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小姐并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會給源稚生帶來多大的傷害。
當然她也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好奇那個治好自己的病、又領著自己玩了一天的大哥哥為什么不見了。
令源稚生心塞的是,妹妹張口說的第一句不是“歐尼醬”,而是喊了一個在他看來無關緊要的名字,這樣一看,好像多年的兄妹情分還比不上一天的相處。
“他去忙別的事情了。”源稚生黑著臉回答。
“teacher說了要教繪梨衣煉金術的!”
上杉小姐還惦記著能讓玩具‘活’過來這件事。
源稚生把厚厚一疊文稿從桌上取來,遞到了妹妹手里:“這是他留下的基礎知識,繪梨衣你能看懂嗎?”
上杉小姐連忙把那一疊文稿搶過來攥在自己手里,臉上的神情就像小孩子得到糖果怕被別人搶一樣。
字跡是中文,繪梨衣沒學過相關的課程,可她卻發現自己竟然能讀懂,仿佛teacher親口對她說出來的一樣:
“致我親愛的上杉同學:
當你讀到這一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這個走并不是死亡,而是單純的離開。
日本之行對我來說是一場意外,在這起意外事件中令我最滿意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你這樣優秀的學生。
你的天分足以讓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汗顏,也讓我看到了把煉金術傳承下去的希望。
如果你愿意跟著我學習,這份文稿算是對你的拜師考驗,當你成功煉制出上面任何一種煉金藥劑之時,就是我們相逢的日子。
當然如果你不愿意,就忘記這件事,隨心所欲地活著吧。
Ps:不要聽信陌生人的話,記得讓你哥哥給你找一個老師,好好補下一下生活常識。
Pps:如果你打算學習煉金術,記得按照最后面的這張作息表生活。
落款是卡塞爾學院歷史老師——陸離(teacher)。
上杉小姐默默地把文稿翻到最后,上面畫著一天的作息表:
8:00——9:00歷史課;9:00——11:00煉金術入門概論;
11:00——11:30體能訓練;11:30——12:00午飯;
12:00——13:30午睡;13:30——14:00精神之火的訓練;
14:00——16:00煉金術原理與應用;16:00——18:00地理課;
18:00——18:30晚餐;18:30——19:00飯后運動;
19:00——21:00煉金實驗;21:00——22:00追番、游戲時間;
22:00——次日8:00睡覺。
注:周六周日休息 “這太過分了!繪梨衣你不用聽他的!”
這個作息表不是加密語言書寫的,源稚生自然也看清了上面的內容。
雖說繪梨衣已經成年了,但是她一天學都沒上過,怎么能安排這樣“殘酷”的作息呢?
上杉小姐抬起頭,終于說出了源稚生心心相念的“歐尼醬”:“哥哥,我覺得…可以試一試。”
“好吧,繪梨衣你開心就好。”
源稚生摸了摸她額頭上的紅發。
“那…繪梨衣要在奇幻童話城堡里面完成這一天的課程!”上杉小姐忽然一改乖乖女的狀態。
“什么奇幻…城堡?”源稚生有些摸不清頭腦。
“就是迪士尼樂園中央,那個大大的,尖尖的城堡!”上杉小姐盡可能用自己貧匱的詞匯量來形容那棟建筑。
源稚生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那是游樂園里面的東西,家里沒有。如果你不喜歡現在這個環境,我們可以重新裝修一間。”
“哥哥你這個大騙子,teacher說過你可以讓繪梨衣住在里面的!”上杉小姐用蠢萌蠢萌的眼神瞪著他。
“我…你…”源稚生真是有苦說不出。
好吧,以家族的財力不是建造不出這樣的城堡,只是…正常人誰會想著住到那里面去啊?
可看見妹妹一臉期盼的目光,源稚生估計要是不答應她,哥哥的威信就要一落千丈了。
源稚生忽然很想說臟話,那個混賬究竟教給繪梨衣什么東西了?!
“阿嚏!”
即將升到教授頭銜、卡塞爾學院的歷史與煉金老師陸離,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看著對面那個男人:
“非常抱歉,可能是感冒了。”
“陸桑你也要注意身體啊…”男人說。
“沒關系,店長,我們接著喝!”陸離又一次舉杯,一飲而盡。
座頭鯨有些無奈,只好陪了一杯。
這場酒會開在高天原牛郎店的辦公室里,客人是陸離,主人是座頭鯨。只不過在座頭鯨看來,對方好像才是牛郎店的主人。
至于兩個人為什么會在這里喝酒,還要追溯到高天原被收購。
座頭鯨記得那是一個夜晚,財務人員向他報告——根據賬目來看,今年我們恐怕要入不敷出了,以后可能要舉債度日。
座頭鯨拍著胸脯說沒事,大不了以后借錢!
