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陸老師的套路太深了
次日，是一個難得的周六。
今天陽光明媚天氣正好，伊利諾伊州一向舒爽的晨間冷風吹在每個人的臉上。
這個時候應該做的就是深呼吸，洗滌自己肺部積攢一宿的濁氣，然后狠狠地在操場上跑幾圈揮灑自己的汗水，或者趁著風和日麗的上午出去走走，才能避免虛度自己的青春。
事實上隔壁的芝加哥大學就組織去郊外采風了，卡塞爾學院本來也會定期舉行這種郊游的活動，順便從智商、體能方面碾壓這所聯誼的大學。
只不過這個活動自從今年陸離教授入職后就取消了，因為周六周日要上課——對于普通混血種來說夢寐以求的《言靈學進階》以及《龍文與煉金術》。
不過七點四十五分，學生們抱著書本陸續走入這間石灰巖教室，典型的巴洛克裝修風格，威嚴又浮華，已經來了不少人。
在課程尚未開始之時，學生們大多會抱怨食堂今天的早餐很難吃、昨天的作業沒寫完、索馬里的海盜又洗劫了某某國家的商船之類的話題。
上到天文地理，下至一日三餐，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學生通常都以各自的方式展開社交，聽著他們的交談就能寫出一本《世界風俗大全》的暢銷書。
不過今日不同，這些來自不同國家、膚色不同的學生們討論了同一話題——夏彌究竟懷孕多久了。
本來事情不會離譜到這個地步的，但是隨著新聞的發酵，又產生了三種新的情況：
首先是陸離教授昨晚發帖，證明楚子航與夏彌消失的一個下午是去寫論文了。但是論文的內容不方便透露（暴血論文不能公開），無論怎么樣詢問都是三緘其口，讓人懷疑是不是夏彌同學請求自己的導師做了偽證；
其次就是夏彌同學氣沖沖地去了一區303宿舍，要求芬格爾·馮·弗林斯撤下這條熱搜，據說還拿著高爾夫球桿，一副“你不聽我的話我就用武力讓你撤掉這條新聞”，看起來就是惱羞成怒；
最后則來自隔壁寢室某位不知名的同學，他信誓旦旦說聽到了嘔吐聲，之后看到一臉菜色落荒而逃的夏彌同學。
為此不少人向新聞部部長求證，芬格爾同學很隱晦地說了夏彌只是吃了兩塊烤肉喝了一杯啤酒就變成這樣了，具體的情況他也不知道，可能是身體不舒服。
眾所周知，混血種的身體素質非常好，除了執行任務受到的刀傷、槍傷以外，很少會得感冒、咳嗽這種‘內傷’，尤其是A級血統與楚子航關系曖昧的夏彌同學。
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嘴，女孩什么時候會無緣無故的嘔吐？
——只有懷孕的時候才會嘛。
這個消息瞬間成為主流觀點，并且得到了絕大多數同學的認可。無論是兩位A級成員的地下案情‘曝光’，還是‘未婚先孕’這種勁爆的話題，毫無疑問地將這件事推到新的高峰，并且樂此不疲地討論著這個八卦。
“看，女主角來了…”不知誰說。
夏彌今天穿了一件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散落在肩頭的栗色長發因為陽光的照耀變成了碎金色，瑩白如玉的小臉上蒙著一層淡淡的光，十足可愛的美少女形象。
“只有這樣的女孩才能征服貧僧貴公子的獅心會會長啊。”有人感嘆。
夏彌那張精致的小臉瞬間黑了下去，尤其是班級內大半同學的目光全部瞄向自己沒有絲毫贅肉的小腹，似乎在想什么時候會變得臃腫，行動不便。
“我一會兒就去醫院做B超！”她氣鼓鼓地拉著自己的室友走向一旁的座位。
“夏彌你慢一點！”上杉小姐蠢萌的聲音遙遙，“我在書上看到，這種時候是不能快跑的！”
“我的繪梨衣大小姐，你要我解釋幾遍？”
聽到室友華麗麗的對自己背刺，夏彌轉過身，恨不得將那張柔軟生動的臉頰掐出一道紅印。
“那些都是緋聞，是某個狗仔和兩個不要臉的家伙的炒作！”她翻了個好看的白眼。
“是么？”上杉小姐點點頭，顯然是沒聽到心里去。
因為女主角出場，當面討論人家的八卦貌似有些不妥，議論聲漸漸低了下去。只不過新一輪的議論馬上掀起狂潮，腳步聲淡淡，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楚子航。
獅心會會長仍舊是那副高冷男神的范兒，拿著一本教科書走進教室，點點頭算是與夏彌和幾位相熟的人打招呼，找到了合適的座位。
