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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黑潮

夢想島中文    我將埋葬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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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什么都沒有看到!”

  殺人者的目光投來,褐衣少年渾身發冷,他連忙擺手,想跑,卻邁不動道。

  林守溪先前太過疲憊,竟疏忽了來人,他揉了揉太陽穴,來到了他的面前,無視少年恐懼的神情,從他腰后抽出一支箭看了看,上面寫著‘十’。

  “第十么…挺厲害的。”林守溪說。

  這位排名第十的少年時不時去瞥那地上的頭顱,反復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越是確認他就越是手腳冰冷。

  這句‘挺厲害的’在他耳中就是刺耳的譏諷。

  “你認得我嗎?”林守溪問他。

  阿十先是點頭,接著他以為自己要被滅口,立刻又搖頭。

  “你認得那個人嗎?”林守溪再問。

  他問的問題簡單,語調也很平靜,但越是如此,阿十就越覺得心驚膽戰,他咽了口口水,才點頭,“認…認識,他是…阿越?”

  阿十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撞見殺妖榜第一的高手被割頭的場景。

  而殺了阿越的,竟是他們公認為吃軟飯的林守溪!

  “他被妖魔污染了,很痛苦,我剛剛是在幫他做了斷。”林守溪注視著他的眼,認真解釋道。

  為了表示誠意,林守溪振去劍上的血,將其插回了鞘中。

  阿十遲疑了一下,“妖魔?”

  “是,林子有可怕的妖魔,十八已經遇害了,二十九僥幸逃了出來,他告訴了我妖魔的事,我可以帶你去問他。”林守溪說。

  “不…不用了,我相信你。”

  阿十嚇得不輕,他甚至不敢確定眼前之人是人是妖,哪敢提什么要求?

  但林守溪執拗地帶他去見了二十九。

  離遠了林子,霧氣消散,寒風又至,天空失去了蒼青的顏色,變回了迷蒙的灰白,給人以巖石般的厚重感,于是掠過的風真的成了刀子,它一遍遍地刮動,從中削下白色的屑來,那是雪。

  穿過雪林,林守溪回到了山洞口。

  二十九見到林守溪回來,立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你沒事就好。”二十九松了口氣。

  “十八死了。”林守溪說。

  二十九的笑容凝在臉上,他低下頭,緊閉雙唇,眼眶一下子紅了,雖早有預料,可真正聽到好友死訊時依舊悲從心來。

  “那林子…真的有妖魔?”阿十難以置信。

  “你先哭會兒,哭完之后將你看到的事告訴他。”林守溪對二十九說。

  二十九倒是忍住了眼淚,他立刻將自己的見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阿十聽得臉色煞白,他早就聽說孽池封印著不少妖物,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封印從未松動過,多次的孽池斬妖也未出什么岔子,怎么今日…

  “那阿越他…”阿十望向林守溪,小心地問。

  “我在林中遇到了阿越,那時阿越正在與老妖怪對峙,老妖怪殺死了小九,占據了它的身體。”

  林守溪有條不紊地說:“阿越與老妖怪惡戰了一場,最終還是那妖怪技高一籌,占據了阿越的身體,阿越也不服輸,用肉身強行囚妖,讓我以劍將他與妖怪一同誅殺。”

  二十九聽得動容,忍不住慨嘆:“阿越前輩不愧是殺妖榜第一的高手,這氣魄真是…可惜…”

  阿十也為之一震,他也露出了悲戚之色,“阿越舍己囚魔,天才早隕,真是令人惋惜。”

  他嘴上雖這么說,但他心里卻恐懼地大吼著…不,那絕不是阿越!阿越這等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出舍生忘死的舉動?林守溪在騙人,是他殺了阿越,他一定還隱瞞了什么!

  但哪怕洞悉了真相,他也什么都不敢問,只敢附和,配合著林守溪演戲。

  林守溪也不在乎他到底相不相信,他沉著臉,心中的不祥之感并沒有因為‘小九’的死而消散,他反倒愈發不安,仿佛‘小九’只是隨意掠過的一片云,滂沱的大雨遠未到來。

  “你還有同伴嗎?”林守溪問阿十。

  “有…”阿十沒有隱瞞,“我與十二和十三是同行的,我來幫他們探路,結果遇到了你。”

  “嗯。”林守溪點點頭,說:“現在孽池不安全,你與他們原路返回,將這里的變故告訴云真人。”

  “回不去的!”阿十惶恐地搖頭:“門已合上,一天后才會打開,那扇石門靠強力根本無法撼動!”

