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加德納博物館外。
紅毯環節早就結束了,但記者只走了一半。
光鮮亮麗的紅毯照片并不是他們想要拍攝的全部,剩下的記者還指望著收獲一些更勁爆的新聞內容。
博物館那個前衛的造型——一面超過三十米的透明玻璃墻幕,為偷窺和偷拍創造了絕佳條件,從這個角度,通過高倍數的數碼相機鏡頭,仍然能夠比較清晰得拍攝到一些館內照片。
“咦…?”一個娛樂記者注意到一個異常,他的數碼相機鏡頭晃到會場一角時,鏡頭中顯示,有個身材高大的金胡子男人跪下了。
他好像是在跪拜那位年輕畫家手中的畫,真是古怪,畫上有什么?上帝么?
雖然不解,但記者還是飛快按著快門。
接下來,記者們的鏡頭,就記錄到更加詭異的一幕。
當大群人,包括J·K女士、加德納夫人以及一群政客、明星的人潮,涌到他們的鏡頭中時,他們都停止了談話,開始飛快調整相機焦圈,一張一張的去記錄所有人的表情,因為此刻鏡頭中出現的80以上的人臉,都可以獨自擔起一份報紙頭條的黑字主題,當然,前提是他們必須表現得更加‘離譜’一點。
很快,他們就抓拍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那些鏡頭來得如此容易,甚至讓他們難以想像。
當那個年輕的東方畫家,把手中的畫,對著所有人展示時,一剎那仿佛有閃電擊中了所有人,大家臉上都浮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疑惑和驚恐,甚至有人驚呼出聲——當然,記者們聽不見他們的呼聲,但是從動作中就能夠解讀出來。
緊接著一些人臉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并做出了前傾身體,試圖探尋畫中究竟有什么的動作,下面就是更大的恐慌浮現在所有人的情緒中,他們中有一些在往后退,有一些真得叫出聲來,最夸張得是馬琳·杜馬斯。
這位來自非洲的女藝術家,她跪伏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似乎在對著非洲的神明祈禱。
記者們屏息靜氣,他們不敢相信這樣夸張的好運來到自己頭上,生怕一出聲夢就會醒,但手中的快門卻已經按出火花了,即便是夢,到醒了他也得把這個場景畫出來,因為那太有趣了!值好幾個黑體字的頭條新聞!
“天啊天啊天啊…發生了什么…馬琳·杜馬斯竟然跪下了…她是在對著那個年輕的東方畫家下跪么…究竟什么樣的作品才能讓馬琳·杜馬斯跪下…”有個記者一邊念叨一邊仿佛眼睛長在取鏡器上不放手。
另外一個記者的鏡頭對準了一個細節,就是J·K女士和加納德夫人握緊的手,兩個世界知名的女性名流,在這一刻像是小姑娘那樣,把手緊緊得握在一起,同時加納德夫人的難以置信,J·K女士的震驚,都浮現在其中每一個微表情中,把這張照片冠之以‘神啟’之名毫不夸張。
而其他的、仍然停留在加納德博物館外沒有離開的記者,同樣在自己的鏡頭中捕捉到了他們想要的大新聞,包括波士頓市長像是小孩子一樣逃開的畫面,美國隊長克里斯·埃文斯抓緊身邊男性手臂的鏡頭——這是他雙性戀的戀人么?一起來看畫展,真夠浪漫的。
收獲滿滿。
現在大家的疑惑只剩下一個。
究竟是什么,為他們帶來了如此豐碩的收獲,那個神秘的、年輕的東方畫家,他向大家展示的畫作內容究竟是什么?是上帝的啟示,還是魔鬼的威脅,除了存在于宗教中的神明,他們不相信還有什么能給這些慣于表演的政客和明星,帶來如此之大的震撼。
藝術能夠觸動人心,但沒聽說過哪個藝術家的作品,能夠讓人跪拜的。
這樣想著,記者們不約而的把鏡頭焦點對準了那個背對著他們的瘦削身影,他們把心中巨大的好奇和疑惑都放在手中的鏡頭上,相信這一張又一張的背影照片,將成為他們報紙上的焦點,把神秘和困惑不止留在他們心中,還要傳遞給所有的讀者。
此刻。
博物館內。
“祝賀您!一幅神奇的作品!PACE有榮譽可以收購這幅畫么?尊敬的GAO。”
首先向高凡表示祝賀的,是PACE的老板艾恩,他第一個找到高凡,試圖像上次一樣,獲得這幅畫的收購權。
艾恩意識到,這是超出人類藝術常理的一幅畫。
足夠開宗立派的作品!
艾恩的話,高凡聽見了,但他無暇答復。
現在可不是國內雙年展的時候,艾恩在那時是整個圈子的中心,但在此刻,比他更受關注的收藏家和藝術家比比皆是,于是第一個恭喜高凡的艾恩,瞬間就被淹沒在更多的贊譽聲中。
“可以讓我再多看一眼么?”
