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醫大二院。
醫療組下班的時間并不固定,但絕對不會是正常下班的點兒。。。
肖凱不在,陳厚坤每天固定時間回家,幾名年輕醫生依舊按照“正常”作息,把手頭的活都忙完才離開。
吃宵夜,回家休息,準備第二天的工作。
看著醫療組的人成群結隊離開,心胸的老總把人送到門口,深深嘆了口氣。
“柴哥,怎么了?”夜班護士問道。
老總凝視著醫療組醫生們背影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語。
“喂,你想吃宵夜么?”小夜護士問道,“訂啊,我知道一家串店有外賣。不過都這個時間了,還要吃那么油的東西,我怕胖。”
“不是。”老總搖了搖頭,“我心里想的是…我真想調去周教授的醫療組啊。”
“有什么好羨慕的,每天都干到這么晚,還有進修的醫生,我覺得他們的腦子都有問題。”
“你懂什么。”老總轉身回到辦公室,“加班是加班,人家是真能學到東西,而且周教授大方的很。你看我,當時沒人愿意當住院總,我為什么當?”
柴總當住院總后三個月,女朋友提出分手,這件事心胸外科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沒人當著他的面提。
現在他自己提出來,小夜護士訕訕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我還不是為了以后么。”老總說道,“當住院總所有急診都在我這兒過,都由我做,要是做不下來再找三線值班的教授。外科醫生,沒有手術做那還行。”
“你這大半年做了上百臺手術,估計已經磨出來了。”護士說點好聽的,以免老總想起女朋友后傷心欲絕。
住院總都是當和尚的命,沒辦法。
柴總其實還算好,和平分手。
有的住院總…不分男女,當了老總后半年左右頭上不知道戴了多少帽子。
住院總的這個位置,真是讓人恨之入骨。可醫院就是這么規定的,沒辦法。
絕大多數人都很抗拒這個位置,甚至有人激烈反抗,辭職去南方,甚至編制不要去私立醫院。
“磨出來?早著呢。”柴總道,“沒人教,只能自己摸索。局部解剖學背下來,可有些手術還是做不動。你看我平時,只要沒有手術,我跟著周教授屁股后面,他們組有手術我就上去看。”
“周教授好年輕。”
說起周從文,小護士的聲音都嫵媚了幾分。
“人家是有真本事的,水平足夠高。”
“沒事,過幾年你也…”
“我差多了,想成帶組教授我要在sci上發表文章。”柴總嘆了口氣。
“周教授他們組好像發了很多文章,柴哥你跟周教授混兩個唄。”
一說起這個,柴總更是郁悶。
周從文的醫療組年輕人居多,自己混不上啊。
“你跟周教授好好說唄,他可不是什么小氣的人。”護士勸道。
“那是sci,我跟你講,我同學讀博士呢,女博士,可難嫁了。但人家的嫁妝好啊,很搶手。”住院總道。
“多少錢?”
“錢?那是什么。”柴總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我同學有五篇sci,只要她能看上眼,兩人結婚,第一作者全都是她老公。”
小護士瞠目。
她可想不到sci文章竟然這么值錢。
“現在發表sci文章,一個教授是跑不掉的。五篇,要是運氣好,幾年后能成長江學者。未來的路還用說么?何至于像我一樣,在這兒熬著。”
“可周教授的醫療組太不人道了,你看他們,這都幾點了,才從醫院走。”
“給的多啊。”柴總道,“周教授的醫療組每個人一個月能掙這個數。”
說著,他舉起手,張開手指。
那么多!
這個數字可要比五篇sci文章更直接,更讓護士驚訝,甚至驚悚。
自己一個月累死累活,也就掙一千多點,周從文醫療組的醫生竟然…小護士的嘴巴張開,能塞進去一枚雞蛋。
“當然,我這還是往少了估計的。”柴總道,“周教授拿到世界第一的那天,肖院長從柜子里直接拿了兩萬現金,讓一鳴去買電話卡。”
這個例子更是驚悚。
“充值電話費都好幾萬,你說他們能掙多少。”柴總嘆了口氣,羨慕不已的說道。
小護士一下子想起醫療組里的幾個單身漢。
要是這么說,那可都是一水兒的金龜婿!
