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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互信太難

夢想島中文    科技之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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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很不自然,甚至可以說非常生硬,但開口便問問天氣怎么樣,其實是寧為在示好。

  好吧,寧為必須得承認,他從來都不是那種非常善于社交的達人,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率性而為,只是現在身邊的人大都對他寬容度很高罷了。

  真的懂社交的人,大概率也不可能在大學階段,活生生丟掉本該屬于自己的保研機會。這有很大一部分是老寧的原因,這個當爹的社交能力同樣也不怎么樣。

  但對于薩蒂亞·納德拉來說,這句關于天氣的問候卻也著實突兀了,話說華夏人開口不該是“吃了沒嗎?”

  “今天天氣還挺不錯,陽光很明媚,濕度也不錯,非常適合外出游玩的天氣。”雖然感覺有些錯愕,但薩蒂亞·納德拉還是第一時間給予了回應。

  “所以你還是呆在辦公室里,對嗎?”

  “你這話讓我懷疑有人工智能正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哈哈,納德拉先生,你可真幽默,這當然不可能,這是許多人的說話節奏,當一個人說某個時間或者天氣特別適合做某件事的時候,后面往往喜歡跟一句反轉,可惜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去這么做。比如今天西雅圖天氣挺不錯,適合外出游玩,可惜是工作日。”

  “好吧,寧,你是對的,我的確在辦公室里,正在準備十分鐘后的一個會議。”

  這個開頭寧為感覺不錯,比如兩人的溝通很輕松,唯一不太好的是,最后一句話似乎在強調他只有十分鐘的時間,這就顯得有些強勢了,不過似乎也夠了。

  “好吧,那么我就不耽誤時間了,納德拉先生,你應該知道我的實驗室研究出了一種三維硅通管技術,之前這項技術是用于生產制作射頻芯片的,這一塊可以說已經很成熟了。接下來我們希望能利用這種技術嘗試開發更大型的集成芯片,比如CPU、GPU這些。”

  “這么說吧,我們打算針對三維硅通管的特性,重新設計一套指令集跟架構。這就牽扯到PC層面的操作系統問題,我是這么考慮的,如果微軟愿意跟我們的企業合作,我們設計指令集的時候,可以參照微軟的一些標準,來讓我們的產品適應windows系列的操作系統。”

  “如果這條路走不通的話,那么在設計指令集的時候,我們可能就要啟動針對PC端操作系統的研究。畢竟站在我的角度并不希望未來使用新技術的芯片生產制造出來之后,在市場上遭受冷遇。其實之前帕特來過華夏,我跟他面對面的談過,但是我們聊的并不愉快。”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納德拉先生,微軟愿意跟我們結成微軟跟英特爾那種相互促進,互利互惠的合作伙伴關系嗎?當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讓微軟二選一。只是希望未來windows系列的版本更迭可以支持我們的芯片,同樣未來我們也可以支持微軟開發出類似于surface的產品,區別大概就是用上我們的CPU,這個建議你覺得怎樣?”

  寧為的話把薩蒂亞·納德拉整得有些不會了。

  一點前戲都沒有,就直接問他這個建議怎么樣?說實話,薩蒂亞·納德拉覺得這個建議真的不怎么樣。

  談判沒有這么談的,既然是合作,那么合作主體是誰?雙方合作能給微軟帶來什么好處?簡單來說,windows憑什么要支持你們的新芯片?這些東西都不談,所以微軟為什么要破壞跟英特爾的關系?

  站在寧為的角度并沒有想這么多,他就只是問問,如果微軟覺得雙方有合作價值,那么自然有人去談,這個談判過程寧為肯定不會參與的。如果微軟覺得沒有合作價值,那他就按照更復雜的方向去做,無非是自研一套操作系統來配合自家的芯片。

  雖然過程肯定很難,但只要有人愿意去做,應該也是能做成的。當然這是一句廢話,任何事情如果有人愿意去做,大概都能做成。關鍵還在于能不能讓人愿意去做。

  對于市場寧為了解不太多,不過他覺得自己很擅長開頭,做一些開創性的東西,讓大家感覺到這玩意兒未來極具市場價值,這樣的話就不怕沒人愿意去做了。

  總之,兩個人有著兩種完全不同的思維模式,這很讓人苦惱,尤其是對于薩蒂亞·納德拉來說更是如此。

  如果合作能夠爭取到更多的好處,當然是可以的。而且重新設計一套指令集再到設計架構,最后解決一系列技術問題芯片上市,一般來說應該會是個漫長的研發過程,只要這個過程足夠長,也許還能先爭取到足夠的好處,至于最后這件事能不能成,那還得另說。

  所以薩蒂亞·納德拉在糾結跟苦惱之后突然覺得這件事情可以談,可以深談。

  “微軟的合作伙伴很多,并不只是英特爾,如果華夏能設計出比英特爾更優秀的CPU,我們當然是愿意合作的。如果三維硅通管芯片技術能夠設計出符合微軟標準的CPU產品,我們當然愿意支持新結構的CPU產品。”