后來在某天中午,名叫蘇恩曦的女孩與她的同伴走入高天原,要收購這家牛郎店。
座頭鯨赫然拒絕,他開店是為了維持男人的花道,哪怕入不敷出,也不能讓外行人來干擾!
然后他就收到了一張價值300億的支票。
座頭鯨本想拒絕,但是對方…給的太多了!
況且兩位老板收購后也不插手店內的業務,唯一下達的命令就是:“這三個人到時候會來你的店里工作一段時間,你接納他們就行。”
與此同時還有一張照片。
之后經過她身邊的女孩提醒,蘇恩曦又遞過來一張照片:“你們要是見到這個人來店里,就把他當成祖宗供著。”
座頭鯨一頭霧水,然后真的等到了來高天原入職的三個人,給他們安排了見習牛郎的工作。
今天早晨,照片上的“祖宗”來到這里,他連忙用最鄭重的禮節招待。
“說起來我的學生們已經在你這里工作一天了,他們的業績怎么樣?賣出幾瓶酒啊?”陸離問。
學生?這是什么奇怪的稱呼?
座頭鯨看著眼前這位“祖宗”,貌似他的年紀看上去比新進來的三個人都要小吧?
牛郎店的店長猜不出他們的身份,只能老實的回答:“由于是第一天入職,我并沒有讓他們接待客人,而是讓他們了解工作流程。”
“以你的眼光看,他們三個能勝任這份工作么?”
座頭鯨猶豫了一下:“陸桑要聽實話嗎?”
“當然,誰愿意聽假話?”陸離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楚桑、加圖索桑、路桑都不是想用一生貫徹花道的人,在他們眼里,高天原不過是短暫的停留之地。”座頭鯨說。
陸離肯定地點點頭,“繼續。”
“楚桑和加圖索桑看起來都是出身高貴的人,他們僅憑容貌就能在牛郎界混一口飯吃。而路桑則不同,他是完全不適合踏入這個行業中。”
“何況,我看他們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太穩定,眼中殘存著親人過世后的悲傷,這種低落的情緒在,無論是哪個行業,都不可能做到至善至美。”
座頭鯨把心里話一股腦地說出來。
“店長先生不愧是專業人士啊,一眼就看穿他們的底細了。”
聽到“祖宗”的贊賞,座頭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光禿禿的額頭。
“但是,你太過于追求哲學上的花道了,忽視了包裝的實力。”
座頭鯨一怔。
“楚子航和愷撒都是干一行愛一行的好漢,當幾天牛郎沒什么大不了的,路明非也是。他們只是缺少,系統性的學習。”
系統性的學習?
座頭鯨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多年的從業經驗與管理經驗令他生出一雙可以挖掘花道的慧眼,高天原的牛郎都擁有自己的風格,這是基于牛郎本身的性格、家世、涵養所帶來的底蘊,從來沒聽說過誰能學習、模仿成為當紅牛郎的。
“我不明白,請陸桑賜教。”座頭鯨不恥下問。
“愷撒出身名門望族,追求他的女人可以組成一個加強團。對于討女人歡心這件事,是他的天賦之一。你只需要給他豎立起驕傲的‘貴公子’人設,就會有無數強勢的女人想要征服這個牛郎,從而為他一擲千金。”
座頭鯨聽得頭頭是道。
“楚子航也是個富二代,還有點面癱,換句話說,他是一個‘S’,目標客戶就是‘M’屬性的女士。她們通常患有‘斯德哥爾摩候群癥’,只要楚子航越粗暴,這些缺愛的女人為了得到關注,會愈發瘋狂。”
新理論!
座頭鯨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這個年輕人讓他看到了新的牛郎之術,是古典的花道與現代的理論完美結合!
“楚子航和愷撒天生就有女人緣,相信店長你也注意到,當紅牛郎就沒有長得丑的。”
陸離自斟自飲,“路明非其實長得也不差,只需要好好給他化一個妝,一個異國柔弱的青年就會躍然紙上。他的主打屬性是‘青澀’,那些年長系的女人就吃這一口。”
“不止是他們,你可以仔細挖掘高天原內每一位牛郎的屬性,分別面向不同的客戶,相比于每晚不同的‘主題’,這些屬性才永久的歡愉。”
座頭鯨恨不得跪下來親吻陸離的腳面。
這是何等高深的理論啊?這是上天賜給牛郎界的圣徒,是牛郎界的摩西!
