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 無國界嘛

　　互聯網時代想要找到事情真相非常簡單，都用不上三月。

　　不止是江晨霜的微信群聊里，早早就因為生孩子這事炸鍋了。當寧為拿出手機，曾經的室友群更是已經瘋了。羅翔、徐公子已經在群里懟出了上百條消息。消息中還有無數微博上的鏈接，隨便點開了一個就能看到那些已經被轉發的到處都是各類恭祝跟抽獎消息。

　　私信更是早早的就爆炸了，親戚的問候、紅包，同事的恭賀…

　　大家都在調侃著一萬個千元紅包、十二臺三維顯示器、三十部華為最新具備三維顯示功能的手機、五十個江城大學暑期數學夏令營免費體驗資格、三月頒獎典禮免費邀請函…連特么的三月都跑來湊熱鬧？

　　片刻后對年輕的夫妻開始面面相覷…

　　說實話，這幫孩子鬧得讓寧為都感覺有些緊張了，至于這么高調嗎？

　　瘋了，都瘋了…

　　有心想在群里罵這幫家伙幾句，結果打開群聊，入眼便是一堆的紅包在飛舞，喜氣洋洋的熱鬧程度不遜于大年三十的晚上…

　　這感覺就很糾結了。

　　想罵點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當然嘴上肯定是不能表露出來的，一向溫婉且低調的老婆還在旁邊看著呢。

　　“你放心，晨霜，看我不罵死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今年一個個都別想畢業了，得讓他們知道寧教授的威風…”

　　“好了，有什么好罵的？你不讓他們畢業，說不定他們鬧的更起勁呢…再說了，為啥人家的學生不這樣，你的學生就這樣，你就沒想過自己的原因呀？”江晨霜抬起手，從寧為手中抽走了手機，嗔怪的瞥了他一眼，柔柔的說道。

　　“我的原因？能有我什么原因？我這人尊師重道，崇尚的低調做人，踏實做事，在崗位上數十年如一日兢兢業業的埋頭研究，為國家為人民…”

　　寧為正煞有其事的背著新聞里報道他時主持人說的話，江同學手中的手機卻拼命的震動了起來，這人不講究，打電話都不挑時機的，畢竟新聞內容他還沒背完。

　　江晨霜看了眼來電顯示，然后把手機又遞了回去：“別鬧了，是庫克先生的電話。”

　　“咦？這老頭都退休了，我竟然還沒把他拉進黑名單了嗎？看吧，我早就說過，咱們做人就是良善，換了其他像我這樣的年輕才俊，早把這毫無影響力的老頭給拉黑了…”

　　寧為嘴里絮絮叨叨的說著，但還是接過了手機，隨手接通了電話，語氣也開始變得熱情起來…

　　“喂，蒂姆，退休之后的生活感覺怎么樣？能習慣嗎？”

　　“謝謝你的關心，寧，我個人感覺還不錯。尤其是這段日子放棄了嚴格的早起之后，我甚至覺得精神比以往更好了。唯一的問題大概還是感覺有些無聊。”

　　“哈哈，這叫退休綜合征。可惜的是，我雖然懂原理，但要緩解癥狀只能靠自己。我早就建議過你可以來華夏，蒂姆，這里才是老人家的天堂。早上起來你能跟同齡人一起去公園跑步，然后去逛逛菜市場，感受人間煙火氣，如果你還能學會打麻將，那每天下午就有事干了，據說還能預防老年癡呆。到了晚上，我推薦你去跳廣場舞。”

　　寧為很快樂的說著。對于蒂姆·庫克這個人他其實一直挺有好感，這個嚴肅而堅定的老頭子身上有些特質讓他很欽佩。比如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簡直，發自骨子里的實用主義行動導向，低調而務實的工作作風，以及勇于擔當的果敢跟勇氣。

　　有些事情寧為甚至覺得自己都辦不到，但這個老家伙卻做到了。

　　比如當年蘋果跟三方的第一次合作，天知道在當時的環境下，做出合作的選擇需要承擔多少壓力跟各種腹誹，甚至是被許多人直接點名批評，但蒂姆·庫克根本沒管這些，硬是頂住所有的壓力促成了三方合作，并在次年推出了蘋果one電動汽車，一度讓特斯拉跌下神壇。

