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林森浩偌大一個人,被下方濃霧中伸出的白色蛆頭咬中頭部,繼爾又如斷線風箏般被猛得拉向濃霧中,高凡和呂雉皆是失聲叫著。
“林森浩!“呂雉反應更快,她一把抓過去,卻只抓住林森浩裝著惡魔書的挎包,而林森浩則帶著‘救我‘的顫抖尾音,被拉進了濃霧中,迅速消失,不見蹤影。
高凡和呂雉飛快從樓梯向下攀爬。
蛆人那花瓣樣的口器,內中螺旋排列的巨齒,咬合力是非常可怕的,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把林森浩救出來,林森浩…就完了。
“你拿著!”呂雉把裝著惡魔書的包甩給高凡,她走在最前,更危險,惡魔書別落入犬臉祭祀手中。
高凡接過背包,呂雉已沖入濃霧。
鐺鐺鐺鐺!
腳步聲敲擊在樓梯上,高凡才起步,就被呂雉落下,等著他跑進濃霧中,樓梯下方呂雉的身影,已經融進濃霧之中,又仿佛是被霧融解的影子,一點點消失掉。
高凡叫了幾聲,呂雉只說讓他快一點。
高凡也進入濃霧中,霧氣很厚重,又濕又黏的撲在臉上,讓人呼吸有些吃力。
走在這霧中,前后皆無人,高凡恍忽間,仿佛一個人行走在天地未開的混沌之中,四方皆寂,只有自己的腳步聲‘鐺鐺‘作響,這靜寂令人心慌。
此刻他腳下,似乎已不是樓梯,樓梯被走盡了,已經變成一個鐵質平臺,高凡向前沖了兩步,再向前的時候,忽得背后傳來一聲低喝。
“站著別動!“
是呂雉的聲音。
這種時刻,高凡是極聽話的,因為呂雉的行動能力比他強太多。
所以高凡一動不動。
“別轉身,跟著我的方向,慢慢后退。“
呂雉的聲音,出現在高凡身后,同時一只手慢慢從濃霧中伸出,搭在高凡的肩膀上,是呂雉的手。
高凡就聽從呂雉的安排,一步一步向后退,退了十幾步后,就聽見呂雉說:“行了。“
“怎么回事?“高凡不明白。
現在,眼前霧氣之濃,已經遮蔽了視線,宛如在高速公路上遇見的恐怖大霧,只有在身前幾步時,高凡才看得見呂雉的臉,還好環境中,仍有燈光,影影綽綽把霧氣照亮,否則這里簡直就是漆黑地獄。
“看看你腳下。“呂雉說。
高凡低頭,就見到一片漆黑,但黑與黑又有不同,有一條細長向前延伸的黑,是高凡剛才向前和向后的路,而這細長黑兩側,則都是更加輕簿縹緲的‘灰‘。
這是…高凡蹲下去伸手去探了一把這些‘灰‘,伸手摸了個空。
剎那間,高凡意識到了什么,他血液幾乎凝固。
“我們是在…橋上?!“高凡意識到了。
剛才呂雉之所以叫高凡回來,是因為高凡是踩著如同獨木橋一樣的鐵梁,在向前奔走的,只要稍一行差踏錯,就會…會掉到哪去?
“嗯。“呂雉點頭,她先是點亮一個強高手電筒,結果照不透霧氣。
“這霧氣很怪,不像是自然現象。“她說。
然后高凡看到她拿出一把槍,不過當呂雉扣動扳機的時候,他意識到那不是槍,而是信號槍。
桔紅色信號彈向下激發,如同煙花一樣照亮了四周環境,雖然亮光依舊被很快吞噬,但它卻是在一直向前行進的,于是,兩人都看到那桔紅色光點,由大變小,向下向下再向下,到最后,也并非是墜落地面而黯淡,而是一直飛到了無盡之中。
這一幕讓高凡和呂雉心生震驚。
他們腳下。
是個無底深淵。
呂雉再向上放了一顆信號彈。
這時則能看到如同巨蛇一樣盤旋向上的鐵樓梯。
呂雉再向左右發射信號彈,這次信號彈終于擊中了實體,在大約三十米開外,它擊中了巖壁,焰花飛濺。
于是高凡和呂雉終于弄清楚了他們自己所在的環境。
這是一個深淵,整體呈現圓形,而從上方下來的螺旋樓梯,到此為止后,變成了一道橫亙在深淵上的細長鐵橋。
形容起來,就仿佛是鐵鍋里放了一根筷子。
現在兩人就站在‘筷子‘中央。
這道橋的寬度,也就是左右三步,現在回憶起來,高凡都覺冷汗直流,剛才如果他稍一錯步,恐怕就會掉下去,萬劫不復。
橋下面會是什么呢?