  薩蒂亞·納德拉字斟句酌的說著,語速很慢,因為他需要時間思考該如何以這個契機爭取到足夠的利益。然后利用時間差,讓微軟能立于不敗之地。幾秒的時間他已經想到了三種方案,但他還需要時間權衡哪種方案對微軟更有利,同時也對方更容易接受。

  只是他話音剛頓了頓,還沒有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對方就拋出了自己的方案:“這樣啊,太好了。那這樣,回頭我會聯系相關的單位跟你們聯系,大家簽一份合同跟授權協議。之后你們把最新windows版本的源代碼提供給我們,咱們的合作就算正式達成了。對了,不需要服務器版本的,用不上。”

  薩蒂亞·納德拉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家都不太喜歡跟對面的華夏小伙談話了。

  這種談話模式是真的化繁為簡啊。

  “寧,不得不說你的想法非常高效,但請你了解一點,微軟并不是我一個人的微軟,而是所有微軟股東的微軟。所以這并不是我能夠直接決定的事情。事實上,如果要冒著我們曾經合作非常愉快的伙伴,開拓新的合作方這種重大事項,需要足夠的理由來說服微軟的各大股東們。”

  “更別提還要直接拿出源代碼,事實上我們有專門提供給OEM合作伙伴們的源代碼,這些都屬于我們共享源計劃的一部分,包括了硬件驅動程序、USB和WiFi、以及支持OneCore內核的源代碼等等。當然,如果我們要開始合作的話,等你們的CPU架構被設計出來,我們的工程師也能保證做出支持新內核的東西。但重點還是要在會議上通過這個議題,我這么說你應該懂吧?寧…”

  寧為當然能懂,正如之前所有人評價的,情商這東西,其實寧為從來都可以表現得很高,只是沒那個必要罷了。

  “當然,納德拉先生,不過你真不覺得如果能促成這次合作,微軟會得到諸多好處嗎?首先,最大的好處是,我們不會在去折騰操作系統,您應該知道我們的科研儲備實力跟市場。如果我們真的開始在通用操作系統這一塊發力,意味著微軟將在未來面對極為強大的競爭。”

  “第二,將源代碼提供給我們,這些源代碼依然受知識產權的保護,我們還會對這些源代碼進行優化,除了能將我方掌握的BUG完全修復外,還能提供一些重大的革新,比如融入更先進的語音助手系統,讓windows變得更加聰明,當然這些革新也能反饋給微軟。”

  “第三,接受了windows源代碼之后,我可以介紹微軟加入我們的智能平臺聯盟,已經對我方公布的源代碼可以歸屬于平臺中微軟貢獻的數據,這樣微軟就能享受到未來智能平臺聯盟成員所能享受的一系列福利,包括但不限于你們正在籌劃中的元宇宙進程等等。”

  “納德拉先生,你要知道,未來想要加入我們的三月智能平臺聯盟只會越來越難。這次為了不麻煩,可以說這是微軟最重要的選擇,我相信你肯定是有辦法說服微軟那些股東的。”

  怎么說呢,寧為那篤定的語氣跟自信,讓薩蒂亞·納德拉感覺有些無話可說。

  這一刻,他真的很想跟寧為科普一下微軟的歷史,好讓這位年輕的科學家明白一家研究了幾十年操作系統的企業付出了多少努力。

  甚至還想告訴寧為微軟許多平臺都曾跟哪些鼎鼎有名的大企業合作,才有了NT系列平臺,以及現在的跨平臺win10系統,還有圍繞在微軟那無數的軟硬件廠商,才建立起針對windows的生態環境。

  隨便折騰一下就能折騰出能跟windows競爭的操作系統?呵…

  但這話終究沒能說出口,對面畢竟是個商譽創造奇跡的年輕人,之后兩條也的確有吸引力,只是這吸引力不足以讓微軟心動而已。

  “寧,你想的太簡單了…”

  “不不不,納德拉先生,我想的其實很通透,我跟三月商量了很久,才得出的結論。”

  “好吧,不如我先確定一個原則。我們的源代碼不可能全部提供給你們。在這一原則之下,也許我們可以找出雙方都能接受的合作方式。”薩蒂亞·納德拉給出了底線。

  寧為沉默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想要那些源代碼,我只是有一點疑慮。你也知道,從指令集開始設計,在到結構,再到設計跟生產芯片,還要反復流片測試找BUG,直到最后我們產出成品CPU,這一系列過程還是可控的。接下來我們還要跟許多硬件廠商談判,說服他們接受我們的CPU產品,開新的生產線設計并生產能匹配這種新CPU的配套產品…”

