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與尼德霍格一起消失
天空在一瞬間黑了，那是無數的元素湍流正在飄蕩，它們相互吸引而密集，最終變成了云霧狀。
陸離從背后察覺到了強大的吸力，這一刻元素開始死去，死去的元素在引力的作用下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而又扁平的盤狀結構。它們在聚集的過程中開始旋轉，緊接著發生坍縮。
“還愣著干什么？走！”沉默一瞬間后，陸離用盡全力大喊。
這個景象看起來更像是坍縮的星云，它扭曲要變成恒星。
只不過這個天文現象被快進無數倍，恒星形成還不夠，它的重量抵達了奧本海默沃爾科夫極限，正在變成最恐怖的黑洞！
在那一瞬間楚子航和夏彌不約而同地倒退了一步，來源于陸離的精神沖擊。
他們站得太近了，強大的吸力正在蔓延，腳下的祭壇崩碎，泥土與石屑被卷入了漩渦，在死亡的元素中被泯滅成原子，最后一起化作灰燼，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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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東邊，你西邊。”這次是楚子航說出作戰的命令了。
“好。”恢復些許力氣的夏彌低低應了一聲。
他們從來都不是聽話的人，尤其是楚子航。他好不容易與過去懦弱的自己說再見，怎么能再一次當逃兵？
正常來說阻止一個言靈的釋放，要么擁有戒律，在血統上勝過施術者。不過看起來他和夏彌都沒有這個資格，只能采取另一個辦法。
另一個辦法…就是殺死釋放言靈的人！
此時的洛基就站在黑色漩渦的正對面，臉上的神情莊嚴又神圣，正在快速頌唱古老的咒文。
高階龍類對于言靈的使用幾乎超過了如臂指使的這個階段，就連楚子航都能用一個‘破’字將‘君焰’的龍文壓縮，從而瞬間釋放。洛基身為灰之王更是掌握了這項技術，但他仍在生澀地念動咒文，不難想象這個言靈究竟是何等強大。
“洛基！”
“洛基！”
不約而同的兩聲吶喊。
楚子航與夏彌幾乎在一瞬間生出細密的鱗片，它們彼此扣合，正在漫長的呼吸。指甲也化作黑色的利爪，分別抓住了村雨與死神之鐮。
風與火的領域同時爆發，他們狂奔著沖向洛基，黑色的火線在空中留下晃眼的痕跡，但是轉瞬間就被黑色的漩渦牽引到坍塌處，那是個奇點，能吞噬一切的奇點。
“兩個…蠢貨啊…不到黃河不死心是誰教給你們的？”
陸離的心情說不出的復雜，他望著那兩個背影久久地沉默了，學生不聽話真令人頭痛，但沒有辦法，誰讓他來到卡塞爾學院當老師了呢？
罷了，就讓他們試一試吧。
“你們盡管向前沖！防御的事情交給我！”他那只手艱難地伸向虛空，單手握住枯枝似的長槍，插入腳下的泥土中。
每次活動都是肌肉撕裂的痛苦，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舉動讓陸離冷汗淋漓，幾乎不能呼吸了。他背后的漩渦越來越小，引力卻越來越強大。
正在狂奔的楚子航與夏彌忽然看見一層暖色囊括了他們的身體。
在逼近洛基的時刻，鋪天蓋地的風卷來，那是元素的凋零效應，火焰與狂風的領域幾乎在眨眼間就瓦解了。
正如陸離的評價，這是一個愚蠢的決定，他們兩個的確是蠢貨。
在這些凋零的元素面前，哪怕是龍類的血肉與骨骼也會化作虛無。不等沖到近前，就會泯滅成原子，這是洛基的領域，不允許任何人侵犯他的威嚴。
可卡塞爾學院，就是由一群蠢貨構成的組織！
他們靠近了洛基，領域已經完全被撕毀，這里是元素的真空，再也無法凝聚元素保護自己的身體。面對凋零之力沖擊的洪流，那層暖色忽然綻放出耀眼的光澤，它們變成了角質層，竟然又一次守護了兩人！
“村雨！”
“死神之鐮！”
言靈已經無法施展，他們只能動用煉金武器，在刀鋒中凋零的元素洪流被切開，終于碰到了那層實質性的壁障！
王域，灰之王用精神構建的領域！
兩人全身的勁力都融在刀鋒里，甚至把身體的重量也壓了上去，就是一座山都能被赫赫斬開，已經超出了人類的巔峰，抵達了龍王這種個體。
可洛基只是冷冷一笑，甚至沒有正眼看他們。
王域驟然擴大，瞬間彈開了兩人的刀鋒。村雨鍍著的煉金金屬層被摧毀，死神之鐮更是直接崩碎，金屬的碎屑全部被凋零的元素變成了原子！
