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高凡宣稱要比賽。
但馮元不覺得高凡有任何勝利的可能性。
且不說馮元已經花費一年時間,面對《紅樓殘卷》,用苦修式的方法,把自己的工筆技巧提升到了一年前他不敢想像的地步。
只說高凡的水平,馮元是有所了解的,雖然是聲名鵲起的大師,但那是油畫一系的,天賦縱橫也不假,但對工筆只能是入門水平,怎么可能贏得過自己呢?
除非另辟蹊徑…
果然,就見高凡這一場,沒有在桌上擺開的宣紙上作畫。
而是拿出一張硬紙,鋪在桌上,對著《紅樓殘卷》,開始用手中碳筆,描繪殘卷上的紅樓人物,論起素描,高凡的技巧讓馮元驚嘆,只見簡簡單單的幾筆,一個殘卷上的人物已經活靈活現烙印在那紙上。
喂喂,這是作弊吧!
馮元瞪大了眼睛,說好了工筆的,你用素描技巧算是怎么回事?
不過,還沒等馮元說什么。
書房內傳出一聲清脆巴掌聲。
馮元就瞧著高凡臉上一個暗紅的巴掌印浮現。
緊接著高凡就喃喃自語:“果然不行啊…”
辛未敲開馮元家門的時候。
門口站著的是馮寶寶。
瞧著馮寶寶170厘米的窈窕身材和那雙大長腿。
辛未當即有點不爽。
她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高凡特別喜歡看女孩子的腿和腰,他說那是因為線條好看,可以入畫,但辛未160的身高比較矮也是事實。
兩個女孩子謹慎得交換了一下目光,像是兩只驕傲的天鵝彼此顧盼,兩人一個想,我高身材好,另外一個想,我漂亮。
不過潛意識里競爭意識,不會表現在語言和行動中,馮寶寶知道辛未是來找高凡的,就把辛未帶到二樓客房,高凡正在這里拿著畫筆對著畫板嘟囔著什么,辛未一瞧他,就是一驚,因為他臉上有個巴掌印。
還是女孩子的巴掌印,因為那手型比較嬌小。
“誰打你的!”辛未語調立刻高了起來,腦中浮現出扎高馬尾瞧著精神頭就很足的馮寶寶,如果和她打架,高凡肯定得挨揍,但…為啥挨揍呢?高凡干啥了?辛未又陷入懷疑中。
“很難解釋。”高凡想了下,怎么說呢,說自己因為畫畫作弊,所以被一個令咒給揍了,且不說辛未能不能理解,這種事也有點太丟人了吧。
“幫我個忙。”高凡又說。
嗯?辛未瞧著高凡手中正在比劃的一副底稿,知道他在搞創作,但為什么是在馮元家呢?而且,他手中那是宣紙吧?
“幫我買點碳條,最軟的,德芙龍或者尼奧的,能在宣紙上畫線條的那種。”高凡揚起手中宣紙。
“你在研究用碳條在宣紙上畫素描?”辛未詫異,這是什么先鋒實驗,有啥意義么?
“對啊,我要在素描紙上用碳條畫出工筆的感覺。”高凡說,“鉛筆和碳筆過于硬,畫得不像,瞞不過人。”
“為什么呢?”辛未還是不明白。
“好玩唄。”高凡沒說真話,“我跟馮先生正在比賽,看誰能一口氣畫出紅樓人物,但規定是要用工筆畫法,可沒規定用什么筆啊,碳筆一樣能畫工筆”
“那會很慢吧?”辛未進入專業的討論環節,“記得么,宣紙上畫素描,班里同學有人試過的,就那個叫趙儉的大高個,但畫得很慢,畢竟宣紙比較軟,碳條再軟也比宣紙硬,追求速度的話,你還不如直接用碳粉…”
鉛筆、碳筆、碳條,這些東西都是素描的工具,說不上誰好誰壞,只是習慣不同,鉛筆細所以描邊精準,碳條粗獷所以涂陰影有優勢,高凡都是幾種一起用,否則在波士頓時,也做不到平均五分鐘一張速寫人像。
“對啊”高凡被辛未一語驚醒夢中人。
碳粉高凡沒用過。
所以也想不起來。
但天美有人玩過這個。
說是油畫技巧,不如說是國內的文化傳承。
甚至有人考證說碳粉畫在國內已經五千年歷史,但聽著就比較奇怪,因為這種說法就意味著碳粉畫的畫法非常原始——它也的確很原始,就是用手涂炭粉,往石頭、樹上、臉上抹,大概每個民族的原始人都干過這種事。
比如在一天的辛苦狩獵后,族群從荒野上打回一只猛犸小象,族中的女人將其扒皮燒烤,吃飽喝足的祭祀就開始用手搓著熄滅的樹枝,在手上沾上碳灰,開始在洞穴墻壁上記載今天的日子:吃象一只,閑聊半晚,畫一幅,這種。
比較起來,原始人發現染料再往畫上涂顏色,都是之后的技術進步了。
所以現在辛未一提碳粉,高凡立刻意識到,這招應該行。
辛未被高凡催促著去買碳粉,這玩意叫碳精粉,在文具店還真不好買,辛未跑了幾家店才買到,等回來時,已經是傍晚了,把東西交給高凡,瞧著人家正在準備晚餐,辛未就意識到自己不該在此久留,畢竟是別人家,等她禮貌告別,才發現跟她告別的是高凡,而這一刻,高凡已在門內合上了馮元家的門。
她對著門,愣了好一會兒。
像是在問自己:我是誰,我來這干嘛,我接下來要去干嘛。
明明是受勞倫斯委托,也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來瞧瞧高凡究竟在干嘛,怎么現在更迷糊了?
而且,為什么高凡把這當成自己家一樣,如此熟稔啊!
辛未咬了咬嘴唇,終是沒有高凡一樣的厚臉皮,能夠直接產生留在馮元家的想法,只能悶悶離開,想著下次再找什么借口過來瞧瞧。
而高凡關上門后,馮夫人就招呼他:“怎么不把小辛一起留下吃晚飯呢?”
“不太方便。”高凡說,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這家里畢竟有個令咒,如果可能,高凡也想把馮夫人和馮寶寶勸走,他坐在桌旁對這兩位說:“阿姨,寶寶,不如你們也出門避避吧,最近先生可能會出一些事。”
出事?什么事?馮夫人和馮寶寶對視,流露出擔憂的表情。
說實話,如果不是高凡‘世界油畫大師’的名頭,她們都會懷疑高凡是不是有什么企圖,但兩母女偷偷查過新聞,知道這位高凡,也就是馮元只教了幾天的‘便宜徒弟’,其畫作在國際市場上的價格,一幅能超過千萬美元,最近一幅《波士頓人》則拍出了三千五百多萬美元。
那是什么概念?
他又有什么可貪圖的?
所以,此刻高凡的話,著實也讓她們開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