  “這是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那么問題來了,如果我們把這些都做了之后,你們要是突然改變了主意,或者說獅子大開口對我方提出更多的要求,就意味著前期的投入都打了水漂。我們又要將指令集推到重新設計去適應新的操作系統,或者說到了那個時候才重新開始想辦法設計一套操作系統能匹配我們的硬件,即便如此說不得到時候還要求到你們,畢竟設計指令集的時候很多都是參照你們的標準來完成的。”

  “這就很難辦了。或者不要源代碼也行,你怎么能保證微軟在我們的CPU生產出來之后,保證遵照協議讓windows能夠完美支持我們的CPU?如果你能在這一點上說服我,到是也可以商量。”

  寧為的這番話讓薩蒂亞·納德拉笑出了聲:“哈,寧,你注定是一位偉大科學家,但我覺得你的疑心太重了。微軟從來都會非常重視我們簽訂的任何一份合同。只要我們能確定各項合作事宜,并按照合同約定一步一步進行下去,那么最終肯定能合作得非常愉快。這畢竟是一個講規矩的世界。而且我們在華夏還有很大的市場。”

  寧為也笑了:“呵…納德拉先生,別鬧,如果合同真的有那么強的約束力,你們哪里還有那么多的官司要打?這個世界上哪還有那么多違約后鬧到法庭的事情發生?在商人看來,是否要繼續遵守合同,難道不是看違約收益是否大于繼續履行合同的收益?”

  “更別提只要是合同就有不可抗力條款,比如來自于官方的壓力,如果您覺得紙上印的字句就能讓我覺得放心,那就真的太小看我了。雖然我是科學家,但我覺得如果違約能讓我手頭負責的項目更好更快的完成,我都會毫不猶豫的違約。”

  “退一萬步說,您是一位非常注重信譽的CEO,一定會保證堅定的支持履行合同,但真到了那個時候,微軟董事會把你給開除了,換上新的CEO,你做不了主了,對我說聲很遺憾,我找誰去?剛剛你也說了,微軟不是你一個人的微軟,而是廣大股東的微軟…對吧?”

  這就是互不信任的好處了,什么都能攤開了說,也不用不好意思,可以做真小人其實是很爽的,起碼比偽君子要爽的多。

  薩蒂亞·納德拉沉默得更久了。

  他想抓住這次機會,但是直接把系統的源代碼提供給對方,卻又是不太可能的。他甚至根本沒想過去說服董事會,因為他本人都不覺得應該這么做。

  更煩惱的是,寧為有些話戳中了他的小心思。

  他今年已經57歲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打算65歲就退休去享受生活。當然如果有意外的話,早兩年退休也無所謂。

  一款全新材料跟結構的CPU從指令集開始設計再到最后測試成功,能在他任期內完成已經屬于超常的速度了。如果能在他的任期內享受到足夠的好處,等他從現在的位置上退下來之后,合同是否繼續履行,那就不是他需要關注的事情了。

  但現在看來大家其實都挺不要臉。這就讓人很煩惱了。

  然而不等他在去思考如何措辭來打消寧為的疑慮,或者說有哪些可以讓步的地方,寧為開口了。

  “算了,算了,納德拉先生,我大概明白了,你并不覺得跟我們合作是一個好主意,太遺憾了。今天就這樣吧,你大概還有一周時間仔細考慮,因為一周之后我們的指令集就要正式立項了。”

  “如果你覺得微軟的原則能向下調整,比如向我們提供完整源代碼,我之前的保證在一周內依然有效,超過一周就沒必要選擇了。華夏有句話叫開弓沒有回頭箭。十分鐘正好到了,再見啊,納德拉先生,不耽誤你開會了。”

  這句話剛落下,薩蒂亞•納德拉便聽到電話里傳來“嘟嘟”的忙音。

  薩蒂亞•納德拉下意識的看了眼時間,果然時間卡的剛剛好,一時間這位微軟CEO差點以為要開會的是對面那位年輕人,又或者對面真能在短時間開發出不遜色于Windows的操作系統?

  當然,這個時候薩蒂亞•納德拉肯定不會立刻又打個電話過去,本來是人家求上門的事情,他并不想表現的太急迫,也許寧為只是通過這種方式給他施加壓力呢?

  不得不說,很多時候大人物們的心思太復雜了。

  寧為當然沒那么多想法,他只是很感慨,壁壘永遠都存在著,甚至會遮蔽住本該很有遠見的人。

  談判失敗,意味著最終還是要選擇最復雜的那條路。

  “三月啊,你也聽到了,沒辦法了,雖然說很多事情重復去做是對資源的浪費,但是沒辦法啊。”

  寧為嘆了口氣道。

  這事的確很遺憾的,寧為覺得明明是雙贏的合作,但雙方之間完全無法建立起能互信的渠道也很讓他無奈。

  這就是處于弱勢方的無奈了,很無助,所以只能靠自己。

  “喵,三維芯片當然應該搭載三維操作系統…”

  “哦,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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