  況且,若林守溪所言屬實,原路返回也未必安全了…

  “沒有辦法聯系外面的人嗎?”林守溪皺眉。

  “沒有的。”阿十慘笑,“我們只是奴才…何況這些年來,孽池除邪雖偶有意外,失蹤過一些人,卻從未真正出過大事,大人物們并不上心的。”

  林守溪低頭沉思。

  孽池很大,他根本沒有辦法將人召集到一起,如果老妖怪說的是真的,那么殺戮可能已經開始了,許多弟子也已命喪黃泉。

  也不知小禾怎么樣了…

  “二十九,你腿有傷,無法遠行,躲在此處等到明天天亮為止。”

  林守溪立刻做出了安排,“阿十,你帶我去找你的朋友,孽池已生變故,我們須團結些才有活路。”

  十二是個個子不高的少年,看著憨厚老實,十三則是個小姑娘,綁著發,有些清瘦。

  他們見到阿十帶著林守溪回來時,皆吃了一驚。

  “你怎么與他在一起?”十三對林守溪有偏見,語氣不滿。

  “路上遇見的。”阿十說,“接下來的行程,林守溪會同我們一起,同時,后面的路也由他來帶。”

  他在回來的路上已與林守溪商量過,為了不引起過分驚慌,他們暫時保守這個秘密。

  “什么?”十三瞪大了眼睛,“他來帶路?阿十,你沒病吧?”

  “這本就是殺妖院的規矩。”

  阿十一板一眼道:“孫副院說過,在孽池相遇,遇到抉擇之時,應聽殺妖榜上排名較高者的決斷。”

  “可他排十七!”

  “不,他現在是第六,昨日小禾與他比試,輸了。”

  “那也算?分明是那丫頭包庇讓他的,我看他連十七的水準都沒有。”

  十三更加不滿,憤憤不平,“阿十,你該不會是被收買了吧?”

  “規矩就是規矩!”阿十一下嚴厲了不少。

  十三雖極度不悅,可最終阿十還是力排眾議,在短暫的爭執后將此事定了。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十三更加生氣了。

  他們沒有走那片林子,而是選擇繞開,進入了一片黑漆漆的溪谷里,說是溪谷,實際上也是深峽高崖,崖壁似鑄在此處的高墻,其上遍布苔蘚,深峽之間的溪澗如人體經脈一般分布著,大量的光被擋在外面。

  陰翳的溪谷里應是邪穢橫生之地,十二與十三躍躍欲試,準備去殺戮一番。

  林守溪卻伸手攔在他們面前。

  “我先幫你們去看看。”

  十三一愣,旋即怒道:“誰要你去看啊?”

  十二倒是憨厚懂禮,“那多謝林兄弟了。”

  阿十神色凝重,沒什么意見。

  過了大約一刻鐘時間,林守溪才回來,他衣袖低垂,臉色更白了幾分,劍收在鞘里,紋絲不動,卻隱約有幾分血腥氣。

  “好了,走吧。”林守溪說。

  他們正式走入那片溪谷中,十三連忙拔出劍,掏出黑玉牌準備除邪,卻是四顧茫然。

  按理說邪穢叢生的裂崖溪谷,此刻卻是一片清朗,連一頭妖濁都看不見。

  “這…這是怎么回事?”十三摸不著頭腦。

  她第一反應是林守溪剛剛進入這里,率先將這的妖濁一口氣除盡了,可她立刻搖頭——林守溪哪來這樣的本事?一刻鐘殺盡滿澗之邪,怕是阿越也做不到吧?

  氣氛安靜得詭異,周圍唯有流水潺潺的聲音,妖物已祓,水清澈見底,將天空飄落的雪花都映得纖毫分明。

  這里真的是孽池么…

  十三與十二懵懵懂懂地穿過了溪澗,及至下一片領域的入口,林守溪又自顧自地讓他們停下,獨自一人帶劍進入其中。

  差不多又是一刻鐘的時間,待他出來之后,那片領域便像是被狂風吹襲了一夜的天空,澄凈得讓人只想刻下‘山清水秀’四字。

  他們又穿過了幾片山林石崖,幾座廢墟遺址,等到要越過一座長長的鐵索橋時,十三終于按奈不住心頭的怒火。

  “你到底在做什么?”

