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他們三個怎么站著不動了?”
“你告訴我三個人怎么打?先猜拳分出勝負讓一個人歇著,然后另外兩個人決斗,獲勝方再去挑戰猜拳的贏家?”另一個輕佻的聲音回答。
“那我們怎么辦,就一直在這里干耗著?”
“不然呢?又或者你可以上去參與這場戰斗,名字我都想好了——《三英戰狗仔》,他們三個有了共同的敵人,誰先打死你就算獲勝怎么樣?”
“我只聽說過《三英戰呂布》,他們的勇武倒是不遜色桃園結義的那三位,可我沒有呂布那么猛,一下子我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你廢話什么,不干凈老老實實地拍照?做狗仔,最重要的就是有耐心。”輕佻的聲音主人,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發表自己的見解。
這場對話發生在梧桐林中一處隆起的土丘上,兩人都穿著吉利服,遠遠看去已經和草地融為一體。正是自由一日的跟蹤記者,新聞部的正副部長兩人。
遠方的三人在疏散下屬后的確陷入了僵局,誰都沒有急著動手。都是需要戰勝的對手,這該怎么打?
“要不然我們抽簽決定交戰的順序?”望著屹立在道路中央,沉默到像是啞巴了的兩個人,路明非提議。
“怎么個抽簽法?”愷撒·加圖索挑眉,他正在愁這件事呢。
往年只是與楚子航對打,完全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都是見面就打,打完收工,輕快明了。
路明非俯身,從地面拾起三片被風吹落的梧桐葉,抓住葉梢的部分,強行摧毀了它們的葉片與紋路。
“總共三根葉梢,兩長一短,抽到短的人休息,等到抽到長的人分出勝負后再對敵。由于是我挑選的葉片,所以我最后抽。”
這個提議將運氣加入了這場戰斗中,抽到好簽的人無疑可以保留體力,獲勝的希望大大增加。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同樣是向前沖鋒的士兵,有人會活到勝利,有人則不幸長眠在戰場上。
“不。”愷撒望著路明非攥著的三根葉梢,它們在拳頭中頂部是齊平的,但他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這樣打起來不過癮,別這么麻煩了,直接開啟無規則混戰。”
“同意。”楚子航說。
倒不是獅心會會長與學生會主席覺得這個提議不公正,但交戰兩人的獲勝方無論是誰,體力與精力都會大幅度下降,不是在最佳的狀態下戰勝對手,他們總覺得遺憾。
“那好吧。”路明非拋下手中的葉梢,掌心已經被綠色的汁水打濕,被他盡數抹在了骨刃上。
“來!”
隨著一聲暴喝,三人同時奔跑,不同顏色的作戰服漸漸開始模糊,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不同的氣壓甚至讓更遠處的兩位狗仔都覺得呼吸不暢,他們是在太快了,幾十米的距離在他們腳下縮地成寸,根本看不到他們揮刀的方向。
愷撒的第一刀沒有面對楚子航,而是疾馳當中的路明非,強硬肅殺毫無美感可言,就是最簡單的撲擊。
狄克推多這柄煉金武器在烈日下蕩起了好看的弧,刀身因為急速揮動而發生了輕微的顫動,沿途恰好一片落葉簌簌墜落在弧中,從葉梢的中央被分成兩半,傾斜的力量蕩成波,瞬間按照脈絡將它斬得粉碎。
肉眼已經看不清這一切了,只有高速攝影機才能捕捉到閃爍的刃口。
面對足以瞬間殺死人的凌厲刀勢,路明非的手腕一抖,在常人根本無法辨別的光影中,精準地找到了那一刀。
他揮劍上挑,瑩白如玉的骨刃在頭頂與狄克推多相遇,兩柄因為急速而消失的武器重新在半空中停滯,相互僵持。