　　隨后是蒂姆·庫克跟蘋果最后一次續簽合同。其實那個時候他已經可以退休了，只是為了整合蘋果汽車的全球供應鏈，又多干了幾年，現在供應鏈也整合好了，去年的時候合同到期便終于退了下來。

　　“好了，不說這些，寧，我在網絡上看到了一些消息，恭賀你再次成為了爸爸。我還記得寧可，很可愛的一個女孩子，用華夏人的話說，你現在是兒女雙全了。為了慶祝這個日子，我剛剛跟蘋果大華夏區總裁打過電話，建議他們也能夠主持一次蘋果在華夏的抽獎活動。特等獎是一輛蘋果汽車，另外還有一百部最新的蘋果手機。”

　　“老蒂姆，我跟你講，你不要跟我那學生一起胡鬧。捧殺這種搞法早已經過時了，之前又不是沒用過？事實是你們把我捧得越高，我就能爬得更高。退休了就好好的在家休息，跟一幫年輕人一起瞎鬧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再說了，在華夏文化里，退休了還干涉企業運營的老總容易被罵滴！”

　　“哈哈，寧，不用這么激動。我并沒有干涉企業運營，只是借用了一下蘋果的名義，所有獎品是我私人出錢，甚至不占用公司的營銷資金。我在以這種方式鞏固我們雙方之間的友情。也許未來蘋果如果遇到過不去的坎，你會想到我，順手拉一把呢？”

　　“那干嘛還要搞什么抽獎？不如你直接折現包個紅包給我唄，我給孩子專門存起來，等他長大了，一定告訴他這些錢是一位叫蒂姆·庫克的伯伯專門給他讀書用的。”

　　“那不如這樣，我把現在手頭上剩下的蘋果公司股票，通過信托全部留給這個孩子？這樣只要蘋果還能維持現在的規模，相信他未來的教育應該有很大的保障了。”

　　對面的語氣聽起來一本正經的，說得是真跟真的似的。想到對面這位老人甚至壓根沒留下后代，寧為覺得有些不淡定了…

　　“蒂姆，不要這么悲觀。你這樣拍我馬屁讓我感覺很為難的。”

　　寧為看了身邊的女人一眼，悶悶的說了句。

　　“哈哈，寧，不要為難。如果你覺得我的恭維或者奉承能讓你得意的話，我不介意多說些事情。事實上最近退休之后我的確有充足的時間做許多其他跟曾經工作完全無關的事情。比如前不久我請了幾位很知名的物理學家來到我退休后置辦的莊園，舉辦了一次小型的學術派對，跟他們討論了你最新的理論。”

　　“當然絕大多數時候是他們發表意見，而我只是一個靜靜呆在一旁的旁聽者。怎么說呢？寧，你的確是個天才。雖然有許多細節上的東西，大家有所爭論，但有一點他們的意見是統一的你的成果真的可能給這個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能涉及到能源的洗牌，出行方式的革新，再往后會出現更新的探索宇宙的方式。如果信息真的能以光速甚至超光速傳遞，在加上人工智能技術，更意味著人類將擁有遠程改造跟開發星球資源的能力。未來不再是無人機的天下，甚至可能出現無人飛船…對未來的暢想有很多，但你知道他們最恐懼或者說你被提及最多的是哪一點嗎？”

　　寧為腦子里想著蒂姆·庫克會邀請什么段位的學者，嘴里下意識的答道：“別賣關子，這不是一個好習慣，在華夏喜歡這么說話的都是要領刀片的，蒂姆。”

　　“哈哈，寧，我喜歡你古怪的幽默。好吧，其實是你的年紀，你才28…”

　　“老蒂姆，我其實已經29了…”

　　“好吧，29歲，但還是很年輕啊！按照最一般的規律，你還能維持巔峰的學術研究狀態起碼十六年！十六年已經能改變這個世界許多事情。新的工業革命一旦開啟，意味著新的一輪洗牌已經將再次開啟。工業、商業、服務業的等等所有的概念，都可能被重新定義。”

　　“在時代的大篇章之下，哪怕是蘋果這樣看起來的龐然大物，也不過是一粒塵埃罷了。我對于研究不太懂，但我能通過懂的人口中的脈絡看到一絲未來。我擔任蘋果eo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整合了蘋果汽車的全球供應鏈，現在的發展還不錯，我們的產品趨于成熟，智能配套設備都在有條不紊的開發。”