  小姑娘立在林守溪身前,把劍一橫,攔住了他的去路。

  “十三!”阿十叱了一句。

  “師兄,他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你怎么變得和小禾那丫頭一樣了?”

  小姑娘憤懣道:“我們為什么要聽他的?你不會真把殺妖院那條規矩當回事吧?”

  看著憨厚老實的十二也點頭附和,道:“是啊,天都快黑了,我們一共也沒宰幾頭妖濁,這樣下去這個月又換不到幾粒靈液丹了。”

  “沒錯!那些妖濁呢?為什么都不見了?你到底施了什么手段?”小姑娘質問林守溪。

  阿十沉默不語。

  十三更激起了性子追問:“師兄,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對啊,師兄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二跟著一同追問。

  阿十看著林守溪,心情復雜。

  這一路上,他內心也在天人交戰著。

  他猜測先前的林子里,會不會真的是阿越與那妖怪打了個兩敗俱傷,被林守溪漁翁得利了,而這一路上,他也只是在故弄玄虛…畢竟在殺妖院的時候,他就喜歡躲在小禾身后狐假虎威。

  但猜測只是猜測,阿十很謹慎,不敢隨便冒險。

  如今面對著兩位伙伴的目光,阿十有些語塞,他望向林守溪,似是希望他解釋什么。

  林守溪一襲黑裳,臉色發白,鐵索橋在他面前孤懸,絳紅色的夕陽在他右側低垂,他凝視著夕陽,說:“天快黑了,接下來的路應該會更危險。”

  “危險?什么危險?這一路上連只小貓小狗都沒碰到,哪來的危險?”十三反問道。

  話音才落,‘危險’兩字似是得到應驗,十三身后的河流忽然炸起雷鳴,濁浪水箭般沖天而起!

  “小心!”阿十立刻大喝。

  十二則看著小姑娘的身后,瞪大了眼,嚇得連連后退。

  十三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感到夕陽的光瞬間黯淡了下來,似乎有什么巨大的東西在身后騰起,將光遮蔽,那東西是隨著濁流寒浪一道來的,眨眼間就要將她吞噬。

  滔天的恐懼蔓上心頭,她臉上氣勢洶洶的表情還未改變,死亡便要將她崩解了。

  所有人的心臟都抽緊之時,唯有林守溪動了。

  他像是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幕的發生,箭步前竄,拔出自己佩劍之時,右手也將十三的劍從她背后抽出,他手持雙劍,挑起冷光,竟將那傾倒而來的巨大黑影壓了回去。

  令人心臟揪緊的暴戾嘶吼在身后響起,黑影扭動著倒退,先前掀起的浪化作了一場臨時落下的暴雨!

  十三驚恐地回頭,才終于看到了方才撲來的是什么。

  那是一頭巨大鰻魚般的怪物,黑膩光滑,身上纏滿了鎖鏈般的水草,它滿口鋼牙,猩紅的舌頭不斷分叉,如絲如縷,像是數百條糾纏在一起的毒蛇!

  林守溪就站在這巨口之間,像是隨時要被那數百根舌頭卷住,一口吞下。

  但那張巨口無法合攏,因為他的上下顎皆被劍抵住了。

  體內黑色的氣丸逆轉,真氣瞬間噴薄,化作無數道于劍身螺舞繚繞的雪絲,他擰動兩柄劍,看似瘦弱的雙臂筋肉絞纏,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兩柄劍顯化著高明的劍術,化作眼花繚亂的白光!

  像有雷霆塞入巨鰻口中,巨大的妖物被數道白光斬得四分五裂,墜入大河之中。

  林守溪一蹬它的身軀,借力騰起,落回了鐵索橋邊,順手將劍插回了十三的鞘中。

  十三驚魂未定,劍入鞘時身軀一震,才猛地回神。

  “那…那是什么東西?”

  半晌,她張了張口。她從未在孽池見過這樣的怪物。

  林守溪反問:“你們知道孽池的妖濁是哪里來的嗎?”