這種僵持只持續了一秒不到,骨刃繼續上挑,強行破開了狄克推多的撲殺,隨后左旋,在半空畫了一個圓,旋即與村雨相撞。
楚子航也沒有選擇迎戰去年的對手,而是為了路明非。
說句話叫舊不如新,與愷撒對抗一年短時間是分不出勝負的,這個全新的S級的實力深淺會給他帶來更多的興奮。
村雨與骨刃的碰撞發出了轟鳴聲。
同樣都是煉金武器,但由于材質不同,震動發出的聲音也不一樣。煉金金屬打造的村雨更像是箜篌,獨特的音色好像林中下了一場雨,而骨刃更像是竹笛,牧童坐在牛背上悠然地吹奏。
在箜篌與竹笛短暫的交響樂合奏中,村雨的閃擊打在骨刃的前端,巨大的震動傳到了路明非的手腕上,力量被分散,幾乎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獅心會會長是一個講究技巧的暴力分子,他當即抓住這個機會,趁著路明非乏力的一瞬間繼續進攻。但是結果超乎他的想象,哪怕是短暫的乏力,也沒有讓路明非的防線崩潰,他一個馬步重新扎穩下盤,用力將這柄刀頂了回去。
楚子航踉踉蹌蹌地后退,三人從近身分開,兩個老對手都在對方的嚴重看到了不可思議。
“好強的力量。”愷撒稱贊。
他的凌厲一刀是被路明非以蠻力破開,更加強大的反擊力量至今仍讓狄克推多輕顫。
而楚子航的那一刀他也看出了端倪,去年的自由一日楚子航就是利用這個發力技巧險些讓他的武器脫手,來不及凝聚力量的他暫時陷入了劣勢。
但路明非在乏力狀態下依舊憑借殘余的力量擊退楚子航,單純的肉體力量已經完全超越了兩人。
“不愧是萬眾矚目的S級。”楚子航手握村雨重新站穩。
這柄煉金武器像一只撥動的彈簧般在震動,這是金屬憑借震動消除留存的巨大力量,光憑材質來說,三柄武器不分勝負,可路明非的骨刃只是輕輕顫動了一下。
“這么夸我我會驕傲的。”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路明非真想撓撓頭。
放在幾個月前,他絕對會認為楚子航是在陰陽怪氣自己,可經過幾個月的刻苦訓練,他的血統已經覺醒,光從力量上來說,兩位A級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但力量是獲勝的一方面,與之相配的還要有技巧,這恰恰是他欠缺的。
愷撒從小就接受專業大師的刀術訓練,而楚子航少年時期也在少年宮學過劍道課程,還歷經了卡塞爾學院一年的鞏固,遠遠超越了幾個月的時間。
“來!”
初步的試探后,三人再度撲殺到一起。
狄克推多一轉以前的剛猛強硬,靈活得像是一只泥鰍,多次閃躲過正面攻擊,專攻防御較弱的地方。而‘村雨’依舊是若隱若現的鬼魅,像一只隱藏在霧中的幽靈,與大開大闔的骨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三人的搏殺堪稱教科書級別的進攻,模糊的黑色、深紅色、灰色混在一起,手中的武器徹底化作一道流光。
讓遠方的新聞組看得觸目驚心,生怕下一秒鮮血迸濺,淋了自己一身。
“我說老大,你估計誰能贏?”新聞部的小弟問。
在他的視線中,只能看到三個難舍難分的身影,如果這一幕被拍出來絕對是不上座的電影——他們太快了,沒有慢動作的回放,根本無法欣賞這精妙絕倫的一幕。
“不好說,楚子航、愷撒都占據技巧上的優勢,而廢柴師弟的力量更強,他們打到天黑我也不意外。”
芬格爾看了一眼腕表,“距離自由一日結束還有三十九分鐘,估計要憑借外面的存活數量來分出勝負了。”
話音剛落,刺耳的槍聲從遠方傳來,那是巨型狙擊槍AS50的聲音,是新生聯誼會狙擊手的專屬武器。
“只開了一槍?冰山小女王遇到危險了?”
零的厲害關注這場戰斗的人全都領教過,她僅需三秒鐘就能精準地清空彈匣中的子彈,堪稱王牌狙擊手。這附近并沒有顯眼的制高點,就算是遇襲也應該清空全部的子彈才對,什么樣的情況會讓她來不及開出第二槍?