他看上去沒有什么不同，一點也沒有自己‘要當爸爸’就緩和臉色，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關于那場謠言，獅心會的確作出過辟謠，但是他們無法撤掉那條新聞，因為新聞的內容無可挑剔，如實報道。
傳言都是來自學生們自認為正確的想象力，以及那顆八卦的心，獅心會還沒有厲害到能讓全校學員全部禁言。何況發帖人芬格爾·馮·弗林斯隸屬學生會，是楚子航的死對頭愷撒·加圖索麾下的馬仔。
“早上好，同學們。”
隨著這一聲輕快明亮的問候，教室內立刻結束了所有的八卦，七點五十分整，任課教授陸離準時抵達教室。
“早上好！”同學們異口同聲。
在最前方的講臺上，陸離緩步放下自己一人編纂的教案與教科書，事實上他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不過為了裝裝樣子，還是必須帶著。
“從你們的聲音中，我聽到了不情愿。”陸離笑著說，“想出去玩嗎？”
一時間沒有人敢搭話，雖然陸離教授看上去比較平易近人，但是他更擅長釣魚，被釣出真實想法很有可能得到的不是褒獎，而是發配到深山中去挖掘煉金材料。
——上次有幾個人曾經隱晦地提出想擁有一個悠閑的周末，不想上《龍文與煉金術》這門課。陸離教授愉快地批準了他的假期，只不過下一周周末他們幾個也沒閑著，接到了諾瑪的任務短信，前去深山中尋找煉金材料。
對于幾個調皮的學生來說，那可不是什么有趣的采風體驗，而是《野外生存Ⅰ》（又名荒野求生）的提前體驗。這是一年級下學期才開放的課程，對于這些養尊處優的一年級新生，下場自然是凄慘到無話可說。
后來學生們發現，如果因為不想上課而請假，總會被諾瑪分配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務，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必然，總之累得半死不說，回來還要去辦公室補上落下的課程，還是小屋私聊，無疑是肉體與心靈上的雙重折磨。
“不想！”
過了一會兒后，終于有人昧著良心的回答，正是大名鼎鼎的S級學員路明非。他一臉痛心疾首，“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非常棒。”陸離贊許了他的積極性，“那今天的這場課就請路明非同學來當我的助手吧。”
“啊？”路明非瞪大眼睛，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只是下意識地拍了一個馬屁，怎么會是這樣的結局？
旁邊的羅納德·唐捂著偷笑，滿臉都是幸災樂禍，這一聲超大的驚愕緩和了稍稍沉寂的氛圍，哄堂大笑聲占據了為數不多的課前時間。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陸離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今天的《龍文與煉金術》課程非常簡單，你們表現得優秀，就可以提前下課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現在開始點名。”
“愷撒·加圖索！”
“到！”學生會主席雄渾且充滿磁性的聲音從教室的一角傳出。
宏亮的聲音不斷從教室的角落里響起，這是不分年級的大課，這個點名的時間持續了大概十分鐘，除了執行任務不在校園的學員，沒有人缺席。
“好，我們現在開始上課。”陸離合上點名冊，“今天的課程是如何萃取、配備對人體無毒對龍類擁有致命傷害的毒素，現在請大家把教材翻到第十五頁…”
座位上是稀里嘩啦的翻書聲。
《龍文與煉金術》大致可以分為三個單元，第一單元是單純的龍文書寫與認知，第二單元是失傳的煉金術復原，第三單元則是兩種的綜合。
學生們上節課學習了十條龍文，這節課為了避免課程的枯燥，是動手性較強的煉金術篇章。
這本厚厚的教材第十五頁的標題是‘翠之混’，高年級的學生都知道這是西羅馬秘黨某個世紀中最杰出的刺客代號，這位名叫伊笛可的少女在婚帳中殺死了大地與山之王阿提拉，這位龍王在羅馬城外被推入了溶解了‘煉銀’的水銀河，而后又與霍諾利亞的婚姻中被長時間下了一種名叫‘蜥金骨毒’的煉金藥劑，才被伊笛可得手。