  三人面面相覷,陸續點頭,孽池封印著諸多妖物,這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剛剛所看到的,就是被封印的妖物之一了。”

  林守溪直截了當道:“封印松動了,這些妖怪要逃出來了,不過幸好,它們現在已變得無比孱弱,否則我們今日必定會死在這里。”

  “無比孱弱…”阿十喉嚨發癢。

  對比它們巔峰之時,這些妖怪確實無比孱弱,但哪怕是面對這樣的它們,自己依舊是弱小者。

  “你是說…封印的妖怪逃出來了?”十三不敢相信。

  “那我們為什么還要往深處走!我們不該回去嗎…”十二嗓音都沙啞了。

  “石門明天才會開,這些妖怪若徹底掙脫封印,一定會向石門聚攏,它們雖不算特別強大,但若匯聚起來,我們必死無疑。”

  林守溪肅然道:“想要活下來,我們必須將附近的妖怪都肅清,撐到明天早晨。”

  “就憑我們嗎?”

  “我們當然不夠。”林守溪說:“我們要和其他弟子會和,然后將這些妖怪各個擊破,而不是我們零散于孽池之間,被妖怪們逐一殺死。”

  “可是我們怎么找到其他人?”阿十問。

  “我與小禾約定了在北邊會和。”林守溪說,“大家應該都察覺到了孽池的變故,小禾或許也帶了一批人。”

  “小禾…”阿十有些慌亂,“她不會出事吧?”

  “我相信她。”林守溪說。

  “可孽池已經出事,她會前往和你約定的地點嗎?”阿十又問。

  “她也相信我。”

  林守溪說著,走上橫跨大河的鐵索橋。

  十三戰戰兢兢地問:“我們…我們不能尋個僻靜之地躲起來嗎?”

  “此時四面皆敵,你能躲去哪里?”林守溪問。

  十三一震,她忽然明白林守溪一開始為什么要瞞著他們了。

  先前他們尚有退路,可以選擇原路返回,找個靠近白墻的地方躲好,但此刻深入腹地無路可退,他們唯有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三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選擇跟上了林守溪的腳步。

  “剛剛你每次進入一方,都讓我們先在外面等著,其實是去誅殺那里的妖怪嗎?”阿十問。

  “是。”林守溪沒有否認。

  “為何不讓我們幫你?”阿十問。

  “不要添亂。”林守溪說。

  “…”阿十無言。

  四人走過搖搖晃晃的鐵索橋,濁浪在足下奔騰,夕陽在遠方垂落,如縷的光被吞沒了,本就干澀的風愈發寒冷了起來。

  十二跟在他們身后,羞愧地低著頭,“沒想到你這般厲害…你既然這么厲害,為何還要藏著掖著?”

  “我沒有藏,我是殺妖榜第六,排名尚可。”林守溪說。

  “可是…”

  十三欲言又止,一時竟無法反駁,她也跟著咕噥道:“沒想到你竟這般厲害…”

  “孫副院與云真人皆多疑,你到底還是藏拙了,一定要小心。”

  阿十善意地提醒,“他們對稍有可疑的人下手都不會手軟的。”

  “我是神選者,既然是神靈選中之人,那我無論做出怎樣不可思議的舉動,都算是情理之間。”林守溪坦然道。

  他這樣說不過是讓阿十定心,他很清楚,三位公子小姐挑完人后,云真人絕不會對自己手軟了。

  接下來的一路上,三人對于林守溪已有了充分的信任,哪怕是他割斷阿越脖頸那一幕,阿十也全然信以為真并暗暗發誓要保守這個秘密。

  天暗了下來,低空中有青色的死螢蟲飛舞,宛若徘徊不去的怨靈。

  林守溪走在最前面,走得并不快,他時不時下達指令,讓大家停下或者分頭探查地形,尋找妖物的存在,接著由林守溪操劍將其殺死。

  黑夜中他們看不清林守溪的劍,唯能感受到一股噬人的殺意于四野橫掃,似蒼鷹掠過,弱禽于地上驚走。

  這是什么劍法,在巫家的劍術體系之內么…

  大家心中接連冒出疑問,但沒有人敢吭聲,林守溪的話也越來越少,四人的氣氛愈發凝重了起來。

  忽然,林守溪停下了腳步。

  他趴在地上,耳朵貼地,凝神細聽,眉頭越皺越緊。

  “怎么了,是有強大的妖怪醒了嗎?”阿十輕聲問。

  林守溪搖了搖頭,他盯著地面,說:“不,不是妖怪,只是普通的妖濁。”

  阿十剛剛松了口氣,卻聽林守溪繼續說:“但數量極多。”

  “極多是多少?”阿十一驚。

  林守溪沉默片刻,最后說:“難以計數。”

  十三嚇得臉色發白,“我們…往回走吧?”

