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討論時間。
并且由于事關神秘,高凡只能跟自己討論。
“首先,你怎么能確定那佛祖就是佛祖,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化成的呢?”高正道問高凡,“你即便為祂創造了儀式,真能鏈接全球四億信徒?真能創作出一幅偉大的畫作?”
問完,高正道又說:“我確定,那就是真的佛祖,擁有四億信徒的偉大存在,我用我作為‘律’的名譽擔保。”
最后,高正道說:“既然這樣,我就相信你了,我們來一起想辦法取得祂的信任,成為祂的信徒吧。”
注意,上面三段話,都是‘律’說的。
“我草…我的精神分裂竟然也有精神分裂…”高凡喃喃自語,這是套娃么?
“我一切正常,就是幫你肯定一下你的選擇,這趟任務太過漫長了,我怕我堅持不到最后,所以你還是快點吧,我實際上不關心你能創作出什么,只關心通往永恒惡魔的最后座標在哪,這是個一次性解決的好機會。”高正道嘆著氣說。
然后他又跟自己說:“是啊,我也不關心你那無聊的創作計劃,而且,說實話,跟自己較勁,腦子多多少少有點病,干嘛非得創作偉大級別的作品啊,一幅畫五千萬美金帶進棺材里也花不完啊。”
誰有病啊…高凡竟然不敢說話了,他怕他也分辨不清楚,說話的人究竟是誰,是哪個他自己。
不必高正道的肯定。
高凡已經確認那個佛祖,真是佛祖。
一個難得的、可以畫出偉大作品的主題人物。
況且他身上還有三個座標!
所以他已經決定了。
而發瘋的高凡。
是無法被阻止的。
勞倫斯沉醉于高凡所描述的場景,想像那是一幅四億佛教徒都會為之瘋狂的偉大作品。
雖然不知道高凡會如何做到,但在創作問題上,高凡一向靠譜,就像是在除創作之外的所有問題上,他一向不靠譜那樣。
所以勞倫斯最終變成了高凡的助力。
這樣就近乎沒有阻礙了。
出家這個念頭。
原本只是高凡隨口而出的一句話。
但隨著他在靈感中為骨肉佛的繪像嘗試。
這個想法變得越發具體與確實起來。
高凡突擊研究佛教經典中,的確有一些關于‘菩薩心腸、霹靂手段’的描述,在邪魔面前,佛就是恐怖駭人的,信仰銀鑰匙的高凡,在佛祖眼中,與邪魔無異吧。
這個邪魔還想通過為其繪像,將之降伏。
那佛祖做點反擊,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高凡轉移思想和戰術,打不倒敵人,加入他們不就得了。
出家就是一種最具體的投誠啊。
骨肉佛不也說了要想畫他,就得皈依么。
而如今世界四億佛教徒,一半在國內,剩下都在亞洲其他國家,泰國、東瀛等等,所以如果出家,選擇自然是在國內。
至于選擇哪。
高凡倒是準備有個選擇和比較的。
少林寺。
面對匆匆來到的世界知名畫家。
住持大師跟高凡介紹:“鄙寺有一千八百年歷史,被喻為天下第一古剎,居士要在此修行,定能早日通曉經卷,禪悟佛理,定心智慧,非常有利于居士的繪畫創作。”
高凡瞧瞧這位釋字輩高僧那胖碩的身體,華貴的僧服,又參觀了一下少林寺的伙食,所謂‘半月沉江底、千峰入眼窩’的當歸面筋菌茹湯,即便高凡不太餓,瞧著也十分上頭,好好在此吃了一頓。
“這是素食?”勞倫斯也驚嘆不已,完全吃不出啊。
“全素齋宴。”住持大師笑著介紹,“如果居士選擇在少林寺禪修,這些就是居士的日常伙食,我們可以聯合辦一個發布會,廣邀世界記者參加,首先是對居士的畫作是個預熱,其次也可以打響東方文化在全世界的影響力,利國利民,兩全齊美。”
“第三對少林寺也是個宣傳吧?”勞倫斯笑道,他聞得出這位住持骨子里的生意經,是個非常好的生意人。
而高凡則端詳著住持在‘扭曲’視野中那個巨大的金錢符號,搖了搖頭,來這旅游來不錯,來這尋佛求經,還是算了。
“雖然出家不能在這,但下次休養就選這。”高凡最后說,“伙食太好了,住持講話也好聽。”
靈隱寺。
是個旅游景點。
白馬寺。
還是個旅游景點。
東林寺。
這還是個景點。
高凡跑遍大江南北,倒是好好參觀了一下佛教文化。
另外,他發現,只要他不與勞倫斯聊創作的事,只顧著領略佛教文化,靈感中的佛,就不會那么不可名狀式的嚇人。
而只要一說出家敬佛是為了創作,靈感佛就會變的尤其恐怖。
“心誠,嘴要先誠啊。”高凡跟自己說。
“我們轉換思維啊。”勞倫斯陪著高凡跑了半個月,只覺得高凡理想中的佛教圣地應該不存在,“會不會我們請一些高僧去給你講經上課,也能有利于你的創作呢?”