水銀河這種浩瀚的煉金工程當然不是學生們可以掌握的，他們今天需要學習的是‘蜥金骨毒’的制備。這種曾經失傳，又被陸離復原的強大藥劑。
“現在你們面前的，分別是純凈金屬——金、銀、銅，以及MegachirellaWachtleri蜥蜴的骨骼。”陸離說，“當然，這種蜥蜴已經滅絕，我們采用的是憑借它的DNA通過煉金生物技術培育出的退化物種，哪怕制備成功也沒有任何毒性，但是它的特性與原來的物種一樣，只是給你們練手用的。”
在卡塞爾學院的歷史上，不乏有私藏在《煉金化學》這門課上珍貴且威力巨大的煉金材料的成員，在執行任務中因為英雄主義將所學的知識活學活用造成重大危機的。《龍文與煉金術》的材料更加危險，所以一些材料只選擇了備用品，只教會學生如何制備。
“現在請大家點燃酒精噴燈。”陸離揮揮手，精神之火自燃，“當然學會精神之火的同學可以使用這種高級火焰，會讓你的成功率大大增加。”
話音剛落，教室一東一西兩個方位燃起了純白色的火焰，與酒精噴燈的焰光迥然不同，惹來一陣驚呼聲。
“除了陳墨瞳同學與上杉同學，還有別的人可以使用這種火焰嗎？可以加分。”陸離環顧四周。
目光所及之處，同學們都羞愧地低下頭。
對此陸離也不好多說什么，精神之火的點燃方法早就收錄在《龍文與煉金術》教材的最前面，相當于化學教科書當中的元素周期表那般。要求每一位學生通讀并背誦，只可惜礙于天賦，至今在學生當中也沒有找到第三個可以點燃號稱‘奇跡之火’的煉金術奇跡。
“好吧，現在請路明非同學上臺協助我完成這次煉金術。其他人將純凈的黃金放入玻璃皿中。”
在陸離教授的示意下，學生們按部就班地操作，路明非也忐忑地走上講臺，開始了第一步。
“現在請同學們升高火焰的溫度，我們需要將黃金冶煉升華成‘精金’。”陸離說，“路明非同學，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將黃金升華成‘精金’，需要將火焰的溫度恒定到多少攝氏度？多長時間？”
“七百六十五攝氏度，三分十四秒。”路明非在腦海中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誰知陸離沒有肯定，反而又問了一遍：
“你確定是這個時間，這個溫度嗎？”
看著陸老師平靜乃至有些提醒的語氣，讓路明非有些犯了難。他回想起在仕蘭高中歷史老師提問他虎門銷煙的時候，他答錯了年份，歷史老師就是用這樣的語氣以及目光看著他。
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路明非連忙搖頭，更改了自己的答案：“不對，精金的冶煉溫度應該是八百九十五度，六分零六秒。”
“很遺憾，路明非同學回答錯誤。”陸離笑著說，“他第一次回答的時間與溫度是正確的，同學們一定要相信自己的記憶力，不要因為老師的質疑就失去自己的判斷。”
被陸老師又上了一課的路明非垂頭喪氣地點燃火焰，心里已經淚流滿面。
關于‘精金’這種煉金材料的冶煉，對于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們并不是難事，很快他們就完成了第一步。
“好，現在我們更換容器。請大家將30g純銀放置到新的玻璃皿中…”陸離詳細地講述了操作步驟，到最后話鋒一斂，側頭看向正在幫忙的路明非：
“路明非同學，秘銀的冶煉需要多長時間、多少溫度？”
“八百九十五度，六分零六秒。”路明非回答。
“確定嗎？”又是上挑的眉角，詢問的語氣。
路明非重重地點頭，他才不會在同一件事跌倒兩次，這次就算陸老師你問破天，我也肯定自己的回答！
于是他用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語氣回應，表情嚴肅，仿佛向世人宣告11就是等于2這個真理那樣：“沒錯，就是這個時間、這個溫度。”
本想得到褒獎的路明非卻看到陸老師再次搖頭，一副感慨的語氣：
“很遺憾，路明非同學再次回答錯誤，這是煉金材料‘黑銅’的冶煉時間與溫度。自信是一件好事，但有的時間，也要及時反思聽取別人的意見。好了，你課后把三種煉金材料的冶煉的溫度與時間抄寫二十遍交給我。”
路明非木訥且虛心地接受了批評，他都要哭出來了——陸老師的套路太深了，他根本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