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決然的勇氣

　　萬家燈火通明。

　　車窗外掠過的每一盞亮起的燈光，都仿佛代表著一個溫馨的家庭。可是如果能夠透過窗戶看到里面發生的事情，便會知道家家有本的經到底有多么的難念。

　　坐在車后座看著窗外的燈光，司司精致的面容上沉靜如水。因為她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情，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些已經重復過的話語。

　　以往父親和哥哥們的表情，眼神，以及動作手勢，他們平常的神態和淡然的言語，都無一不透露出那種對自己人生的漠視。

　　以前的司司每每面對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都會很緊張。

　　就像是一個藏匿贓物的小偷，害怕被人窺探出心底里最真實的想法，因為如果自己自私的話，就是對不起整個家庭的未來與希望。

　　摸了摸手中的皮包，司司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次比以往更加的緊張。此時此刻的自己已經是一個把自己的生命、前途、名譽、自由全部壓在了這場賭桌上的賭徒。

　　想到了這里，司司感覺自己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隨即擦了擦手撥通了李明的電話。

　　“怎么了？”李明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聽不出任何感情的情緒。

　　“我想問問你是怎么有勇氣去面對人生中那么多讓人手足無措的事情的。”司司琢磨了一下語言后問道。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不過李明還是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

　　“不用刻意的去強調自己有勇氣去面對什么事情，因為一旦你進行了思考，權衡了利弊，那么再澎湃的腎上腺激素也會逐漸的消退。

　　勇氣是什么？

　　就像是見義勇為的人在看到孩子落水的時候，并不會想著救不救，危險不危險，你只管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好了。”

　　“那安全感呢？”

　　“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不管是什么樣的身份，什么樣的人，總會缺少來自各方面的安全感。

　　世界其實早已經將規矩講明：剛硬者遇到打磨，熱血者往往身處寒冰。人們總會被割席、被拋棄、失去擁有的東西、被討厭和不被需要。所以安全的缺失是正常，但人要害怕的不是安全感的缺失，而是有沒有缺失了之后再找回來的能力和決心。”

　　李明簡單的幾句話后，司司原本不停往外滲出汗漬的手心，竟然真的好了許多。

　　“謝謝你，李明。”司司說道。

　　“不客氣，司司。”李明說道。

　　對話很簡單就結束了，可司司原本平靜的表情上，卻不知不覺的帶上了一絲堅決的笑容。

　　一刻鐘后，車輛駛進大院后，司司拎著包走向了那棟自己無比熟悉的房子。

　　進門之后，長方形的餐桌前自己的親人已經入座，當中坐著的是一個戴著眼鏡，五十多歲有著學者氣質的儒雅男人。

　　司司知道父親這幅儒雅的氣質的假象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不法之徒的尸首，而現在的他顯然正憋著火氣，于是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爸，我回來了。”

　　父親一臉陰沉，目光里充滿了壓抑的憤怒，“坐吧。”

　　餐桌一旁坐著的母親，同樣是一副高高在上審判的態度，以盛氣凌人的目光注視著司司。

　　司司就弄不懂了，為什么當年同樣抗拒過家庭包辦婚姻的母親，如今能這么自然的重復這樣的一個循環。

　　入座之后，司司看了一眼三個哥哥，然后在壓抑的氣氛下，強笑著開口說道，“怎么大家都不說話？”

　　“你去白葉市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你現在還好意思問我們怎么不說話？”母親用陰陽怪氣的口吻回答道。

　　聽到這番話語后，司司原先打算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說頓時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怒火中燒的回擊道，“我堂堂正正的，怎么就見不得人了？”

　　大哥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先前不是已經跟你說了未婚夫的事情了嗎，你這樣做讓咱們家的臉面往哪里放？”

　　司司以沉默代替回答。

　　二哥嘆了口氣，緊接著開口迂回的說道，“你要是找個更優秀的我還會幫你說兩句，那是什么人，一個還在保外就醫的囚犯，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又給關回去了，這不是二哥不幫你，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啊。”

　　司司以沉默代替回答。

　　三哥隨后痛心疾首的接著說道，“你在我們心中都是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你要什么，想干什么我們哪個不幫你，但是你要懂得自尊自愛啊，我們相信你的自主能力，也很少的去過問你的私事，但是怎么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啊，小妹，你真的讓我有些失望啊。”

　　隨后，位居餐桌當中的父親像是在做開會陳詞一般，在三個哥哥說完話后緩緩開口，

　　“我退一步，先不說他的身份問題，但是這個人的人品有問題你有沒有想過？

　　上次你問我他的事情，我還專門看了一下這個人。雖然他很聰明，但是你不能否認他喜歡走捷徑，踩鋼絲的事情。

　　而且這個人唯利是圖，這個人或許可以起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成為了他身邊無足輕重的人，你覺得你是誰？

　　再退一步來講，他以詐騙起家，玩弄心術，縱火殺人，他能這么做，別人也能這么做，他能這么一直贏下去么？如果輸了呢？

　　你覺得你又是誰？”

　　父親說話的語氣更為的平淡，但是卻遠比三個哥哥有殺傷力，言語之間并沒有什么夸大其詞的事情，也不帶著個人情緒的修飾，可就效果而言，卻是一刀一刀的在朝著司司的心窩子里扎。

　　司司將肩上的皮包袋子往里拉了拉，抬起頭緩緩說道，

　　“從小到大你們確實是視我為掌上明珠，但是你們送我去學舞蹈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不想學？

　　你們幫我轉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不想轉？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不勝數，一直到現在，你們幫我選擇一生的伴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不喜歡？

　　相對于你們來說我是不夠優秀，可是我真的不喜歡被無形的手強迫我做出選擇。

　　被你們安排的太多了，這次···我想還手試試。”

　　司司的話語說得極為叛逆，針鋒相對的挑釁著父親的威嚴。

　　身為警界一哥，把持著整個聯邦警察系統的父親，即使在家中向來也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于是在聽到女兒說出“還手”的時候，整個餐廳驟然充滿了火藥味。

　　“你再把你剛才說的話說一遍？”聲調拔高說出這句話的父親，如同一座壓抑不住噴發的火山。

　　“我說，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自己負責！”司司毫不退縮針鋒相對的說道。

　　“你憑什么自己負責？你做得了主么？他就是看上你，也是因為我的關系，我要是不讓你做這個主呢？你拿什么來還手？”父親青筋乍現的手緊緊的握著手中的茶杯，面無表情的說道。

　　司司知道這是父親對自己最后的通牒，但是此時反而沒有先前那么的緊張。

　　下一秒中，一把小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現在了司司的手中。

　　司司微微一笑，揮手刀落。

　　一寸寬、六存長的刀身便進入了腹部。鮮血透過了淡黃色的裙擺，一朵美麗的鮮花綻放其上。

　　一聲尖叫之后，母親痛苦的哀嚎道，“快，快，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