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蒙奇·D·路明非

　　回到卡塞爾學院的第一天，陸離客串了一把孫行者，治好了楚子航身上的頑疾，在食堂草草地用過早餐之后，久違地開啟了教學生涯。

　　說實話，有點乏善可陳。

　　持續十余天的非洲生活固然讓他曬黑了不少，但那些部落的風情與遷徙的猛獸著實讓他過足了眼界，那里到處都是自然的空曠、野性之美。而在卡塞爾學院呢？那些不聽話的刺頭已經被‘馴服’，溫順得如同綿羊一樣。

　　缺少了與學生斗智斗勇的樂趣，可謂是一大憾事。

　　不過這種枯燥的教學時光沒有持續多久，他又被幾個學生氣得七竅生煙。

　　首先是她的關門弟子上杉繪梨衣，最近的文化課小測驗一塌糊涂，除了煉金方面的課程滿分以外，其余都在及格線邊緣徘徊。倘若到期末考試這些成績降到了及格線以下，就有著面臨血統降級的風險。

　　其次是路明非，大名鼎鼎的S級學員，這廝執行任務的時候沒控制住，不小心在開普敦棒球場使用了裝備部最新研制的武器，造成了隕石沖擊地表的效果。好在沒有人受傷，但是足有上千人見證了這一幕。

　　最后是孽徒夏彌。由于這個家伙破壞了‘湮沒之井’以及倒數第二層的煉金矩陣，導致需要他花費大量的時間重新維護冰窖。而且由于楚子航受傷，二年級論文的批改工作也被擱置下來，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再加上她最近醉心琢磨著怎么泡貧僧貴公子，一年級的論文批改速度也大大降低。

　　再加上最近學術委員會展開了新一季度的‘學風檢查活動’，在一周內他需要出席二十三次會議，提交四十五份報告，連睡覺的時間都很難擠出來。

　　幸好零和阿卡杜拉·阿巴斯兩個人比較省心，否則陸教授可能會昏死過去。

　　此時此刻，位于教學樓當中一間古樸的辦公室內，忙得焦頭爛額的陸離教授正在處理這些事物。

　　“這是我從非洲帶回來的蘇丹紅茶，是當地部落的特產，那里的原住民非常熱情，送了我一點茶葉。”他起身將沸騰的開水倒入骨瓷杯，在升騰的熱氣中，橘紅色的茶湯彌漫出濃郁的醇香，杯子被一只手遞到長桌對面。

　　“你們嘗一嘗，覺得好喝的話我這里還有。”年輕的教授微笑著面對三位學生。

　　路明非就坐在上杉小姐與夏彌的中間，通過白色蒸汽看陸老師英俊的面孔，他總有一種面對昂熱校長的感覺。

　　“謝謝教授…”其中一個聲音有點心虛。

　　“謝謝teacher！”另外一個聲音歡呼雀躍。

　　只有李嘉圖·M·路沒說話，因為他敏銳地嗅到了不安的味道，他們師兄妹可謂是‘大罪彌天’，陸老師不把他們三個關進小黑屋反省已經是夠給他們三個面子了。怎么還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不會是給死刑犯最后的人道主義關懷吧？他想。

　　“不用擔心，我不會體罰學生。”陸離也啜飲了一口茶水，“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會面紅耳赤對你們大吼大叫？”

　　上杉小姐茫然地抬起頭，似乎不明白teacher為什么打算發怒；夏彌則心虛地笑笑，白嫩的右手不斷撫摸骨瓷杯的紋路；路明非則戰戰兢兢地點頭，他寧可看到陸老師發怒，也不想如此瘆得慌。

　　“老實說我的確想過，不過這與我一貫的教學理念不符，校長給我打了一個好榜樣。”陸離聳聳肩，“不過有些問題還是要挑明，否則只會醞釀成不可挽回的錯誤。你們都知道，為什么會被我叫到辦公室吧？”

　　三人全部放下茶杯，點頭搖頭者皆有。

　　“先從不知道的這位學生開始吧。”陸離從厚厚的文件中抽出一張成績單，把它從桌面上緩緩推到紅發的上杉小姐面前。

　　“說說吧，為什么這三科成績都只考了C？”