　　“做完了這些我才放心的離開，哪怕我的繼任者承擔不了壓力，只要維持現狀，蘋果也能走下去。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剛退休你就研究出了如此重大的成果，這些成果也許在某一天，甚至這一天也許不會太遠，就會迸發出巨大的能量，然后改變一切！而當所有這些產品的定義被強行改變了，我用半輩子時間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將全部歸零。”

　　說到這里，對面頓了頓，隨后才用更為沉重的語氣開口道：“你沒有用心經營過一家公司，所以我不知道你是否能體會到我的想法，我不希望這些發生。但又知道科學發展的大勢是不可能被阻擋的。但我已經不能也沒有那個精力去為蘋果做決策了…”

　　寧為靜靜的聽著，心里其實還是很驕傲的。

　　這比蘋果搞什么抽獎，來祝賀他多了個兒子，更讓他覺得身心滿足。

　　畢竟這是來自于曾經談判對手的肯定。如果換了薩克勒又或者英特爾那位基爾辛格說這些，他大概會很開心的回一句：“不要擔心這些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了。畢竟你們也改變不了什么，不是嗎？”

　　不過對于蒂姆·庫克，兩人一直以來關系還是不錯的。這么直接還是不太厚道。于是寧為干脆保持了沉默，等著這老頭把想說的話都說完。很快，對面便給出了問題：“所以，寧，你覺得未來蘋果還能繼續走下去嗎？”

　　“哈哈，當然，老蒂姆，其實我有個想法，你既然這么憂心，不如我們合作嘛。之前你不是說請了幾位物理學家，舉辦了一次學術派隊嘛，這足以說明雖然你已經退休了，還是很有影響力的。你可以多舉辦幾次類似的派對，邀請他們來我們的物理基礎實驗室工作，或者做一些演講，幫我們的實驗室做一些宣傳。”

　　“等到未來真的出成果了，尤其是可以推向市場的成果了，實驗室這邊也會優先考慮蘋果公司啊。咱們也接觸這么久了，我這個人你懂的，從來都信奉的是雙贏。誰讓我好過，我讓誰好過啊！給股票這事就太見外了，我要那玩意兒又沒用，不如你發揮余熱，咱們再合作一次。”

　　寧為興高采烈的給出極有建設性的意見。

　　對面的老人明顯愣了愣，隨后苦笑：“寧，你認真的？”

　　“認真極了！”

　　“也許我會被罵的很慘。”

　　“說了你可能不信，我經常會被罵的很慘，前不久就剛被罵過，還是被自己人罵，不過要做事嘛，怎么可能不被人罵？最重要的是我們要有國際主義精神，為了全人類謀福祉。只要有了這種崇高的理念，被罵幾句又算什么？”

　　“寧，你覺得自己有國際主義精神？”

　　“哈哈…當然，我是科學家，而且我是科學無國界的堅定支持者。說了你可能不信，我們物理基礎實驗室的招聘文案都是我設計的。小貓在其中幫了微不足道的小忙…”

　　“老蒂姆，我其實很懂你，剛退休那一陣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很難的，人從忙碌中突然閑下來，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跟各種不適應。我爸就是這樣。這個時候讓自己重新忙碌起來，可以讓你煥發新生。你跟他的不同在于你還沒有孩子，精神上的寄托需要一些有挑戰性的事業才能維持，再合作一次吧，蒂姆！”

　　“好吧，寧，我會考慮一下…”

　　“還考慮什么？這樣，我等會就讓小貓在官網上宣布這個重磅消息，你，蒂姆·庫克，被我們的實驗室聘用為特別榮譽顧問，未來我們基礎物理實驗室的任何一項成功，都會有你的一份功勞！”

　　寧為帶著笑容掛上了電話，抬頭便看到江晨霜疑惑的目光。

　　這些年在學校后勤部門的工作很清閑，對于學習一向勤勉的女人又系統的自學了英語，不以考試成績跟科研為目的的外語學習，主要鍛煉的還是聽說方面的能力。

　　雖然蒂姆·庫克說了些什么，聽不太清楚，但寧為說的那些話她還是能聽懂的，然后便感覺自家男人，著實不太厚道。

　　“你這是想讓庫克先生當美奸啊？”說完，江晨霜下意識的吐了吐舌頭…

　　雖然已經嫁為人婦五、六年了，但生活依然讓她保留著曾經小女生的一些習性，在寧為看來，這就挺好的。

　　“哈哈，哪有那么夸張，都說了科學無國界嘛！”