“別琢磨了,你以為護士長沒說過么。”柴總見小護士的眼睛里閃著光,哈哈一笑,“護士長沒和周教授說,但有一天我聽她和肖院長說,要給沈浪、李然他們介紹對象。”
“然后呢!”小護士急切問道。
“肖院長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答應。”
“說什么呢!”小護士柳眉倒豎,一下子憤怒。
“實話實說,我都這么慘了,怎么可能笑話你們。”柴總可憐巴巴的說道。
小護士頓時無語。
“護士長太明白自己手底下你們這些閨女了。現在還年輕,不著急找,但是真到了年齡,突然就發現不好找了。
而且說實話,你們找對象也就這么幾年能找到好的。
條件差的,你們也得看得上才行不是。”
“憑什么找條件差的,我哪里比人差。”小護士一挺胸,驕傲的瞪著柴總。
“事業編,年輕漂亮,這是優勢。讓你們找鳳凰男,同甘共苦?你們也得愿意才行。神經外科的那個誰…”
“曹娟。”小護士黯然說道。
那個護士是三年前醫大二院的院花,顏值不比影視明星差,雖然家庭條件一般,但幾個硬杠都夠,介紹對象的人很多。
但條件好的年齡都偏大,條件一般的她也看不上,而且她要求也很“奇葩”,要找185以上的、顏值足夠高的年輕人。
這種人…似乎只有周從文能夠杠。
據說當時護士長和她談了很久,語重心長,但曹娟還在追求愛情的年紀,對生活以及未來并不如何在意。
很多富二代等等因為不夠帥,她看都不看,直接pass掉。
最后曹娟找了一個新來的保安。
小伙子的確年輕、高大、帥氣,顏值一等一。
但婚后生活加上值夜班的煎熬,迅速消磨掉曹娟的顏值和身材。
第二年懷孕,生孩子的時候又遇到氣體栓塞,腦死亡。
最可氣的是男方家找醫院要了一大筆錢,然后把孩子抱走,把曹娟留在醫院。
一個花一樣的姑娘,現在還在神經外科躺著,植物人狀態,生不如死。
這個例子雖然有些極端,但卻是發生在身邊的實事。
大家都為曹娟惋惜,或許羊水栓塞不能避免,可婆家當時種種要求也增大了出現羊水栓塞的可能。
如果…沒有如果,這件事對年輕小護士們影響其實并不大,因為她們還年輕,意識不到這一點。
但對護士長的影響很大,從那之后,本來就愿意八卦、介紹對象的護士長們生怕手下的閨女們剩下,開始更積極的把姑娘們嫁出去。
不僅要嫁出去,還要嫁個好人家。
“你看,我就不說別的,她找的那位,家里多狼性,惡心的要死。”
“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就你們找對象的標準,除了周教授之外,你們能看上誰。我看著都著急,護士長手里有人脈,給你們介紹你們還不干。”柴總嘮叨著。
“說這些沒用的,肖院長怎么說?”小護士還是在意肖凱的說法。
“肖院長就是笑,卻不說話,后來被逼急了,就說醫療組今年的工作忙,要談女朋友等明年再說。”
“他一個老幫菜竟然還管這個!”小護士有些生氣。
“你們是真沒自知之明,我說的實在點,你別生氣。”柴總道,“坐下,哥給你說一件過去的事兒。”
小護士氣嘟嘟的坐下,瞪著老總。要是他說不出來個子丑寅卯,今兒就給他好看。
“我讀研究生的時候,第一天,我老板進門就問,你們誰是單身。”
“八個人,四男四女,八個單身,都沒對象。”
“你們不是正好。”小護士譏諷道。
“說正事兒,別扯沒用的。我老板當時和男生說,你們不著急找對象。等研究生畢業了,找了好工作,有資本后找什么樣的找不到。”
“然后他又和女同學說,你們抓緊時間找對象啊,我這個當老板的給你們上的第一課的內容就是這個。現在不抓緊,等研究生畢業了更找不著對象。”
“…”小護士結語,隨即憤怒。
“不是看不起女生,真不是,婦女能頂半邊天,我知道。但你看你們…”
“我們怎么了!”