　　“因為題目比較難。”上杉小姐老實地回答。

　　“真的是題目比較難而不是你沒有復習嗎？”還是溫和的語氣，只不過目光如炬。

　　三門科目分別是、、，前兩門科目號稱送學分的課程，后者也只是比前兩者稍稍難了一點。

　　“繪梨衣真的有好好復習了！teacher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夏彌！”紅發的上杉小姐回答。

　　夏彌可不知道繪梨衣有沒有復習，最近她一直泡在楚子航的加護病房里，就差搬一張折疊床住進去充當二十四小時的陪護了。不過就算看見了也不能說，這個時候接話只會觸怒教授的霉頭。

　　“喂…大小姐你想死別拉上我！”她用蚊鳴般的聲音抱怨。

　　“你認真復習竟然能把洛基與奧丁的關系弄混嗎？”陸離將一份答題卡在桌面上鋪開。

　　這是一道填空題，說是送分沒什么區別——但凡看過的人都知道奧丁與洛基的關系是結拜兄弟，而不是父子。

　　可上杉小姐的答卷上先寫了兄弟，然后用三條斜線劃去，又在空白部位寫上了父子。這能看得出她有檢查的好習慣，只可惜沒有回答正確。

　　“繪梨衣記錯了。”那雙瑰紅色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抹羞澀，聲音也慢慢低了下來。

　　“記錯了還是和漫畫的內容搞混了？”陸離挑眉，“看來除了游戲管制外，你的漫畫時間也要被控制了，什么時候你的測驗成績到達了B，這項內容才能對你解禁。”

　　上杉小姐長長地哀嚎了一聲，含糊不清的就像小貓撒嬌。

　　那雙修長白皙若蓮藕的手臂從鋪在桌面上，似乎想抓著陸離的手晃來晃去請求法外開恩。只可惜陸離及時多了過去，反而把一本書塞到她的掌心。

　　“這是你今天的作業，去把上次測驗沒背會的知識背熟，你才能走出這間屋子。”陸離伸手一指隔壁的椅子。

　　在旁邊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的路明非只覺得瀟灑至極，頗有陸小鳳靈犀一指的幾分瀟灑。不過他只能忐忑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目送那個垂頭喪氣的背影離開自己的視線。

　　“接下來…”陸離收回目光，在兩個心虛的學生臉上掃來掃去，最終在某一處定格，“夏彌同學！”

　　“到！”這一聲應答把路明非嚇了一個激靈，險些從椅子上跌落。

　　陸離看著那張完美無瑕的臉，把身前一疊文件推了過去，足有半人多高，搖搖欲墜好像一座紙山。

　　就連夏彌都傻眼了，她可不記得一年級沒批的論文有這么多！

　　“我查了一下，足足有一百多份論文沒批，這是什么原因呢？你參與了冰窖的重建工作？還是和明非一樣去執行危險任務了？”

　　兩個問句，猶如兩枚巡航導彈擊沉了‘夏彌號’航母。

　　“都不是…”夏彌連頭都不敢抬，她時間不夠的原因是忙著慰問受傷的上司，這個理由根本說不出口。

　　“身為獅心會的核心成員，照顧自己的頂頭上司是很正常的一種行為，我非常理解。”陸離的語氣非常寬容，“不過早上起來給會長大人熬一鍋暖心的粥的同時，是不是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完成學業呢？”

　　本來心有戚戚的路明非立刻豎起耳朵，瞪圓了眼睛，師妹這種看起來嬌生慣養的主還有這種技能？這是要開啟辦公室戀情的節奏啊！

　　“是…”夏彌羞愧得根本不敢正眼看人。

　　“時間就像海綿里的水，擠擠總是有的。”陸離把胸前別著的一支鋼筆摞在紙上的上空，它平穩地躺在中心。

　　“年輕人享受青春與愛情是一件好事，不過不能荒廢學業，顧此失彼對不對？”

　　“對…”

　　陸離滿意地點點頭，靠在椅背上悠然地喝著茶水：

　　“這樣吧，既然你肩負了照顧楚子航的任務，不如好事做到底，把他負責的二年級論文也一起批了。正好你一天有幾個小時都泡在醫院里，有不懂的問題可以向他請教。”

　　夏彌望著那一摞幾乎能砸死人的論文，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不過事已至此，她還能說什么呢？