“關于這方面的培訓,等他們起床之后,由我親自召開。店長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會,高天原全體上下靜候您的指教!”座頭鯨心服口服。
“好的,請給我準備一個房間,我可能要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不要給我特殊待遇。我以什么樣的面孔出現,都不要奇怪。”
陸離打了一個哈欠。
“是!”座頭鯨恭敬地送過去一把鑰匙。
陸離接過鑰匙,拿著自己的手提箱,打著哈欠離開了店長辦公室。
他接下來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日本分部找到白王圣骸,順帶殺死赫爾佐格的真身,然后回到卡塞爾學院繼續當老師。
“我們應該梳理一下現在的情況。”
路明非他們不知道心心相念的陸老師正在隔壁的房間睡覺,見習三人組正在愷撒的房間內開會。
“梳理什么?我們不是在這里當服務生嗎?”路明非哭喪著臉。
他們三個昨天來到這里,無處可去,只能遵循陸老師的“遺訓”入職當牛郎。誰知店長根本沒教他們如何賣酒,而是讓他們尋找自己的花道。
美其名曰‘尋找花道’,其實就是充當服務生,扛酒、收拾桌子,就差去后廚刷盤子了。
“陸老師的安排絕對沒有這么簡單,他給我們留了這個。”愷撒摸了摸一旁的裝備箱,“只是我們沒有理解到他的良苦用心。”
“什么良苦用心?我們三個就像被賣到異國他鄉的偷渡客,沒錢沒護照,只能在餐廳刷盤子!”
路明非馬上糾正了自己的看法,“不是‘就像’,是‘就是’!”
他的崩潰不難理解,當服務生倒是沒什么,可接下來他們是要當牛郎的!牛郎說得不好聽就是男…
路明非連戀愛都沒談過,看日本女孩的小腿被發現了都會用韓語道歉,怎么能出來賣呢?
“比起吐槽,我們應該更關心眼下的處境。”
一直給村雨上油的楚子航開口了。
“陸老師是否陣亡在這次任務中我們不得而知,但日本分部的叛變是不折不扣的事實。我們應該想辦法聯絡本部,尋找支援。”
一提到“陸老師是否陣亡”,路明非就覺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他搖搖頭,試圖讓自己忘掉這件事。
“日本分部擁有輝夜姬,這是與本部諾瑪相同的超級電腦。我們只有炸毀它,才能與本部取得聯系。”愷撒說。
楚子航從裝備箱掏出兩塊塑膠炸藥,“威力足夠,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潛入源氏重工。”
“要不要把源氏重工全炸了?”愷撒提出一個不靠譜的建議,“我看陸老師給我們留了不少煉金藥劑。”
“不到必要情況,我不建議這么做,傷亡太大。”
愷撒用沙漠之鷹的槍口蹭了蹭自己的頭皮,“也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如何造成局部爆破而不造成重大傷亡,招數五花八門,包括但不限于高空潛入、地底爆破…
聽得路明非心驚膽戰,再一次對兩位暴力的師兄有了直觀的認識。
“兩位大哥,這里昨天才被日本分部查過,我們是不是應該低調一點?等風頭過了再說?”
這件事也是發生在昨天。
蛇岐八家得到了言靈·先知預言的地點,大隊人馬去了海域,另一小隊人馬前來搜索牛郎店。
幸好他們三個早就在臉上涂抹了煉金藥劑,并拿出了寄存在裝備箱里面的護照,才讓執行局的人確信這是三個外國人。
“說得也是,不急這幾天。”愷撒說,“我們應該弄清楚昨天在源氏重工究竟發生了什么。”
“要迅速熟悉牛郎的工作,不能被人辭退。”楚子航恰時補充。
咚咚咚——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
愷撒把沙漠之鷹上膛,把它別在后腰,慢慢向門口出去。
“是我。”門外響起了座頭鯨的聲音。
“原來是店長啊,有什么事情嗎?”愷撒松了一口氣,打開房門。
座頭鯨笑笑,鼓勵似地拍拍他的肩膀:“三位剛剛入職,還不熟悉如何尋找屬于自己的花道。我請了一位大師為你們解決疑惑,他的課程就在今天午后,請三位務必出席。”
上課?
三人面面相覷的對視一眼,心中生出了不好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