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教授,您一路辛苦。”關院長笑著說道,“市里面的領導生病,心臟的介入手術您也知道,我們這種地方醫院的水平不行,包括醫大的水平都不行,只能大雪嚎天的把您請來。”
大雪嚎天?
秦教授聽關院長的描述怔了一下,他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驟然聽到還要仔細想一想。
東北話的確有點意思,秦教授微微一笑。
像是帝都傳說中那年大興安嶺山火,省里和中央匯報,打電話的主管領導情急之下直接說——整個浪都著了。
山火熄滅后,整個浪這個詞在帝都流傳起來。
大雪嚎天,似乎有些神形兼備的意思,秦教授點了點頭,“沒事,都是應該的。”
“您看您說的,這次做完手術一定別走,正好趕上大雪,我帶您去雪地溫泉看看。”關院長一邊和秦教授往住院部趕,一邊說道,“泡在溫泉池子里,天上飄著鵝毛大雪,咱一邊聊天一邊喝茶,這種體驗很好。”
“那我就不客氣了。”
“哈哈哈。”關院長聽秦教授沒有拒絕,心情大佳,“我們這種小廟能請您這種大神來,真是蓬蓽生輝!我們主管臨床的副院長瞎弄,您猜想要請誰過來?”
秦教授笑了笑。
請誰都不一樣?這面荒蕪偏僻,能請什么高手。
但轉念之間,他猛然想到了一個人。
“心胸外科的黃老在省城設立了一間院士工作站,您知道吧。”
“剛知道。”秦教授道,“昨天我做了一臺手術,心外科的人就在旁邊等著,手術成功他們就走,失敗直接開臺。我們閑聊的時候聽說的,據說是黃老新收的關門弟子主持工作。”
“對!”關院長道,“咱要是做搭橋手術,肯定請黃老就對了。可是心臟介入手術請黃老,這不是驢唇不對馬嘴么?”
黃老么?
老人家的心臟介入手術水平還真是很高,秦教授對此心里有數。
不過什么所謂的關門弟子,秦教授就不認可了。
雖然心胸外科的醫生說起這位的時候,興奮的滿臉通紅,說他改變了普胸的手術術式,用胸腔鏡做袖切、雙袖切,青出于藍什么的。
但心臟介入手術么,嘿!
秦教授并沒有說周從文的壞話,也沒話里話外的譏諷。
自己和黃老雖然沒什么交集,但人家是醫療界的老前輩,一輩子兢兢業業,快八十了都沒離開醫院還在一線工作。
光是這份心,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給的。
秦教授沒說什么,關院長卻在不斷的嘮叨,“外科的人瞎胡鬧,介入手術本來就不歸他們管,非要多管閑事,找外科的人來。我覺得就是想做搭橋手術…”
“也不一定。”秦教授微微一笑,“不說這個,去看一眼患者,然后上手術。要是三支病變就難了,說不好還真得要外科的醫生急診開臺做搭橋手術。”
關院長連忙打哈哈,“秦教授,您看您說的,有您在,不可能做外科手術!”
說著,一行人來到病區。
張主任正在帶人搶救,匆忙打了個招呼,一名副主任帶著去看市里的領導。
秦教授并不在意這些繁瑣的規矩,急診搶救心梗患者就搶救唄,自己做自己的手術。
路過醫生辦公室的時候,他瞥見辦公室里坐著一個年輕人,正在和穿白服的人說著什么。
秦教授也沒理會,看了一眼患者馬上帶著上臺。
這家醫院的人也真是,要做介入手術卻找胸外科的人來,怎么說呢…秦教授心里一直有些腹誹。
帶著患者上臺,開始造影。
造影顯示果然是三支病變!
類似的手術秦教授不是不能做,三支病變也不是嚴格的禁忌癥,只是手術的難度很大。
但再難卻也難不倒秦教授,只是手術的時間比較長而已,需要小心翼翼的才能完成。
“關院長,三支病變,我去和患者家屬交代一下。”秦教授從手術臺上下來,和關院長說道。
“好好好!”關院長皺著眉,嘆氣道,“幸虧請您來了,要不然術中造影發現是三支病變,肯定要轉心臟搭橋手術。我們醫院還沒有體外循環,您說這不是扯淡么。”
基層醫院真是要什么沒什么,開展新技術還得在最高等級的公立醫院,這基本是一種共識。
就像是秦教授在帝都做手術,心外科的醫生就蹲在手術室的休息間里等著,一旦介入手術失敗,直接轉開胸,秦主任不用擔心什么。
可是在白水市卻沒有這么便利的條件。
秦教授披著鉛衣、手術服出了介入導管室,還沒等他和患者家屬說什么,平車轟鳴推過來。
張主任火急火燎的指揮著,情緒有些焦躁。
“張主任,小點聲。”關院長不高興的說道,“什么患者?”
“心梗,在臺下停了一次,按回來了。剛才做術前交代的時候又停了一次。估計…可能是三支病變,得馬上上手術。”張主任急匆匆的說道。
秦教授身子微微側了側,讓開通道。
基層醫院肯定拿不下來三支病變的介入手術,按照關院長的說法他們還做不了急診搭橋手術。
看樣子自己做完一臺后還要再做一臺。
不過趕上了,那怎么辦呢。希望…希望患者能熬到自己下臺。
秦教授面不改色,和市里領導的家屬交代病情,主要是一些復雜的并發癥。
患者家屬聽說情況緊急,而且秦教授還是來自帝都的國內頂級醫生,沒理解秦教授說的是什么意思就連連答應下來。
重新回到手術室,秦教授聽到隔壁術間在忙碌的聲音,笑著說道,“關院長,你們醫院竟然還有兩個術間。”
“呵呵,當時也是為了未雨綢繆。可是誰知道介入手術這么難,已經三四年了,我們醫院能做手術的醫生還就張主任一位。”
秦教授一邊簡單閑聊,一邊更換手術衣,站在術者位置準備開始手術。
隔壁亂糟糟的聲音傳來,秦教授心里想到不求他們治好,只要別瞎弄把冠脈捅破就行。