他們連山都能斬開，但洛基不是山，而是一顆星球。
反彈的力瞬間把兩人彈了回去，他們在凋零的元素亂流中失去了平衡，身體上的龍鱗被一層層剝落，幾乎在頃刻間化作了血人。
洛基開始前進了，他伸出手，那些黑色的洪流瞬間捕捉到楚子航和夏彌，就像地獄之門伸出了惡魔之手，把無意間路過的人類抓了進去。
兩人在暴退中瞬間與陸離的身位齊平，甚至比他還要更快地進入奇點坍縮的黑色漩渦中。
“夠了…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陸離說這句話的時候面向遠方，目光溫柔，似乎穿越了阿瓦隆島。
冥冥中出現一堵透明的墻壁，它在漩渦中崩碎，碎片炸斷了扭曲的引力，讓楚子航和夏彌狼狽地掉在地上。
陸離抬起頭，一字一頓：“這是我和他的戰爭！不需要浪費你們的生命，原諒我的任性，這是最后一次了。”
掉落在地上的楚子航與夏彌呆呆地望著這位教授，他們有一種感覺，仿佛這句話并不只是說給他們聽，好像還有另一個人。
黑色的漩渦中亮起了流星的光芒，有虛幻的身影提著虛幻的長槍從漩渦的引力中掙脫而出，金光在一瞬間照亮了阿瓦隆島，甚至到了令人失明的地步。
“逆轉你體內的煉金限制器？你瘋了？”洛基幽幽地停住。
陸離在最后一瞬間用精神力投影了自己，他的身體雖然被束縛，但精神元素尚且憑借凌駕四大基本元素之上的地位，活動自如。
不過這個方法并不是毫無代價的，何況他此時筋疲力盡，體內的煉金符文崩滅九成，傷勢已經要遏制不住，這簡直就是提前敲響了生命的喪鐘！
“少廢話！”陸離只有冷冷的回答。
他揮槍而至，面對如同北冰洋之水倒灌的洪流，他持槍點地，刺眼的金光在淹沒他的時候被分開，猶如摩西分開紅海！
元素凋零的洪流中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
“走，我不會死，那是個涉及時間與空間的言靈，洛基是要把我和尼德霍格放逐！”陸離大喊，“你們抓緊時間離開，千萬不能讓耶夢加得的龍骨十字和青銅與火之王的龍骨十字落在他的手里！”
楚子航與夏彌從地面上爬起來，面面相覷地對視一眼。
在陸離的背后，黑色的漩渦已經坍縮成奇點。現在這個奇點正在緩緩地旋轉，悄無聲息，無聲地擴張。引力越來越強，天空都黯淡了，連光線也無法從這里逃離。
“不聽話的學生最煩人了！我在你們的身上留下了坐標，你們要是死了，我就再也回不來了！”陸離再次催促他們。
楚子航背后的煉金飛行器自動張開，預定的程序并不聽從獅心會會長的指令，率先把無力的他帶離阿瓦隆島。
他伸出手，卻因為虛弱與無力重重地垂下，血珠順著胳膊從指尖滴落，隨著風消失在大海里。
夏彌焦急地跺腳，看了一眼前方正在與洛基鏖戰的精神投影，余光正好能看到陸離的眼睛，那個神色他讀懂了。
“教授，我明白了，你一定要回來。”
“走吧。”陸離輕聲說，“你們不走，大招沒辦法釋放。”
虛空中忽然開了一扇門，奧丁的獨目鐵面慢悠悠地飛了出去，它好像是在真空的環境里，飄蕩，沒有受到任何力。
“里面的東西，你知道的。”
這里面藏著楚天驕的精神，還有奧丁的秘密，不能隨著他的消失埋葬在歷史的長河中。不過奧丁那具龍骨十字不能給他們，這是禍害，洛基會不惜一切代價弄到它。
夏彌接過鐵面后也不猶豫，只是點頭。
鐵青色的雙翼震動吹起了氣流，搖晃地升上天空，脫離引力，以極快的速度追上了楚子航。
面對那兩個遠去的黑影，洛基又氣又怒，根本沒辦法阻攔。他完全被限制住了，枯枝似的長槍撕裂空氣發出了刺耳的咆哮，招招都是要害。
“你很強…”洛基不愧是從‘太子’登基成‘皇帝’的人，現在還保持著風度，“如果不是我的準備充足，今天會栽在這里。”
沒有什么榮譽比得過敵人的贊美，含金量十足。
哪怕是陸離也不得不生出一絲敬意，這樣的人才配是最終敵人，至于奧丁不過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
“你也是個不錯的對手，就是廢話太多！”陸離與投影同時怒吼。
他一路斬開了凋零之力的洪流，每次揮槍都帶著精神元素的光芒，經歷若干次的斬擊后，終于擊碎了洛基的‘王域’。
岡格尼爾的投影忽然指向天空，一抹耀眼的金光連通天與地，無法逃離黑洞的光線重新逸散，溫暖的光澤竟然同時囊括了整座島嶼！
“你還有這種力量？”洛基不敢置信。
“你沒見過的還多著呢！”陸離的投影猛然崩碎了手中的長槍。
