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總,患者怎么回事,您簡單說說。”周從文走出術間后詢問道。。。
“周教授,我也覺得奇怪。”肝膽的老總連忙說道,“患者我一直很注意,畢竟是鄧主任親自打過電話招呼的。
原本好好的,入院檢查和其他的都很順利,肝源也聯系到了。可是前幾天,忽然有一天護士和衛生員一起來找我。”
“哦?打掃衛生間的時候聞到酒味兒了?”周從文猜到了事情經過。
“是的。”胃腸的老總說道,“鄧主任關照,我們楊主任特意留了一個單間。衛生員說單間的衛生間里酒味兒很大,讓我說一說,別讓患者家屬在病房喝酒。”
“我去側面了解了一下,陪護只有患者的女兒,她堅持說患者沒喝酒。”
說著,肝膽的老總撓了撓頭,“住院呢,而且要做肝移植手術,我琢磨著誰還有心情喝酒,您說是吧周教授。”
“的確是這么個道理。”周從文道。
“但我路過單間的獨立衛生間的時候,也聞到了酒味兒。后來干脆做了一個尿常規,護士戴著口罩都能聞到尿里面的味道。”
“要做肝移植,之前竟然還大量飲酒…類似的患者我們科不多見。可還是有極少數人會這么做,用我們的話說,這就是自己作死。”
周從文點了點頭。
聽他說完,事情總體來講還是有些古怪,但一時間周從文卻不知道具體是哪里古怪。
醫生護士有“人證”,有客觀化驗的“物證”,但周從文站在患者的角度來琢磨,卻沒有一點喝酒的理由。
誠然,對于酗酒者而言肝移植都是小事,只要能喝上一口酒酒可以,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
但跟著魏總去病房看了一眼患者,聊了幾分鐘,周從文愈發確定患者應該不是那種嗜酒如命的人。
回到辦公室,魏總把患者的化驗單都拿出來給周從文看。
一張張化驗單翻過,周從文凝神琢磨。
“周教授,我也覺得奇怪,但楊主任的意見是吃不準患者是不是酗酒成癮,手術還是先暫停。要不然一旦肝移植,患者…”
“血液的酒精含量幾乎沒有,但尿液的酒精含量很高。”周從文把異常的化驗單抽出來,輕聲說道。
“是的。”魏總點頭,“您看…”
肝膽的老總很知趣,沒有打斷周從文的思考。
912里,家有一老。在黃老沒去前線的時候,遇到疑難雜癥,大家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黃老。
也不管是不是心胸外科的疾病,只要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大家都性慣性的去黃老的辦公室求教。
雖然和心胸外科沒什么關系,但絕大多數的求教都有結果。
黃老臨床經驗豐富到令人發指的程度,很多別人一頭露水的疾病在他面前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指明了方向。
而這位周從文周教授,黃老的關門弟子似乎比鄧主任還要牛逼,竟然繼承了黃老豐富的臨床經驗。
肝膽的老總靜靜的看著周從文思考,腦海里想的卻是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兒。
剛才在手術臺上,要不是周從文“多事”,估計胃腸的老胡就要被燒傷。
刷手上臺幾分鐘,制止了一次惡性事件,這讓魏總對周從文刮目相看。
或許呢,對吧。
黃老是神人,他手下的關門弟子似乎…應該…可能…也有成神的潛質。
周從文冥思很久,他筆直的腰漸漸彎了下去。
魏總恍惚感覺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年輕的、風華正 茂的周教授,而是那位飽經滄桑的黃老。
十幾分鐘后,周從文右手像是老板一樣輕輕敲打著桌面,聲音單調而清冷。
又過了幾分鐘,門外的吵雜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人間煙火氣隨著太陽升起而彌散開,又是嶄新的一天到來。
周從文敲打桌面的手指忽然一頓,拿出手機,看也不看手機屏幕,按下一連串的數字。
這是…
“老板,起來了么。”周從文笑盈盈的問道。
“起來了,有事?”黃老回答道。
周從文把患者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我最開始懷疑患者有可能是自釀酒綜合癥,但化驗檢查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不高,被我排除。現在我考慮…”
周從文說著,頓了一下。
“血糖多少?有糖尿病吧,控制的好不好。”黃老悠然問道。
“是的,我也考慮是血糖的問題。”周從文似乎有些興奮,因為他在老板這里找到了和自己一樣的答案。
而且老板直接就點明是血糖,這就意味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一個模糊的概念瞬間清晰。
周從文對自家老板有信心,就像是對自己的手術技巧有信心一樣。
“血糖控制的不好,但相關的事兒我還沒細問。”周從文直接說道,“入院的時候血糖是72ol/l,但昨天復查數值已經提升到115ol/l。”
“查一下吧。”黃老道,“血糖升高,有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查白念?”
“你不都知道么,還給我打電話干什么。年輕人,要相信自己的判斷。”黃老輕聲斥道。
“吃不準,來老板您這兒討個信心,我第一次遇到類似的情況。”周從文嘿嘿一笑。
“下次就知道了。”黃老道,“你來帝都,暫時別走,我后天就回去。”
“搞定了?”
“基本上。”
“好咧!”周從文開心的說道。
“跟我回家吃飯。”黃老沒頭沒腦的說道。
“…”周從文的表情忽然凝滯。
仿佛極寒冰霜降臨,把他的表情固化。
肖凱站在一邊,覺察到周從文的不對勁,但沒敢問是怎么回事。
掛斷電話,周從文的身子向后仰,似乎在琢磨什么。
他的姿勢像極了自家老板在沉思。
“周教授,是糖尿病誘發的?不可能吧。”肖凱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糖尿病和酒精,好像沒什么聯系。
“嗯。”周從文似乎神游天外,應了一聲。
“那…您…這是…”
“要去見師娘了,我有點犯愁。”周從文不見開心,反而表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