　　“但我知道你不是這么想的！”

　　“不，不，不，晨霜，我真的就是這么想的，比如哈，我們華夏科學家研究出來的成果，是屬于華夏的，其他國際科學家研究出的成果，也是屬于華夏的…簡單來說，我們的是我們的，被人的也是我們的！國界？不存在的！”

　　江晨霜看著眼前的男人，眨了眨眼…

　　“別這么看著我啊，這屬于師夷長技以制夷…我跟對面學的！”

　　女人想了想，然后點了點頭，認真的應了聲：“哦…”

　　再次達成了一次一致意見，挺好的。

　　“寧為這小子，生個孩子也能讓他鬧出這么大陣仗來，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他了！”

　　“哈哈，老田，你就別擺出這副樣子了，偷著樂吧。你也就是運氣好，當年要是…”

　　“還提什么當年？當年的事多了去了！就事說事。”

　　“得，你這哪是就事說事？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老秦啊，你要這么說的話，我掛電話了啊。”

　　“我怕了你了，得，你那學生頗受愛戴，想來網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都是他那些學生鼓搗出來的，這話聽著舒心沒。”

　　“嗯，終究還是寧為這小子太跳脫了，要是他能跟魯東義的性子中和一下就完美了…對了小魯去年上院士請你喝酒怎么沒來？”

　　“老田，你這就真的過分了啊…說正事，老曲的意思是大家能不能把教學合作聯系的更緊密點，你學生現在那個物理實驗室搞得這么紅火，也為對面的物理專業出點力嘛！人家都已經決定緊跟去國際化的步伐了。”

　　“這事還是得問小寧嘛。”

　　“你是他導師…”

　　“唉，不是我說對面啊，做個事畏首畏尾的，還沒人家二流985江大果斷…”

　　“田言真，那能一樣嗎？能嗎？江大怎么說也是人家小寧本科的母校，合作由來已久好吧。你給我個準話，不然咱們真就可以斷交了。”

　　“等他回來了，我會好好跟孩子談談的…這總行了吧？怎么還急眼了呢…哎…不過丑話說前面啊，既然加深合作，那咱們這步調也得統一了，尤其是留學生招生標準，得提高更多些，這也是小寧的意思，我覺得很有道理。”

　　“放心吧，這塊大家都有心理準備。的確是該這樣了。”

　　“哈，我當然放心，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老田，你收了一個好弟子啊！哎…就是有點黑心黑心的！”

　　當幾乎從不在微博上參與宣傳的蘋果公司也開始湊起熱鬧，刷了一波轉發祝福語抽蘋果汽車跟手機的活動之后，也將這次因為小寧哲出生的互聯網抽獎風波推到了最高潮。

　　這下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了華夏有位科學家今天生了個兒子。

　　畢竟這些獎勵還是很香的。

　　熱熱鬧鬧的轉發跟評論持續到了凌晨十二點。大家都在期待自己成為幸運兒時，大概也沒多少人注意到當天晚上，包括華清在內又有十多所華夏知名高校在官網上發布聲明，決定退出世界學校排名系統。

　　走到這一步，幾乎華夏所有985高校都已經不再接受國際上的學校排名標準。這也意味著這些高校不再需要為了提高排名而按照那些名校標準來進行規劃比如各所學校的留學生比例、國際教師比例、每年論文發表篇數等等，都不再需要有太過硬性的要求。

　　這點微小的改變在此時來說影響還未顯現，但如此多的學校都在暑假招生季前，做出了這些改變，自然也意味著這一年的招生政策也會有所改變。

　　這大概對于這些學校國際部的留學生而言可絕對不算好消息。

　　不止是考入這些學校的難度會加大，畢業的難度同樣可能提高。但這大概就是人生吧，誰又能一輩子一帆風順呢？

　　瑞典斯德哥爾摩皇家科學院內三樓的小會議室里，本屆諾貝爾物理學獎評審委員會正在進行會議，他們今天的任務是確定今年十月份公布的諾貝爾獎的最終候選人名單。

　　隨著有資格推薦的候選人的大佬們越來越多，每年諾貝爾獎都會收到許多的推薦。尤其是文學獎，往往能有上千人被推薦。雖然物理學獎要比文學獎少許多，但幾百人也是有的。

　　在到了推薦截止日期之后，評審委員會的委員們需要將這其中一些明顯沒資格獲得獎項的人先給直接淘汰掉，在四月之前行成一份十到十五人左右的名單，進行更廣泛的研究跟討論，最終當年的諾貝爾獎獲獎者將在這份名單中產出，一般是會從中選出三位，當然按照最多也只能選三位。