“有沒有人在附近,告訴我是怎么一回事?”芬格爾問。
過了三秒胸前的對講機才傳出磕磕巴巴的回答,顯然是目睹這一切的新聞部小弟也被震懾到了:“她…擊落了無人機!”
“什么?”
芬格爾抬頭望天,正好看到空投慢悠悠地降落在新生聯誼會的陣營中。
B12區域中,零高舉著狙擊槍,面無表情地擊落了直升機,白色的降落傘自動開啟,從一個黑點慢慢變大。
這次她的開槍出自奇蘭的授意,這個由于被戒律壓制‘靈’的算命大師,終于找到了冥冥中的感覺,指著天空跟零說:“把它打下來,這是我們獲勝的關鍵。”
“副主席,這就是獲勝的關鍵?”奇蘭身旁的新生顫顫巍巍地問。
這個箱子不大,跟第一次空投與第二次空投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里面裝了什么東西能改寫戰局?莫非是能召喚校長、陸離教授的文書?
“是的。”奇蘭解開了銀色空投箱的封條,這里是新生聯誼會的腹地,哪怕是學生會與獅心會聯手一時半會兒也無法闖進來。
里面只有一瓶綠色的煉金藥劑,被不銹鋼針管裝著,看起來就像是一針腎上腺素。
他仔細閱讀了上面工整的中文說明書,最后銷毀了字條,一把塞給零,“這個東西就交給你了。”
這是新生聯誼會副主席說出的最后一句話,獅心會由于擁有雷達,找到了新生聯誼會藏匿的地點,分別在遠處開槍,一顆子彈命中他的胸口,而零就跟背后長了眼睛一樣,將蘇茜的子彈躲了過去。
零從草地上爬起,一個巧妙的翻滾躲過密集的彈雨,背著那柄巨型狙擊步槍開始奔跑,并給自己的胳膊上打了一針。
在瞄準鏡中,蘇茜看到了綠色的液體緩緩進入王牌狙擊手的體內,空投中只有這樣一個物品超乎她的想象,同時唇角也勾勒出一抹笑。
估計是增強體力的藥劑,并不會引起太大的風浪。
新生聯誼會再次陷入了潰逃,獅心會占據了戰場的主動,雖然學生會的人數占據優勢,但由于擁有地圖,并不用擔心偷襲,甚至可以根據逃離的方向判斷他們將要抵達的位置,在半路上設伏。
“夏彌,你帶領一隊前往B8區域的假山,那里是新生聯誼會的必經之路。”
“收到。”夏彌依舊穿著那身‘宇航服’,行了一個軍禮,沒有任何人能傷到她,注定會活到最后。
蘇茜下達命令后則率領剩余的人手前往B3區域的中央花園,那里是學生會撤退的地點,她的好閨蜜兼室友由于行動不便,正好是伏擊的最好時間。
七分鐘后,中央公園。
密集的交火聲在這里響起,深紅與黑色兩伙涇渭分明的勢力開始對射,完全超出了蘇茜的想象,局勢并沒有呈現一面倒的情況。
她的確堵住了學生會撤退的必經之路,但對方顯然早有準備,遇襲的瞬間就有人組織了有效的反攻,更加強大的火力反而讓獅心會損兵折將。
巴雷特的狙擊子彈成功擊斃學生會的機槍手,她沒有停留,轉身前往下一個高點,在路上聽到了張狂的聲音從擴音系統中傳出:
“妞,你怎么都想不到吧?我早就猜出來你要伏擊我們了,這個禮物喜不喜歡?”
聲音很熟悉,正是她的好閨蜜陳墨瞳。
蘇茜這才想起她忽視了諾諾的側寫,以她對自己的了解以及局勢的判斷,很容易將計就計。
由于這個疏忽,獅心會從最開始的不費吹灰之力,已經出現了明顯的陣亡,沒有掩體的學生會同樣如此,雙方的幸存成員數量正在不斷減少。
“師姐,出事了。”夏彌可憐兮兮的聲音從耳機中響起。
蘇茜終于領悟了什么叫做福不雙至禍不單行,聽到這個悲愴的語氣,她的心底一沉,低聲問道:
“怎么了?是新生聯誼會也預料到了我們的行動嗎?”