金色的符文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震得洛基口吐鮮血，他的胸口好像被人錘了一拳，仰面望著天空的光柱。
幾乎是在瞬間，茂盛的世界樹烙印在洛基的胸口。他一錘地面，以一個無法想象的方式起身，驅動元素的凋零之力，卻無法消除那個烙印。
這是一個坐標，卻不是所謂的尋找歸路，而是為了定位。
洛基警惕地環顧四周，思索著下一次攻擊將從何而來。被打上這個坐標，根本無法躲閃。
“不是前后左右…”他很快反應過來，瞳孔緊縮，“是上方！”
不僅是洛基，就連快速離開阿瓦隆島的楚子航和夏彌，也見證了這神話傳說的一幕。
已經黯淡的天空重新恢復了光彩，五顆流星托著長長的焰光從天外駛來，當它們靠近的時刻，整個世界都是金色的了，溫暖到好像太陽墜落。
離近了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流星，而是五根巨大的樹枝，它們似乎來自蒼穹之外，進入這個世界后五根樹枝融為一體。在四溢的金光中，整片天空全部被茂密的枝葉遮擋，是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的投影。
它們在同一時間崩毀，炫目的金色令人著迷，又是致命的，這才是真正的輝世之劍，是神的懲罰，是達摩克利斯之劍！
金光從天而降，瞬間命中了洛基。
在這一瞬天地無聲，視線所及之處只能看見耀眼的光，整座阿瓦隆島都被籠罩，在金光里一切都化作虛無。
這座島終于陸沉了，地基粉碎著進入海中，滑落的龐然巨石激起了萬頃波濤，就連馬上接近出口的夏彌和楚子航都被浪潮打濕了。
此時他們站在沖鋒艇的船頭，煉金繩索已經被村雨砍斷。兩人全部恢復了人類形態，持續的作戰讓他們筋疲力盡，不得不借助這艘工具離開島嶼。
現在波濤萬頃，沖鋒艇搖搖欲墜，只有它們的腳下沒被耀眼的金色覆蓋，那是一條黑色的墨道，指引方向，能夠幫他們離開這個尼伯龍根。
“洛基死了么？”楚子航低聲問，他的雙目接近失明，眼角留下了黑色的血水。
“可能，他要是沒死，將來我們就殺了他。”夏彌回答，扭頭望向阿瓦隆島的方向。
天空重新恢復了漆黑，島嶼卻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在原先的位置上升騰著死氣的光，那是泯滅的法則，尼伯龍根正在快速的坍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聲忽然從紫色的死氣中傳出來，明明是張狂的笑容，卻帶著無盡的虛弱。
死氣轉眼間被黑色的漩渦吞噬了，它扭曲著，很美，好像看了一眼就會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言靈·世界，終于成型。
在穩定的漩渦前，就是陸離，他仍舊被引力束縛在半空，嘴角刻著血，體內傳出了骨骼或者煉金符文崩壞的聲音，氣息無比的萎靡。
在陸離對面就是洛基，他融金色的雙瞳暗淡，不著衣物，就連鐵青色的龍鱗都被炸毀了大半，鮮血順著額角、四肢流淌到尾巴上，在那里聚集，是一抹驚心動魄的紅。
“真可惜，你體內的煉金符文還是崩毀了，要不然你就可以殺死我，獲得這場戰斗的最終勝利！”
相比于陸離，洛基要狼狽得多，他的生命如同微弱的燈燭那樣，隨時都可能在風中熄滅。
“再見了，言靈·世界！”
隨著這一聲振聾發聵的怒吼，黑色的漩渦終于坍縮了！
一個強大的力場把一切都牽引過去，包括一直攔著陸離的那堵精神之墻。它在凋零的元素被粉碎，包括陸離的身軀也在扭曲。
洛基正在迅速的后退，免得被言靈·世界波及到。他虛弱地看著陸離，這位年輕的教授正拎著尼德霍格的骨殖瓶，被吞入漩渦之中。
“別哭，我們還會再見的。”這竟然是陸離在被漩渦吞噬前的最后一句話，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
洛基目睹了這一切。
那一瞬他的眼里三分涼薄七分喜悅，充滿了對死人的緬懷。黑色的漩渦越來越大，最終完全吞沒陸離后解體。
一個浪潮打來，吞噬了曾經發生激烈戰斗的戰場，洛基的蹤影消失不見，大海上只有死氣蔓延。
“怎么了？”楚子航心里猛地一緊，回頭，什么也看不到。
“沒什么。”夏彌面無表情地說，他按著楚子航的頸椎把頭扭了回去，輕輕擦去眼角的血淚，“準備好，我們要離開這個尼伯龍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