　　其實每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會頒發給誰也是有跡可循的，比如當某些年評審委員會那些大佬們對宇宙感興趣比較多的時候，那幾年里研究天體物理、宇宙學的物理學家就更容易被選上。四年里可能有一、兩屆都是相關研究方向的科學家獲獎。

　　如果從這一點來看的話，寧為的成果其實是取了巧的。

　　他的研究不管是在量子物理、粒子物理、高能物理、還是天體物理、黑洞等等天文現象，其實都有涉及、比如量子物理層面比曾經的理論上更為清晰的解釋量子遂穿效應，在宇宙學領域更合理的解釋了宇宙正在以超越光速擴大的原因，等等。

　　微觀跟宏觀理論上的統一本就引發了一次學界的地震，所以即便寧為跟瑞典皇家科學院之間關系并不那么讓人愉快，但今年還是得到了最多的推薦。

　　這些評審委員們也在表決時，最終在討論時，沒誰在這一階段否決掉寧為。當然這是很正常的，如果真這么干了，未來傳出去，只會讓人覺得很不專業。

　　說起來諾貝爾獎的最終選擇過程是不會對外公布的，但這個世界上哪有真正的秘密，每位評審的意見終究是要記錄的，甚至許多行為會以訛傳訛的成為許多學術界大佬的談資。太過傾向性的選擇，如果惹來巨大的輿論風暴，最終還是有人會擔責的。

　　這個責任沒誰想擔，所以在看到寧為這個名字時，雖然許多人像吃了只蒼蠅般惡心，但終究還是得硬著頭皮先咽下去。

　　這也導致在最終的十五人名單出爐之后，會議結束，大家的情緒也并不高。

　　簡單的打過招呼后，便三三兩兩的朝著門外走去。

　　“安格斯，等等我…”

　　剛剛走出會議室大門的安格斯·布雷頓了頓腳步，扭過頭便看到皇家科學院的常務秘書格蘭德·漢森教授正從走廊另一邊走了過來。

　　身為本屆瑞典物理諾貝爾獎評審委員會主席，安格斯·布雷其實這個時候是不太想跟格蘭德·漢森這種偏向行政領域的高層接觸的，內部總是可能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壓力，讓人頭疼。

　　但人家找上門來，自然也不可能拒絕，于是跟身邊的人交代了一句之后，讓大家先走，自己則站在那里等待著，直到人走得近些才輕聲問道：“漢森教授，有什么事嗎？”

　　格蘭德·漢森指了指建筑外的花園：“一起去散散步？”

　　安格斯·布雷猶豫了片刻，然后點了點頭：“好吧，不過等下我還有些事情…”

　　“哈哈，安格斯，一刻鐘時間，想來應該不會耽誤你的事情。”格蘭德·漢森微笑著說道。

　　“好的，走吧。”

　　“安格斯，寧為進入下階段候選人名單了吧？”走在花園里，簡單的贊美了明媚春日里回升的氣溫之后，格蘭德·漢森很隨意的問了句。

　　“當然，他十五名候選人唯二沒有一個反對意見，全票通過的科學家。”

　　安格斯·布雷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陳述著事實。對于寧為這個人安格斯·布雷接觸的并不多，最初也對這個華夏年輕人不太感冒，但對于近期寧為聲勢浩大的在華夏搞的那個基礎物理實驗室在心底卻還是支持的態度。

　　不說別的起碼大幅度提高了許多物理學家的待遇。也讓西方世界這邊更多的人開始關注與提高這些推進人類世界進步科學家的生活水準，在安格斯·布雷看來這顯然是件好事。

　　“哎…寧為怎么說呢，的確是一個頗有爭議的年輕人啊。但怎么說呢，基金會的官員們對這個名字非常排斥…”格蘭德·漢森嘆了口氣說道。

　　安格斯·布雷皺了皺眉頭，隨后平靜的說道：“漢森教授，諾貝爾基金會僅僅只是基金的擁有者跟管理者，他們只負責頒發獎金，沒有權力去影響評審委員會的工作，這不是他們的專業。這就跟我現在去卡羅林外科醫學研究院找他們聊聊該給誰頒發醫學獎或者生物學獎一樣無聊。”