“醫療一線多累,壓力還大,一個不留神就要出醫療事故。壓力大、作息不規律,你們還要熬夜。我就沒看見幾個人三五年后身材還好的。”
“也不是說顏值怎么怎么樣,但你們找男朋友都要高大帥氣不是,這是人類的本性。”
“聽哥一句勸,抓緊時間找個能把你們撈出苦海的人家,趁著現在一切條件還都在巔峰。”
柴總今天不知道被觸動了哪根心弦,開始語重心長的和小護士啰嗦著。
小護士不說話,似乎真的被觸動心扉。
“咱們醫院出禮儀的,那個誰…”柴總不記得名字,但說出來他倆都知道,“找了省里一個離異的副處,她老公好像34歲吧。年紀相差大,但人家有才華,有本事,去年結婚,過完年那個護士就調去機關了。”
小護士還不說話,微微低著頭,若有所思。
“在臨床值夜班,收急診…你看看你哥我。”老總嘆了口氣,“本來我和我女朋友都談婚論嫁了,我以為很牢固。當時很多人跟我說,能不當老總就不當,可我總琢磨著要上進。”
“后來呢,你也看見了,不到三個月,就和女朋友分手。你說說,我特么招誰惹誰了。”
“肖院長最后說不行?”小護士不聽柴總啰嗦,徑直問道。
“沒明說,但意思是。”柴總說道,“人家那幾個年輕醫生都牛的很,對了,你要是心高氣傲、而且有機會的話可以追袁清遙。”
“袁清遙長的還行…”
“都跟你說不要看長相,有什么用!”柴總鄙夷道,“袁清遙是克利夫蘭畢業的高材生,家里有大背景!”
“大背景?”
說著,柴總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他剛想說話,但又憋了回去,站起來走到門口,見醫療組的人沒回來,這才關上門。
小護士被柴總這一系列的動作弄的有點懵。
“我有一次聽袁清遙和肖院長聊天,說的是院士工作站的床位不夠,你猜袁清遙怎么說。”
“他認識張主任?能要來床?”小護士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切,能不能有點想象力。袁清遙說,實在不行就讓家里辦個醫療執照,在省城江北的位置買片地,蓋個專科醫院。”
小護士的想象力再怎么豐富也絕對豐富不到這種程度。
一言不合就蓋醫院,這得多大手筆。
“袁清遙可符合你們所有想象,高大帥氣,家財萬貫卻又老老實實鉆研業務。這事兒哥我告訴你了,具體怎么樣你可自己看著辦。”
“周教授不是更好。”小護士不服氣的問道。
“周教授?哈哈哈。”柴總哈哈一笑,“做夢去吧,你知道周教授的女朋友是干嘛的么。”
“不是還沒結婚么,我管她是干什么的,我就知道周教授現在單身。”
柴總撓頭,看來小護士們都對周從文垂涎欲滴,磨刀霍霍。
只是這事兒太不靠譜,扯什么扯。
周從文周教授一臉禁欲風,家里放著個千嬌百媚的小富婆,怎么可能同意。
剛要和小護士說明情況,忽然門被撞了一下,忽悠一聲,連門框差點被撞垮。
“誰呀!”小護士連忙站起來去開門。
沈浪懷里抱著一個襁褓急匆匆的進來,“吸氧導管,快!”
“這是…”柴總一怔。
“門口看見一個孩子,考慮有先心病被扔了。”
沈浪懷里的孩子一臉青紫,只剩下了半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