  林守溪沒有回答,只是說:“我去開道,你們跟在我身邊,替我守好兩側。”

  三名弟子哪怕害怕,也陸續答應了下來。林守溪篤定的語調多少能給他們一些安全感。

  接著,前方稀疏的林地里,無數形體扭曲的妖邪沿著石崖攀援而上,或同甲蟲或如惡獸,它們連蹦帶跳地竄了過來,瞳孔燃燒著各異的火,形成烏泱泱一片的潮水。

  林守溪連斬了一路,雖看似冷靜,實則身心早已疲憊不堪了。

  但他依舊第一時間挑起清冷劍光,沖入了妖邪的潮水里。

  劍氣的光弧在黑夜中亮起,林守溪的殺氣宛若一面立起的墻,墻平推傾軋而去,勢不可當,

  蟲蠱被碾碎的爆響、皮肉被切開的脆響、身軀被斬斷的聲音、嘶吼、哀啼、怒鳴…一時間,他們身陷地獄之中,冤魂厲鬼環伺而來,凄厲之音不絕于耳。

  “怎么會有這么多妖濁?”

  十二在側面撲殺那些漏網之魚,雙手左右揮劍,已然麻木,可想而知頂著妖邪潮頭的林守溪到底承受著怎么樣的壓力。

  “它們都是從北面涌過來的…”

  “北面是出什么大事了嗎?”

  “不知道…但我看這些妖邪的樣子,對我們的攻擊欲望好像也不是很強烈。”

  “我也覺得,它們更像是在…逃跑?”

  “…”

  林守溪聽著身后三個弟子的討論,他也無暇分辨太多,只顧調轉劍經壓榨真氣,竭力將眼前的浪潮劈開。

  他就這樣揮舞著劍,一路斬殺而去,雙臂越來越麻木,氣丸的真氣被不斷壓榨,幾乎殆盡。

  人力終有窮盡之時,妖濁的涌動卻是源源不絕,這樣下去,何時是個盡頭?

  林守溪竄到一株高樹上,撐著間隙換了幾口氣,再次揮刃劈下,掃去妖濁無數。

  周圍連鬼火都看不見了,漆黑一片,阿十他們境界尚淺,未能跟上他的步伐,也暫時被妖潮沖散。

  林守溪正想著對策,一股冷冰冰的殺氣從身側切來。

  那是一柄劍,極快的劍!

  林守溪反應過來時,殺意已割面而來。林守溪很冷靜,他攥緊劍柄,以立甲劍御術的橫劍式去擋。

  叮——

  忽地,刀刃撞擊的聲音陡地響起。

  兩人在黑夜中錯身而過,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第二劍已接踵而至!

  對方是個高手…

  林守溪是被奇襲的,所以他的劍招在第一時間被壓制住了,只可先行防守,攔下對方的攻勢。

  他苦修立甲劍御術的效果一下子顯著了起來,橫劍,立劍,背劍,三式交迭而出,將對方的攻擊防得密不透風!

  以背劍式將那劍彈開之后,林守溪想要反擊,卻發現對方已停手了。

  “師兄?”

  少女震驚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小禾也在對抗妖潮,她感受到了殺意盎然的劍氣,以為又是什么妖物醒了,便夜襲而至,可對了三招,她發現對方的劍招極為熟悉。

  能將烏龜防御術施展得這般渾然天成的,除了自己的便宜師兄還有誰?

  “小禾?”

  林守溪也是一怔。

  他們靠近了些,真氣匯聚瞳孔,看清了彼此的模樣。

  不知不覺間,他們竟會合到了一起!

  一路上見多了奇形怪狀的妖怪和妖濁,此刻雪發披肩的少女近在眼前,本就漂亮的她在這樣的黑夜里美得難以言說。

  兩人飛快確認了彼此的身份,也沒有時間交流更多,黑暗中,危險遠未散去,妖潮還在向著他們涌來。

  林守溪與小禾各自持握著劍,相向而立,背幾乎靠在了一起。

  但他們并不惶恐。

  因為這次是兩個人一同應對這片黑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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