。
我建議立即解了貴嶼都之圍,并且命令嚴自明分兵守住普寧、惠來,再令鄧光明和張夢吉去北溪上游的湯坑、藍田駐守。再給劉進忠下令,命令他務必守住潮州府城!”
米思翰嘆了口氣兒,“也只好如此了!”
劉進忠的三千人已經跑路繞道往府城去了,尚之信手下的四五千人則是靠不住的醬油兵,潮州府的民團一千多也沒了,他這個欽差大臣手中就只剩下鄧光明、張夢吉率領的續順公府旗兵八百,嚴自明率領的廣東督標、撫標、提標五千。
攏共五千八百人,怎么都不是朱三太子、邱輝、鄭經和鰲拜余黨一萬多人的對手啊!
......
米思翰的命令傳到嚴自明軍中的時候,他已經很有先見之明的帶著手下的幾千綠營兵退守普寧縣城了。他之所以那么干脆的退兵,倒也不是信了“鰲拜反了”的鬼話,而是他在過去的一個多月中,在貴嶼都城下吃夠了苦頭。
貴嶼都城中可是有諸葛妖道的!
朱和盛在離開貴嶼都城的時候,已經替諸葛亮給諸葛妖道補過課了,不僅教會他制作“甜品火藥”和“諸葛機關砲”,還從貴嶼都城中的廁所和老墻根底下掘出了許多硝土,還傳了一套“諸葛煉硝法”給諸葛軍師——諸葛妖道其實會煉硝,只是水平不高,提煉出來的火硝純度不夠。被朱和盛補課之后,水平一下就上去了,所以又熬出了十幾斤堪用的火硝。
而貴嶼都城中有的是白糖,鐵銹也不缺,銅質的夜壺雖然不多,但是銅錢還有不少,城中還有個鐵匠鋪,有幾個于鐵匠也會打造銅器。
所以諸葛妖道這些日子帶著人制作了好幾十個天雷壺!
這妖道不僅在嚴自明發兵攻城的時候用天雷壺對于攻城的綠營兵,甚至在嚴自明圍而不打的時候主動出城,趁著夜色扛著“機關砲”和“天雷壺”溜到燈火通明的清軍大營外,架起“機關砲”就投雷......這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睡的好好的就雷從天降,誰能受得了?
而且貴嶼都城外的練江上還有邱榮率領的水師,人數雖然不多,但是火力不弱,不僅擁有大量的斑鳩腳火槍和輕型火炮,而且也有一些“天雷壺”和手榴錘,同樣不停發起夜襲。
為了抵擋從水路進犯的邱榮,嚴自明不得不把四門東莞鎮運來的紅衣大炮都用來對付水上的目標,而沒用他們去轟貴嶼都城——其實轟了也沒用!
因為貴嶼都城內早就準備好了大量填滿泥土的草袋,隨時可以封堵缺口。
而且歸在嚴自明手下的兩廣總督督標和廣東巡撫撫標的三千人根本不愿意頂著天雷進攻......他們是總督和巡撫的親兵,嚴自明能拿他們怎么樣?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所以嚴自明真正能往死里用的,就是他自己的提標,不過兩千余人,根本扛不住炸啊!
因此只猛攻了一次,傷亡了二百多人后,他就再沒攻過城。
但是他不攻城,不等于貴嶼都城內外的反賊不了騷擾他......所以這些日子,他在貴嶼都城外的日子,那叫一個度日如年啊!
攻又不敢攻,退又不能退......天天挨炸,天天死人,而且嚴自明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睡得正香,一天雷砸落下來,轟一下就成忠烈了!
所以當嚴自明得知劉進忠在揭陽縣城大敗的消息,那簡直就是如蒙大赦一般,立即就下令退兵回了普寧縣城。
而嚴自明一走,朱琚杉、于老爺子、諸葛軍師、趙忠義他們幾個可就牛逼大發了!
馬上收拾人馬,兵分兩路,一路是老弱婦孺,跟著于老爺子走水路去隆井都暫避。余下的壯丁,則由朱琚杉親領,在邱榮所部數百人的陪同下,大搖大擺的往揭陽縣城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