“不是,唉,師姐你為什么要用‘也’字,你是遇到了學生會的阻擊嗎?”夏彌問。
憑心而論,蘇茜不喜歡夏彌,她這個跳脫的性格特別像以前的路明非或者現在的芬格爾,與獅心會嚴謹的風格不一樣,神經大條脫線,與她的性格截然相反。
“是的,你那邊情況怎么樣?”提起這件事,蘇茜就有些郁悶。
“那個叫‘零’的新生殺不死!”
“什么殺不死?你說得明白一點。”
“就是殺不死啊,我們的子彈打在她身上,就跟沒有用一樣。她還裝死,殺了我們九個人唉!”
夏彌的前方是一堆橫七豎八的尸體,她提前一步狙擊了新生聯誼會,所有人都集中火力瞄準零。這個王牌新生縱然身手矯健,可面對數百枚同時打向她的的準確子彈,也是有心無力,陣亡。
可緊接著獅心會成員伏擊剩余的新生聯誼會成員時,卻接二連三的減員,損失慘重。
是零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對著他們開了好幾槍,這個俄羅斯女孩身上全是血霧,已經快要把作戰服變成深紅色了。她正在不緊不慢地開槍,完全忽視了調轉的槍口,巨大的動能讓她后退,卻無法讓她沉睡出局。
“是那瓶煉金藥劑?該死!”蘇茜憤怒地罵了一聲。
“師姐,我們怎么辦?撤嗎?她一個人就能殺我們全部唉,哦,不對,是除我之外的人。”夏彌身旁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
“撤退!新生聯誼會一個人算兩個,只要我們剩余的人多,仍舊可以保證最后的勝利!”
于是在假山附近發生了有些滑稽的一幕——夏彌留在后面斷后,零一個人追著獅心會為數不多的成員跑,攻守轉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位于梧桐林當中的戰斗也已經接近尾聲。
楚子航脫下了自己的黑色作戰服上衣,右手與村雨的刀背都隱藏在衣底。這是日本劍道中的袈裟刀,可以隱藏握刀的手法和動作,讓人無法判定斬擊的方向。這是他在暑假時學會的招數,鉆研數月。
隨著他的大踏步向前,黑色作戰服上衣被揚在半空,一記從左下至右上的‘逆袈裟’被施展出來,這是他的全力一擊,目標是…路明非和愷撒!
由于三人剛從混戰中脫離,呈一個等腰三角形,楚子航被擊退是那個頂點,愷撒和路明非則是底邊的兩個端點,他們的位置比較近,全部處于這一刀的攻擊范圍。
殺機逆風襲來,毫無疑問,哪怕是鋼鐵也會被斬開。
愷撒的身影則在瞬間模糊了,因為不可思議的速度,他原地起跳,將身體的重量也壓在自己的狄克推多上,臉部的肌肉因為呼嘯的風而抖動。
路明非手臂的上的骨骼則發生了爆響,這是一種他尚未完全掌握的技巧,只有情急或者十分認真的時候才能進入的狀態,類似于《天龍八部》前期段譽的六脈神劍,時靈時不靈。
可現在他能感覺到骨骼間的縫隙完全消失,緊密地連在一起,不同于愷撒需要起跳借力,手臂與骨刃仿佛融在一起,破空聲猶如擂鼓。
逆袈裟斜斬、天空墜落的撲殺,大巧不工的揮斬,三柄武器撞在一起,他們三人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三方都在用力,誰在這場角斗中勝出,就是最終的勝利者!
他們彼此間面目漲紅,額頭青筋暴起,誰也不服輸,都等待對方力量與意志崩潰的那一瞬間。
忽然間鏗鏘有力的進行曲響徹校園,播音系統恢復,三人不約而同地怔了一下,這是自由一日結束的信號。
三人都幸存,這場戰斗究竟是誰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