　　“好了，去批論文吧。”陸離揮了揮手，目送抱著論文顫顫巍巍的背影離開了辦公室。

　　路明非用余光看了一眼，只能為師妹哀悼——這一摞文件估計賣廢紙都能賣出幾百塊的價格，可以想象任務有多艱巨、課業有多繁重。

　　不過這場哀悼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也來不及幸災樂禍，三個座椅已經離開其二，只剩下自求多福的自己。

　　“最后就是你了，明非。”陸離故意放慢了語調，翻閱著上次任務的行動報告，“關于這場任務，你有什么想說的？”

　　來之前路明非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在以前他別的本事沒有，但是犯了錯態度還是積極誠懇的，這是與仕蘭高中教導主任斗爭三年得出的結論。

　　“首先，我不應該違反操作流程…”

　　他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不外乎是沒有遵守操作流程、不應該沒有仔細閱讀裝備部提供的說明書，在說明書這件事上他還隱晦地提了一嘴‘語焉不詳’這個問題，這是裝備部的通病。最后特意強調了沒有人員傷亡，任務完美結束，下次再也不會犯錯。

　　態度之誠懇，言辭之迫切，臉上還帶著悔恨不甘與幾滴不知道怎么擠出來的淚水，完美符合‘聲淚俱下’這個詞語。

　　堪稱檢討、糊弄老師的教科書一般的回答。

　　“這些我都知道。”面對路明非的反思與檢討，陸離不置可否，“我想問的是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

　　路明非這下可傻了眼，他已經把這次任務的瑕疵剖析得淋漓盡致，包括操作失誤、疏忽等原因全部揭曉，這個根本原因是什么？算了112這個問題就是算錯了，根本原因就是馬虎沒有按照相關的流程走，這還怎么剖析？

　　“你有沒有發現自己對于生命有些不看重了？”陸離問。

　　路明非連連搖頭。

　　開什么玩笑，他連踩死一只螞蟻都會覺得有點過意不去，雖然會馬上忘在腦后，但上升到對人命漠視就有點嚴重了吧？

　　“我問你，假如你沒有不要死能治愈那些可能因為新型武器而受傷的觀眾，假如你和我聯手不能讓人原地復活，這次失誤還會出現嗎？”陸離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凝重。

　　路明非怔住了。

　　捫心自問，如果他沒有不要死治愈別人或者自己的能力，定然不會攜帶這種威力巨大的新型武器，絕對會寶貝似的抱在懷里，生怕他磕著碰著。

　　現在回憶心底最深層次的想法，是不是因為這一點才有恃無恐？絕對沒錯，因為他有治愈這些人的力量，潛意識讓他的行為在某些方面改變了。

　　“可我擁有這種力量…”路明非疑惑了，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態度，而是認真與陸離探討這個學術問題。

　　“不是不讓你用，我也不是指責你，而是要讓你慎重。你的不要死并不是沒有代價，而是讓細胞高速分裂讓傷勢快速愈合，換句話說，細胞是有壽命的，尤其是普通人。”陸離把一杯茶端到嘴邊，卻不飲，“假如這個新型武器爆炸了，波及到一位年邁的老人。你的不要死固然可以治愈傷勢，但是他會不會因為細胞提前衰老而死亡呢？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我知道了，陸老師。”路明非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一定會盡量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不會想著‘受傷了也能救回來’這個念頭。”

　　“非常棒。”陸離將已經晾涼的紅茶一飲而盡，“不過我仍然需要你提交一份檢討，這不是懲罰的某種手段，而是讓你加深這件事的印象。犯了錯不可怕，執迷不悟才是最令人心痛的。”

　　路明非點點頭，從未覺得寫檢討也是甘之如飴的一件事。

　　不過他又感覺這句話不止是對自己而說，隱約還表達了陸老師對另一個人的期待。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陸離從抽屜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報告書，“未來的某次任務，你可能會跟我一起出海。這是一些必須學會的技能與開船技巧，你在空余的時間可以嘗試掌握一下。”

　　路明非狐疑地接過那份文件，粗略地翻了一下，標題不外乎是、、、等一些列關于航海的東西。

　　“這是要我當海賊王嗎？”

　　路明非可不想自己的名字變成蒙奇·D·路明非，說起來他的名字好像還和路飛挺像的…

　　“不是海賊王，或許會用到，多掌握一項技能對你有好處。”陸離揮手送客。

　　將這些事物處理完畢之后，他又撥通了兩位學生的電話：“是零/阿巴斯嗎？我有一件事想要麻煩你們，對，就是學術研究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