那深淵之中會有什么呢。
傾聽著耳邊越發真切的呢喃聲。
一個強烈的念頭就涌上高凡的腦海,他忍不住對呂雉說:“我知道我們在哪了…我們在畫里!”
高凡說‘我們在畫里’,呂雉聽了一時還未明其意,但這句話已經讓她頭皮發麻。
“什么畫?我們怎么會在畫里?”呂雉忙問。
“這就是地獄之門那幅畫描繪的場景。”高凡說,“但畫中并沒有我們站立的這道橋,這道橋是因為…”
“…是因為崇拜,我需要描繪祂的模樣…盡管世人未嘗有幸目睹祂的容顏…但我如果不這樣做…我的生命還有什么意義…”高凡感受到了一種極度的狂熱,感受到了那是生命的終極歸宿。
“高凡!”呂雉聽得不對勁,她一把抓起高凡的左手,就見左手又被蛆形皮質包裹,而高凡則是目露癡迷之光,望著腳下的深淵,蠢蠢欲動。
“我要回歸于祂…不…在回歸之前…我要描繪祂…”高凡說。
噗哧!
呂雉的雕刻刀B,命中高凡掌心。
先是切破一層宛如皮質的古怪玩意,或可稱為蛆質,后又切進高凡的肉里,高凡的皮肉,還沒被那蛆質完全同化,所以這一刀下去,皮開肉綻,鮮血橫流。
嗯…高凡低頭瞧著自己的手。
隨即問呂雉:“你扎我干嘛?”
“醒了?”呂雉問。
嗯。高凡點頭,雖然手留鮮血,非常得疼,但高凡也只是瞧瞧自己手上的刀,問呂雉:“要還你么?”
“你留著吧。”呂稚也沒有幫高凡拔刀的意思。
嗯。高凡再點頭,他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得快點把林森浩救出來。”呂雉說。
兩人選了個方向,向橋的一側,且行且警戒。
腳下底是濃重霧氣裹著的無底深淵。
深淵中有個偉大存在向他們竊竊私語。
‘世界…毀滅…’
‘時續終點…即將來臨…’
‘向深淵攀爬…’
‘祈求拯救…’
‘注視我…永生…’
就在這時,呂雉前方一條碩大的陰影撲了過來。
深淵上的‘橋’,約兩、三米寬,平時瞧著不窄,但如果是橫亙在一個巨大的深淵之上,就讓人膽顫心驚了。
那巨大的黑色身影驟然從濃霧中撲出,高凡瞧見了,失聲驚呼,自問如果這一下,撲得是他,這橋逼仄狹窄,無處可躲,他肯定會被從橋上被撞飛,跌落深淵。
但呂雉身手極其矯健,高凡甚至都懷疑那是不是人類可以擁有的速度與敏捷。
就見呂雉跳起,極其輕盈又優雅一個旋身,與那巨大的黑色影子擦肩而過,同時手中雕刻刀A,已經狠狠插入其脖頸處。
滋啦啦!
下一秒,高凡就聽見一聲讓他牙根發酸的撕裂聲,似乎是黑板硬生生被手指甲劃開。
那黑影脖頸位置應是已被撕開了個恐怖傷口,這一次呂雉接受上次戰斗的教訓,用橫撕而非直刺,來給人造成傷害。
即便如此,黑影卻依然沖勢不減,他的目標,竟然是高凡!
在濃霧中,這亡命沖來的黑影,就如同一輛失控的汽車,沒打算停步,也放棄了任何余地,就是想把高凡撞下去?
高凡驚悚得瞧著那張鼻翼突出、下頜后縮的犬臉,刺破濃霧,來到他面前,同時還有一聲嘶啞吼聲:“還給我!”
這個剎那,高凡腦中掠過幾個念頭。
他要啥?
我能給他啥?
顯然,這犬臉祭祀,要得就是高凡手中的無形秘藏,這個向無形之子獻祭的儀式關鍵。
關鍵時刻,高凡沒有絲毫猶豫,肩膀一抖,背著無形秘藏的書包已經滑下,再奮力一甩,這個書包已經被丟向了橋下的深淵。
果然,犬臉祭祀似乎知道無形秘藏在那包里一樣,怒吼一聲,偏轉方向,用守門員般的撲救姿勢,跳起來用雙手去抓那書包。
堪堪抓住,但整個身子已經飛出橋外。
犬臉祭祀猛得伸出抓住橋邊,發出悶響,制成橋的生鐵,都被這一下扣出指印來。
抓到無形秘藏的犬臉祭祀,還沒來得及欣慰一下,他的腦袋上就被‘砰’一聲,狠狠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