　　“你誤會了，安格斯…”

　　格蘭德·漢森攤了攤手，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繼續說道：“我并不是在給你施加壓力，也并不是想影響你們公正的選出今年的物理學獎獲得者…只是有人建議是不是有這種可能，我們應該將一個位科學家的品德考慮進來…安格斯，我們有許多伙伴，他們簡直不敢相信有人甚至敢于用剝奪生命權的方式威脅許多不特定的人。所以，安格斯，你覺得我們真的應該把這一榮譽授予已經放棄人類道德底線的科學家嗎？”

　　安格斯·布雷仰頭看了看對面聳立的圓柱，想了想，開口道：“漢森教授，你是否還記得諾貝爾獎成立的初衷？按照諾貝爾先生的遺囑，在評選的整個過程中，獲獎人不應受任何國籍、民族、意識形態和宗教信仰的影響，評選的第一標準是成就的大小。”

　　“但諾貝爾先生并沒有說不應受道德的影響。而且我想所有人都知道諾貝爾先生設立和平獎的原因，他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不穩定的因素，許多人覺得這是很好的解釋，我們應該將這一解釋公布出去，甚至不會對諾貝爾獎的權威性構成影響。”格蘭德·漢森緩緩的說道。

　　“然后任由挪威那幫傻缺把這個獎項頒發給那些道德高尚的戰爭販子？”安格斯·布雷語帶嘲諷的反問道。

　　“安格斯，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今天只是受了一些委托來探討一種可能性，我也從來沒想過要插手評選的工作，你不需要對我表現出任何敵意，我的朋友。”格蘭德·漢森無奈的說道。

　　“哈哈，漢森教授，你朋友或者你的意見我都收到了，我會仔細考慮的。而且現在距離評選結束還有半年，我們還有充足的時間去考慮這件事。嗯…”

　　說完，安格斯·布雷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說道：“十五分鐘到了，我等下還有一個討論會。”

　　“去忙吧，安格斯，再見！”

　　“再見！”

　　兩個中年男人禮貌而溫和的相互道別，然后分開。

　　安格斯·布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了電腦進入郵箱，調出了昨天的一封郵件，思考了片刻，然后開始回復。

　　“親愛的庫克先生：祝安好…”

　　華夏，京城，燕北大學，燕園內。

　　自從家里多了一個小生命之后，原本就挺熱鬧的小家庭更熱鬧了許多。

　　還未足月的孩子被安排在專門的兒童房里，時不時傳出中氣十足的哭聲，讓大人們忙得團團轉。

　　不過這些事情跟寧為的關系不大。

　　從醫院回到學校的第一天，他就把能叫來的學生們都叫到辦公室里，狠狠的批評了一頓。批評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互聯網上的瞎鬧。

　　尤其是集火了一通陳典誠…

　　不過看這小子滿不在乎的樣子，寧為再次感受到了田言真的苦惱。

　　“寧社是不是錢真太多？燒到你手了？動不動就抽獎，抽獎…田導看得心都是痛的！現在青年科學家項目才給200萬左右的項目基金，你拿一千萬去發紅包？這能做多少項目了？”

　　“寧導，你咋知道田導很心痛的啊？”

　　“廢話，我能不知道嗎？前些天電話里就把我罵了一頓，讓我好好管管你，這一天天的，是真無法無天了吧？這樣，我也懶得跟你廢話，你也別在學校這邊每天無所事事了，去基礎物理實驗室呆一段時間吧。自己挑個感興趣的方向找個小導師，什么時候把課題做出來，什么時候回來。”

　　“不要啊，寧導！你們那里主要研究物理的，我是立志于向人工智能數論方向發展的。而且我也沒無所事事啊，選題報告上次不是已經交給您了嗎？”陳典誠立刻叫起屈來。

　　他是真不想到基礎實驗室那邊。

　　雖然說實驗室掛了燕北大學的牌子，但畢竟距離燕北大學本部遠的很，來回并不方便。他現在可是正處于熱戀時期，讓他呆在基礎實驗室絕對能憋死他。

　　“不要目光這么狹隘。讓你過去就是研究這個的。三月對機器數據的處理能力已經出現了瓶頸。你可以把物理學當做傳統的實驗學科，研究的目標是從實驗中挖掘自然界的關系。三月作為能深度挖掘數據規律的人工智能技術，已經將極大的提高了實驗室的計算能力。”

