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佳玉經歷過被狐先生的手下劫持,格外見不得女孩子落難,想到剛才的小姑娘情緒就有些低落:“也不知有多少這樣的小姑娘,因為家貧毀了一輩子。”
“是呀,我本想狠狠罵她爹一頓,可聽她爹說了家里情況,又不知說什么好了。”池彩云買的一包蜜餞全灑了,只剩一個香噴噴的芝麻肉餅,也沒了食欲。
“其實不只是女孩子,窮苦人家日子都難過。”陶晴嘆道。
京城的街頭乞兒流民明顯多了起來,都是戰事帶來的影響。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陳怡緊了緊手中的新團扇,想到自身,輕聲道:“但女子總是更難一些。”
這話得來幾人的一致認同。
剛才小姑娘的困境對她們來說舉手之勞就能解決,但當她們遇到麻煩時,不一定比小姑娘好到哪里去。
寇婉見幾人情緒不佳,抿唇笑道:“阿好開的花露鋪不就專門收留遇到困難的女子嗎,如今花露鋪有四家了,種花、采花、制香、打理鮮花園…花露鋪開得越多,用人的地方越多,咱們幫不了所有人,但也算盡了心意了。”
幾人一聽也笑了,紛紛道:“阿好你多多開鋪子,別忘了讓我們入股。”
“好。”林好笑著應了。
幾人各自上了馬車回家,林好與祁瓊同乘一輛,下車時正遇到祁爍出門。
二人馬上就要成親,按著習俗就不該見面了,但遇到了說上一會兒話還是沒問題的。
“大哥,阿好,你們聊。”小郡主眨眨眼,笑著走進王府。
王府外的垂柳枝條萬千,如綠瀑迷了人眼。祁爍站在柳樹下,面上帶了幾分關切:“今日上街,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你看出來了?”林好隨手折了一枝柳條,有一下沒一下輕甩著。
祁爍點了點頭。
林好便把小姑娘的事說了,最后道:“這種事太多了,似乎也不能改變什么。阿爍,若是換了你,會怎么做?”
祁爍握住她的手:“其實你們現在做的就很好了,量力而行,慢慢來。就算只能幫到一個人,對這個人來說,就是巨大的改變。”
林好把柳條擲到草叢中,靠過來:“嗯,現在花露鋪用到的人手越來越多了。”
市面上做這類工的幾乎都是男子,而她給的工錢比市價高,在花露鋪做工的女子在家里說話自然就有了分量。
林好沒有那般深遠的思想,她只是隱隱感覺到一點,在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的尋常百姓家,誰能養家糊口,誰就活得有底氣。
“阿好,你們幾個一起開鋪子既然不是圖利,那我有一個建議。”
林好目光灼灼,等他說下去。
“不如拿出一部分利潤開設學堂,以較低的束脩收為花露鋪做事的人家中幼兒讀書,特別是女童,如果能免了束脩并包一餐,想來會愿意送來。這些孩子多讀些書,長些見識,將來總會多些出路…”
這世道,男子讀書能考功名,哪怕是窮苦人家,見孩子有資質可能會咬牙拼一把,換了女童則毫無可能。六七歲的女童在家也能做些輕松活兒了,怎么會浪費銀錢送去學堂。
花露鋪給的工錢比市面上略高,做工的環境讓這些人也長了見識,要是女童不收錢還能管一頓飯,定會有不少愿意的。
林好認真聽著,頻頻點頭:“阿爍你的建議不錯,我給你一個獎勵吧。”
祁爍下意識后退一步,輕松的神色變得緊繃:“成親前不收獎勵。”
林好笑彎了腰,提著裙角跑進了將軍府。
祁爍沒想到林好就這么跑了,望著那道纖細背影消失的方向,反而忐忑起來。
等成親后,阿好不會不發獎勵了吧?
婚期近在眼前,辦學堂的事只能放在成親后。林好出閣的前一天,林嬋特意留在將軍府,陪她歇在落英居里。
窗外芭蕉青翠,微風從打開一半的窗子溜進來,掀動煙粉色的床幔。
姐妹二人就窩在一張床榻上,伴著蟲吟說著悄悄話。
“別緊張,一切都是安排妥當的,只要跟著安排走就好了。”
“嗯,我不緊張。”林好側著身,一手托腮。
月光皎皎,燭火微晃,林嬋看著妹妹那張沉靜的臉,心中生出幾分遲疑。
那個…母親該不會沒提點阿好吧?
她出閣前一晚想到那小冊子,可是又慌又怕,暗暗緊張了許久。
想想母親的性子,林嬋難以放心,忍著臉熱小聲問:“明晚的事兒,娘和你說了嗎?”
“明晚?娘沒說什么啊。”
林嬋一窒,聲音更低了:“那也沒給你什么?”
林好面露疑惑:“大姐是問陪嫁的賬冊鑰匙之類的嗎?那個娘早就給我了。”
林嬋:“…”
另一邊,林氏一拍額頭,想了起來:“糟糕,忘了把嫁妝畫給阿好了!”
她急忙打發大丫鬟芳菲把裝著秘戲圖的小匣子送到落英居去。
本來當娘的該親自提點要出閣的女兒,林氏一想長女就歇在妹妹那里便放了心,對芳菲道:“和二姑娘說,不懂的問她大姐。”
落英居中,林嬋正琢磨該如何開口,就聽寶珠說太太院子里的芳菲來送東西。
林好請芳菲進來,得到了一個小匣子。
芳菲福了福:“二姑娘,太太說您有不懂的就請教大姑娘。”
穩重如林嬋,聽到這話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這可真是親娘!
等芳菲告退,林好帶著幾分好奇打開匣子,沒等林嬋做好心理準備就翻開了那神神秘秘的小冊子。
看到小冊子上的畫面,她驀地睜大眼睛,而后看向林嬋。
林嬋一張臉瞬間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母親絕對是故意的!
林好垂眸仔仔細細看了一眼,再看向林嬋。
林嬋表情僵了好一會兒,露出個尷尬的笑:“二妹你先看…”
“有不懂的問我”這半句話到底沒好意思說出口。
林好一頁一頁翻看起來,一直翻到最后,輕輕碰了一下林嬋手臂:“大姐,我好像開始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