“閉門造車可不行,能被請上門的高僧也沒那么高。”高凡琢磨,實在不行就上述幾個寺廟中選一個,剃個頭,穿個袈裟,念念經,說不定骨肉佛就被迷惑住了。
“還有一家寺廟可以去看看。”勞倫斯給出了高凡一個名字。
大苦寺。
“這里號稱‘天下第一道庭’,但是建寺才二十多年,不如去看看?”勞倫斯提議。
“我好像聽過。”高凡點頭。
一天后,高凡到了大苦寺。
大苦寺,位于遼省祁縣一個山坳中,四面蜿蜒環山,入門前經過了一個放生水庫,環境很清幽,寺廟里建筑眾多——佛家弟子喜歡攢錢給佛祖造金身,好像殿門越大,建筑越多,金身越輝煌,德行就越深。
高凡站在山門口,望著山內層巒相疊的山脈和建筑,耳中聽著悠揚的山中清幽之佛音。
一陣又一陣‘阿彌托佛’的悠遠世界背景音,像是從山谷中穿越而出的鳥兒那樣,在高凡耳畔盤旋飛舞,讓高凡靈感碎片中巨大的恐怖肉骨佛,都變得和諧起來。
祂頭上那根根立的蟲發,變成了真正的頭發,背后的骨頭神光,也化為真正的金光,足下寶座變成為蓮花,甚至臉上都帶了慈悲的笑容,雖然,這只是一個剎那,轉眼又變成了骨肉佛那摧殘人類理智的可怕模樣,但至少,祂笑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道場,佛到了這,跟回家了一樣。
高凡望著這山,這寺,輕聲說:“就這了。”
半小時后,高凡見到了大苦寺住持妙禪法師。
妙禪法師穿著帶補丁的僧衣,兩條斜向外的八字眉,顯得有些苦意,但其面容上每一條皺紋都顯得祥和而樂觀,包括參交不齊的胡子渣,于是,苦樂交加,高凡他身上看到了一種很有趣的平靜。
“高凡居士作為海內外馳名的藝術家,想體驗一下佛家文化,并以此為基礎創作出文藝作品,大悲寺是非常歡迎的。”妙禪法師笑瞇瞇的說:“但高凡居士也可以帶發修行,做個發心居士,體會一下佛家文化即可。”
“住持,我是一定要出家的,剃頭那種。”高凡說。
“大苦寺修得是苦行禪,居士撐不住的。”妙禪說。
“我心很誠的,不怕吃苦。”高凡說。
“那就好那就好。”妙禪又笑了。
妙禪拿著電推子推掉了高凡的三千煩惱絲,然后又很細心的替高凡修了發碴子,一個傷口都沒,可見妙禪也是把老剃頭刀了。
而高凡則撫摸著自己還略有些扎手的頭皮,問妙祥:“住持,手感不太對啊。”
“得常剃常刮,久了才能有像我這樣的手感。”妙禪指著自己呈現鐵灰色的頭皮說。
“我看電影里那些锃亮的頭皮,是怎么回事?”高凡困惑。
“那是上了油,逢到初一十五,我們也上油。”妙禪解釋。
“戒疤呢?”高凡再問。
“因為損害僧人身體健康,83年的時候中央下文件制止了。”妙禪說,“你看我都沒有。”
高凡頗覺遺憾。
這就不夠虔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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