“您是用怎樣的創作技法來進行表達的?”
“強烈的出畫效果和沉浸式的體驗感是怎么做到統一的?”
先沖上來提問的,是藝術家和藝評人,這就像是立體主義第一次出現在世界時那樣,不,立體主體尚有欣賞的門檻,但眼前這幅劃時代的作品,就連普通人第一眼看到它,都會被震撼到,世界藝術史上沒有過這樣的作品,這是一個奇跡,一個神話。
他們迫切得想要知道,究竟是通過怎樣的技法,才能創作出這樣的作品。
面對七嘴八舌的提問,高凡根本無法回答,勞倫斯適時為其解圍,許下了如果主辦方允許,接下來會進行一個專門的提問環節,以供大家進行藝術交流的承諾后,把高凡和畫,一起帶出了人群。
藝術家畢竟不是小報記者,況且在這種環境下,無法進行有效交流,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便微笑著目送高凡和勞倫斯離開,不知道誰開了頭,一陣掌聲起了頭,從微弱到強烈,這些來自十數個國家的知名畫家,同時對著高凡鼓起掌來。
藝術是不分國界的。
這掌聲是對繪畫界一次開創性嘗試的贊許和欽佩。
又像是在某個強大的號召下,藝術家們群體的一次心靈共鳴。
掌聲感染了在場的其他人,藝評人、政客和電影明星們,不約而同的鼓起掌來,這像是一次沒有獎杯的頒獎儀式,也像是一次沒有皇冠的新王登基。
而艾恩看著勞倫斯和高凡走在夾道鼓掌的人群中,忽得有點失落,緊接著強烈的悔意涌上心頭,只差一點,簽下高凡的就是他了!
勞倫斯把高凡帶到一間休息室。
然后勞倫斯就離開了,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勞倫斯可以想像,從明天開始,高凡的名字會逐漸被全世界藝術圈所熟知,一位來自東方的年輕藝術家,其作品讓當世大師屈膝下跪,這個標題怎么樣?
國外的報紙,勞倫斯不能操控,但國內的新聞,以上標題是完全可以上報的。
按照國內有錢人追隨世界藝術圈風潮的習慣來看,勞倫斯幾乎可以肯定,通過一番操作,高凡的作品售價會在短時間內,翻十幾倍甚至幾十倍!
當然,最好還是趁熱打鐵,把高凡眼下這幅畫賣出去,這幅畫的價格乘以三到五,將是高凡作品在國內的基礎售價。
真正的藝術家可以不在乎錢,但錢的確是衡量一個藝術家成就的最公平尺碼。
很快,勞倫斯就帶回了好消息給高凡。
“加德納夫人愿意出五十萬美元的價格,收購你的這幅作品。”勞倫斯說。
五十萬美元,三百多萬人民幣,比起動輒幾百上千萬美元的藝術品拍賣價格,似乎仍然很少,比不上這幅作品開宗立派的水平,但別忘了,收藏家收藏一幅作品,其根本價值所在,不是作品本身,而是作品背后的藝術家名氣。
梵高生前一幅畫只能賣400法郎,再過十年,他死后,其作品《加歇醫生像》拍到8900萬美元,是作家的作品水平翻了一千萬倍么?并不是,只是梵高開始被世俗大眾所接受,或者說,他成為收藏家們追捧的炒作標的物。
所以,高凡還活著,還年輕,甚至還有大把的進步空間時,擁有一座博物館的加德納夫人,就愿意用這個針對成名畫家的標準,來收購高凡的畫,只能證明這幅作品的出色與拔群。
“你說…”高凡卻抱著自己的畫,陷入一種沉思的狀態,上帝靠在他的一邊,一人一貓都顯得很萎靡,是因為趕飛機太累,他們都困了,“如果我想開個展,能在這開么?”
“只要你再拿出十幅水平一致的作品,大英博物館都將為你屈膝,你不知道,今天晚上,整個波士頓都被你征服了!”勞倫斯的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作為一名美術經紀人,沒什么比他旗下擁有一名傳奇畫家更令他開心的事了。
特別是今天晚上的波士頓,仿佛所有星光都在為高凡而亮!
這是傳奇的開端啊!
“賣畫啊,不賣。”高凡終于意識到勞倫斯在說什么,“這幅畫太危險了,我只能自己保管它。”
“不賣…嗯,不賣也行。但我能再看它一眼么?外面很多人也想要再看它一眼。”勞倫斯說,在經歷了剛才的經歷后,很多人都在懷疑自己看到了什么,甚至很多人都不記得自己看到了什么,他們迫切得希望再欣賞一次這幅畫。
至于畫是否真的賣給加德納夫人,那無所謂,只要加德納夫已經愿意出30萬美元,那這就是是高凡在世界藝術圈此刻的身價。
“他們沒問題,你就別看了,你還得做我的經紀人呢。”高凡對勞倫斯說出讓他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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