　　“但還是能有提高的，方向就是類似于人類大腦提取規律的能力。用神經網絡來擬合此復雜函數，需要足夠的數據點支撐，但數據點往往是不足的，這就需要改變思想。這是我給你準備好的開題報告，這就是你未來的研究方向了。題目大方向上還是比較難，但我相信你的能力，盡快搞定，然后畢業，就這樣。”

　　寧為霸氣的從抽屜里拿出一疊準備好的資料，遞了過去。

　　這算是給他目前最小的弟子確定選題了，而且沒有充分征求這孩子的意見，有封建家長制決策的嫌疑。

　　但其實這是他在利用三月進行好幾周的分析之后，認為最適合陳典誠研究方向的選題。難度很大，但真能搞定的話，未來再拿個三月獎不在話下，甚至拿個菲爾茲也不是不可能的。

　　強化后的人工智能技術將擁有更為強悍的計算能力，用來處理更復雜的各類空間問題。除了提升三月的能力之外，可以應用的范圍也極為廣泛。

　　比如在更龐大的空間體系下，規劃好最為合適的路徑尋址能力，這就可以用于未知星域的星圖繪制、宇宙中進行線路導航等等領域…

　　由此可見寧為對于陳典誠的期待也是極高的。

　　“可是寧導，我們的寧社今年最重要的水晶鞋項目下個月就要正式上線測試了！”陳典誠據理力爭道。

　　“項目上線沒你不行嗎？”

　　“我是寧社社長嘛，這么重要的事情，我肯定要在這里鼓舞士氣，這也是寧社第一次跟外界合作的項目，企鵝集團都投資了的，萬一搞砸了，豈不是折了寧社的赫赫威名？”

　　“哦，這么說需要換個社長了？”

　　“嗯？寧導，別這樣…”

　　“反正我因為你被田導罵了，你看著辦吧！”

　　“那…好吧…”

　　寧為看著站在對面多少顯得有些垂頭喪氣的年輕人，樂了…

　　他當然知道陳典誠如此沮喪的原因，說起來他也從那個階段過來的。當初如果田言真要這樣把他跟江晨霜分開，他心裡肯定也是很不爽的。

　　文以沫那個女孩子他也接觸過幾次，挺不錯的女生，人挺單純，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跟陳典誠也還很合適的。于是瞪了這家伙一眼之后，沒好氣的說道：“好了，別擺出這副沮喪的樣子。我給你安排一輛專車，你要自己不嫌麻煩，每天早上能堅持七點起床，就每天下午回學校，兩邊通勤。不用你住到實驗室那邊去。”

　　這大概屬于意外之喜了，也的確是個挺不錯的解決方案，學習、戀愛兩不耽誤。

　　于是陳典誠立刻應道：“寧導，我就知道您最好了…對了，那個專車上能不能改裝一個桌子，最好還能帶wifi，這樣能方便我在車上做課題，免得耽誤來回通勤時間。”

　　對于這個就喜歡打蛇隨棍上的家伙，寧為是真沒太好辦法，只能板起面孔教訓道：“這是我需要操心的事嗎？車跟通行證我會給你安排好，具體你有什么需求自己去想辦法。寧社不是錢多嗎？你自己去解決吧。”

　　說完，寧為想了想，又繼續交代道：“現在基礎實驗室有200多位外國專家，都有很高的學識，你去了虛心一點，多跟這些專家交流，我會叮囑一聲，實驗室絕大部分數據都是不涉密的，你都可以查閱，有什么問題可以通過三月平臺提交，我每天都會看一眼。多問，多看，多聽，想要跟我直接溝通的話，可以直接到我那兒去，懂了嗎？”

　　“放心吧寧導，我您知道我的，我這人不但最好學還最謙虛了！”陳典誠立刻拍著胸脯說道。

　　看著這家伙那一副自己很些東西的樣子，寧為突然有種自己穿越到田言真視角的荒謬感，于是下一刻，一個簡單利落的單詞脫口而出：“滾！”

　　－－－－－－題外話－－－－－－

為了讓大家能抽獎，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